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不可能,這里就是明月心的安葬之處,怎么會沒有明經?!這不可能,絕不可能?!?/br> 許凌凡已經上上下下的棺木四周找了無數遍。然而,還是一無所獲。他雙目的猩紅越來越多,隱隱有種癲狂之感。 “我許氏凌字一脈,耗費了二十年光陰,背著家族其它人,私底下探查明月心的安葬之處。好不容易查到了消息,我又花費了六年時光,習得了家族隱秘之法。就是為了在關鍵的一剎那,能夠以爆發之力殺人奪寶。為此,我這六年里并未修行,只苦心鉆研秘法,以致二十歲還未筑基,仍不過一介煉氣!” “甚至于,在來到這死島之后,我更是步步為營。一步一步安插了許家凌氏一脈的高手,來到這鳥不拉屎的死島。就是為了得到明經至寶后,能夠出其不意的全身而退?!?/br> “為了謀求今日,我還一再推遲了自己筑基的時間。甚至,在面對死敵云楚時,都一而再、再而三的隱忍。只為能在得到明經之后,能夠以完美之道踏入筑基,成就獨一無二的九尊靈臺!” “可是,這里分明是明月心的安葬之處,可是,為何竟沒有那記載著完美之道的明經!為什么?!明經到底在哪?在哪里?!” 許凌凡頹然的倒在了地上,俊美的臉龐猙獰至極。為了成就自己的完美仙途,為了得到完美之道,他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墒?,一切謀劃都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時。 摧毀的,不僅僅是他身為天驕的驕傲!更是他許家凌氏一脈,數十年來耗費的無數心血! 他甚至到現在,都不敢置信,他們許家凌氏一脈的謀劃落空了!明明,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伤\算到了一切,卻沒能算出最后的結果! “云楚,該死的!云楚,是不是你,是你奪走了我的明經?!?/br> 許凌凡低低的呢喃著,那聲音起初很小。漸漸的,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他忽而死死的盯上了云楚,發了瘋似得咆哮著。之后,更是直接催動了法寶,向她直逼而來。 “你身懷日鏡,便是明月心所選定的下一任傳人!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這日鏡乃是明月心的至強法寶!” 許凌凡一面出手,嘴里更是咄咄逼人。到了此刻,沒有得到明經,他也沒心思再去偽裝什么了。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死島上,根本就沒有什么所謂的‘魔仙傳承’!也就南域五宗那些愚蠢之輩,才會自作聰明的上鉤。但是,日鏡在你手中,你就是明月心的傳人。她是不是,也把明經傳給了你?!所以,你這螻蟻筑基之時,才會引發那樣的天地異象?那本是——屬于我的造化!屬于我許凌凡的造化!” 什么?! 聽到了許凌凡一番言語,云楚心中卻掀起了無數的驚濤駭浪。 什么叫‘從一開始就沒有魔仙傳承’?那宗門為什么會開這個掌門試煉,那些關注、那些期盼都是假的么?這也太令人不敢置信了。 另外,許凌凡竟然知道她身懷日鏡。他是怎么知道的?她明明什么破綻都沒有暴露。身邊更有赤炎金猊獸,他就算想近身偷偷查看,也是不可能的。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楚在魔宗古廟前,吸收了無數靈氣。此刻,她已經是筑基五層,倒是絲毫不懼現在的許凌凡。 “云楚,你屢次搶我寶物、奪我造化。把我的造化,還給我!” 許凌凡雙眸猩紅的撲來,出手的法術完全是不要命的那種。眼看著,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然而,就在他撲到云楚面前,身體突然定住不動了。無數根看不見的絲線,纏著他手足四肢,纏入他的骨血。不僅讓他身體僵硬,就連他體內的靈力,也在這一刻被凝成絲絲縷縷,再也無法發揮一絲一毫力量。 “當年,你祖許凌天小人行徑,不知死活的拓走魔葬古塚之路線。今日,便用許家族人之骨血償還?!?/br> 一道頎長雋美的身影,徐徐走來。那神容仙姿的容顏上,琉璃妖眸染上了似笑非笑的薄涼,緋唇勾勒出了一絲冰冷。 “至于明經……你覺得,你又比南域五宗之人,能聰明幾分?” 他的嗓音冷清仙絕,但言語中的意味,卻是腥風血雨,充滿了殘忍狠絕的味道。 “今夜此地,就用你們的骨血魂靈,澆灌這鎮魂之殿、煉化這誅邪雙劍?!?/br> 饒是如此,這樣的話語,從他絕美的薄唇中吐露,襯著他那仙極美極的容顏,竟生出了一股矛盾到極致的妖邪之美。 “夙凌…”師兄。 云楚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雪白身影,下意識的張了張嬌嫩的小嘴,想要喚出他的名。卻因那從未聽過的殘忍的話語、冰冷的語氣,怔怔的頓在那里。 “你……這明經,難道…也是你故意設的局?你……你不僅僅要絞殺南域五宗那些人,更……更是連……連我許家凌氏…都不打算放過?” 許凌凡被萬千絲線,勾住了血rou靈力。整個人宛若提線木偶,以詭異的姿勢僵硬的彎在那里。他的身體很疼,關節和四肢好似要被割斷一般。然而,身體上的疼痛,卻遠遠比不上心中的震驚和恐懼。 太過的驚恐,讓他的聲音都帶上了顫抖,說話都開始結巴。 “這不可能!當初,我許家老祖,可是在親眼看到了將死的明月心,將那明經安置在了這九九八十一個盒子里。這……是絕對沒有錯的。而且,之后他甚至親自探查過好幾次,若非明月心留下的禁制太強,明經早已是我許家的囊中之物了。事情發生的時候,你才多大的年紀。若說這一切都是陷阱……那…那么……” 想到自己許家凌氏一脈的高手,今夜都要葬身于此。許凌凡就是在心高氣傲,此時心中也是驚慌了。他眸中滿是驚恐,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是的。當年之事,茲事體大,老祖絕不會騙他。以明月心的手段,若非按照傳承而來的人,又有誰能帶走明經?! 可偏偏,明經的確不在這里。 “……難道說,從當年開始,一直都是你的布局。包括,我許氏老祖,那一次的成功窺伺?還有……之后,我們許家的探查線索?!?/br> 夙凌并沒有看他,任許凌凡滿臉驚恐的喃喃自語著。 他長身玉立,一襲白衣冷清仙絕。徐徐逡巡步,一步一蓮華。那琉璃妖眸,只靜靜的看著云楚點墨般的黑眸。 精致絕倫的五官,矜貴冷清的氣質,圣潔無暇的身形,這張仙極美極的容顏,她分明已經看過千遍萬遍??纱藭r此刻,這張俊容映入她的眸中,卻莫名多了一種陌生感。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家老祖說過,當年你不過十歲左右。一個十歲的孩子,怎么可能有如此心機?!” 就在夙凌走到云楚面前時,許凌凡正好說完了最后一句。他的眸光散亂,又驚又懼,更有一股刻骨的怨恨。 云楚將那些話語,一字一句都聽在耳中。她身體微顫,心卻更亂。難道說,這所謂的‘魔仙傳承’,從頭到尾都是夙凌師兄一手策劃的?就連許凌凡的目的,他也都一直清楚。他們都自詡聰明,然而,卻不知道一切的棋局,都在按夙凌師兄的劇本在走?! “楚兒?!?/br> 夙凌精致的薄唇,勾勒出了柔淺的弧度。他伸出瑩白如玉的指尖,挽住了她的纖腰。 “呼喚你的,就在眼前。乖,快過去吧?!?/br> 云楚清楚的感覺到,他細膩的指尖上,有一圈淡淡的線痕。他的聲音清冷如玉,但手指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為什么要過去? 明明,這里根本就沒有魔仙傳承。為什么她還要過去? 云楚被男人修指帶著,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心中,卻騰起了一抹疑問。 “夙凌…師兄?!?/br> 轉過小臉,云楚看著那精致極美的側臉,黑眸有些茫然。嬌嫩的紅唇,忍不住喃喃的喚著他。 “嗯?” 夙凌看向她,精致的唇角漾開迷人的弧度,妖眸里倒映出她茫然的小臉。但他環著她纖腰的手,并沒有放開。 “這里,已經沒有魔仙傳承了。為什么,我還要過去?”云楚強迫自己忽略掉心底,大片大片的不安。定了定心神,她勾唇輕輕的問。 “因為,還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br> 夙凌的緋唇,勾起了輕淺的弧度。襯得那精致絕倫的容顏,有一種妖邪魅惑的美感。幽柔溫淡的嗓音,輕輕的響起。他的聲音,分明很輕,但云楚卻聽出了一股偏執的危險味道。 “哈哈哈,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也不過是,他用來打開這棺木的一把人形鑰匙!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當年,天魔宗被滅、明月心隕落,他意圖復仇,卻不過一介十歲稚子。于是,他一手編出了魔仙傳承之事。偏偏,當年我家老祖親眼所見,那所謂的魔仙傳承根本就是假的。于是,為了堵住我許家凌氏之嘴,他將計就計,又編造出了明經的幌子。故意誘哄我許家凌氏一族上當,借機滅我凌氏一脈之口?!?/br> 雙眸猩紅、滿心絕望的許凌凡,看著夙凌眼中那一抹偏執。忽而,像是想通了,縱聲狂笑道。 “以當時的情況,若我許家老祖說出魔仙傳承為假。其他宗門家族,必然會問及原因。圣尊明經之事,難免會有牽連。而且,那些宗門老怪絕非傻子,只要發現了一絲疑點,便會仔細推敲求證。為了得到圣尊明經,為了不給自己增加對手。老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保守了秘密,三緘其口?!?/br> “結果,卻換來了我許家凌氏一脈,魂斷死島!果然,這個男人就如外界傳言,頂著神容仙姿的外表,骨子里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妖魔。當年他年僅十二,竟能想出如此算計。將南域五宗兩族的老怪,全部算計了進去。果真是個,不容于世的妖邪之身!” 想到即將因為明經,而葬送在死島的許家凌氏一脈。許凌凡的心中,涌起了無盡的恨意。他恨,恨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不過夙凌當年的一抹算計。 “而你——云楚。我還以為,他對你會有什么不同。原來,不過和我們一樣。不過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因為有利用價值,才能茍延殘喘。此人妖邪至斯,年僅十二便可以使出…如此狠絕毒辣、屠戮五宗的謀算。如此之人,根本就是個不該存于時間的邪魔!” 許凌凡狠狠地咒罵著,辱罵著夙凌,也嘲諷著云楚。他的眼底,迸發出了森寒入骨的寒冰。 “現在想想,只怕你手中的日鏡,以一介真靈下等,卻能在死島的天魔宗內,一路順風順水。都是他的故意為之吧?這個男人,太善于玩弄人心,簡直陰險至極!” “云楚,你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從入宗外門,到進入魔仙傳承。你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來到此處的!他不過是利用你罷了,利用你打開這明月心的棺木?!?/br> 許凌凡喋喋不休的說著,極盡煽動之力。他故意說得這么詳細,并非是刺激的出離了理智,已然徹底癲狂了。相反,他完全是極力想要煽動云楚。 眼下,鎮魂之殿的陣法啟動,無盡煉魂池也會隨即注入骨血魂靈。但在這之前,五宗和他們許家,卻還有一點時間。 而從老祖口中,聽聞了當年之事的他。深知魔仙明月心的棺木,對這妖魔夙凌來說,有多么重要的意義。只要,他能夠說動云楚,不幫夙凌打開棺木,哪怕是拖延一陣子。也能為死島上的許家修士,爭取最為寶貴的時間。 眼下,乃是生死關頭。哪怕只有一絲機會,他也要拼盡所有的抓住。 云楚就這么怔怔的,聽著許凌凡的話語。而一旁的夙凌,精致絕倫的俊容一如既往的冷清,他就那么環著她的纖腰,將她往棺木之前帶。 長長的黑發,擋住了云楚的容顏,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她并沒有遲疑,直接向著棺木伸出素手。 “云楚,你難道真的要幫一個妖魔?他一直都在欺騙你、利用你!你好好睜大眼睛,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眼看著,云楚的指尖要落下。許凌凡急紅了眼,不顧一切的掙扎著想要上前,卻使得無數絲線更深的嵌入骨血之中。 此時,躲在云楚衣角的赤炎金猊獸瞪著血眸,在暗處待命的青嵐、殘情,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誰也沒想到,今晚之事,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青嵐本以為,能在云楚還未思考清楚時,就能讓她接受了所謂的‘魔仙傳承’。如此一來,棺木一開,尊上籌謀了數十年的心愿,便可了卻。 誰知道,云楚遠比他們想象中要聰明。而這許凌凡所知道的,也比他們想象中要多得多。 云楚乃是日鏡所選擇的,宗主明月心的下任傳人。若是,她真的選擇不開棺木。誰都無法想象,尊上會變成什么樣子。 “可是……你們南域宗門之事,與我何干?” 就在這時,低著頭的云楚,靜靜的發話了。她的聲音很輕,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我自然,要打開這棺木的。從我入山以來,夙凌師兄對我諸多照顧。誰對我好,我自然記在心里。至于其它……又與我云楚何干?” 云楚的聲音,干脆利落的不可思議。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誰都沒有想到,她會是這么一個態度。青嵐曾想過,她會鬧、會質問、會拒絕,甚至可能會竭嘶底里……但就是沒有想過,她會如此平靜的、如此輕易的接受了。 這一種平靜出現的太詭異,總讓人心里有點不安??墒?,他能感覺到,云楚并非是在故作平靜。 這一刻,青嵐萌萌噠正太臉,呆怔了片刻,又恢復成了正經臉。只能說,這云楚又一次讓他出乎意料了。 云楚抬起巴掌大的小臉,深深的看了夙凌一眼。然后,便伸出纖細的手掌,輕輕的覆在了棺木的光華之中。 “不!” 剎那間,伴隨著許凌凡絕望的尖叫聲。無盡的白色光華籠罩了這片天地,有一道清靈悅耳的聲音,出現在了云楚的腦海里。 “爾乃吾命定的傳人,既已習得明經第一卷。吾,便將明經的后五卷,悉數傳授給你。此經共六卷:煉氣入門卷、筑基九靈卷、結丹紫境卷、元嬰分神卷、凝神九道卷、浴劫化仙卷。前三卷主陽輔陰,后三卷主陰輔陽?!?/br> 那個好聽的聲音,在云楚的耳中,不斷的回響、再回響。 圣尊明經! 原來,這圣尊明經,竟然是魔仙明月心從煉氣到羽化的完美之道。古往今來,一直就有‘一萬年,一成仙’的說法。也就是說萬年修仙,方有一人成仙。這滄寰大陸上,有萬計的修士。但無數的蕓蕓眾生里,一萬年卻唯有一人成仙。在已知的修仙史上,也就有六人成功羽化成仙,踏足了更高的境界。 而這明經,就是由六大仙人之一的魔仙明月心所記錄的,從煉氣到羽化完美仙道。 此乃無上珍寶,難怪許凌凡會傾盡家族之力,籌謀十余年,就為了得到這本經文。云楚越看越心驚,她實在沒有想到。這人人覬覦的無上仙經,竟然會落在她一介真靈下等之手。 原來,當初她所修煉的‘天魔卷一’。竟然就是這明經的第一卷‘煉氣入門’!難怪,以她真靈下等的劣等資質,使用別的法訣都無法突破瓶頸。但通過學習天魔卷一,卻都能輕松的突破。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什么基礎功法,這竟然是明經的一部分。 很明顯,整個天魔宗也唯有她的天魔卷一,和他人的截然不同。至于,為什么會如此,云楚已然不想繼續想。就像是當初,她機緣巧合得到了‘日鏡’。她曾以為,那不過是自己運氣好,得到了一個無價之寶?,F在在想想,心中已然是另外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