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晦暗沉浮的往事被姬瑯用一種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來，像是已然不被放在心上。

    程榭之聽了，輕輕撫弄著花枝的手微微一頓，他抬起眼睛看向姬瑯，很久才開口說了一句:“聽起來很可憐?！?/br>
    少年時候被逼認賊作父，深中劇毒，后來又被鳳清寒害了性命，多年積累為他人做嫁衣。

    系統默默旁觀著，想起自家宿主的經歷，不由得在心底嘆了口氣。

    “于我而言都過去了?！奔К樞χ鴵u了搖頭，“不過今日突然聽到忘恩負義這樣的評價，覺得實在有趣罷了?！?/br>
    他口吻不由得感慨。

    “何必在意庸碌之輩的評價？”程榭之突然話鋒一轉，提起姬瑯身上的毒，“解毒的事情有點眉目了?！?/br>
    他沉吟了一下，“等過段時間吧。我為你解毒?！?/br>
    姬瑯笑道:“好?！?/br>
    他的故事可不是可以隨便聽一聽的。他深知對程榭之這樣的人來說，一旦開始心軟，那之后的所有防線都不再是堅不可摧的。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這天晚上的事情，像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只被兩人知曉的秘密。

    系統在興致勃勃地給程榭之規劃接下來的事宜，“只要找到那株藥給姬瑯解完毒，就可以拿到一部分能量。到時候我就能恢復一些重要的功能了?！?/br>
    程榭之看著它在自己識海里蹦噠地歡騰，沒忍心告訴它能夠拿到的能量對它來說只能算杯水車薪——還不夠再次跳轉回星際時代。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身上氣運深厚的鳳清寒。

    程榭之屈指輕叩著矮幾桌面，微微沉思。

    姬瑯的屬下對他們主公從來不讓外人涉足的書房重地多出來一個人已經見怪不怪，甚至對姬瑯看著程榭之偶爾出神也習以為常。

    屬下照例向姬瑯稟告完今日的事情——小皇帝已經被西海侯接回去了，可算甩掉一個大包袱。

    “那細皮嫩rou的小皇帝換了五萬斤糧草?！睂傧聡K嘖道，“小皇帝可比我們這些大老粗值錢多了。西海侯那個老匹夫說愿意用三萬斤糧草換那個什么傳國玉璽！嘿！主公，咱們不是打算用那個玉璽狠狠敲西海侯一筆，怎么又改了主意??？”

    那個破石頭可是值三萬斤糧食??！三萬斤！屬下兀自痛心地想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姬瑯的臉上變化。

    “三萬斤糧草？”程榭之瑩白如玉的指尖撥了撥白瓷瓶里的桃花枝，似笑非笑看過來。

    第7章 007

    系統飛快地往回拉了一下留存影像，恍然大悟:“他好像原本準備把你轉手給冤大頭?！?/br>
    程榭之:“……”

    程榭之:“閉嘴?！?/br>
    系統哭唧唧地縮回了識海。

    屬下難得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急急忙忙用一句“屬下告退”做結轉身就走。姬瑯苦笑了下，揉著眉心看向程榭之。

    他再次重復了一遍方才姬瑯手下提及到的“三萬斤糧草”，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尷尬得讓人沉默。

    “我倒是不知道，我幾時有了這么高的身價？”程榭之意味不明地說道。

    “之前你尚未化成人形，我也不知世間還有玉璽成人這樣玄妙的事情?！奔К槣芈暯忉?，他瞧得出程榭之也并未真正生氣，玩笑意味居多，“后來我就沒有再如此想過?！?/br>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背涕恐崃送犷^，這個表情讓他流露出一絲無辜的神采，“如果換了有人告訴我，拿你可以換來三萬數的氣運，我必定不會猶豫?！?/br>
    他這話說的冷漠無情極了，讓姬瑯忍不住哽了一下。

    程榭之說完隨即揚唇一笑:“不過我比你那三萬斤糧草更有價值?！?/br>
    ……

    程榭之要證明自己價值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姬瑯解毒。他將藥方寫了遞給姬瑯手下的大夫，“盡快將這些藥材找齊，至于還差的一味藥材，等這次齊王壽宴結束之后，就會有了?！?/br>
    齊王壽宴是近來一件不小的事情，戰亂年代，把周邊各路諸侯都請到自己地盤上說不上是一件多聰明的事情，但是顏面是足夠了的。

    這位齊王也是個人物，除了生了個未來開國皇帝兒子外，早些年是前朝手握大權的州牧，等前朝亡了國，這位就迫不及待自己給自己封了王，擬了年號?？上麛M的年號除了在他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上強制推行，其他諸侯根本就不理睬他。

    齊王割據了連接南北的越、吳、荊三州，算是目前最大的一個諸侯，兵力雄厚，再加上齊王本人年事已高，幾個兒子明爭暗斗，卻沒一個抗得起大粱，也因此這次壽宴大家都勉強給他三分面子，許多諸侯親自前往，想看看能不能趁機咬下一塊肥rou。

    姬瑯本不欲親自前去，他去不去對這場壽宴來說無關緊要，但是思及程榭之，姬瑯還是決定親自動身。他親自吩咐將一切收拾妥帖，讓程榭之與自己同坐一車，前往齊地參加壽宴。

    程榭之對姬瑯的知情識趣也很滿意。他不是喜歡吃苦的人——就算當初帝國全境內逃亡，他也要帶著系統住豪華酒店，除了跟著小皇帝四處逃命那幾年，程榭之還沒吃過什么苦。

    馬車足夠大，到處都鋪滿了厚厚的狐貍皮拼接成的雪白毯子，車壁加了減震的保護，一路駛來都平平穩穩。除了偶爾幾次程榭之想去那暗格里的糕點，起身不小心撞到姬瑯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