第178節
庭芳笑瞇瞇的:“不喜歡那日就吃你的虧了,小姑娘膽兒挺肥,就敢摸進了船艙?!?/br> 君子墨不好意思的笑:“餓急了。真不知道您是來救災的,不然萬萬不敢冒犯?!?/br> “故,你該謝我不殺之恩,而非救命之恩?!蓖シ祭^續逗弄君子墨,“如何?可當以身相許了么?” 君子墨終于憋不住回敬了一句:“如何許?君子生非異也,善假于物也?” 庭芳登時捶桌!他鄉遇見老司機??!這句話的本意是:君子沒什么特別的,善于學習罷了。庭芳引用時,一則是嵌合了君子墨的名字,二則是曲解含義,把用暗器這種不入流的事強行冠上“圣人言”,十足耍流氓。沒想到君子墨居然用這一句反擊她,妹子以身相許給一個妹子,可不得“善假于物”么?不然怎么能有魚水之歡呢?太污了!簡直火車司機級別!庭芳終于在古代遇見對手!惺惺相惜啊有木有!立刻站起身來,拂過君子墨的鎖骨處:“如何假物?輕攏慢捻抹復挑?” 君子墨:“……”勁敵! 二人四目相對,又同時大笑。 庭芳站直笑道:“我叫葉庭芳,你將來跟著我混,如何?” 君子墨一拱手:“拜見郡主!” 第342章 汪汪汪 在一個有今朝沒明日的地界兒,土豪想要收攏普通人是極容易的。但人才擱哪兒都有飯吃,想要人才死心塌地,便不止有錢就行了。君家算得上是南昌的侯門望族,自是不能拿君子墨當奴婢使,幕僚有幕僚的待遇。庭芳又看了回君子墨,問道:“你的傷如何了?” 君子墨淡定道:“已經結痂?!?/br> 庭芳道:“且得好好養著,女孩兒留疤了可不大好看?!?/br> 君子墨噗嗤一笑:“郡主很是憐香惜玉呀?!?/br> 庭芳挑眉:“自然,不然怎地叫人以身相許?” 君子墨竟是無言以對。 庭芳又道:“陳布政使在外頭忙,我在家里怪無趣的,你今晚有空么?有空咱們一塊兒吃飯?!?/br> 君子墨道:“大災年的,沒什么事比吃飯要緊?!笔軅荒艹鲩T覓食,存糧吃的心驚膽戰,好幾日不曾吃飽。有飯蹭豈能拒絕?希望郡主不要被她的食量嚇到才好。 庭芳點頭,又問:“家里可住的方便?” 君子墨道:“且還要收拾,柱子都爛了,不知什么時候塌下來。等著院子里的木頭曬干好換上去?!?/br> 庭芳便道:“那太危險,如不嫌棄,在我家擠上一擠?!?/br> 君子墨怔了下:“方便么?” 庭芳道:“太方便的地界兒沒有,只能同丫頭們睡。你瞧見了,我統共三間房,倒有六個丫頭兩個仆婦。兩個丫頭跟著我住,其余都歇在東屋,用門板做了大通鋪。舒適沒有,至少安全。房子是一樁,你一個女眷單獨住……”庭芳說著搖頭,“這兩日還罷了,再過一段流民回來,那么多閑漢,螞蟻能咬死象,你再能干也叫人懸心?!?/br> 哪里用等流民回來?雖說壯丁大部分逃荒去了,但會打獵的不至于活不下去,現就有不少女眷被糟蹋。她晚間都是一根繩子拽著爬上房梁,再把繩子將自己綁好睡覺。如今天氣暖和還成,正想與剩下的族人虛與委蛇,看能否混個住所過冬,就瞌睡遇著枕頭了。忙順桿往上爬:“給郡主并jiejie們添麻煩了?!?/br> 庭芳又問:“你今年多大了?” 君子墨笑答:“十八,看著郡主年紀也不大?!?/br> 庭芳笑道:“我十七?!闭f畢,又給大伙兒做介紹,先彼此認清楚人。翠榮抱著孩子,細想了一回——郡主似降服了這位女壯士,瞧她的利索勁兒,將來亦是個助力,還須得打好關系。便笑道:“我去騰個箱子與君姑娘放行李?!?/br> 君子墨先謝過,才道:“我沒甚行李,有個空地兒放包袱就行了?!?/br> 庭芳皺眉道:“衣裳呢?” 君子墨苦笑:“我家沒有二樓,庫房全泡在水里,布料染了泥土也罷了,如今講究不得那么多。棉花全發了霉。不怕郡主笑話,我是孑然一身,想著伙同幾個人去山上打老虎,今冬靠老虎皮子過哩?!?/br> 庭芳笑噴:“靠老虎竟不如靠兔子,兔子多,兔毛拼一拼還罷了。老虎哪里那么好打?” 君子墨笑道:“我們不好打,郡主必然好打。我瞧見火器了?!?/br> “喲!還對火器有興趣?” 君子墨咧開嘴笑:“外公教過,不怕在郡主跟前吹牛,我準頭可好了!” 庭芳不信,對君子墨招手:“準頭好的必練過,叫我瞧瞧你肩窩可有青紫或繭子,沒有我便不信你?!?/br> 君子墨贊道:“郡主果然行家?!闭f著看看左右,沒有男人,豪邁的一扯衣裳,果然露出塊與周圍顏色不大一樣的皮膚。 丫頭們集體:“……” 庭芳大喜過望:“真個會?我有火器,只怕比你們原先的好用些?;仡^叫周巡檢給你挑幾個好的,待養好了傷上山打獵去?!?/br> 翠榮笑道:“周巡檢叫的不大方便,郡主還得賞個別的才成?!?/br> 郡主位比郡王,比親王差的不只俸祿。親王府拉出來二三十個官職,最高正五品??ね蹙秃~的多,雖也有儀仗儀衛,卻得郡王府自己掏銀子,朝廷是不管的。統共一個典膳正八品,一個教授從九品,哪個給周巡檢都挺不合適的。再則此事還得上表朝廷,雖說朝廷一般不駁回,到底有個過程。庭芳想了想,便道:“單做我的親衛,便沒品級,很是委屈了他。我寫個折子往吏部去,先叫他做個管廚房的典膳沾個官字兒,再兼親衛才好。且請他進來,我當面同他說?!?/br> 翠榮應聲而去。庭芳又對君子墨道:“破家值萬貫,總有些東西或是想帶著,或是想送人的,你先家去收拾?;貋頃和覀兓熘?。這一輪搶種之后,即刻要入冬,不獨你們家,家家戶戶都得修繕房屋,到時候你家去住也罷,再同我們住也罷,都無需擠著了?!?/br> 君子墨笑了笑:“真個無甚要收拾的,還請郡主開恩,賞兩套衣裳。我都是泥巴里頭滾,按說今日的模樣來郡主跟前乃大不敬,幸而您不曾計較?!?/br> 庭芳目測了下君子墨的身高,比她矮一點點,便道:“我也沒帶多少衣裳,勻你兩套吧。我身量高些,你得裁一小截??粗憔筒幌駮鲠樉€的,我家哥兒的乳母針線倒好,索性叫她裁好了再給你。你若無處可去,自尋個地界兒或坐或躺。那勞什子規矩禮儀,回了京城再說。關上十天半個月就練出來了?!?/br> 君子墨:“……” 說話間,周巡檢進了門。庭芳揮揮手叫君子墨自便,就同周巡檢說起調職的事兒來。周巡檢無可無不可,他現在表面上是靠著郡主,實際上則是福王。不提將來福王榮登大寶如何封賞,單現在親王府哪里騰不出個空兒來?計較眼前必失將來,他才懶的斤斤計較。遂笑道:“一場大水,豬全都叫沖走了,街上半個賣rou的都沒有,瞧著想吃rou還得靠打獵??ぶ鹘形耶數渖抛詈?,如今我就管郡主同儀賓的飯食了?!?/br> 庭芳笑道:“那我改口了?將來便管你叫周典膳?!?/br> “您還是管我叫周毅吧?!?/br> 君子墨暗自記下,原來此人叫周毅。能進郡主的正房,看來是個心腹,不可等閑視之。 周典膳真是不大好聽,直呼周毅又太生分,庭芳便問:“你有字沒有?” 周毅笑道:“我等粗人,哪來什么字號?郡主還是喚我大名吧,現取個字,郡主哪日有吩咐,我還當叫別人?!?/br> 庭芳更習慣叫名字,見周毅堅持,便從善如流了。又跟周毅介紹:“這是君姑娘,家學淵源,練過火器的。你尋把好槍與她,改日跟著你一同給我尋下酒菜去?!?/br> 周毅驚訝了一下,順便問了句:“君姑娘會騎射么?” 君子墨搖頭:“家里養不起馬?!?/br> 庭芳笑呵呵的道:“無事,等我們運了馬來,我教你?;鹌魑也恍?,騎射大抵能教你入門?,F如今趕緊拍周毅的馬屁,他騎射最好,叫他漏點子獨門絕技與你?!?/br> 君子墨就真個沖周毅福身見禮:“日后請周大人多加照拂?!?/br> 周毅忙避開,笑道:“不敢不敢,互相切磋?!?/br> 幾個人又說了一回話,不過是相互介紹閑聊,徐清就開始哭了。周毅生于市井,常識不缺。奶娃娃啼哭八成是要吃奶,市井婦人撩開衣裳便喂,貴婦則不同?;鹚僬伊藗€巡查的借口跑了。君子墨對周毅又加深了點印象——很有眼色!此人不好糊弄??戳丝磸难绢^手里接過孩子喂奶的庭芳,這位看著也很難糊弄。難糊弄好??!跟個主家,結果主家是個糊涂蛋,好日子必不長久。還是難纏點的好,固然自己得多費點心,但安全! 小孩兒都是有樣學樣的,奶娃娃也不例外。徐清哭了,乳母韓巧兒的兒子跟著哭。韓巧兒慌亂的抱起自己孩子奶著,君子墨頓時目瞪口呆。她也是小姐出身,也算見過世面,哪有乳母喂自家孩子的?不都得留著給主家吃么? 庭芳看著君子墨的表情,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物資匱乏的年代,一切乳制品都是很珍貴的東西。乳母哺育了主家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便只能吃米糊。但乳母也是人,故在眾人心里地位便不同,對孩子亦是有恩義在的?!都t樓夢》中寶玉的奶娘那份囂張勁兒可見一斑。這年頭小孩子本就被孝道壓迫的很慘,她沒事給自己孩子弄個半拉祖宗作甚?再說她有奶,何必奪了人家母子天性?不過多養個人罷了,那點子米糧還是給的起。徐清再大點兒少不了婦人的照顧,庭芳現在最缺的就是人,各種各樣的人。韓巧兒各方面素質還湊活,雖比不上改行做內管家的劉婆子,總比沒人用強。 喂完了孩子,看著人替君子墨改衣裳。得了新衣裳的君子墨又折騰著洗頭洗澡,她身上有傷,還得換藥。折騰完那些,天都黑了。丫頭翠柳掀簾子走進來,對庭芳道:“郡主吩咐我看著外頭老太爺回來了不曾,我去問了一圈兒,說是得亥時才能回??墒且岩半urou送出去?” 庭芳沉吟了一會兒,道:“給老太爺并儀賓送些可口的飯菜,并問老太爺一聲兒什么時候得閑,我有話同他說?!敝两襁€沒有好好跟陳鳳寧聊過,有些話還是早說明白的好。 第343章 汪汪汪 投奔江西,初見泛泛而談,緊接著就是急迫的分配種子與深挖田土。此時不涉及分配,都是大伙兒集體上??墒堑鹊窖砻绶N下去,就得按照人口來分配田地了。此前還得登記戶口,有些有產者還活著,他的田地又該怎么辦?都是值得思量的事兒。其中種種黑幕,不消本月過完,布政使衙門就能擠滿了來兼并土地之人。陳鳳寧黑點兒的話,這里可以狠狠撈一把心甘情愿的賄賂。其結果必然是江西直接開了倒車,她們的根據地方案破產。 此刻的陳鳳寧極其忙碌,能用的資源盡數用上,還得盯著災民拿著種子育苗,而非目光短淺的直接吃掉??傆幸恍o賴,先吃自家種子,待到日后搶別人家的,或者直接訛詐衙門。務必做到即便有無賴不想種田,也別把寶貴的種子給浪費掉。其實不單無賴,哪怕老實巴交的百姓看著如此多的食物,也是很難忍的。畢竟已經餓了許久。這種時候,須得強有力的權威壓制,讓他們轉移心里的矛盾,必要時刻還要殺雞儆猴,砍幾個不聽話的,以有效控制災民。 聽到庭芳有請,陳鳳寧稍有些不耐煩。錢良功不曾直接管過地方,徐景昌更是嫩了些,不大能對付刁民,他忙的腳打后腦勺,也不知后頭的女眷能有什么要緊事??赏シ籍吘故强ぶ?,不大好不給面子。只得不放心的交代下種種,又特特請了周毅帶著人馬鎮守,才騰出空兒來往庭芳的屋里去。 此時天已黑盡,庭芳屋里點著一盞油燈。油燈煙大光小,真真是一燈如豆,勉強相當于后世小夜燈的亮度。如此光線下,很難看清對方的表情,實不利于談話??墒侨缃癜兹绽锾?,更抽不出空兒,只得將就。陳鳳寧進門時,隱約看到上首坐著個人,估摸著是庭芳,先朝著人影見禮。 庭芳年輕,眼睛比陳鳳寧好使,看的清楚些。起身避開,又走下來扶著陳鳳寧坐在另一邊的位置上。陳鳳寧此時才發現屋中沒有別人。不由先問了句:“哥兒呢?” 庭芳笑道:“乳母帶去洗澡了?!毙烨逡彩莻€變量,有他在庭芳就被絆在家里。別說出門干活,現談個話都安排了半天,才在保證徐清吹不到夜風的情況下,把屋子騰出來做為談話地點。陳鳳寧當然是有書房的,再不濟還有衙門。只是姥爺畢竟不是爺爺,頭一回正經談話,還是先按常規出牌的好。 陳鳳寧隱約猜著庭芳有事,他年紀一大把,連軸轉了幾日很是疲倦,開門見山的問:“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庭芳處亦還有個按著點兒吃奶的兒子,比陳鳳寧更沒空閑聊,跟著直接道:“這幾日有地主求見姥爺了吧?” 陳鳳寧道:“可是求到郡主跟前了?” 庭芳嚴肅的道:“大水過后,憑多大的地主,莫不是還想拿著朝廷的種子去種自家地不曾?門閥官僚又不繳稅,此刻想要種子,自是沒有的?!?/br> 陳鳳寧皺眉道:“我有統計,戶籍人口十之去八,荒田有的是,種子實不能胡亂拋灑。但荒田種完后,依舊不給地主么?” 庭芳冷笑:“荒田種不完,種子還能吃呢。大水泡過的地,且有的收拾。如今能種的地都是高處,得虧種玉米土豆的無需水稻那般灌溉,否則今冬此地不知餓死凡幾。這些種子雖是殿下憐憫百姓,卻算不得朝廷賑災,他們就想白占便宜不成?” 陳鳳寧心中一跳:“郡主的意思是?” 庭芳道:“先按戶籍清查,不可多占土地。無主的荒地且分了吧。老百姓有了自家田,不用誰催促,伺候的能比親兒子還仔細。要管的就是他們心急之下不按正經種田的規矩走,卡住此點即可?!?/br> 陳鳳寧頓時了然,這是要為福王造勢。百姓從福王手里分得田地,還從福王手里領了種子,將來自是擁護福王?;椟S的燈光下看不清臉,陳鳳寧不由對這個便宜外孫女刮目相看。能從青樓逃出來,或有機智,但說起外頭的事條理清楚,就不是一般閨中女兒所能了,不似自家女兒??! 庭芳見陳鳳寧不說話,便知他默認了。又道:“如今男丁不多,且別算戶籍丁口,直接按人口分吧。沒得又要女人干男人活下地種田,將來的收成又不算他們?!?/br> 陳鳳寧愕然:“這……不大妥吧?無父無兄無夫無子的倒是可立女戶,朝廷有一定的賦稅減免,然正因如此,少不得受人欺凌。女眷們寧可尋表親依附,都不大愿意立女戶的?!?/br> 庭芳道:“不是女戶,便是有父兄丈夫,也給她一份子田?!?/br> 陳鳳寧立刻反對:“那不和規矩!” 庭芳道:“規矩?規矩不能當飯吃吶!” 陳鳳寧心中不以為然,暗道:天真!擺手道:“女人種田沒有力氣,便是分與了她們,她們又種不得,還不是得交給父兄?再則女眷都下了地,誰去紡紗?” “我管它誰去紡紗?”庭芳輕笑,“姥爺不妨換個角度想。按丁口分田,便只能按丁口收稅。那若按人口分田呢?一家子一個男丁四個女眷,您分他二十畝,只好收一份人頭稅。一個分五畝,豈不是能多收稅?至于女眷的田,愛交給哪個種,便交給哪個種。官府衙門哪里就管的那么細了?” 陳鳳寧是個保守的人,還是皺眉道:“不妥,不妥?!?/br> 庭芳再勸道:“還有一條兒,此回半個省遭災,您知道得掐死多少女嬰嗎?” 陳鳳寧沒說話。 庭芳繼續道:“地得有人種,仗得有人打。好容易荒了那么多地,正是可擴大賦稅的時候,偏偏無人,豈不可惜?可這人得從何處來?這一批女嬰女童叫掐死溺死,叫男人生去不成?可要女眷也可分地,死了朝廷收回,誰還舍得殺了女兒?陰陽失調,可是國之大忌!” 所謂重男輕女,不過是利益。庭芳直接從源頭上解決利益分配,婦女地位即刻提高。想要男女平等不能還暫時不可能,但遏制屠殺女嬰已足夠。 陳鳳寧覺得有些違和。庭芳提出的法子有其利,但他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越漂亮的蘑菇,越可能有毒。庭芳帶著那么多糧食來到江西,所圖謀的必然不止她嘴上說的東西。替福王造勢,根本不必來江西。東湖老巢都叫人插了釘子,難道她真的不著急?分田最是能夠收買人心,分給了女眷,女眷就能記她一輩子。而女眷雖弱小,枕頭風卻強勁。她要那么多女眷作甚?或者說,她要那樣的人心作甚? 庭芳知道自己所提驚世駭俗。她就是在利用機會夾帶私貨。女性首先得有財產,并且這個財產不是嫁妝那樣說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兒,得是有法律保障的。錢是人的脊梁,窮鬼沒有尊嚴。對于福王的江山,她付出的太多。固然她被逼的走投無路,可她的代價是慘重的。東湖到江西,兩千多里水路,臨盆前開船救災,生孩子生到殫精竭慮,這份功績,榮華富貴支付不起。就如陳鳳寧所問,真的只要權傾天下么?是的,只要權傾天下。因為權傾天下后,她便有機會開女科。憑什么男人能考科舉,女人就不能?憑什么男人能做官,女人就不能?做官又不是種田,不需要那把子力氣。文弱書生且打不過她,就因為帶個把兒就高人一等了? 即便有生之年做不到開女科,她也要踩出一條女子出仕的路來。哪怕要求比科舉還要嚴苛百倍,哪怕只有她一個人能夠做到,至少她撬開了一條縫。只要有縫,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言論立刻就會在女性心里生根發芽。有了第一個,便有了第二個。越來越多,話語權便越來越大。女科自然應運而生。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女性擁有獨立財產。財產獨立是人格獨立的基礎。嫁妝的存在,不過是兩個父親之間的協議,何況還有聘禮一說,固女性真正能支配嫁妝的是極少數,畢竟從法律上來說,女性連繳稅的資格都沒有。什么人沒有繳稅的資格?奴婢也是沒有的。即,從國家層面的法律上來說,女性不過是叫著好聽的奴婢罷了。萬事萬物皆要看撥開迷霧的真相,而不是那句引人發笑的“妻者齊也”。古代女人有地位這種事,誰信誰傻! 庭芳喜歡現在的格局,死了很多人是很殘酷,但同時不破不立,亦是很好的新生。這片土地上的男人逃荒了,只留下婦孺。那好,她就從這點著手,順理成章的讓女性擁有財產權! 陳鳳寧想了半日,也想不出庭芳到底想干什么。還是勸道:“分了也無用。既到了她們手里,她們便可以低價賣與父兄或丈夫。既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分給男人。外間的男人,可不是個個都入儀賓那樣溫柔體貼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