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好大的口氣啊?!鄙驍祫偛艔暮箝T悄悄出去,又繞了回來,策馬從街口走了過來,“誰敢說要拿本王的王妃去見官?” 于府的管事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這位六老爺真是屁事不懂,于鋌昨日就回了家,他竟不知道叫人來說一聲,以至于今日接到山東的信才知道。這趕著出來找人,怎偏就那么巧竟被未來的郡王妃給撞了呢?安郡王跟于家不合不是一天兩天,看來今日這人是難以弄回去了。 管事一邊想著,一邊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袖中的兩個油紙包。臨出門的時候他已經得過吩咐,若是于鋌不肯來閣老府,那就要封住他的嘴?,F在他袖子里揣了兩種藥,一種是迷藥,一種是毒藥。原本是打算用迷藥把人弄倒了關起來的,毒藥不過是以備萬一。但現在看來,恐怕這毒藥才是能派得上用場的了。 春華軒掌柜已經帶頭向沈數跪下行禮了:“回王爺,蔣姑娘借了小店的地方為于公子診治,小人并不知這幾位跑來大吵大鬧是為了什么?!?/br> 于母到了這會兒也不敢撒潑了,嘴里卻還嘟囔道:“我兒子被撞了,難道還不許我問嗎?” 春華軒掌柜忙道:“我方才已說了,于公子并未被撞傷,只是原有風寒,酒醉之后激發出來,正在發熱。蔣姑娘好心,才為于公子診治的?!?/br> 管事輕輕咳嗽了一聲,上前行禮道:“如此說來定是誤會了,那我們這就接我家少爺回去,不敢再勞動蔣姑娘了?!?/br> 沈數一提馬韁,擋在他前面:“于鋌未經奉召私自回京,你知道是什么罪嗎?” 于母可不知道這居然還是有罪的,頓時緊張起來:“什,什么罪?我兒子就是回來了而已啊……” “這是臨陣脫逃。逃兵,死罪?!鄙驍稻痈吲R下地看著于母,一擺手,幾名侍衛就往春華軒里走。 于母已經嚇得腿都軟了,于父也呆住了。這個兒子是不大討他喜歡,可是他就這么一個兒子,若是于鋌死了,誰給他養老送終,他把誰過繼給承恩伯??? 不假思索,于父一把拉住管事:“二管事,快救救我兒子!我可就這么一個兒子啊?!?/br> 沈數剛才就覺得這個管事與旁人不大一樣,現在看于父居然要拉住他求救,頓時心里已經猜出他是什么人了。 管事卻是心里大罵于家六房都是蠢貨,當著沈數的面這么扯住他,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這不是我家管事嗎?就算沈數原來沒疑心,現在也該疑心了。 然而這時候也不能喝斥于父,管事只得硬了頭皮上前道:“王爺有所不知,我家少爺并非臨陣脫逃,而是奉于侍衛之命回京送信的?!?/br> “你是什么東西,也配到本王面前來說話?!鄙驍悼炊疾豢此谎?,“帶走!”其實真說起來,于鋌就算是臨陣脫逃,也不是他能管得著的,幸好來的只是個管事,就算有再大膽子也不能攔他這個郡王。 管事連忙向于父于母使眼色,示意他們去攔住沈數的馬。于父還在猶豫,于母卻當真急了,真的撲過去就要抱沈數的馬腿:“我兒只是回來送信,不是臨陣脫逃??!” 她這也真是豁出命來了。沈數的馬是從西北帶回來的,身高體長,比一般的中原馬更為神駿,這要是被驚著了,一蹄子蹬過去,于母連腸子都要被踹出來。她這般撲過來,沈數倒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勒馬后退。于母抱了個空,也不知道厲害,索性躺在地上就號啕起來。 這會兒兩名侍衛已經把裹了被子的于鋌抬了出來,于母一見兒子,什么也顧不得了,嗷地一聲撲上去,兒呀rou呀地叫著,就伸手在于鋌身上到處亂摸:“可是被馬踢了?可是他們要弄死你呀!”這會兒她已經全不記得里頭那個是未來的郡王妃,只管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死扯了兒子不放手。 桃華在里頭聽見,只好走出來道:“他并沒有被馬踢傷,不過是風寒發作,又飲酒太多,燒熱起來了。我已經給他灌了藥,并無性命之憂?!?/br> 于母只當沒聽見,抱著兒子只管嚎。兩名侍衛怕她扒掉了被子再讓于鋌病得更重,且男女有別也不好硬拽,倒被她阻住了腳步。 桃華皺皺眉,過來在于母兩邊肩上一捏,于母雙臂頓時失了力氣,被薄荷攔腰抱著就拖開了。此時于父和管事也都擠了過來,管事借著于父身體的遮掩,從袖子里摸出一顆藥丸來,身體撲在于鋌臉上,手就在底下將藥丸塞進了于鋌嘴里。 周圍的人都未發覺,沈數高踞馬上卻覺得那管事的動作似乎有點不對,立刻喝道:“看他在干什么!”一名侍衛轉身就扭住管事的手臂,將他拎了開來,但于鋌在昏睡之中覺得嘴里被塞進了什么東西,本能地喉頭一動,竟已將那藥丸咽了下去。 侍衛將人拎開再去看于鋌,已經并無異狀,但他出于謹慎,還是伸手去管事袖里搜查,一摸就摸出一個紙包來。 管事被按著跪在地上,卻暗暗松了口氣。他這剩下的包里是迷藥,就算被搜出來也沒有什么了不起。果然桃華過來聞了聞包里藥就道:“這是曼陀羅花,迷藥?!?/br> 沈數眉頭卻是一皺:“不對?!彼麆偛烹m然離得遠,但目光沒有被遮住,清楚地看見管事撲到于鋌頭部,手在身體遮擋下面做了個動作,現在回想起來,極像是往于鋌嘴里塞了什么東西。但人都已經燒得昏頭昏腦了,下迷藥豈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王爺,他口中并沒有什么?!绷硪幻绦l已經去掰開了于鋌的嘴,然而什么也沒找到。 桃華轉頭就到于鋌身邊去了,侍衛眼看著她半跪下去幾乎緊貼到于鋌臉上,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抬頭去看沈數——未來王妃跟個年輕男子貼到一起去了,這可成何體統? 沈數卻翻身下馬,一面叫人將管事押住,一面幾步走到桃華身邊:“怎么樣?” 桃華仔細地聞了又聞。于鋌剛剛喝過治風寒的湯藥,口中還有一股藥味,對她辨認實在是極大的妨礙。但她終于還是從里頭辨別出了一種湯藥中沒有的味道:“是斷腸草!” ☆、第132章 救人 斷腸草,學名雷公藤,有大毒。中毒后會惡心嘔吐及腹痛腹瀉,所以才得了斷腸草的威名。 桃華呼地站起來,沖著春華軒掌柜厲聲道:“去弄些生蛋清來!備灰水,備皂角水!”轉頭又向薄荷急促地道,“去買綠豆、金銀花和甘草,馬上!” 于母愣愣地聽了半天,才慢半拍地明白過來桃華說的這是于鋌,頓時嗷地一聲又要撲上來:“我兒怎么了!你們,你們要毒死他嗎!” 桃華把她往旁邊一推,沖著兩個侍衛道:“抬回去!”這得馬上催吐洗胃。 于母號啕大哭起來,連滾帶爬地跟在擔架后頭。于父還在發愣,半天才將目光轉到管事身上,一臉不能置信的表情。 沈數沉聲對按住管事的那名侍衛道:“先看起來!”顯然,這是于家怕于鋌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要滅口了。 管事頓時叫起撞天屈來:“王爺這是要做什么,小的就是不合身上揣了包蔓陀羅粉,怎么就將斷腸草的事兒也扣到小的頭上?”到了此時,他也知道事情不好辦了,不由得有些后悔方才不該那么著急。 這管事也算是于閣老的心腹之人,經常在外頭給他做些事的,然而上頭有個打小就伺候于閣老的大管事壓著,離出頭就差那么一截。這人有了爭勝之心,做起事來雖然勤奮,卻也容易被前方的目標晃花了雙眼,做出些過猶不及的事來。 這管事如今就是如此。其實于鋌已經病得昏昏沉沉的,就是被帶走了一時半時也未必說得出什么,更何況他或許也根本不敢開口揭穿自家人的事,完全可以先回去稟明了閣老再行處置。只是他立功心切,生怕這樁差事做不好回去被責怪,再則于閣老又交了他這包藥,顯然是對于鋌的性命并未怎么放在心上,所以他一時沖動之下,就用了藥,沒想到竟被沈數看破,知道這回棘手了。 他心里倒是極明白的,若是追究起來,于閣老定不會承認是自己授意,就是想想家里的妻兒,也知道這罪名只能他自己擔著。既然如此,倒不如攪混了水,若有一線希望,于閣老看在他肚子里還有些秘密的份上,也會撈他出來的。 想透了這一點,管事就扯著喉嚨叫起來:“方才我家少爺可是從這店里抬出來的,誰知道之前吃了些什么?莫不是有人暗地里給我家少爺喂了毒藥?”眼珠子一轉又叫道,“小的知道郡王妃醫術超絕,定能治好這服了毒的人,只是可別拿我家少爺來試??!” 這話說的可實在是惡毒,明著是指稱桃華為了揚名,故意給于鋌喂了毒藥,然后再來救治。 沈數怒極,雖然知道這時候若是動手打人必然落下口實,也顧不得許多,揚手一鞭子抽下,管事臉上頓時斜過一條鞭痕,連嘴唇都被打破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然而被管事這樣一鬧,街上已經圍了一圈的人,雖然不敢湊得太近,也都指指點點的小聲議論。 沈數冷冷地讓侍衛將管事拖到春華軒門口堵了嘴跪著,自己徑直進了店里。他很明白這管事不怕死地鬧是為了什么,雖然事情鬧大了,于閣老那里也一樣不好收場,但現在他們確實沒有證據證明這管事下毒,恐怕到最后于閣老還是能把自己摘出來。 然而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首先于鋌不能死,否則桃華就說不清楚了。 沈數一進后堂,就聽見嘔吐之聲。桃華半跪在地上,把于鋌的身體俯在自己膝上,用力拍打他后背。于鋌大口嘔吐,然而剛剛吐完就又被灌上一碗灰水,然后翻過來再吐。 他神智還有些不太清醒,只吐了兩次就不肯再喝水了。桃華毫不客氣地叫一名侍衛架住他,自己捏了他鼻子硬是將一碗皂角水灌了下去,再將他翻過來吐。 于鋌連吐四回,整個人都萎靡了下去,吐出來的已經都是清水。 桃華滿裙子都是他吐出來的污漬也顧不得了,扳過他的臉來仔細查看,半晌才松了口氣:“給他再灌一碗生蛋清就行了?!钡浆F在于鋌也沒有血壓下降和呼吸困難的表現,吐出來的東西里也沒有血,應該是藥入口后時間不長,全都被催吐出來了。 于鋌吐得手軟腳軟,毫無反抗之力,自有春華軒的伙計將他喂了生蛋清后抬進去換洗了。沈數走過去把桃華扶起來:“他無事了?” “幸好沒事?!碧胰A卻又彎下腰去,在于鋌第一次吐出來的一堆東西里翻了一下,拈出一小塊東西來,“他被喂的是藥丸?!?/br> 于鋌第一次吐出來的還是半流質,有他吃下去的酒菜,還有喂下去的湯藥,現在又全都從胃里倒出來,簡直別提氣味有多么好了,就連旁邊那幾名在戰場上見過血rou之傷、見過腸子從肚子里拖出來的侍衛都禁不住皺眉。 桃華卻并不在意,示意取個容器來將這小塊東西盛起來:“我猜這藥丸可能是備了給人自盡的?!彼幫柰谭饋肀人幏鄯奖?,但因為做成了丸,融化的速度就比藥粉要慢一些,藥性發作自然也就慢。當然這也幸好是沈數當場就發現了那管事的小動作,否則等到于鋌覺得腹痛的時候很可能就來不及了。 “為防萬一,還是要煮點甘草綠豆水給他喝?!碧胰A自從穿越過來就沒給人做過催吐,剛才忙活的時候也就罷了,現在看于鋌沒事,心里一松,頓時覺得自己身上的味道簡直難以忍受,幾乎也想吐了,虧得沈數還能在旁邊站得住,“我去換衣服?!?/br> 這次出來本是去魯家復診的,根本沒想到會有這些事,薄荷自然也沒想著帶件衣裳。而且她的衣裳也弄臟了,主仆兩個要了熱水洗了一遍出來,就在房里面面相覷。薄荷看看自己的衣裳臟得還少一點,便道:“不然姑娘先穿奴婢這件,奴婢找個小伙計借身衣裳穿,馬上回去給姑娘拿衣裳過來?!?/br> 桃華嘆道:“反正也是坐馬車,索性你我都借套伙計衣裳穿了就是,也不會有人看見的?!?/br> 薄荷看看自己那套衣裳,只得點頭道:“那奴婢去找掌柜——” 剛說到這里,就聽門上被人敲了幾下,薄荷過去將門打開,就見一個綠衣女子抱著個包袱走了進來,福身向桃華行禮:“王爺讓奴婢過來給姑娘送幾件衣裳?!?/br> “蟬衣?”桃華微有點詫異,這么短的時間,沈數居然還把她叫過來了? “是?!毕s衣微低著頭,“這幾件衣裳雖是奴婢的,但從未上過身,姑娘別嫌棄?!?/br> 沈數一片心意,桃華自然不會嫌棄,一邊穿衣裳一邊問:“王爺呢?”她洗完出來,就聽見院子里安靜了,外頭倒像是動靜更大了。 蟬衣走過來跟薄荷一起伺候她穿衣裳,一面道:“京兆尹衙門來人了,于家人還在外頭鬧。王爺說,請姑娘不要出去,換了衣裳就回府吧,那些事自有王爺處置?!?/br> 事情到了這般地步,也的確不是桃華能插手的了。穿上衣裳,三七的馬車已經在春華軒后門等著,桃華上車的時候,就聽前門處還是亂哄哄的,三七緊繃著個臉,仿佛在跟誰生氣。 薄荷忍不住問他:“這是跟誰擺臉子呢?” 三七脹紅著臉一指前頭,又覺得不大妥當:“反正都是胡說的,姑娘也不用聽他們的?!?/br> “哦?”他這么一說,桃華倒得問了,“都說什么?” 三七支支吾吾不想說,倒是蟬衣答道:“有人說這毒藥本就是姑娘下的,不過為了揚名。也有人說于鋌根本沒有中毒,姑娘也不過是裝裝樣子,若是真中了毒的,根本就救不了?!笨偠灾?,就是說桃華在沽名釣譽,賊喊捉賊。 三七略有點埋怨地看了一眼蟬衣,這些話何必說得這么清楚呢,豈不是讓姑娘聽了心中不快?剛才他在前頭聽見幾句都氣得要死,更何況姑娘這么費心費力地救了那姓于的,知道了豈不是更鬧心? 桃華倒是輕嗤了一聲:“若不這么說,于家如何脫得了身?”很顯然,于銳殺良冒功的事是確鑿無疑的,只是,如果就僅僅是這一件事,似乎也不到殺人滅口的程度。難道說于銳在于閣老眼里就如此重要,不惜殺掉旁枝子弟也要保證他不受連累?還是說,于家還有別的事情? 馬車回到蔣家,蔣錫正好從蔣老太爺處出來,一見女兒換了衣裳回來,連頭發都另梳過,身邊還多了個陌生的丫鬟,不由嚇了一跳:“可是在魯家出什么事了?” 桃華連忙道:“爹不用擔心,其實沒什么事?!鞭D頭對三七道,“你送蟬衣姑娘回郡王府?!?/br> 蔣錫聽見郡王府,不由得多打量了蟬衣幾眼,才跟著桃華進屋,追問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這衣裳是誰的?”衣裳料子都是好的,跟桃華平日里穿的也差不多,但看那式樣窄袖短襟的,應該是下人穿的,且裙子還短了一點兒,并不合身。 桃華走到屏風后頭將衣裳換下來,一面將今日于鋌之事說了一遍。蔣錫聽得吃了一驚:“殺良冒功?這,這簡直太造孽了!如此說來,于家這個孩子倒還是個好的,有他作證,皇上現在把那于銳召還問罪,或許還來得及?” 桃華不禁搖了搖頭,自家這個爹爹的確是太天真了些:“于鋌若是能這樣大義滅親,大概就不會在街上喝得爛醉了?!?/br> “可是于家都要棄卒保車了,今日若不是你,他必定被毒死!” 桃華還是搖了搖頭:“我覺得沒有那么容易,何況現在也沒有證據能向于鋌證明,是于家人想毒死他滅口?!彪m然于鋌心里可能隱約也能猜到,但他究竟會不會因此開口,仍舊是個未知數,畢竟他也不是孤身一人,還有父母捏在于閣老手里呢。 這件事的結果,桃華過了四五天才知道。不過確切點說,這其實真不能算是個結果,只能算是個“事態發展情況”。 “……王爺說,請姑娘不要在意,這件事自有王爺處理。若是外頭有一二閑話,姑娘也不要與那些小人生氣……” 來傳話的是十五。既然那天已經在春華軒門口擺明了替自己王妃出頭,沈數也不忌諱太多了,知道桃華必然惦記此事,索性就派了十五過來。 那天于鋌到底還是被帶走了,因為事情鬧得太大,皇帝在宮里都聽說了,索性派了人來,將于鋌直接帶去禁中問話了。 可是人雖然帶走,事態卻并未因此平息,據說于鋌被帶到皇帝面前時還病得一塌糊涂,根本沒法問什么話。不過他也不能證明是替于銳回來送信的,所以被皇帝關了起來。 既然于鋌無法回話,自然就不能證明是誰向他下的毒,但從他胃里嘔吐出來的那大半顆藥丸卻經太醫院檢驗過后,認定是斷腸草制成的蜜丸,從表面上看起來與治咳嗽或解酒的藥丸都挺像的,沒經驗的人極有可能誤會。 但是這顆蜜丸只把情況攪得更復雜了。于父于母在外頭到處叫喊,說的話都是指桑罵槐,雖然不敢明著說是桃華給于鋌喂了毒藥,卻明白地表示他們絕不相信是那管事做了此事。 不過雖然于父于母作為親爹娘的話聽起來十分有力,卻也不能將另一種聲音壓下去——那就是于銳在外殺民冒功,于家為了遮掩才要舍棄于鋌。不然于鋌為何回京之后就狂飲,而據他平日行事,根本不是貪酒之人。更不必說若是奉命回京送信,更不應該這樣醉酒誤事了。 且于鋌入宮面圣之前,已經先有太醫為他檢查過,并無骨折等傷,足見蔣家的馬車并未將他撞傷,因此也就沒有任何理由要給他喂毒藥。蔣氏本就有先帝的話并不能行醫,桃華的醫術又已經被太后和皇帝所證實,再去給人喂毒來揚名,未免也太多此一舉。尤其她如今已經是未來的郡王妃,難道將來嫁進王府還能再出去給人看??? 于是兩邊如今都有嫌疑,然而一邊是未來郡王妃,一邊是朝中閣老,無論誰沾上下毒的罪名都夠丟朝廷的臉,倒是勢均力敵了。也正因著關系朝廷臉面,皇帝的意思是不欲鬧得人盡皆知,無論有什么事都私下處置。 “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此事呢?”主要是于銳那邊,難道還讓他繼續屠殺百姓嗎? 十五有些為難:“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聽說皇上已經派欽差前往山東,大約是要讓于侍衛上折自辯吧?!?/br> 薄荷聽得睜大了眼睛:“還讓他自辯?他殺了無辜百姓,又欺瞞皇上,難道不是立刻抓起來嗎?” “沒有證據?!碧胰A嘆了口氣,“于鋌連口都沒開,皇上只能派人去山東調查?!笨墒巧綎|能不能找到證據呢? 十五點點頭:“不過皇上已經讓欽差帶了旨意去,紅蓮教一事要仔細查證,不可枉殺。另有未剿之匪,當以招撫為主?!?/br> 薄荷一臉忿忿。桃華苦笑了一下:“于鋌的病,太醫有什么說法,幾時能治好?” 十五又搖了搖頭:“人進了禁中,外頭就沒消息了。聽說皇上派了兩名太醫共同醫治,似乎是病得頗重?!?/br> 究竟是病得重,還是不愿開口,這就只有天知地知皇帝知了。這種事桃華插不上手,便讓十五回復沈數,只說她這些日子都不會隨意出門,讓他不必擔心就是。 沈數此刻卻不在郡王府,而是悄悄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