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阿朵的家族是讓步換取許國的文化技術的,雖然是她們想得太美好,完全沒料到許后不可能跟她們平起平坐,必須高她們一頭。無奈之下,也算是比較識大體,她們退讓了。所以南君心里對她們比較偏向,當然這個偏心不妨礙他讓阿朵做妾,默許許后接掌后院的大部分權利。 許后呢,嫁過來,她不樂意也沒用,她靠爹,爹答應了,她就只能照辦。僭越什么的,她也開心,做王后了嘛。而且她還有計劃地用娘家的文化取代蠻族的文化,甚至神話自己,提高地位,不過因為掌權者南君清醒,這個計劃是在南君的掌控之下的。 太后等人,這么多年,因為享受著許后帶來的先進文化技術的紅利,所以忍了。但是,矛盾依然存在,并且隨著國力的擴張,分贓等一系列矛盾越來越大。更重要的是,南君現在對老婆也有些不滿。 許后一直以來處在一個思想文化絕對壓制的地位,一直自認為逼格很高……嗯,順境影響判斷力。 她本人的人設,下面會有更明白的情節,今天就先不劇透了哈。向大家保證,她智商沒有徹底掉線,并不是純粹無腦反派,一切有跡可循。 所以,麻煩開始了。 ☆、又來了 衣食無憂,房不漏雨,最好是沒什么正經事要做,在這樣的時候,聽著雨聲入眠,絕對是一種享受。心思細膩的人在雨夜里思考人生,發現生活的真諦,淘氣了一整天沒個停的熊孩子,也能在雨夜里安然入睡。 一夜風雨大作,有許多人睡不好。衛希夷卻睡得呼呼,屋外電閃雷鳴,她一點兒也不害怕,初聽著雷聲還默默地念叨:“這一聲大,剛才聲音小……哎,這聲好長……”數不到幾下,就著雷聲就睡著了。她的心里,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以后她不再淘氣了,前途一片光明,再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一覺黑甜,醒來時雨還是沒有停。衛希夷在臥榻上翻滾了好幾圈,發現自己是無法與它成為連體的,才哼唧著練鯉魚打挺。羽早早便起床了,得了喜的傳訊,她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著打趣:“你倒心寬!還不快起來,那鵝,你還喂不喂了?” 衛希夷跳到地上,地板輕微地彈了一下:“喂喂!” 羽頗覺好笑,居然真的喂鵝喂上了癮了!因為雨大,早便習慣這樣天氣的人自有應對的辦法,高底的木屐,褲角卷得高高的,斗笠、蓑衣俱全,羽領著meimei去了廚房。 說來也怪,在經過了數天的戰斗之后,半大不大的鵝也長得大了,也被衛希夷揍服了,現在兩只湊在一起居然很和諧。羽笑著,看meimei拿著細竹枝,在毛竹剖成的食槽里抖食,嘴里還念念有詞:“多吃才能長個兒呀,你聽話,我就不吃你?!?/br> “不吃你”是個什么鬼?再也忍不住了,羽捂著嘴巴,一頭扎進廚房里笑了個痛快。照例是羽來照看早飯,飯快熟時,羽剛要吩咐廚娘將飯食裝好,便聽到外面鵝們反了營。走到門口一看,衛希夷正和那只她許諾不吃的鵝,混雙打擊鵝群。配合起來還蠻有章法的樣子,衛希夷還會指揮包抄!逮著一個死懟! 羽抿抿嘴,運運氣,大聲說:“仔細你的衣裳!天下著雨,曬不干的!總拿火烤,能行嗎?” 衛希夷一個回頭,看自己一身泥水,再看jiejie一身清爽,臉上一紅,跑到了房里。大白鵝被隊友一坑,遭到了圍攻,也粗嘎地叫著,拍著翅膀就回來了。羽瞪大了眼睛:這只鵝,它還學會躲了?! 不不不,問題不是鵝好像學會逃命,而是它后面跟了一群鵝,眼看廚房就要遭殃了。 一陣雞飛狗跳之后,鵝們被衛希夷全塞進了籠子里,還發誓不給它們吃飯。羽難得板起臉來教訓她:“就要吃飯了,看你這一身,說了又不聽。哎,不能耽誤大家吃飯,知道不?” 衛希夷癟癟嘴,她今天真是太興奮了,沒有被小雞崽認出來,jiejie的好事又有了著落,以后不再淘氣,她就無敵了!所以忍不住就…… 乖乖去換了衣服,乖乖去吃飯,吃飯的時候被女杼揪著耳朵罵了好多句:“你是猴子嗎?你是野豬嗎?你就不能消停嗎?”與許后一樣,按照孩子年齡排序,女杼也是先關心長女的婚事,其次才是次女。羽的事情已經能確定了,就差占卜之后準備了,女杼自然將挑剔的目光放到幼女身上。 一看之下,完全絕望了。女杼沒想過讓幼女做什么賢妻良母,就算長女,也是肚里有數,沒那么“賢良”的。然而……這不代表她就樂意養出只猴子來呀!不行,得收拾,你淘氣就淘氣,別做得這么明顯行嗎? 衛希夷在母親面前一向好脾氣,諂媚地笑:“能能能!我從今天開始,一定老老實實的。我可乖了!” 屠維也笑著說:“活蹦亂跳的好?!?/br> 女杼瞪了他一眼,也消息氣,確實,活蹦亂跳的,挺好。禍害別人,總比病歪歪的被人禍害強,對吧? 羽悶笑了兩聲,將meimei拉到座位上,一家人笑著吃完了早飯。今天屠維也要去宮中值守,沒披蓑衣便先半蹲了下來,說:“來,希夷!” 一聲令下,女杼便見幼女像脫韁的野狗,嗷一聲躍起,撲到屠維的背上,抱著屠維的脖子不撒手了。屠維反手托著幼女,對妻子道:“幫我把蓑衣披上?!迸畽噜洁熘骸敖虚T上背著她送到宮門口吧?!?/br> “那里頭還得我背呢。前兩天還好,我看雨太大了,她走路再穩也是小孩子?!?/br> 女杼小心地用蓑衣將幼女也兜頭罩住,叮囑:“老實點兒,不要亂動,胳膊酸了跟你爹說。臉側著,鼻子別緊貼著他的背,喘不過氣兒來?!眹诟篮昧?,才取了斗笠給丈夫戴上。她今日得閑,不用去宮中,又打發長女穿戴好,才目送三人離開。 父女三人,小短腿兒趴在父親的背上,大大加快了行進的速度,不多時便到了 衛希夷剛向母親保證了不再淘氣,進了宮里,見了朋友,卻又忍不住和女瑩玩到了一起。保姆昨夜冒雨去告了她們的狀,卻只得到許后一句淡淡的“知道了”,心中正自惴惴,見狀哼了一聲:“公主,方才王那里來傳話,要請公子先的老師為王子公主們講課,公主還是要先準備一下為妥?!?/br> 此言一出,女瑩只是覺得掃興,衛希夷卻像腦袋被人敲了一棍:“什么?為什么呀?” 保姆看到她就來氣,哼道:“哪有什么為什么?上邦公子的老師,多難得?既然來了,哪有不請教的?人家肯教,還是因為承了王的人情呢!” 那是我的人情,蜘蛛是我給的!為嘛給了蜘蛛他們還不走?! 為什么還會見面???t t 作者有話要說: 出了點事,頭有點疼,不太舒服,今天更少一點,大家先看著,么么噠=3= ☆、扒馬甲 雨還在下,神經堅韌如南君,這一夜也睡得并不好。母親的眼睛給了他極大的壓力。功成名就之后,曾經為了追求成功而做的有悖良知的事情就特別容易浮上心頭,并且發酵。尤其在這些事情的不良后果一一呈現的時候,他會驚奇地發現,自己的良心恐怕比想象中的更多一些。 很早的時候,他便醒了,還不到朝食的時間,他卻覺得很餓。如果一個王,連吃飯的時間和內容都不能自主決定的話,那未免也太悲劇了。所以,南君穿完衣服,他點的朝食就送到了面前。并沒有食不下咽的說法,越遇到事兒,他吃得越多。 國事不多,五日一朝,今日不過是些零碎瑣事,吃飯的功夫,著人念了,順口便批了。連日暴雨,要當心河流泛濫,有災情要轉移一下受災的人群,都是往年做慣了的,全沒影響他的胃口。 吃完一抹嘴,便有閹奴來報:“公子先求見?!?/br> 南君原本打算先跟喜聊聊天的,公子先插了一腳,只好將喜的事情放一放。 姜先氣色挺好,在南君眼里,他的身形依舊是偏弱,好歹減了病容。兩下見過禮,南君對容濯、任續也拱手為禮。賓主坐定,姜先便依著商量好的套路,向南君問好,鄭重地感謝,贈送了十雙玉璧作為謝禮,并且表達了將要離開的意思。 容濯對學生的表現十分滿意,補充道:“公子學業不能耽擱?!?/br> 原本還想留他們多呆一會兒的,南君十分遺憾。作為一個聰明人,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鄭重地答道:“這是自然。不過,眼下有一件難事,我又有一個疑問,還望先生能夠解答?!?/br> 容濯道:“您請講?!?/br> “第一,”南君豎起食指,“這里的天氣,諸位也看到了,正逢雨季,若只是雨季我自有應對的辦法,雨季行路雖難,我們蠻人卻是走慣了的。這幾日豪雨不止,恐怕道路被沖毀,公子的車駕是行不得的。不是我不放諸位走,是天留客?!?/br> 容濯問道:“不知這雨,什么時候能停?” “頭尾總要兩、三個月,現在卻是說不好了,”南君的表情鄭重了起來,“不瞞先生,我正愁著這件事呢。若是公子執意要走,也等過這兩日,雨小些再走,我好命他們準備蒲草,再選派人手相送?!?/br> “不知您有何要問?” 南君豎起了第二個指頭,道:“我觀先生之博學,我國內無人能及,有您在,公子還需要再拜訪名師?” 容濯從容地道:“公子本就是為了求學名師而出游,”絕逼不能承認是流亡的,本來就打著游學的旗號呢,“何況天地間有能之士多如繁星,不是我能比的?!?/br> 這話南君是不信的:“還有比您再高明的人嗎?” “然,”容濯鎮定地說,“據我所知,至少有五個人學識淵博,允文允武?!?/br> “愿聞其詳?!?/br> 容濯一一列舉了五位名師,他們居住的地點也很奇怪,像梅花的五個瓣,分布在申、唐兩國的周圍。南君問道:“離我很遠?申王為何不納賢?” 容濯似乎聽出了言下之意,輕咳一聲:“也會時常云游?!逼鋵?,求名師這個選項,是被他放在最后的,因為與沿途招徠賢才、找個有力岳父相比,名師為自己所用的可能性是很低的。 為了脫身,也因為南君幫過忙,容濯為他仔細解釋了為什么“野有遺賢”:“申王是有此意,奈何他們不肯。中人之資,俯首貼耳、甘供驅供,可得王之封賜。本事太大,反而難以安置?!?/br> 人家自己有本事,干嘛給你當孫子使呢?自己有本事,天賜的好腦子、好身手,卻又因為出身,沒有世襲的廣大領地。申王有志做天下真正的王,可見這世上不受控制的地方多了去了,隨便找個背山面水、地勢開闊的好地方,干嘛受你驅策? 這會兒并沒有什么“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的說法,想做出事業來,氏族又不夠強,除了依附他人,還有一個辦法——用知識而不是財富和武力來做原始積累。 縱然不想稱王為君,白手起家,有能力的人,多半自負,想輔佐名主做出一番事業,也通常嫌棄現在這些國君不是傻逼就是二逼——老子一眼就看穿你想放什么屁,陪你玩真沒意思。但是一身本事,隨風而散太可惜了,不如教幾個順眼的弟子來,傳其衣缽,也可揚名。 他們性格各異,目標也不相同。有想立國,有想立教,他們是開創的一代,必然會有極佳的能力、極強的人格魅力,他們凝聚起來的人才,很難為姜先所招徠。 容濯將他們放在最后選項,還因為他們還在創業階段,并沒有進入到體系內,則行為方式、遵循的規則就與大家會有不同。 南君仔細聽了,爾后起身,鄭重謝過容濯。容濯連說不敢,卻又含蓄地道:“您現在與其將眼睛放到外面,不如先慎查國內?!?/br> 南君感興趣地問道:“我國內有何賢者是我不知道的?” 姜先曲手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沒有賢者,一時亡不了國,同室cao戈才會?!?/br> 南君的臉色變了。 姜先道:“君宮內與宮外,兩重天?!?/br> 南君沉默了一下,如果這些外來者都看出來了,那么,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國內的問題,已經很嚴重了。 南君試探地請教容濯:“君可有策教我?” 容濯也不含糊:“外臣不知端底,不好妄想,不過,凡這等事,不過兩個辦法:其一、事緩則圓;其二、雷霆手段?!?/br> 這與南君考慮得差不多,不過南君最終決定選擇第一條,第二個辦法,不大適合他現在的情況。投桃報李,南君也對姜先道:“公子四處游蕩,終非良策,認識的人多了,沒有深交,有什么用?認定一件事、一個人,不管多難,堅持去做,才能受益?!?/br> 拋開了將姜先作為棋子的計劃,南君的表現令姜先君臣頗為感動。沒了那點算計,南君的豪爽也令人心曠神怡。是以容濯也順勢答應了南君關于授課的請求。 姜先心中別有計較,問道:“君之子女頗多,長者七尺,幼者在抱,長者已識禮儀,幼者猶自懵懂,不知聽容師授課者都有誰?不定個章程下來,講什么好呢?” 容濯先一句公子心細,也跟著問了一句:“不知可有安排?” 南君沉吟了一下,道:“還請講些中土風物,為人處事之道,長幼皆可受益?!?/br> 容濯答應了。 姜先也表現出了滿意的樣子,笑道:“那我可一起聽了,那日赴宴者都在么?” “然?!?/br> “唔,陪伴者呢?” 南君不覺得八歲的孩童這般詢問有什么好奇怪的,姜先考慮得周到,讓南君有些羨慕。也略作介紹了:“都是我國內大臣之子女?!?/br> “令重臣之子與王子同長,是很不錯的主意?!比蒎袘┑攸c評道。 姜先嘆道:“可惜我沒帶出人來,”又笑了一下,“他們的學業好嗎?” 仿佛一個好奇的孩子,姜先誘導著南君不知不覺地將子女的朋友們介紹了個遍。終于,說到了女瑩,姜先肚里偷笑,戲rou來了! 南君寵愛幼女,也喜歡衛希夷,介紹的時候居然多說了兩句:“是我獠衛屠維之女,與我兒甚是投契。極是聰慧,過目不忘,再沒見過更聰明的孩子了?!?/br> “聽說,聰明的父母才能生出聰明的孩子來。她全家都聰明嗎?有兄弟姐妹嗎?她父母聰明嗎?” 南君笑答:“屠維有子七人,夭折了三個,余下四個,希夷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可惜只有四歲?!?/br> 姜先抽抽嘴角,心說,我又不是要她弟弟做伴兒,嘴上卻問容濯:“老師,那咱們試一試她?” 容濯肅容道:“豈可胡鬧?為君者,當禮敬臣子,否則是自取滅亡!” 南君也認真聽了,贊同道:“確是如此?!?/br> 兩人又就治國之術、為君之道交換了意見,姜先肚里已經笑翻了。 ———————————————————————————————— 南君行動力很強,與容濯敲定了授課的事宜,本著“多賺一點是一點”的原則,笑對容濯道:“天陰下雨,枯坐無聊,不如叫他們過來?” 容濯想的是,早點還完人情早點走,當即答允。 于是,衛希夷崩潰地低頭跟著女瑩到了大殿。她們到的時候,座位已經安排好了,姜先的意思:“個頭小的坐在前面,個頭大的坐在后面,這樣不會被擋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