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他的幾十年碰過許許多多的人和事,經歷過無數次驚心動魄,站在常人終身都仰望不到的高度,記憶深刻的就兩個人,兩件事。 燈下,書桌前,男人的身影孤獨,寂寥,似乎從明天開始,他將一個人,遠離整個世界。 施涼生日那天,她被送出島。 碼頭,有幾人在發生爭執,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鬧的還挺大,容蔚然趕著上船,他過去的時候,沒注意,被人從后面推了一下,差點摔出去。 其他人在勸架,場面混亂,容蔚然的面色陰沉,他一手一個,把人往旁邊丟,脖子上的玉無意間被拽掉,掉進了海里。 “媽的?!?/br> 容蔚然鐵青著臉咒罵,下一秒就縱身一躍,跳進海里。 眾人一窩蜂的擁上去,對著海面七嘴八舌。 “哎小伙子你掉什么了啊,海里這么深,怎么可能撿的喲?!?/br> “就是,再貴重的東西,也比不了命重要啊?!?/br> “人還沒上來,不要緊吧?” “有誰知道他的水性嗎?能不能行???” “好像是劉老家的,要不要通知劉老?” 大家伙交頭接耳,有兩人正要脫下外套下去救人的時候,人上來了。 渾身是水的上岸,容蔚然坐在地上,嗆水的感覺讓他臉色駭人,他低著背脊咳嗽,左手緊握成拳頭,手背冰冷,青筋突起,手心里滲出血色,那塊玉咯的他生疼。 他的心底卻感到踏實,從死亡的邊緣活了過來。 把玉戴回脖子上,容蔚然重重的喘口氣,恨不得飛過這片海,去島上找他心心念念的人。 就在這時候,有船過來了,如一只龐大森冷的幽靈,不知從哪個方向來的,正在悄無聲息地劃進人們的視野里,海水往四周推開,蕩起巨大的浪|潮|。 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瞬間就炸了鍋。 “那船哪兒來的?不會是貝島的吧?” “快看,靠過來了!” 容蔚然鬼使神差的去看??窟^來的那艘船,他正要收回視線,就見船上下來兩個年輕女人,一個提著簡單的行李,另一個推著輪椅。 輪椅上坐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黑色的長發,雪白的臉,五官嫵|媚妖冶,最令人震撼的是她的那雙眼睛,會說話。 容蔚然手腳并用的爬起來,瘋了般的推開人群,跌跌撞撞的飛奔過去。 他展臂,去擁抱他的曙光。 ☆、第66章 '小鎮上的人終于見到英俊男人的妻子,她是他們見過最美的,可惜的是她的腿受傷了,不能站起來走路。 如果可以,她一定是鎮上最美的一道風景。 即便如此,她的出現依舊在鎮上引起很大的轟動,大家伙都往劉老的屋子前晃悠,為了看一看那個美麗的女人。 院子里,施涼在剝花生米,她剝一個就丟旁邊的草編籃子里。 容蔚然跟一尊大佛似的杵那兒,嚇唬從門口那里探頭往里看的,也負責把蹦出籃子的花生撿回來。 他側低頭,也不說話,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著人看,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整個世界就她一人。 院里一片安寧,微風徐徐,陽光灑下來,斑駁溫暖,歲月靜好。 容蔚然彎了腰背,兩條手臂撐在輪椅扶手兩側,深深地凝視著眼前的女人,“我不是在做夢吧?!?/br> 這是那天過后,他第無數次問,渴望得到確定,施涼也是第無數次回答,“不是?!?/br> 容蔚然捧住施涼的臉,抵著她的額頭,“像是在做夢?!?/br> 施涼在他下巴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下,唇上移,在他的唇邊親親。 容蔚然熱切又激烈地追上去,舌尖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和她耳|鬢|廝|磨,|唇|齒|相|依。 呼吸變的稀薄了,就分開了歇會兒,再去|纏|綿|。 男人的熱情和想念如浪|潮,洶涌澎湃,施涼在間隙里說,“你再這樣,花生就真的剝不完了?!?/br> “不管它?!比菸等焕^續啄她的唇,“我們回房,嗯?” 施涼捏住他的喉結,他在她的指尖上滾動,發出低沉的笑聲,妥協道,“不回就不回?!?/br> “你把小元和小邱都支到城里去了,”施涼無奈,“天黑之前回不來?!?/br> 容蔚然把她耳邊的發絲撥到后面,指腹蹭蹭她白皙的耳垂,“有我?!?/br> 施涼瞥他,“能指望到你什么,花生都不剝?!?/br> “……” 容蔚然默默的搬了凳子過來坐著,剝花生。 他一句都沒問過施涼,當初跟他父親的最后一面說了什么,為什么不辭而別,腿是怎么受傷的,那三年在島上是怎么過的,也沒問有關蕭荀的事。 更沒有跟她說,他是如何撐下去,又是如何一步步沿著鬼門關往前走的。 那些都不重要。 每天讓她在自己懷里睡去,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她,還能一起活著,一起看同一個世界的日出日落,這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容蔚然把手里的花生殼捏碎,眼底涌出深諳的堅定之色,他一定會竭盡所能讓施涼重新站起來。 如果老天爺鐵了心,要讓他不能如愿,那么后半輩子,他就是施涼的腿。 她想去哪兒,他都會背著她去。 門外有個小腦袋,在那探頭探腦,容蔚然低聲呵斥,“誰?” 沒有聲音,半只小鞋子在門邊,上面有很多小花。 容蔚然挑眉,知道是誰了,“阿春?!?/br> 門外挪進來個小身影。 阿春羞羞答答的,眼睛往施涼那里偷看,她的手捏著衣角,紅著臉喊,“仙女?!?/br> 聽到她的稱呼,施涼有些哭笑不得,“你可以叫我阿姨?!?/br> “不要,”阿春小朋友有自己的堅持,“你是仙女?!?/br> 施涼沒有跟小孩子講什么道理,她這個年紀,就應該簡簡單單的,“好吧?!?/br> 阿春睜大眼睛,“仙女怎么能剝花生呢?” 她蹬蹬蹬地跑到容蔚然身邊,小聲埋怨道,“叔叔,你不能自己剝嗎?” 容蔚然的面部微抽。 阿春蹲地上幫他剝起來,嘴里嘟囔,“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要讓仙女做,叔叔,你不能這樣?!?/br> 容蔚然拿這個小孩沒辦法,“是,叔叔錯了?!?/br> “阿爹說,知道錯就是好孩子,”不走心的鼓勵了一句,阿春仰起小臉,“仙女,你還回島上嗎?” 周遭氣流有瞬間的變化。 容蔚然垂著眼簾,那里面的情緒無人能看得見,他聽到自己的呼吸,心跳,而后是施涼的聲音。 “不回了?!?/br> 施涼說完,她的余光里,男人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心里一準高興的沒邊兒了。 阿春歡呼一聲,“那你以后都會住在這里嗎?” 她的語速快起來,就有些模糊不清,舌頭捋不直,“一直一直在,永遠都不離開了嗎?” 施涼的余光還停留在男人身上,“看情況?!?/br> 阿春開始推銷小鎮,小小年紀,話是真的多,頭腦也靈活,聽著她的描述,這座小鎮都鮮活美好了起來,讓人向往。 容蔚然把籃子提進屋,背影高大,且沉默。 阿春心思敏|感,對大人的態度變化很在意,“仙女,叔叔是不是不高興了???” “不是,”施涼說,“他只是在想問題?!?/br> 阿春噢了聲,似懂非懂。 “仙女,阿姐說你是叔叔的妻子,這是真的嗎?” “嗯?!?/br> 施涼瞇了瞇眼,有幾分溫情,雖然他們在法律上已經離婚,但內心,從來沒有分開過。 “哎,我還想長大了嫁給叔叔呢,”阿春托著下巴,嘟嘟嘴,“仙女,你跟叔叔不要像我阿爹阿媽那樣吵架,他們一點都不快樂?!?/br> 施涼摸摸小女孩的頭發,“好?!?/br> 她很喜歡小孩子,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和容蔚然有一個孩子,把他們這個家變的更加完整。 阿春待著不肯回家,被容蔚然兇巴巴的眼神嚇走了。 施涼叫容蔚然低頭,拿走他肩頭的一片花瓣,“你在屋里撕花瓣玩嗎?” 容蔚然的下顎一繃,“是誰說晚上要泡澡的?” 施涼看他那表情,愣怔片刻,“你剛才不會是真的一個人在屋里撕一片花瓣,說她愛我,再撕一片,說她不愛我吧?” 容蔚然突然暴躁起來,“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他一臉那種傻逼事我絕對不會干的樣子。 施涼幽幽,“我看像?!?/br> 容蔚然,“……” 施涼抿嘴,憋著什么,“下次不要浪費時間,直接問我?!?/br> “知道了!” 容蔚然黑著臉把施涼推到電腦桌前,給她打開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