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節
她只仿佛未覺一般,繼續抱怨似地輕哼:“誰知道你在里有做什么呢,那些花娘可有絕色之姿?” 琴笙輕撫著她僵硬的后腰,指尖以一種特殊的手法替她舒緩緊繃的背部,聲音依然溫柔如水,絲毫沒有不耐:“便是絕色,也不過紅粉骷髏,姿容又哪里及得上本尊?” 楚瑜聽著他那理所當然的話語,忍不住放松了下來,輕笑了起來:“三爺臉皮這厚的,倒真是……人間真絕色……嗚!” 背上的一點刺痛,讓她下意識地顫了一下。 琴笙一手持針,一手拿了滾水燙過晾干的白色綢布輕輕地在她背上那血點上一擦,復又用針蘸了色料重復之前的動作,同時溫柔平靜地誘著楚瑜說話:“所以到底不過人間俗色,何不如選了一尾稀罕人魚享用,也算不敗胃口?!?/br> 楚瑜背上一陣陣地刺痛,她忍耐著,只揪住桌子兩個包了軟綿包的角,低低地笑:“人魚rou,三爺不怕被那魚兒咬著么?” 背上刺痛漸漸厲害起來,楚瑜有點難忍,額頭上浸出細細的冷汗來,她抬頭看著鏡子,但見他落手間,長針短針或深或淺,動作間如行云流水,又利落非常,竟似在繡圖一般。 她忍不住時,只從面前的鏡子里看著他在自己背上刺青的動作,真真是秀色可餐,慢慢地她竟有些癡了,注意力被分散,仿佛背上也沒有那般疼痛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刺繡”的模樣。 琴笙也察覺了她在從鏡子里看著自己,見著她蒼白的臉兒,癡癡地通過鏡子看著自己,仿佛那樣能減輕她的痛楚一般。 琴笙心中忽涌上一種酸酸漲漲,又澀然地情緒,一貫自詡冷情,此刻竟忽然有些遲疑地下不去手。 楚瑜趴在軟枕上,對著鏡子里的人有些無力地一笑:“三爺,可稍再利落點,也好叫你小夫人少受點罪?!?/br> 琴笙聞著空氣里淡淡的血腥味,也知道自己就算心中再憐惜,再忍不得這一尾小魚兒受罪,但她的催促才是有道理的,隨后幽眸微沉,除了隨口與她說話,手下動作卻又利落干脆了起來,竟有點飛針繡墨的意思。 只是楚瑜卻覺得背上的痛越來越明顯,她到底有些挨不住,閉了眼,身上一陣陣的冷汗不停地出著,她只死死地捏著兩個桌子角,到了最后,她思緒都漸漸迷糊間只忍不住暗想—— 難怪那些試驗品要銬著手腳,琴笙這已經是手下有分寸了,盡力讓她不受罪了,這種用特殊手法繡上墨色的刺青,果然還是很疼啊……。 那種疼,仿佛永無止境一般,如火一直炙烤著皮rou。 她忍不住低低地"shen yin"了起來。 楚瑜幾乎半昏過去前,忽然感覺肩膀上最痛的那一處一陣清涼覆過來,一下子將那火燒火燎的痛給減緩了下去,她方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卻已經癱軟在軟枕上。 片刻之后,她便覺得自己手腕上一松,迷迷糊糊間似被人一把抱了起來,有溫柔微涼的吻落在她汗潮濕的鬢邊,帶著無邊的憐惜與安慰:“今日就到這里罷?!?/br> 楚瑜微微睜開自己的大眼,強撐著倦怠的眼皮也要問:“紋了多少了?” 她模糊看了眼蠟燭,只覺得約莫過了至少一個時辰。 琴笙沉默了一會,抬手替她仔細地擦了些汗珠子,不讓汗水糊了她的眼,隨后微微側了身,讓她就著鏡子看一眼她的背后。 楚瑜一轉臉便看見自己肩膀上那一片紅色,正是一朵花瓣,栩栩如生,精致之極,上面還有露珠兒…… 但是—— “一個時辰……就……就這么一片花瓣?”楚瑜微微瞪大了眸子。 在看見琴笙默默頷首時,楚瑜瞬間閉了眼,直接埋著腦袋進他懷里,蔫兒吧唧地嗚咽:“下次……還是用麻藥罷?!?/br> 真是要了她一條親命了! 琴笙道:“不著急,你先修養些天,讓色料進了皮膚里?!?/br> 隨后他俯身,避開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將她小心放在榻上。 琴笙一貫好潔,此刻竟也不在乎她一身都是薄汗,只俯身忽然低頭順著她雪白的脊背,一路溫極盡柔輕輕地吮上她的纖細的脖頸與耳垂,有些喑啞地道:“若是麻藥效果過去了,試試另一種法子,也未必不行?!?/br> 再厲害的*藥在楚瑜身上也不過一刻鐘的效果。 何況麻藥? 楚瑜正滿心哀愁地想著她要是以后需要開膛破肚或者治傷的時候,還是干脆一棍子把她敲暈算了。 又陡然聽得琴笙在自己耳邊這般低喃,她微微側臉,但見他看向自己的眸子里幽幽深沉之中有金光微現,她微微紅了臉,只覺得耳根子都有些發熱。 “青摟里的那種……法子?”她輕道。 琴笙微微頷首,一邊輕吮著她的下巴,一邊輕“嗯”了一聲。 楚瑜猶豫了片刻,只感覺輕吻著自己肩膀的琴笙如貓兒在安撫人一般,心里很有些安慰與舒服,她默默地閉了眼,片刻之后,紅著臉兒輕喘了一聲:“嗯……到時候試試罷?!?/br> 反正……她就是怕疼。 只是這一路回程的船上,琴笙并沒有再繼續為她刺青,道是讓她先養著。 但楚瑜每每見他在內艙里擺弄那些染料與到手的三幅圖,幾乎有些廢寢忘食,便知他是在她竭力而為,只是不愿她多受痛一分,她心中便也覺得甜蜜,每每摸著自己肩頭的那些痛仿佛也都值得了。 但求一心人,不過如此。 ……*……*…… 云州城 一來一去,已經是霜雪又落時。 片片飛雪落滿了乾坤院屋檐上的瓦片,晶瑩剔透地壓了一墻,臘梅與白梅都開了滿院子,芬芳無比。 “這臘梅開得正好,倒是好入藥呢?!卑殡S著窗被推開,一道小姑娘帶著歡喜的聲音響起。 楚瑜也走到窗邊,見唐瑟瑟正伸手去勾那窗外的梅花,卻想起另外一樁事情來:“風煙山上的梅花魚,如今應該是肥了?!?/br> 他們剛剛回到云州,正是初雪的時候,如今回來半個月,雪就大了起來。 楚瑜看了看天色,便又吩咐唐瑟瑟:“一會去前面尋二娘、三娘,咱們去天工繡坊走一趟,順便看看逸哥兒可曾回來了?!?/br> 唐瑟瑟點點頭,又對楚瑜道:“叔叔那邊已經在加緊研制上好的麻藥,掌門放心?!?/br> 楚瑜笑了笑:“嗯?!?/br> 說話間,她穿上斗篷正準備出門,卻忽聽得一陣嘈雜,便見不遠處紅袖匆匆過來對著她行禮道:“小夫人,宮里來了旨意,請您過去接旨?!?/br> 楚瑜一愣:“宮里?” 她微微瞇起大眼,她對這個宮里可沒有什么好感,對方也從來很少下旨干涉琴笙,更不要說對著她下旨了。 莫名地,她忽然感覺到不安。 ------題外話------ ==~啊,希望一切順利,莫要心塞。 嗯,就醬。 ☆、第四十章 圣旨 “可知是為了什么事兒?”楚瑜想了想,一邊跟著紅袖往前走,一邊問。 紅袖搖搖頭:“那來的公公并不是往日里來傳旨的那位,來了也只說是好事兒?!?/br> “好事兒?”楚瑜挑了下眉,有些奇道:“賞賜么,可是廉親王讓人送來的?” 廉親王解了毒之后,就回京去了,若是知道他們回來了,想法子讓人給她送東西,倒不是不可能。 她已經玉安縣主,若是有些賞賜倒是也不奇怪。 紅袖卻道:“屬下看著倒不太像廉親王的主意,那位殿下此刻正在南部避寒養身子,所以這賞賜應該是宮中來的,但是宮中那邊一貫對……?!?/br> 她頓了頓,看著楚瑜有些遲疑。 楚瑜卻笑了笑,坦然道:“宮中那邊一貫對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琴笙的小夫人,母家的小姨完全不了解,也并不喜歡是么?” 紅袖見楚瑜已經這般說了,也知道她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便點點頭:“沒錯,宮里對您一貫很有些疑慮,只是三爺做的決定從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廉親王殿下對您也疼愛有加,聽說是強去求了皇帝陛下,冊封您的圣旨這才下來的?!?/br> “但宮里的人對我也依然防備和不喜,所以忽然這般賞賜,只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所以還是去尋三爺回來一齊去接旨罷?!背n了攏自己身上的狐裘。 紅袖見她小臉兒被雪白的狐裘襯得清麗非常,眸子里一股子嬌憨又慧黠的光,便笑了笑:“難怪三爺疼您,屬下已經讓人去尋三爺了,想來一會子在前廳就能看見?!?/br> 楚瑜點點頭:“好?!?/br> 一行人便往前廳而去。 果然到了前廳的時候,楚瑜正見著那熟悉的修白身影坐在廳內上首,一邊坐著一個藍衣大太監正殷勤地湊在一邊說話。 她還沒進門,便見琴笙抬頭看向她這邊,溫淡地道:“小魚?!?/br> 楚瑜見狀,從一邊伺候著的丫鬟手里取了一盅溫熱的奶露,也笑著走進去,將奶露遞給他:“外頭雪大,喝點熱的暖暖身子,是我親手調制的?!?/br> 自打去了一趟琉島,面前這大仙兒便似忽然轉了性子一般,竟不再端著架子,只喝茶,不喝奶露了,倒是恢復了從前的口味,只是不似從前還是仙仙和白白那般喜甜,她便在調制奶露或者各種奶制品的時候少放些糖,每每都見他都很捧場地用光。 這讓楚瑜越發地想起當初相處的時光,得空除了去繡坊,就是跑廚房替他制奶露和一應點心。 琴笙接了過來,揭開碗蓋,見里面一盅晶瑩剔透的奶露,上面撒著幾片玫瑰花瓣,一股子幽幽香氣蒸熏上來,他優雅地輕品了一口,隨后看著楚瑜微微一笑:“多謝小夫人?!?/br> “哎喲,這就是玉安縣主么,果然百聞不如一見,真真是個秀毓靈慧的美人兒,咱家這廂有禮了?!币坏缆燥@尖細的諂媚男音響了起來。 楚瑜仿佛這才看見他一般,轉身對著那中年太監微微福身:“這位是宮里來傳旨的貴人罷?” 那中年太監立刻上前托了一托,笑得客氣非常:“縣主您真真是折煞小人了,咱家姓木,您喚咱小木子就是了?!?/br> 說罷又將楚瑜一通好夸。 楚瑜見他竟沒有傳旨的意思,她也對這種吹捧沒有任何興趣,只等他說了半刻之后,便輕咳一聲:“木公公這可是有旨意要傳呢?” 那中年太監笑瞇瞇地道:“方才咱家是聽說三爺不在府里,所以請您來接旨,卻不想三爺正好回來,所以咱家已經將圣旨交給了三爺?!?/br> 楚瑜一愣,隨后看了眼琴笙的方向,果然在他的手邊桌子上隨手放著一卷明黃。 她瞬間有點無言:“……?!?/br> 這位爺還真是……夠輕慢的,圣旨就這么隨手一放,跟廢紙似的,他也不在乎讓宮里的人看見了,是個什么想法。 “其實也沒有什么,只是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三爺也有多年不曾回京,圣上一貫極為欣賞和信任三爺,尤其今年三爺大婚,想著讓三爺帶著您去一趟上京,既是敘職也是同去過年熱鬧一番?!蹦悄竟?。 說著,他一轉身,比了比身后的人捧著的各種賞賜:“瞧,這都是圣上和宮里的貴人們賜給下的,其中還有廉親王給您的獨一份呢?!?/br> 楚瑜一看他身后那些珠玉燦爛,錦緞精致,還有些古董花瓶字畫,心中有些了然。 這也不知道是示好還是警告呢,看樣子是要逼著他們走一趟上京么? 只是聽到廉親王三個字,楚瑜還是忍不住問:“廉親王殿下的身子可好些了,聽說他也來了南邊避暑?!?/br> 那個老好人,雖然少年輕狂做了點蠢事兒,但楚瑜是知道那大叔是個心善的,如今怎么也是她的義父,怎么都有些擔心他的身體。 “您且放心,廉親王如今身子骨已經好了許多,只是沒有往云州這邊來,畢竟這邊氣候還是潮濕了點?!蹦悄竟Σ[瞇地道。 楚瑜聞言,心中稍放心了點,廉親王身邊有唐門的人替他去除余毒,想來應該不至于有什么大事,很快就會好起來,只是元氣大傷,著實讓人有些擔心,但是既然身為南后最疼愛的皇子,應該也不會缺醫中圣手替他調理。 那木公公見楚瑜臉上擔憂的神色很是真摯,他眼珠子一轉,便又笑道:“您既然擔心,不如早些和三爺一同啟程上京,廉親王殿下這會子應該也準備回京過年了,到時候您和他應是父女相聚?!?/br> 楚瑜聞言,只笑了笑,隨后也不答他,只含笑客氣地道:“您且歇下,一路上辛苦了,廚房里已經備好酒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