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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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自己竟然被當成了靠著潛規則上位的女人,陸秀哭笑不得。自己潛規則自己,要怎么做???這種事情想想就覺得好高難度??! “張導演不要生氣,就算您無法接受子不語先生的條件,我們也可以好好說話。子不語先生既然推薦我做這部戲的女主角,自然有她的理由。您不問青紅皂白,就對先生欽點的女主角冷嘲熱諷,這似乎不太妥當吧?” 陸秀可不是他手底下的演員,可以由著他指著鼻子罵,雖然依舊笑容滿面,說出口的話卻已經不那么友善了。 張石川一愣,終于稍稍冷靜了些,居高臨下地問道:“你演過電影嗎?” “沒有?!?/br> “那你演過話劇嗎?” “也沒有?!?/br> “理由?他的理由恐怕根本就沒辦法對外人說吧!”張石川冷笑一聲,似乎已經認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斷,“回去告訴子不語!我寧可一輩子不拍電影,也絕對不會跟他這樣的家伙合作!” 陸秀沒想到張石川的反應竟會這么大,瞬間哭笑不得:“張導演,我雖然既沒有演過電影,也沒有演過話劇,但并不代表我就一定不會演戲。您連試鏡的機會都不給我,就貿然下了判斷,未免也太武斷了吧?” “武斷?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武斷!如果他堅持要用從來沒演過戲的人當女主角,那就讓他自己一個人玩去吧,恕我明星公司家大業大,不敢奉陪!”張石川說著,竟然做了個送客的動作。 “張導演,我們打個賭怎么樣?”陸秀坐在原地沒動,“你不是覺得子不語先生不懂電影嗎?你不是覺得她堅持要用我當女主角肯定會失敗嗎?如果我們把電影拍出來呢?如果我們還僥幸成功了呢?” 聽到陸秀大言不慚的話,張石川笑了,笑得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了一起:“你們真以為拍電影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淡淡掃了陸秀一眼,正色道:“要是他真能把電影拍出來,我張石川三個字倒著寫?!?/br> 他還真是自信??!既然他這么有信心,陸秀連忙趁機順桿爬:“張導演,你的名字倒著寫對子不語先生沒有半點好處,不如這樣好不好。如果我們真把電影拍出來,還取得了成功,你把胡蝶讓給我們公司怎么樣?” “你們公司?”張石川吃了一驚。 陸秀笑著抬了抬下巴,一臉自信:“現在還沒有,不過馬上就會有了?!?/br> 聽到這話,張石川頓時松了一口氣,笑道:“如果拍不出來呢?” “如果拍不出來,子不語先生不僅會親自登門道歉,甚至還會把《日落》的電影劇本無償提供給你,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張石川果然還沒有徹底放棄《日落》,聞言霎時眼前一亮:“你做得了主嗎?” 陸秀一臉鄭重地跟他保證:“我的意思就是子不語先生的意思!” “成交!”張石川一臉興奮地拍了板,仿佛生怕陸秀再反悔。 這個時空的胡蝶價值遠不如前世。在張石川眼里,用一個并不算有靈氣,又丑聞纏身的女星換一個必定會火的劇本,這么好的條件,傻子才會不答應。 電影業剛剛在滬上崛起的時候,有多少資本不要命地涌進來,然而,真正能拍出一部電影,并且還賺到錢的,又有幾家?大部分公司,不過拍了一部片子就賠得連爹媽都不認識了,只能灰溜溜地關門大吉,俗稱“一本公司”。 張石川縱橫電影界這么多年,這樣的事情見過不要太多。在他看來,子不語的最終下場注定了只會像那些“一本公司”一樣,躊躇滿志地來,灰頭土臉地走。這樣的賭約等于是讓他白賺了一個劇本。 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經贏定了,張石川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三月為期!三個月到期,如果電影還沒上映就算你們失??!到時,你們不僅要把劇本無償提供給我,甚至還要把電檢會的執照也一起送給我!” 這個時代,國民政府為了規范電影市場,杜絕不同電影公司頻頻撞片的“雙包案”,任何電影公司拍攝的影片都必須交由電影檢查委員會和內政部核準發放執照后才能拍攝上映,一個劇本只能有一部電影。只拿到劇本沒用,只有連電影執照一起拿到,才真正算數。 “可以!”陸秀答得十分干脆。 張石川點了點頭,笑得一臉和藹:“看在你們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的份上,我也不為難你們了。不管你們能不能賺到錢,只要你們能讓影片在三個月限期內上映,就算你們贏?!?/br> 他說這話,分明已經認定了子不語連把《日落》拍攝成片的實力都沒有。 也難怪他會這么自信,陸秀這邊雖然說得大言不慚,手里卻除了一個劇本,還什么都沒有。在他看來,等他們把電影公司的框架搭起來,都已經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更別提拍攝成片了。 第68章 (二更) 為了故意氣張石川,陸秀甚至還拉著他給賭約立下了字據,果然把自認一諾千金的張石川氣得吹胡子瞪眼,連連叫囂唯女子與小人難養。 陸秀這才心滿意足地收起字據,甩了甩頭發,昂首挺胸走出了張石川的辦公室。 她生平最討厭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在她看來,不尊重女性的男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她的尊重。她一點都不后悔跟張石川鬧翻,與其把《日落》交給那樣的家伙,還不如自己動手。 一回到家,她放下東西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杜雪懷借了法律顧問,試圖詢問注冊電影公司的相關事宜。 杜雪懷知道她是去找明星公司商談《日落》電影版的問題的,沒想到才回來,就忙著要注冊電影公司,立刻意識到有哪里不對。 陸秀經不住他的盤問,只好把打賭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杜雪懷。 “哈哈哈哈……所以,張石川不僅不知道你是子不語,還以為你是子不語的情婦?”聽完陸秀的敘述,杜雪懷瞬間笑得直不起腰來。 “你還笑!”很少看到他笑得這么夸張,此刻陸秀又怒火攻心,當即上前,狠狠給了他一個肘擊。這世上也就只有她敢對杜boss做這個動作。 杜雪懷吃疼,這才乖乖閉了嘴。 “就因為我是女人嗎?”陸秀說話的時候一臉的咬牙切齒,仿佛下一個瞬間就會撲上去對著杜雪懷狠狠咬上一口。 想起之前張石川一臉輕蔑地說子不語怎么派個女人過來時的情景,她又怒氣沖沖地把之前集會時大家把杜雪懷錯認成子不語的經過也告訴了他。 杜雪懷此時才終于明白了陸秀看自己的眼神為什么會這么幽怨,摸著下巴,一臉自戀地道:“沒想到她們還挺有眼光的,覺得我斯文儒雅,有大師風范?!?/br> “哼!”陸秀怨氣未消,狠狠瞪了他一眼。 “沒必要這么生氣嘛,我跟你還分什么彼此!”杜雪懷說話的時候笑容滿面,甚至還一邊說,一邊伸手摸了摸陸秀的頭,那動作,分明是在給炸毛的小動物順毛。 “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憑什么??!就因為我是女人嗎?”陸秀殺氣騰騰地甩開他的手,仿佛發誓般咬牙切齒道,“我要狠狠把張石川踩在腳下,打得明星公司滿地找牙,然后再大大方方向全世界宣布,我,就是子不語!” 難得看到陸秀露出如此充滿侵略性的霸氣表情,杜雪懷失神地盯著她看了半天,才笑著贊道:“有志氣!” 此時,陸秀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失態,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下自己的情緒。 杜雪懷體貼地給她泡了杯茶,遞到她手中:“你真要建立電影公司?” “當然!”之前看到杜boss替自己泡茶,陸秀還會感覺受寵若驚,次數多了,她已經慢慢習慣了。從容地接過,連謝都懶得謝他了。喝了幾口茶,她終于感覺心中的怒氣慢慢消了下去。 “除了借律師,另外還有什么需要我幫忙嗎?”見她的臉色終于稍稍好看了些,杜雪懷柔聲問道。 “暫時還沒有?!?/br> “如果需要幫忙就告訴我?!?/br> “嗯!”陸秀點頭,回了他一抹感激的微笑。 這個時代,注冊電影公司遠沒有她之前想象中那么困難,不然,上海灘上之前也不會出現近百家“一本公司”。在杜雪懷的律師的幫助下,注冊電影公司的事情很快辦妥。為了顯示跟張石川誓不兩立的堅定決心,陸秀把自己的電影公司命名為全明星。 “張石川的公司不是叫明星嗎?既然如此,我們就叫全明星。比他還多一個字!”注冊完畢,陸秀獻寶般跟杜雪懷炫耀她那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公司名,惹得杜雪懷哭笑不得。 公司成立之后,陸秀這個光桿司令便跟打了雞血一般活動了起來。租用場地,招聘人員,購買器材。她很快便發現自己那靠著emi那兩首歌跟《日落》攢起來的五萬塊存款根本就頂不了什么用。 人員這一塊還好,她之前打聽過,連胡蝶阮玲玉這樣的明星月工資也不過才一兩百塊,其他員工的工資就更加低廉了。大頭是攝影器材,看過幾家公司的報價,陸秀才終于知道了為什么那么多公司只拍一部電影,就再也支持不下去了。就算是那些已經快要淘汰的設備,報價也依然高到能嚇死人,就算不買,只是租用,價格也依然能令她肝顫。 沒辦法,這個時代中國的攝影器材依然全部依靠國外進口,先進的器材人家根本不愿意賣給中國人,只愿意以合作的方式給中方提供技術支持。器材的巨額租金跟外方人員的高額酬金讓原本資金就算不上雄厚的國內各大電影公司望而卻步。 這也是為什么有聲片其實早已在1927年就已經出現在美國,現在國內影片卻依然是默片的天下的原因。 其實,就連《歌女紅牡丹》也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有聲片,因為這部片子的聲畫是分離的。 這部片子的拍攝流程是這樣的:電影先將默片拍好,全體演員背熟臺詞,到百代唱片公司將臺詞錄到蠟盤上。錄完后,一面在銀幕上放影片,一面在放映室裝留聲機放蠟盤唱片。 這樣制作出來的有聲片弊端很明星,當時放映設備都比較落后,稍有不慎就會出現卡帶,一旦卡帶,跟留聲機的配合出現問題,電影的聲畫就會分離。效果甚至還不如默片。 雖然陸秀感情上很想用最先進的技術把《日落》拍出來,然而現實卻是,她根本沒這個資金,也沒這個實力??催^各個型號的攝影器材的報價后,她郁悶地發現,除非向土豪杜雪懷求助,不然,她只能重復《歌女紅牡丹》的拍攝流程,把《日落》制作成一部原始的蠟盤有聲片。 雖然這些天杜雪懷隔三岔五的就會過來問問她需不需要幫助,而且就憑他跟那幫洋人的交情,如果真的租用器材,說不定還能想辦法為她爭取到優厚的折扣,但她真的一點都不想跟他伸手。就算到現在,她還對大家把杜雪懷錯認成子不語的事耿耿于懷??傆X得一旦向他求助,從此就會矮上一頭。 經過了一番痛苦的思想斗爭后,陸秀最后還是決定放棄已經成熟的西方先進技術,以蠟盤有聲片的方式將《日落》拍攝出來。 放棄掉不切實際的念頭后,她驚喜地發現原本一直困擾著她的器材問題忽然迎刃而解了。 得知她準備拍攝電影版《日落》,原本就是電影粉絲的王心如興奮不已,竟表示她的父親是一家電影公司的股東,可以以優厚的價格幫陸秀租到攝影器材。 至于百代那邊,開玩笑!她四哥張若瑋現在可是百代的掌門人。那家伙平時雖然看著一副玩世不恭的紈绔樣,認真起來,手腕卻相當老辣,幾個月的時間,已經把百代上下整肅一新?,F在,他想讓人往東,沒人會往西。 器材問題解決了,陸秀又開始為人員問題煩惱了。因為她給出的待遇相當優厚,這段時間上門應聘的人倒是絡繹不絕,只可惜,也不知道是這個時代的電影人水平太低,還是她要求太高,花了將近一周的時間,也不過才招到小貓三兩只。最關鍵的攝影師更是連影子都還沒有。 此時,她才終于明白張石川為什么會那么痛快地答應她的賭約。拍電影,的確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就憑她現在的招聘速度,三個月到期,都不知道能不能夠攢起一支可以使用的隊伍。 就在她行將絕望之際,棄婦團的一次例行集會竟出人意料地在黑暗中給她帶來了一抹曙光。 最初的集會之后,棄婦團的那幫家伙竟然真的煞有介事地建立起了組織。自稱中華婦女聯合會,簡稱婦聯,選舉了陸秀當會長,云明月當執行主席,剩下的其他所有人都自封理事。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四處奔走,拯救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的姐妹。 眾人拾柴火焰高,不少人原本就是有權有勢的大小姐,加上還有幫里的兄弟策應,倒真的讓她們干了不少令人瞠目結舌的大事。有了心靈上的寄托,如今這幫原本暮氣沉沉的棄婦們面貌早已煥然一新,一個個朝氣蓬勃,自信滿滿,仿佛這世上就沒有她們無法辦到的事情。 身為子不語最狂熱的粉絲,知道子不語先生竟然跟明星公司打了那樣的賭,她們自然紛紛獻計獻策,想為子不語先生貢獻一份自己的綿薄之力。 陸秀原本沒對大家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這個時代女人的力量實在太微弱了。大部分都是家庭主婦,就算出去工作,干的也不過是打字員秘書之類的工作。 其中一個看著并不起眼的女孩卻給她帶來了驚喜:“會長是在煩惱員工的問題嗎?我有個表哥,幾年前也曾經在上海辦過電影公司,后來在明星公司為首的六合影業的打壓下不幸破產,這些年他雖然沒有繼續做電影相關的工作,但他的人脈還在。只要跟他打聲招呼,應該很快就能重新組織起一支人馬?!?/br> “真的?”陸秀當即大喜過望。 “當然!我表哥曾經特意到國外學過電影,他的公司當初原本經營得有聲有色,根本就不是那種只拍一部就經營不下去的一本公司,要不是遭遇明星公司打壓,根本不可能淪落到破產的境地。他如果知道子不語先生是在跟明星公司打賭,就算分文不取,也必定會愿意幫忙!”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財帛動人心。為了利益,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使出來的手段,有時候遠比杜雪懷那樣的幫派人士更加陰損毒辣。 十九世紀二十年代末期,隨著上海電影業的蓬勃發展,邵氏兄弟的天一公司跟一幫小公司開始在上海灘上強勢崛起,為了抵制邵氏的發展,電影界的老牌巨頭明星與大中華百合、民新等其他幾個公司組成六合影片營業公司,妄圖擠垮天一和其他小公司。 不僅定下霸王條款,規定任何發行商如與六合影業簽了合同,就絕對不準購買天一出品的影片。甚至,還想出“雙胞計”,只要打探到天一正在拍攝的影片,馬上動手拍攝同名影片,趕在天一之前面世。這也是后來電檢會建立審查制度的原因之一。 面對這場來勢洶洶的六合圍剿,邵氏兄弟的天一公司損失慘重,不得不放棄上海市場,避走南洋。 不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邵氏兄弟也正是因此發現了南洋這塊新大陸,從而建立起邵氏影業這個東方電影帝國。 當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有像邵氏兄弟那樣的好運氣。那段時間,上海灘上,被六合影業逼得破了產的小公司多如牛毛,老板傾家蕩產,跳了黃浦江的也不在少數。 聽完女孩的話,陸秀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默片的拍攝技術這些年幾乎沒什么長進,就算是多年前的隊伍也絕對已經夠用了。 對如今的她來說,還有什么比一支拍攝經驗豐富,又對明星公司懷著滿腔仇恨的隊伍更加能令她振奮的存在呢? 第69章 得到消息的第二天,陸秀就在那個名叫劉柳的女孩的引導下去拜見了她的那位表哥。 劉柳的表哥名叫陳秋實,原本家里是經營綢緞莊的,家資頗豐,可惜,后來都被他拿去填了電影公司這個無底洞。據劉柳說,一家老小最慘的那段時間幾乎連飯都吃不上,全靠親友周濟才能挺過來,最近這幾年才稍稍有所好轉。 無論是陳秋實,還是他的鳳凰電影,都是陸秀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大浪淘沙,曾經有多少電影人躊躇滿志地來到上海,最后卻灰溜溜地鎩羽而歸,能夠功成名就,被歷史所銘記的,不過鳳毛麟角。 陸秀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有真才實學,但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也只能賭一賭自己的人品了。 那場大變不僅讓陳秋實血本無歸,甚至還讓他當時已經懷孕的妻子因為cao勞過度而早產,孩子雖然保住了,大人卻因為大出血離開了人世。遭遇那場大變之后,陳秋實心灰意懶,從此絕口不提電影,如今的他帶著唯一的女兒在一條偏僻的小街上經營著一家書店。收入微薄,僅夠養家糊口而已。 書店所在的地段的確算不上好,陸秀跟著劉柳兜兜轉轉了半天才終于找到。遠遠的就看到一名一身長衫,三十多歲的模樣男子靠在柜臺上教一個七八歲大,梳著兩條小辮的小女孩寫作業。 男子神情恬淡,面目柔和,讓原本算不上好看的容貌有種溫文儒雅,令人心折的長者風范。他指導小女孩時的語調極溫柔,透著無限寵溺,一眼看去仿佛一幅恬靜的江南水鄉水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