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而果不其然在一聲蔣舒華驚恐無比,和活見鬼差不多的大叫聲后,抽搐著嘴角的陳小姐就眼看著蔣舒華抱頭鼠竄地從二樓沖了下,快到她面前的時候還差點一個跟頭摔倒在地上。 陳小姐:“您……您沒事吧……” 蔣舒華:“沒……沒……我有事?。?!我……我可能是出現幻覺了?。?!我剛剛看見……我剛剛看見……” 蔣商陸:“舒華。 蔣舒華:“…………………………………………” 莫名透著股陰涼的聲音在自己腦袋上方響起的時候,情緒本來就失控的蔣舒華一下子就愣住了,半響臉都白了的小蔣總苦巴巴地抬頭往上面看,就看到他家可算是好好穿上衣服的二叔正似笑非笑地靠在樓梯上往下朝自己看。 可那眼神那氣色怎么看怎么顯得有點不大對勁,就和剛被人怎么著了一樣透著股色氣,而臉頰迅速漲紅的蔣舒華低下頭還沒害怕地往陳小姐后面躲,以免他二叔怒而舉刀三兩下宰了他,他就眼看著自己那個和他同歲的老同學聞楹從他二叔的后面慢慢地走了出來,又將手掌親昵地落在他二叔的后頸上很關切卻又很自然地問了句。 “你沒事吧?” “恩,還好,就是要多謝我家這位進長輩的臥室都不知道先敲下門的大侄子了?!?/br> “二叔……我……我錯了……” 知道自己今天不出意外是干了件蠢事的蔣舒華表情顯得相當苦逼,但他家正在自己床上好端端地找著樂子,冷不丁被就嚇得差點擰斷脖子的二叔現在心情很不好,陰陽怪氣的扶著后頸的臉色看上去是真有點生氣了。 見狀的聞楹表情復雜,心里也有點怪剛剛自己沒仔細留心,等他拍了拍蔣商陸的肩頭示意他先回臥室休息,蔣商陸勾著嘴角低頭看了蔣舒華一眼,居然也真的聽聞楹的話什么都不說轉身回去了。 “你們要喝茶嗎?” 腳步緩慢地就從樓上就徑直來了,面無表情的聞楹身上穿了件黑色的男式睡衣,但身上那股從蔣商陸那里沾到的香味也是讓人浮想聯翩的要命。 蔣舒華和陳小姐見此情形都是低著頭漲紅著臉也不敢吭聲,反倒是聞楹自己挺淡定地先去廚房給他們泡了一壺茶,又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和他們主動說起了話。 “你今天怎么這么晚過來了?” “額,我晚上打包了幾個菜想讓我二叔嘗嘗的,他不是之前胃口一直不好嗎……聞楹……你老實回答我……我剛剛是看錯了么……其實你只是在單純地在幫我二叔推拿之類對不對……” “你沒看錯?!?/br> 平靜地看著蔣舒華就慢慢打斷了他,看到蔣舒華一下子更白了的臉色聞楹也有點心情微妙,其實這種事情應該找一個更恰當的時間再和蔣舒華當面聊聊的,但因為今天情況實在特殊,所以聞楹只給蔣舒華倒了杯茶又慢慢推到他面前道, “我和他都是成年人,覺得互相合適就決定在一起了,你是他的親人,本來不該故意隱瞞你的,但我們也是剛剛確定下來,希望你即使心里覺得我這樣做讓你很不舒服,也別去怪他,他很重視你?!?/br> 聞楹平時話總是很少,但是這么條理清楚的去和別人對話的時候就會給人一種氣勢很壓人的感覺,而聞言的蔣舒華一下子有點沉默,半天才握著自己的手有點艱難地開口道, “你這樣……這……這讓我不好和我爸爸交代……我其實是想讓二叔能……” 話說到這里卻有點卡了,蔣舒華忽然想起來自己二叔最近這段時間最開心的時候好像就是和面前這個青年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之前居然也真的什么異常都沒發現,而頓時表情更為難了,蔣舒華過了好一會兒才眼眶泛紅地抬起頭看著聞楹道, “說實話……我雖然看著好欺負,也不喜歡和人發火,但是……但是我剛剛真的有一瞬間很生氣……我之前那么相信你,讓你來這里工作,但是你現在卻……卻和我二叔這樣了?你年紀這么輕,身體也沒病沒痛的,你能和我二叔現在這情況比么?我把你真心當朋友啊,聞楹……你現在這么輕飄飄一句話就說要和我二叔在一塊?你想過,想過他以后沒了你會怎么樣嗎?他要是有一天老了,你又不要他了……” “他要是老了,我也就老了,事實上我和他之間并沒有相差多大的年紀,在沒有太多影響我們感情進展的外力干擾下,我有信心能一直陪到他和我都老了的時候,他很堅強也很冷靜,你不用把他想的那么脆弱,我和他是完全獨立,也相互依靠的?!?/br> 聞楹說這話的時候蔣舒華又不吭聲了,他甚至覺得自己一點都說不過聞楹,因為聞楹這人就是有辦法讓自己看上去那么理直氣壯,又特別占理,旁邊的陳小姐見蔣舒華這么生氣有點忍不住同情,皺了皺眉后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摻和進這件蔣家的家事來了一句。 “聞……聞先生,小蔣先生的心情我希望您能稍微理解一下,蔣董是他現在唯一的親人了,他身上也有自己對他過世父親的承諾,所以他沒法不去在意這件事,您看上去實在是年輕,和蔣董可能也沒那么合適,據我所知您來這邊工作還沒有多長時間吧?那您嘴里的這份感情真的就那么的……” “我并不是那么隨隨便便就去開始一段感情的人?!?/br> 任憑是誰被輕易質疑自己的感情都會有點不悅,聞楹說著就表情冷淡地抬眼看了面前的陳小姐一眼,陳小姐見狀也有點害怕地不敢吭聲,而聞楹在垂下眸稍微平復了下心情后,只努力放緩聲音再次皺著眉開口道, “我和他合不合適,只有我們自己心里清楚,在我眼里,他就是那個最合適我的人,同樣的,我也會去盡可能地對他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蔣舒華,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人能有權利反對我和他,哪怕是你要怪我,甚至是在心里恨我,覺得我人品低劣,趁人之危,我也不可能和你二叔分開的,他已經是我的了,聽懂了沒有?” “聞楹……你……你……” 被聞楹這話弄得眼睛都直了,蔣舒華氣的嘴直哆嗦,真想撲過去立馬就和這個傲慢的要死的家伙打一架再說。 可是他的秘書陳小姐見狀已經在旁邊第一時間攔住了他,而就在客廳氣氛實在異常尷尬的時候,回房間又重新給自己往脖子貼上膏藥的蔣叔叔可算是下來了,而他一出現,包括蔣舒華在內的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這是怎么了?” 走下來就徑直往板著臉的聞楹的旁一坐,蔣商陸這會兒的氣色比剛剛是正常多了,蔣舒華看著也心里舒服點了,可還沒等滿心委屈的小蔣總和自己二叔告狀說聞楹剛剛兇他呢,蔣商陸就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靠又漫不經心地沖他來了一句。 蔣商陸:“不許隨便兇你二嬸知道嗎,讓我再聽見一次小心我收拾你?!?/br> 蔣舒華:“二叔?!你……你……你……誰有他兇……明明就是他最兇……而且我哪來……哪來的二嬸!” 蔣商陸:“他兇也不管你的事,等你自己結婚生孩子做爹了再來管我,自己還是個毛孩子瞎替我著急什么,我這么大歲數了找個自己真心喜歡的對象難不成還影響蔣氏下半年的市值了么?!?/br> 蔣舒華:“沒有……可……可是……可是這件事……” 蔣商陸:“沒有可是,這個家里最大的長輩現在是我,以后還要多個你二嬸,你除了逢年過節的時候記得孝敬孝敬我們,就別想那么多了,就算你爸爸你爺爺奶奶都活過來站在我面前,今天我要和他在一塊過一輩子也是沒人能說不許的事,我這樣和你說你能明白了嗎,舒華?” 蔣商陸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人再敢發出任何聲音,聞楹見狀神情有點不自在,說實在的他并不想這樣對待一直對他都很不錯的蔣舒華。 可好半天后,倒是蔣舒華自己低著頭有點難受地吸了吸鼻子,又輕輕地回避開剛剛那個問題小聲開口道, “二叔……你刷牙了嗎?!?/br> “還沒有?!?/br> “我……我給你特意帶了水果來,很好吃的?!?/br> “恩,我待會兒就吃,你自己晚上少吃點東西?!?/br> 叔侄倆莫名其妙的對話到這里就結束了,坐在旁邊的陳小姐完全一臉茫然,顯然并不明白他們倆這是達成了什么共識。 只不過一會兒她和通紅著眼睛的蔣舒華走出蔣宅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反倒是聞楹特意出來送了他們,而皺著眉站在蔣舒華面前后,聞楹特意給他取點抽紙出來擦了擦哭花了的臉,又把手上的一個手提袋遞給了蔣舒華。 蔣舒華:“這是……什么東西?!?/br> 聞楹:“我記得你以前上學的時候喜歡吃這個,我下午有事,路過我們以前學校門口買的,本來想明天再拿給你的?!?/br> 聽見他這話,蔣舒華先是愣了愣,等反應過來之后就不自覺低頭看了眼手里裝在手提袋里的小盒子。 其實這只是很平平無奇的包裝,但是從前讀書的時候開在那所他們中學門口的潮記雞蛋糕還是很出名的。 那時候他還小,他的二叔還在那間可怕的精神病院里過著整日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因為家世顯赫很少有親近的同齡人玩,在學校則因為長得胖經常被人欺嘲笑負,可在那段已經過去的時光里,他卻有一個其實不算特別熟,但每天都因為恰好回家的路一致,所以經常一起走回家的朋友。 【聞楹,聞楹,你想吃那邊賣的雞蛋糕嗎……啊,我真的好想吃啊……】 【不想?!?/br> 【聞楹,那你干嘛老不說話啊……唉,你不要把剛剛那些隨便看不起人說的話放在心上啊……我覺得你聽好的啊……】 【我沒有放在心上?!?/br> 【那咱們能不能做個朋友???】 【可以……隨便你?!?/br> “聞楹……對不起……我……” 眼淚都落在盒子上了,深深陷入過去回憶中的蔣舒華難受地都有點說不出話,只覺得自己剛剛因為心中的顧慮而那樣過分地去質疑曾經信任的朋友才是罪大惡極,而站在他面前依舊神情平靜的聞楹見狀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輕聲來了一句。 “希望我們還是朋友,也謝謝你讓我能遇見他?!?/br> 聽他這樣說蔣舒華也不再說話了,哭泣著緩緩點點頭之后,傻乎乎的小蔣總就抱著手里的那個盒子肩頭抽動著走回門口車里去了。 而被傷心的他都干脆地忘在原地的陳小姐目送著他離開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等轉過身對上聞楹打量的視線的時候,他們倆也在夜色下互給了對方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你是金琥類植體人類? “啊,被你看出來了啊……你也是類植體人類對吧?蔣董沒聞錯的話應該是罌粟花?” “恩?!?/br> “唉,我就說之前我怎么老覺得蔣董身上的香水味道那么好聞呢……原來真的是同類……小蔣先生其實沒惡意的,你們都是他很重要的人他才會那么激動的……唉,其實還是因為他不了解咱們這些植物的習性,雄性植物在一起花期授粉不要太多啊……而且我剛剛撒謊了,你和蔣董其實看著挺般配的啦?!?/br> 聽面前的年輕女人這么說,聞楹也頓時不好意思地閃爍了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想到剛剛被他們倆當面撞見這種事,他心里也不是不尷尬的。 而見這青年剛剛為了蔣二叔那么兇蔣舒華,現在又一副羞澀純情的不得了的樣子,性格很好的陳金虎小姐也真心挺替他們倆感到開心的笑了笑這才開口道, “沒事的,我回去會幫忙好好安慰小蔣總的,你們兩個就不用擔心他了,明天隨便帶去吃一頓好吃的就什么都給忘了,哦,還有,開花期過的愉快點呀,今年開花授粉明年爭取結果就最好啦哈哈~” 聞楹:“o(**)q” …… 聞楹再回到屋子的時候,蔣商陸正一個人坐在客廳里,若有所思地看著蔣舒華大半夜送過來的水果和素菜。 那一瞬間,聞楹其實還是能感覺到蔣商陸的情緒有點低落的,所以當下他只是走到年長男人的身邊坐下,又淡淡地問了一句道, “要吃嗎?我去拿盤子?!?/br> “不用了,明天早上起床再說吧……我要是整天像舒華那么貪吃,早晚也得胖起來……” “胖了也挺好看的,現在太瘦了?!?/br> 聞楹這不經意間的情話總是很能哄得蔣商陸開心,只可惜他現在還隱隱作痛的脖子讓他對在自己家里和自己的愛人發生親密關系依舊充滿了心理陰影。 見狀的聞楹也不難為他和自己了,今晚的前半段時光原本也足夠值得回憶了,所以當下他只溫柔地抱著蔣商陸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又手法很嫻熟地替他揉了揉后頸道, “你是之前受過什么傷嗎?這種疼痛給人的感覺很不正常?!?/br> “恩,小傷,沒什么的?!?/br> 蔣商陸半瞇著眼睛有點舒服地隨口答了一句。 聽他這么潦草地回答聞楹沒再多問,有些事他愿意說自然會和自己主動說,畢竟就算是愛人也會保留一定的秘密。 而想到這兒,因為一晚上都在進行著一些愉悅的晚間活動所以也沒顧得上說這件事的聞楹忽然就從沙發邊上拿起來自己的外套,又在從衣兜里取出一串鑰匙之后坐回到了有些疑惑的蔣商陸身邊。 “我今天見了一個人?!?/br> “……什么人?” “一個曾經在蔣家工作過很多年的老人,叫方琴,我下午過去的時候和她兒媳婦簡單聊了一會兒,原來你在出院后就給這個老人送過錢,但卻一直沒有去當面去看望她,我知道你是那種很念舊情的人,那你為什么明明知道她生病了卻寧可給她錢也不去看她呢?” “……我為什么要去看她?” 蔣商陸聞言略顯冷漠地答了一句,嘴角邊的笑意也有點嘲諷和陰冷,聞楹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好也干脆就停止不說了,而就在兩人兀自沉默了一會兒后,到底無法去生聞楹氣的蔣商陸只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低聲開口道, “你是一定要知道是嗎?” “你可以不說,沒什么?!?/br> “你……唉……算了……” 搖搖頭最后還是妥協了,蔣商陸是真的有點怕了聞楹也服了自己了,畢竟就這么個固執難搞的要死的木頭,自己竟然還能發自內心地覺得有點可愛也真是沒救了。 而靠在沙發上將細瘦的手指落在聞楹的膝蓋上敲打了幾下后,蔣商陸維持著一副懶散倦怠的神情挑挑眉開口道, “就是這個女人和我父母大哥一起抓著我的手腳把我關到精神病院去的,我出來之后沒有殺了她一家老小再斷了他們生路已經是仁至義盡,而且你說錯了,我一點都不念舊情,那點錢用來打發要飯的我都嫌少,是什么給了你我是那種很善良很無私的人的錯覺了,你忘了我兩三個月前還是個被關起來的瘋子嗎?瘋子總是這么心血來潮的,給點錢打發打發家里以前的傭人,說不定哪天我一不高興就去報復她了……” “那你為什么不報復蔣舒華?!?/br> “……我為什么要報復他,舒華什么都沒對我做過?!?/br> “你覺得瘋子會像你這樣去主動又理性地幫別人解釋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