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再一想到自己當初再一次見到蕭驁,一臉溫和慈祥的如同他父親那般年紀的老人親口和自己說的話便覺得格外諷刺。 蕭驁啊蕭驁,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打從一開始就故意要瞞著我……所謂的歲其實就是生命特征最強大,擁有了完整吞并能力的修羅,修羅就是一個個天然的培養基,生長了最多最密集微生物的那個培養基就能自動成為微生物類人的cao縱者——歲。 你這么滿口大道理的騙著我讓我和你一起殺了陳永明,又逼著我一步步完成現在這種程度的進化,不就是想讓我也變成下一個被你殺掉的歲么…… 可惜什么善與惡,所有人的幸福對他來說都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了,到了現在這一步,心里疲憊不堪的蔣商陸只想繼續堅持自己的原則,哪怕是渾身鮮血,萬劫不復也要把自己想要的,能做的事情統統做完。 而也正如同那天季從云離開前他半真半假地和蕭驁說的那番話一樣,如果蕭驁后來不對他和聞楹之間關系故意做出那么多過分又讓他傷透了心的事情,其實在心里已經早早地做好犧牲準備的蔣商陸甚至對自己注定的死亡都是沒有什么怨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真的不怪任何人,和上一次面臨這種情況的時候一樣,他只是覺得很對不起從開始就一直陪伴到他現在的聞楹。 他想過要把劉房山和六條胡同的家都留給的聞楹,想過拾翠洲的房子留給鄧桃和一品紅,想過該給自家大侄子和未來侄孫準備多少像樣又拿得出手的遺產,還想過他的好朋友雍錦年和很多很多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可是他卻沒唯獨沒有怎么來得及想想他自己。 想到這兒,蔣商陸便有氣無力地笑了起來,他只希望現在能趕緊結束眼前這場無止境的酷刑,至少能讓他收拾一下自己,再軟弱地回到聞楹的懷里去躺一會兒,當做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而用這種殘酷的方式檢驗了一下他對自己的忠誠之后,陳永明對他的信任也終于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等獎密密麻麻的毒藤依附到他身上,一點點地用歲的再生基因將身為同類的蔣商陸身上的傷都給治愈,又低頭看著黑色的罌粟花紋路開滿他完好如初,卻還是沒什么血色的面頰,老人這才口氣恐怖地淡淡開口道, “好了,沒事了,珂珂的后事就交給你了,這幾天我會帶你認識一個新的修羅,他和你一樣會是我的好幫手,有了你們我要抓出那個要找我麻煩的鼠輩就容易多了,現在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需要什么可以和我說,我對你總是很慷慨的,商陸?!?/br> “謝謝您……歲?!?/br> 像個溫順的奴仆一樣用盡力氣表達完自己的全部忠誠,看上去搖搖欲墜,身上卻沒有任何傷口的蔣商陸一個人慢慢地就離開了這個每一處都生長著大量微生物類人生命體,早晚要被公之于眾的罪惡之地。 等他開著自己的車快回到市區的時候,他還沒有去找蕭驁談談他再次不打招呼暗算自己的卑鄙行徑,宗明苑就將一個電話打到了他這里,而眼神麻木地聽著電話那頭不斷在試探自己和聞楹關系的青年在自顧自地說話,面無表情的蔣商陸扯了扯嘴角反問了一句道, “我就算被他甩了和你們也沒什么關系吧,蕭老連這種小事都要管么,這不就是他想看到的嗎?!?/br> “……沒有,蔣先生……我只是想問問……你們真的鬧矛盾了?聞楹這人怎么能這樣呢……” “給我閉嘴吧,少來管我的閑事,我和聞楹已經徹底沒關系了,讓蕭驁他自己好自為之吧,我知道他真的很想我死,但是請麻煩他至少講點人性,也注意一點自己做事的尺度,別那么比陳永明還像個草菅人命的惡棍,另外請讓他對自己從小虧欠的外孫有點親情可言吧,哪怕是一輩子只活在聞楹曾經的美好想象里,也別讓聞楹知道他有個這樣虛偽惡心,滿口謊言的外公,對他好點吧?!?/br> …… 聞榕和聞楹從姚家呆了一下午出來的時候,姚素蘭和小淼淼來門口親自送了他,聞楹和第一次見面,所以顯得很害羞,只會躲在mama身后的小聞淼輕聲道了個別,又抬頭看了眼二樓窗口邊隱約站著看著自己的老人才徑直離開了。 聞榕剛剛并沒有參與聞楹和他前岳父之間的私密對話,但他看的出來聞楹一定又一聲不吭地做了件以后要嚇壞別人的事了,而走出小區自顧自地想了會兒事,看了下手表時間的聞楹直接也沒和聞榕再說太多,直接就說自己還有事就一個人跑到六條胡同這里來了。 等快走到那個熟悉的老宅子門口時,還離得老遠的聞楹就看到氣色不太好的蔣商陸獨自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望著不遠處半死不活的老柿子樹出神。 而緩步走到他面前,又把剛剛怕他沒吃東西,所以才在路上買的一包老式點心遞給他,聞楹看著接過東西的蔣商陸沖他笑了笑,又慢慢地坐到他邊上一邊用手幫他墊在下巴底下避免碎渣掉下來,一邊看著他吃相很好看地小口小口地咬著用油紙包著的棗花酥。 “把我特意叫到這兒來干什么?!甭勯嚎戳搜鬯麊柫艘痪?。 “想和你說件事?!笔Y商陸隨口回答。 “怎么了?!甭勯河謫?。 “荷花湖里現在有個叫張婷的姑娘,我當初差一點就害死了她,雖然在最后一刻我逼著自己清醒過來沒有釀成大錯,可是她還是被當惹雍錯影響得這輩子也無法離開湖水了……我之前很自私地為了我的某些布局,讓她暫時躲在了這里,但是等事情了結,你幫我把她給帶走吧,給她找一片安靜又美好的湖水,要是她愿意,就送她回家,回自己父母的身邊去?!?/br> 聽他聲音溫柔地這般囑托著自己,心里沒想太多的聞楹也沒有拒絕只輕輕地點了點頭就答應了他,接下來的時間里兩個人就這么安靜地一起一起看了會兒那棵老柿子樹上的幾只灰斑麻雀,過了一會兒蔣商陸撐著下巴透著股困意的笑了笑,又突然對身邊的聞楹慢悠悠地來了一句道, “說起來還沒和你提過這間屋子我是怎么得來的,你知道小荷少奶奶和她丈夫十三少爺的故事嗎?” “不知道,她丈夫不是早就死了嗎?” “是啊,一個有嚴重肺病的普通人,在那種沒有先進醫學治療的時代能活到二十多歲已經很不容易了,這個故事還是我當初買屋子的時候聽上一任房主說的,他是十三少爺哥哥的二兒子,據他自己說,他這一輩子都在聽父親念叨自己癡情的弟弟,以至于他總覺得這間房子很不吉利,會帶來夫妻注定分離的厄運?!?/br> 蔣商陸這般說著,語氣有點說不出的復雜意味,聞楹皺起眉下意識地捏了捏他的手掌,似乎想安撫他不太好的情緒,而蔣商陸只眼神平靜地沖他輕輕地笑了笑,又有點懶洋洋地半靠在聞楹的肩上輕輕地感嘆了一句。 “十三少爺和小荷少奶奶十六歲就做了夫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生的啞女配個癆病鬼,外頭的人總有些愛笑話他們,卻不知道這對小夫妻卻是對深愛彼此的天仙配?!?/br> “可十三少爺身體不好,命總是不長的,好脾氣的小荷少奶奶每次聽人說自己的丈夫快死了就氣的想和別人吵架,可是咿咿呀呀了半天最后只能委屈地哭著跑回家?!?/br> “十三少爺心疼妻子,總想想點辦法哄她開心,就在自家院子外面挖了個妻子最喜歡的荷花池,又在出門看荷花的一路上給她蓋了間漂亮的小戲樓,親手種上了她愛吃的柿子樹,每次他覺得自己好像身體好點了,就牽著妻子的手,一路出門去曬曬太陽?!?/br> “可是民國五年的那個夏天,身體一直不好的十三少爺到底還是在發了兩天燒之后斷了氣,而他的妻子小荷少奶奶也在七天之后的那個獨自出門看荷花的晚上投了湖?!?/br> “后來這湖就開始傳鬧鬼的事了,不少人覺得她是心里有怨氣還想跑出來害人……可只有在這條路上住過的老人家們才知道,死在丈夫頭七夜的小荷少奶奶之所以會忍不住哭,是因為她還想和自己的丈夫順著這條路一起走回家去,柿子樹,小戲樓,盡頭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家,一過……就好像是一輩子的事了?!?/br> 第65章 第二十一樹鮮花 蔣商陸和聞楹在六條胡同一起呆了三個小時,可蔣商陸看著似乎挺忙的,沒一會兒接了個電話就忽然站起來說要走了。 聞楹沒問他現在要去哪兒,但他看的出來蔣商陸情緒好像不太好,也很不想開口說話,所以他只淡淡地說了句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聽到這句話男人忽然就笑了,低頭把手里剩下來沒吃完的棗花酥小心地包起來,又放到聞楹懷里說了句,那你好好放著等我晚上吃,我先走了。 然后他就真的走了。 坐在臺階上半天沒動的聞楹遠遠地注視著他的背影,這一刻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很久之前他也曾經親身經歷過差不多的一幕,然后他就失去了某件很重要地東西。 有一個人對他說,好,我等你晚上回來,然后他就什么也沒等到。 而伴著這種很古怪很不安的感覺,本來還安靜地坐著的聞楹忽然就腦子抽疼了一下,腦海中每次都能給他帶來一些未知訊息的聲音也像警告聲一樣地來回刺激著他的神經,接著他臉色難看地猛地站起來忽然就快步追了上去,好不容易才在六條胡同外面的一個小巷子里追到了正準備走遠的蔣商陸,并一把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聞楹?你怎么了?” 蔣商陸看上去被他嚇了一跳,不明白眼前臉色很不好,還死死抓著自己手腕的青年這是怎么了,他其實這會兒正急著去陳永明那邊協助他處理一下向備用基地轉移的事,現在被聞楹這么強行拉著耽誤了時間肯定不好。 可是聞楹的樣子看上去很不對勁,低著頭抿著嘴唇的樣子就像是在生一場格外折磨他的大病,而忽然就用了很大的力氣把他給用力地抱在了自己懷里,冷著臉的聞楹壓低著聲音閉著眼睛用一種很可怕的口氣道, “不要去,無論你要去什么重要的地方,聽我的,現在不許去?!?/br> 他的這種十分怪異的舉動讓蔣商陸跟著沉默了下來,也是頭一次見到正常狀態下的聞楹在自己面前這么失態,所以他實在有些沒反應過來。 而就這么被強行抵在身后的墻壁上,好半天之后的蔣商陸才用自己的手掌溫柔地摸了摸聞楹的背,又神情平靜地安撫了他一句道, “恩,你說不去我就不去?!?/br> 聽到他這么說,情緒不太好的聞楹也沒動,過了一會兒,被他這么姿勢別扭地抱著,兩條腿都站麻了的蔣商陸忽然就感覺到的聞楹輕輕地松開了自己,接著他就被一路生拉硬拽地又強行帶回了剛剛他走出來的六條胡同。 而一看到門口地上那些被聞楹給摔成碎渣的棗花酥后,頓時后悔自己剛剛沒全吃完的蔣商陸還沒來得及惋惜一句,他就眼看著皺著眉,板著臉的青年開鎖推門進門一氣呵成,先是像個緊張的不得了的老母雞一樣把兩個人都給反鎖在了蔣商陸的臥室里,又幫懷里的男人把腳上的鞋給脫了,這才在暗紅色的床帳里抱著他躺著又不吭聲了。 “……你到底怎么了,聞楹?稍微冷靜一點,慢慢和我說,不要著急?!?/br> 男人的聲音透出股關切和擔心的意味,聞楹沉默了半天忽然就睜開了眼睛,等對上那泛著金紅色光芒的瞳孔,知道他開花期快到了,自身很多物種特征都開始覺醒的蔣商陸見狀一愣,剛要開口問問他這是怎么了,他就聽著眼前皺著眉閉著眼睛的聞楹對他慢吞吞地開口解釋道, “1976 年,在中國的河北曾發生過地震,當時在地震來臨之前,薊縣穿芳峪一個地方的柳樹,在枝條的前部出現了枝枯葉黃的現象,后來的很多現象也證明了,當樹木出現重花,重果,或者突然枯萎死亡等異常情況時,那么很可能就是未知災難將要發生了,我不是柳樹,但同樣也有這種高等植物預測危險的本能,只是之前暫時沒有覺醒,但剛剛我看著你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就有那種很不好的預感了,所以聽我的話,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早上為止,絕對……不要離開我的身邊?!?/br> 這種神奇的事蔣商陸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聽說,但是聞楹既然都已經這么堅持了,他也不能說什么自己一定要走,只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可就在他自顧自想了會兒事之后,感覺外面的天都快黑了蔣商陸忽然就有點困了,而在他想著自己到底該不該提醒一下聞楹他們倆其實還沒吃晚飯時,他放在外套衣兜里的電話忽然就響了。 因為有點犯困,所以神情顯得懶洋洋的蔣商陸隨手就拿起來接了,他現在人還被老母雞聞楹給死死地抱著呢,所以兩個人貼在一塊電話里傳出來什么動靜肯定兩個人都聽得見。 而讓蔣商陸怎么沒想到的是,這個電話居然又是宗明苑那纏人的小子打來的,更甚至只聽到他慢悠悠地喂了一聲,那頭的青年就哭哭啼啼地和他開始說話了。 “蔣先生……你現在在哪兒?趕緊快跑吧,老師要提前開始清理計劃了,行動科今晚就動手,準備把地植辦總部的陳派人員都收押起來再說,你要是被行動科抓住,老師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我不想……我不想你出事……雖然老師說的我真的很想要……但我不想你再死一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實在太緊張了,所以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的,蔣商陸聽他這么一說也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只能一邊無奈地想著,我要是真的等你現在再給我打電話報信,我人都死了幾次,一邊還是感念于他此刻的好意,稍微緩和下語氣說了句謝謝你我知道了。 而那頭的宗明苑聽到他這么多天以來終于愿意和自己好好說話了,忽然就情緒很激動地啜泣了起來,半天這個膽子一直不大的青年才在蔣商陸和聞楹明顯都愣了愣的表情中忽然口氣酸溜溜地來了一句。 “雖然我知道,您現在剛剛失戀肯定什么都聽不下去,但是我還是想說……聞楹這個人除了長得帥也沒什么特別之處……而且他的臉本來就不是原裝的,下巴也太尖了,我媽以前就和我說過,錐子臉是最不耐看的臉型……” 聞楹:“………………………………” 如果不是現在的氣氛真的很不合適,蔣商陸肯定就要笑出聲了,偏偏那頭的宗明苑壓根就不知道他嘴里的錐子臉此刻正在面無表情地聽著他對自己的臉使勁評頭論足,而就在他說到聞楹的氣質不好給人的感覺其實很娘時,終于聽不下去的聞楹口氣很冷漠地就沖他來了一句。 “你自己才一米五有什么資格說我?!?/br> 宗明苑:“………………………………” 自從蒼青之后就再沒有見過面的兩人,因為現在這種很詭異的情況居然又再次說上話了,偷偷躲起來給蔣商陸偷偷報信的宗明苑尷尬的臉都漲紅了,一邊郁悶地想著他們怎么又湊到一塊去了,一邊又有點見不得光的嫉妒心泛上來了。 而聞楹也沒去看似笑非笑的蔣商陸,就這么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拿起電話,又在宗明苑緊張不安的呼吸聲中難得口氣放的很重地開口道, “謝謝你在最后一刻良心發現,但是你這次既然選擇站在你那位老師的立場上,就不要再來sao擾他了,蔣商陸現在不需要為任何野心家服務,還有,天還沒黑,不要做夢,他沒失戀,我們很好,再見?!?/br> 隨隨便便幾句話就把蔣商陸之前故意撒的那些謊都給拆穿了,蔣商陸一邊有點頭疼地想著你和他較勁什么,萬一他讓蕭驁知道了就有的好看了,一邊還是看了眼垂眸盯著自己的聞楹表情有點無奈地笑了笑道, “……又知道了?” “恩?!?/br> 一個字就幾乎回答了接下來所有的問題,一向對自己挺有自信的蔣商陸這次是真的有點郁悶了。 明明他騙誰都騙的很輕松,蕭驁陳永明這些老狐貍都看不出來什么問題,怎么到聞楹這邊就不管用了呢,而聞楹似乎也不想和他在這種事情上糾結太久,直截了當地淡淡開口道, “和你沒有關系,我之前就猜到了,只是回來之后看到你的情況我更確定了而已?!?/br> 聽出他的口氣不太對勁,蔣商陸的臉上有點止不住的疑惑,他一直試圖隱瞞蕭驁還活著就是怕聞楹知道了會覺得心里不舒服,可現在這么看他居然早就知道了,而今天白天并沒有和聞榕完全說實話,現在面對蔣商陸卻不想隱瞞太多的聞楹想了想才靠在床頭動了動嘴唇。 “你聽過蝌蚪到處找自己的mama的故事么?!?/br> “恩?聽過,怎么了?!蹦涿畹氖Y商陸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從來沒聽過這個故事,還是長大了之后才知道故事的原版是這樣的,我媽只和我說過另一個很像的故事,可是我也給忘了,前段時間回蕭山去的時候,我再一次聽到了這個故事,但是這一次我卻無意中聽到了故事的真正結局?!?/br> 這般說著,聞楹的臉色有點不太好形容,至少蔣商陸就發自內心覺得一直不愛吭聲的聞楹其實并不是真的心靜如水,而是他的很多不悅,厭惡乃至憤怒都藏在了內心深處,不希望表露在臉上讓別人察覺,而感覺到蔣商陸安撫地握著自己的手,同時也輕輕回握住他的聞楹閉上眼睛用一種平靜到嚇人的語氣緩緩開口道, “從前一棵幼種,生來就沒有mama,幼種去問蘋果,你是我的mama嗎?蘋果說不是,幼種又去問梨子,梨子也說不是,幼種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自己的mama,于是他也打算放棄了,可這個時候有一個茭白卻忽然叫住了他,茭白和幼種說你其實根本就沒有mama,你的mama早就死了,但她才不是病死的,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嗎……” “她其實是被你外公害死的?!?/br> 青年的話讓蔣商陸一下子愣住了,他艱難地動了動自己的嘴唇,卻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而且他實在不敢想象當眼前的聞楹親口對自己說出這種話時,他自己的真實心情到底是什么。 而半響心頭不忍的男人只能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俯下身湊到青年的面前一臉難過而珍惜地吻了吻他輕抿著的嘴唇道, “……抱歉,聞楹?!?/br> 面無表情的聞楹沒有說話,但他輕輕地回應了一下蔣商陸給自己的吻,他們都在為這場讓彼此難過傷心的坦白而用心地安慰對方,而半響抱著懷里的男人默默平復了一下自己心情的聞楹這才皺著眉地輕輕開口道, “有的時候,真的很想生你的氣,我很不喜歡被人欺騙,但還是要告訴自己不能和你生氣,要等你實在瞞不住了的時候,我再裝作才知道的樣子一點點問你,可你自己不告訴我,哪怕我一直努力猜我也有實在猜不出來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我在這個世上只有你了,才這么一直肆無忌憚的,以為我根本就是個木頭人,也壓根不懂什么是傷心?!?/br> 第一次聽到聞楹和自己說這么重的話,察覺到他真的有點生氣了,蔣商陸臉色蒼白地笑了笑,卻只是抱著他的肩膀什么也沒說,他在心里想著要是沒有你這個比誰都厲害敏感的怪物剛剛死活拉著我,我現在的確是已經做好準備又狠狠騙你一次,傷你一次性的準備了。 這般想著,蔣商陸只忍著眼眶里不斷淌下來的眼淚又抵在他的肩頭沉默了一會兒,而打從傍晚開始就臉色不很好的聞楹只死死地扣著他的腰,感覺著男人的身體在細微地顫抖,接著也紅著眼睛一字一句地質問著他道, “告訴我,你剛剛準備去干什么,為什么宗明苑說蕭驁準備提前行動的時候,你一點都不驚訝,如果不是我剛剛恰巧察覺到了即將發生你身上的危險,你這次又打算去為了什么重要的東西犧牲自己的命一次,一次不夠還要一次,永遠都學不會自私自利一點的蔣先生這次又要去背著我干什么了?!?/br> 徹底揭穿了一直以來蔣商陸苦苦隱瞞他的最后一場欺騙,聞楹打從在鄂倫春遇見他之后就在逐漸開始復蘇的記憶也如同洶涌的潮水一般地涌上他的心頭。 而用手略有些顫抖的捧著蔣商陸濕漉漉的面頰,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總是讓他牽腸掛肚,卻一次次都要目睹他離去背影的男人,從來都很少有什么激動情緒產生的聞楹只艱難地眨了眨自己通紅的眼睛,又一種很緩慢的語氣沖他慢吞吞開口地道, “我一直在找我的花去哪兒了……可從來沒有人愿意告訴我,每個人都在幫著你騙我,我只能自己努力地想,有的時候甚至一夜都為了這件事而睡不著……后來你又出現了,可是你還是在一次次騙我……每一次都是這樣,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情讓我徹底想起來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原來是個這么沒用的人,每一次都口口聲聲答應要好好保護你,不讓你難過,不讓你受傷,給你想要的生活,可還是眼睜睜看著你死了……” “……那個時候在蒼青,我抱著你的尸體坐在那個屋子里很久,你閉著眼睛,心口都是血,我在你耳邊叫了很久你的名字,可是你都不理我,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想殺了我自己,哪怕我只是早到一步,你都不會這么凄慘的死去,可是我沒有做到我的承諾,而且我不僅害死了你,還把你這輩子都給害了……” “要一直不停地因為見不得光的身份被人誤會,還要為了能讓我不那么內疚,后半生能好好活下去,把什么事都給抹干凈,哪怕為了能生存下去而選擇離開,卻還要自己的善良,繼續被我所謂的家人逼著去做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你這輩子難道是為了而我活的嗎?我當初認識的那個從來都不用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也活的那么灑脫瀟灑的蔣商陸現在為什么要這么對他自己呢……” “可以了……放過我吧,聞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