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王妃竟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那銀耳粥里加了藥物,若是被人發現,自家姑娘的名聲也就毀了。 王妃口口聲聲說是替自家姑娘著想,可這些日子做的事情,有哪一件是真心為姑娘想的。 她不敢說,那些都是借口,將姑娘當做棋子??扇缃襁B硯少爺都看了出來,并且提醒了姑娘一句,姑娘又何必自欺欺人。 “姑娘,奴婢有句話一直想說,只是不敢開口?!痹铺}遲疑了一下,見著陸敏沒有生氣,才繼續說道:“姑娘,您這樣的身份,何必在王府為人妾室呢?王妃是知道您心里有表少爺,才利用了您的一番愛慕之心?!?/br> “您想想,連硯少爺都能勸您一句,王妃卻是一直將您往火坑里推,說起來,哪里是真心對姑娘您好呢?” 云蘿說著,見著自家姑娘的臉色變了又變,眼淚忍不住劃落下來,心里頭也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澀來。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姑娘當年不過進京見過世子一面,相處幾日,就喜歡上了世子。 當時,世子對姑娘也是真心好,夫人還說,若是兩家能結親,姑娘嫁到王府里有王妃照顧,是再好不過的姻緣了。 哪里能想到,老王妃替世子做主,求娶了靖安公府嫡出的大姑娘,兩家門當戶對,從求娶、定親到成婚,不過短短幾個月的工夫。 姑娘聽到消息的時候,當時就暈了過去。醒過來后,又整日整日的哭,急的夫人勸不是,罵不是,只能告訴姑娘,會想法子給姑娘重新選個好人家。 夫人哪里知道,姑娘心里,喜歡的從來都知有世子一人,再好的人家,姑娘也不愿意嫁過去。 這回姑娘求了夫人來京,說是要給老王妃和王妃請安,夫人以為姑娘將往事都忘了,她也以為姑娘不會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來。 哪里能想到,姑娘不過去王妃那里請了幾回安,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過往好不容易忘記的那些事情又全都記了起來。 上回,姑娘見著世子夫人的時候,那般失態的樣子,差點兒就叫世子夫人察覺出什么來。 想著這些,云蘿愈發覺著心里難受。 “姑娘,之前王妃進宮請太后允準,雖是問過您一句,可又何嘗替夫人和老爺想過?您還小,哪里知道這事情的輕重,您難道就想,再被王妃算計一回,壞了您的名聲?” 陸敏聽著云蘿的話,臉色變了又變,如何能不明白,云蘿這一番話全都是發自肺腑。 若不然,也不會冒著被她發落的危險,說出這一番話來。 她看了云蘿一眼,心里頭生出幾分猶豫來。 今晚,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那碗銀耳羹里被人下了藥??墒墙浭值娜?,除了她以外,就只有丫鬟畫屏。 這畫屏原是在姑母跟前伺候的,姑母怕她在府里住不慣,也怕府里的人欺負了她,就特意將畫屏安排過來服侍她。 她一直以為,姑母是因著疼她,原來,并非如此。 ☆、第113章 及笄 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中,傅沅及笄的日子到了。 這天一大早,傅沅早早便起床,沐浴更衣,先給老太太請安過后,就和大伯母張氏一塊兒去了垂花門處迎接賓客。 因著東宮太子有恙,及笄禮的熱鬧到底是沖淡了許多。 就連外祖母陳老夫人和大舅母寇氏來的時候,眼底都帶著幾分憂愁。 舅父已經站到了太子那邊,如今太子出事,可不是要心急。 “老夫人!”張氏笑著上前,福了福身子,開口道。 陳老夫人笑著走上前去,將張氏扶了起來:“今個兒沅丫頭及笄,你這當伯母的也跟著cao心,實在是對不住?!?/br> 張氏聽著這話,搖頭客氣了幾句,轉頭看了站在身旁的傅沅一眼,笑著道:“沅丫頭,還不見過你外祖母?!?/br> 傅沅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請安。陳老夫人等她行完禮,才笑著將她拉了起來。 “好孩子,外祖母可算是盼到你長大的這一天了?!?/br> 陳老夫人說著,眼圈就忍不住濕潤起來,還是寇氏寬慰了幾句,這才好轉過來。 客人陸陸續續到了,閔嬤嬤領著幾個丫鬟招待,府里愈發熱鬧開來。 快到正午的時候,正賓靖安公老夫人也到了。 大太太聽到消息,忙要帶了傅沅出去迎接,才剛起身,就聽老太太道:“我和你們一塊兒出去?!?/br> 大太太聽了,深知老太太的心思,便親手扶著老太太走出了屋子。 靖安公老夫人一路走過來,見著周老太太攜了張氏和幾個孫女兒親自等在垂花門處,帶了幾分歉意開口道:“我來這一趟,反倒叫老夫人受累了?!?/br> “哪里的話,沅丫頭能請到您當正賓,可是天大的福氣,旁人啊,求都求不來,我們自然是要親自到門口來迎的?!?/br> 老太太說的真誠,靖安公老夫人跟著客氣了幾句,才開口道:“吉時快到了,咱們進去準備吧?!?/br> 老太太看了看日頭,應了一聲,親自領了靖安公老夫人進去。 傅沅及笄禮的事情一直都是張氏在籌辦,這個時候,一應布置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這回及笄禮,正賓請的是靖安公老夫人,贊者老太□□排了傅珺,也是傅沅自己中意的,司者是表妹謝琦。 主人開禮之后笄者就位,傅沅回了東房換了一身鑲朱紅色邊的黑色采衣,由萬嬤嬤扶著緩緩走上臺前,福了福身子,像下頭坐著的賓客行禮后,才上前跪在蒲團上。 聽完訓誡后,靖安公老夫人親自替她挽了發髻,又從謝琦手中捧著的托盤中拿起一支八寶牡丹花嵌南珠流蘇簪子來。 眾人看著這支簪子,心中暗想那個傳言果然是真的。 這傅四姑娘很得傅呈禮疼愛,當年謝氏留下的嫁妝一多半都在這傅四姑娘手中,而淮安候府的老夫人,也給了這傅四姑娘豐厚的嫁妝。 聽說,當年謝氏是過繼到謝府二老太爺名下的,那一份兒家產,如今同樣落在了傅四姑娘手中。 等到將這支八寶牡丹花嵌南珠流蘇簪子插在傅沅發上后,靖安公老夫人又替她梳了幾下頭發,這才將桃木梳子放回了一旁的托盤上。 及笄禮畢,萬嬤嬤扶著傅沅站起身來。 傅沅才剛站起身來,就見著閔嬤嬤面帶喜色朝她這邊跑了過來,還未站穩,便福了福身子高興地道:“老太太,宮里頭來人了?!?/br> 傅沅聽了,心中不免詫異,老太太和張氏都以為是太子的眼睛有好轉了,傅婭派人遞消息出來。 可轉念一想又覺著有些不對,若是傅婭,怎么會選擇這個時候,剛好是傅沅的及笄禮。 眾人眼中也同樣露出詫異來,等到嬤嬤領著宮里頭的一個身著藍色并用紫色鑲邊服飾的太監過來,心中的詫異和震驚愈發多了起來。 這紫色鑲邊的服飾,乃是在皇上跟前近身伺候的公公才能有的規制。 有認得的,知道面前這位乃是趙公公,只比總管太監李公公低一級,平日里在宮里頭很是有幾分體面。 見著趙公公從袖子里拿出一卷明黃色的旨意來,眾人忙福身跪下。 趙公公看了一眼身著鑲朱紅色邊黑色采衣的傅沅一眼,才宣旨道:“皇上有旨,賜笄禮金嵌寶石碧璽花簪一支,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一對。另內務府選三月初十為吉日,傅四女嫁宋淮硯為正室?!?/br> 一道旨意,先是賞賜及笄禮,后又定了嫁娶的日子。 旨意宣讀完后,不說是旁人了,連傅沅自己都愣在了那里,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皇上這旨意,由不得她不多想。 旨意里只提及宋淮硯,連南陽王府一個字都沒提及。 如今太子眼疾未好,難不成,皇上如今就想...... “傅四姑娘,接旨吧?”尖細的聲音傳入耳中,傅沅這才回過神來,忙雙手舉起,將圣旨接到手中,恭敬地道:“臣女領旨謝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謝恩過后,萬嬤嬤才扶著傅沅站起身來,眾人也全都起身,可眼中的詫異和不解一點兒都沒消散下去。 這滿京城里,哪家的姑娘能有這樣的體面?及笄禮,竟能得了皇上的賞賜。 就是體面如靖安公府和鄭國公府,府里姑娘及笄的時候,皇上和太后也從未賞賜什么。 如今皇上的這道旨意,由不得叫人不深思。 都說皇上看重南陽王府的二公子,去年冬天還派他到江南查鹽商之事,如今看來,這哪里單單只是看重,皇上對這個堂侄怕是真要重用了。 真不知道,南陽王府二公子那樣不羈的性子,怎么就偏偏入了皇上的眼,叫皇上另眼相待,連同未進門的妻子傅四姑娘都得了這樣的臉面。 這般想著,眾人落在傅沅身上的目光就多了幾分不同,有羨慕、有嫉妒,還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感覺。 明明,都說那宋二公子性子難以琢磨,和陸王妃關系也不怎么好,滿府上下沒一個不怕他的。她們還以為傅四姑娘嫁過去,定不會落得什么好。不說別的,單單這夫君的性子陰晴不定,不好伺候,這小姑娘家嫁過去,還不是只有被人欺負的份兒。 更別說,南陽王府那樣的門第,她便是受了委屈,宣寧侯府怕也沒人能為她做主。 當時的想法還在腦中,如今那些同情卻全都轉為了羨慕。 不管這宋二公子的性子好是不好,傅沅如今因著宋二公子得到的體面都是實實在在的。 興許,那些只是傳言。不然,皇上識人用人,難道就不知宋二公子是什么性子?如何還能將他重用? 唯一的可能,就是傳言并非是真的。她們聽到的,不過是些流言蜚語。 這樣想著,眾人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兒了。早知如此,就該早早和陸王妃攀好關系,如今得到這般體面的就會是她們的女兒了。 只是這樣的想法已經無用,所以她們心里頭也只能羨慕著。 送走了前來傳旨的太監,老太太叫人將圣旨供奉在祠堂中,和傅沅一起將賓客陸續送出去。 等到回了寧壽堂,老太太才問起傅沅這事來。 “沅丫頭,你老實和我說,這事情你提前知不知道?”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開口問道。 傅沅聽著老太太這話,微微皺了皺眉,皇上旨意,她哪里能知道? 大概是看出她眼中的意思,也覺著自己這樣問有些不妥,老太太搖了搖頭,想了想,才又出聲道:“你得了這樣的體面,全都靠著宋二公子,往后嫁過去,可不能像在府里的時候由著自個兒的性子。這女兒家,還是要溫順些才會叫人喜歡?!?/br> 老太太破天荒的提點起她來,傅沅心里覺著怪怪的,卻也應了下來。 說了一會兒話后,老太太就說她乏了,叫傅沅退了下去。 傅沅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轉身退出了寧壽堂。 等到傅沅退下去,老太太才問身旁的大太太張氏道:“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張氏也還沒從驚訝中出來,聽老太太這么問,愣了一下,才回道:“回母親的話,今個兒的事情媳婦看懂了,卻又沒覺著看懂?!?/br> “按理說,那南陽王府的二公子不該有這樣的體面呀?” “您忘了,還有個世子在呢?自古長幼有序,皇上哪怕是顧忌這個,也不該給沅丫頭賞賜什么及笄禮。媳婦想了想去,還是糊涂得很?!?/br> 聽著張氏的話,老太太點了點頭。 “你說的對,我也琢磨不出,皇上這到底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是在安撫咱們傅家?” 太子出事,宮中流言蜚語諸多,說是皇上連廢太子的詔書都擬好了。 皇上今日的舉動,是不是在借著抬舉他們傅家,告訴朝堂上的人,他并未有廢太子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