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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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她表哥也在莊太妃的永壽宮,若是陳凝蕎過去了,豈不是要遇上了? 一想到那日他表哥將近些日子最喜愛的畫眉鳥賞給了陳凝蕎,衛寶鈴心里就堵得慌。 都說到這份上了,陳凝蕎也不好執意去看莊太妃,便隨衛寶鈴一道進了殿內落座。只是陳凝蕎是個端莊的,可陳凝芷卻性子活潑,拉著江妙的手,偷偷道:“咱們到院子里走走吧?!?/br> 江妙也想出去透透氣,便起身同陳凝芷一道出去了。 走到外頭,陳凝芷才四處張望了一番,見沒什么人,才小聲沖著江妙嘀咕道:“妙妙,你瞧衛寶鈴那樣兒,覺得每個人都要和她搶皇上似的。分明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沒名沒分的,就整得跟個主人家似的?!?/br> 陳凝芷說話直,心里有不痛快的,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江妙也知,方才衛寶鈴的舉止太過好笑??善盎莸劬退佬难巯矚g這個小家子氣的小表妹,當真是令人想不明白。若說景惠帝當局者迷看不清衛寶鈴的性子,可景惠帝的身邊還有長公主啊。長公主生得一顆玲瓏心,不可能沒看出一絲端倪。 又聽陳凝芷道:“不過我七jiejie才不會想著進宮當皇妃呢,她心里頭有喜歡的人?!?/br> 江妙倒是好奇,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著陳凝芷。 陳凝芷神秘兮兮道:“我在七jiejie的房間里,看到過宣王的畫像……上回不小心被我瞧見了,我七jiejie那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陳凝芷捂著嘴笑,這才“呀”了一聲,急急道,“妙妙,這事兒我只同你一個人說,連阿璇都沒講,你可不許告訴其他人。若是被我七jiejie知道了,肯定得怨死我?!?/br> 江妙也知,這種事情關乎姑娘家的閨譽,不能亂說的。她趕忙點頭道:“你放心,我保證?!?/br> 陳凝芷信她,這才撫了撫心口,長吁了一口氣,之后擰眉道:“我這心里頭藏不住事兒的毛病可被我娘教訓過好幾遍,可就是記不住,吃了教訓,下回還犯……”她低頭纏著手指,喃喃道,“若再這么下去,就真像我娘說的,把我的嘴縫住算了,省得亂說話?!?/br> 江妙咯咯直笑,伸出手,一副要縫陳凝芷小嘴的架勢。陳凝芷被逗樂了,倆小姑娘家花叢里跑來跑去,倒是全無一點貴女的端莊。 正當倆小姑娘玩鬧的時候,霍璇也到了。 霍璇提著裙擺上前,歡喜道:“你們倆說什么話呢,我也要聽?” 陳凝芷同霍璇熟,沖著她做了一個鬼臉,撅了撅嘴道:“這是我和妙妙之間的秘密,不告訴你?!?/br> 霍璇耷拉著小臉,上前擰了一把陳凝芷的胳膊,道:“好啊,什么時候你同我也有小秘密了?!彪m是生氣的話語,可霍璇素來大度,才不會因這些小事生氣。她笑盈盈的,又去捏江妙的臉蛋,一捏著,就不愿意撒手了,看著小臉被自個兒捏成小豬頭一般的江妙,霍璇道,“妙妙這小臉是怎么養的,忒嫩了?!?/br> 捏完一松手,霍璇見江妙小臉有些微微泛紅,怔了怔,驚詫又歉疚道:“怎么紅了?我都沒使多大勁兒,沒事兒吧?” 江妙摸了摸自己的臉,大大方方道:“沒事,一會兒就好了?!?/br> 霍璇這才松了一口氣,道:“那就成。不像阿芷,是個皮糙rou厚的,怎么捏都成?!?/br> 這話陳凝芷就不愛聽了,故意板著臉道:“誰皮糙rou厚呢?”說著,就伸手去撓霍璇的癢癢。 霍璇怕癢,登時被陳凝芷撓得笑出了眼淚。 霍璇被追得亂跑,堪堪撞上了進來的長公主,一瞧長公主的臉,霍璇立馬斂了笑,一旁的江妙和陳凝芷也走上前朝著長公主行禮。 許是因為今日設宴,長公主穿著一身天水碧絲繡宮裝,梳著精致華麗的飛天髻,整個人頗有一番皇家貴氣。 長公主也是一愣,平日見著的霍璇,大多是端莊的貴女風范,未料今兒瞧見一個活潑俏皮的。長公主勾唇笑了笑,心下自然有了斷定。暗道:這樣的姑娘,若是她弟弟能上心,也是一樁好事。 長公主客客氣氣的,倒是沒說什么。 幾人跟著入了殿,江妙察覺到衣袖被什么東西牽扯著,側頭一看,才見是霍璇再拉她的衣袖?;翳粡埿∧樔局钌?,顯然是不想讓長公主看到她這副瘋癲活潑的樣子。畢竟日后她可是要當一國之母的。 江妙抬手捏了捏她的手背,用口型同她說了一句“不礙事”。 殿內的衛寶鈴正在招待,見長公主進來了,便開心的迎了上去,甜甜的叫了一聲“表姐”,不過看到后面跟著的霍璇,衛寶鈴小臉一僵,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叫道:“霍jiejie?!?/br> 霍璇抬頭,淡淡道:“衛meimei?!?/br> 霍璇和衛寶鈴的關系,在場之人最是清楚不過,長公主瞧著也有些頭疼,遂叫二人入席,不過這二人的位置倒是刻意錯開的。 宴席過后,小姑娘們都到院子里賞菊。 長公主偏愛菊花,玉明宮的前院及通往宮殿的長廊上都擺滿了拔蕊怒放的菊花,有純白無暇的白牡丹,有雍容華美的瑤臺玉鳳,有淡黃綿長的玉翎管,更有朱紅大氣的墨牡丹……菊花品種繁多,花團錦簇,千姿百態,美不勝收。 陳凝芷指著陶瓷刻蓮瓣花盆內的一株白菊,沖著江妙道:“妙妙,你瞧,這菊花真好看?!?/br> 江妙低頭一瞧,見這菊花呈雪色,花瓣收攏,生得像雪球一般,笑笑道:“這叫‘雪?!?,的確好看?!?/br> 陳凝芷對賞花不大了解,又問了問其他菊花的品種,見江妙都能一一答出,倒是有些佩服。其實江妙對菊花也沒有太多研究,只是她娘親喬氏有個花圃,里面有各式各樣的珍貴花草,都是她爹爹想法子給她弄來的,她瞧得次數多了,自然也能下意識記住了。 二人在賞花,而衛寶鈴這兒幾個小姑娘,倒是玩起了葉子牌。不過多時,不少小姑娘們都圍了上去,江妙同陳凝芷也跟了過去。 見石桌邊坐著四人,依次是長公主、霍璇、衛寶鈴和陳凝蕎。 葉子牌在望城的貴族圈子里極流行,平日里大戶人家設宴,用完席,男賓們玩投壺射覆,女眷們則賞花玩葉子牌。江妙倒是沒玩過,目下瞧著四人手里拿著葉子牌,挨個兒出牌,雖沒人給她將規則,可連著瞧了幾回,心里倒也有些底了。 這四人中,葉子牌打得最好的當屬衛寶鈴了。 又贏了,衛寶鈴笑吟吟的收了銀票,說著不好意思的話,可面上卻是滿滿的得意笑容。 長公主側過頭,瞧見了睜著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的江妙,說道:“妙妙,你過來替本宮玩幾回吧?!?/br> 她來? 江妙并不是扭捏之人,況且瞧著的確有些手癢癢,可這玩意兒她沒玩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釋道:“我沒玩過這個……” “沒關系的,這葉子牌很簡單的?!毙l寶鈴也熱情的開口了,“既然表姐有事要忙,妙妙你就幫表姐打吧?!?/br> 江妙點頭道:“那成?!?/br> 長公主起身,領著江妙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俯身在她的耳畔道:“放心,輸了算我的,贏了歸你?!?/br> 長公主這般大方,江妙笑笑道:“嗯,我努力不給長公主丟臉?!?/br> 衛寶鈴見長公主走了,才笑著給江妙講葉子牌的規則。她精通此道,知曉這葉子牌并非一下子能學會的,她可是自小在娘親的身邊耳濡目染,看了好幾年,也玩了好幾年,放眼整個貴女圈子里,她算是上乘。 她一面說著,一面瞧著江妙一張懵懂無知、一頭霧水的小臉,心里有些發笑,道:“好了,咱們要開始了,妙妙你聽明白了嗎?” 畢竟這么多人在場,衛寶鈴不可能故意說錯。她將規則講得清清楚楚,加之江妙剛才看了幾輪,心里大概有個數,又聽衛寶鈴講了,更是一下子明白了。 江妙點頭:“嗯,明白了?!?/br> 不懂裝懂。衛寶鈴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別說是衛寶鈴不信,就連一道玩的陳凝蕎,也不信江妙光是聽上一邊就清楚了。不過小姑娘愛面子,這道理她也明白的,換做是她,她興許也會硬著頭皮不懂裝懂。 四人依次取八張牌,其余的,擱在中間,出一張抓一張。 因上一輪是衛寶鈴贏的,這回是她先出牌。 葉子牌按著“萬勝千,千勝百,百勝錢”的規則。 起初江妙雖然明白了規則,卻也的確有些手忙腳亂,可她記性好,出過的牌都記在腦子里,瞧著三人的出牌狀態,幾輪之后,能大概猜出她們手里拿的是什么牌。她不會打,但是會記,最重要的是運氣好,每回上家出的牌,她都能捉到。這幾回下來,除卻剛開始墊了兩回底,后面的幾輪,每回都是江妙贏。 霍璇贊道:“妙妙打葉子牌還挺有天分的?!?/br> 贏了好些銀票,江妙有些不大好意思。 而陳凝蕎因為心里頭想著別的事兒,打葉子牌時并沒有多少專注,甭管是衛寶鈴贏還是江妙贏,她都沒多大意見。 可衛寶鈴一張臉可難看的很,陰沉沉的,連強顏歡笑都笑不出來了。也難怪衛寶鈴會難受,每回玩葉子牌,她都是最起勁兒的一個,因為她每回都是贏的最多的,今兒竟然輸給了剛玩的江妙,叫她怎么能笑得出來。 衛寶鈴霍然起身,陰陽怪氣道:“江姑娘玩得這么厲害,還說是第一回玩,真是謙虛了?!?/br> 這意思就是說,江妙是故意說不會玩的。 衛寶鈴說完這話,就轉身走了,同她要好的幾個小姑娘,忙上去安慰。畢竟在今日這群貴女中,大多數還是向著日后要當皇妃的衛寶鈴的,沒人會幫剛融入這個圈子不久的江妙。 霍璇氣惱的扔牌:“什么玩意兒!” 陳凝芷也安慰江妙,道:“妙妙,你別和衛寶鈴計較,她那人就這樣……” 陳凝蕎瞧著江妙這個小meimei,也覺得她受委屈了,畢竟被衛寶鈴欺負過的,江妙并不是頭一個。她怕拍江妙的肩膀,道:“別放在心上?!?/br> 江妙眨眨眼,將手里的葉子牌擱在石桌上,小臉含笑道:“我沒事兒?!彼拇_沒生氣,也沒覺得委屈。 江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確沒有委屈的掉眼淚。只是她年紀小,又生得嬌小,若是安安靜靜不說話,加上剛才衛寶鈴的發火,旁人自然是覺得這小姑娘被欺負的委屈慘了。哪回想到,江妙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而且,能氣到衛寶鈴,她心里還挺開心的呢。 霍璇見江妙果真沒委屈,爽朗笑笑道:“你果真心大?!彼竽蠼畹哪?,道,“罷了,我也玩累了,咱們還是去看看花兒罷?!?/br> 霍璇領著江妙繼續賞花,陳凝芷朝著陳凝蕎道:“七jiejie,咱們也去罷?!?/br> 陳凝蕎有些心不在焉,朝著陳凝芷道:“九meimei,你先和霍姑娘江姑娘她們一道走吧,我在這兒再坐一會兒?!?/br> 陳凝芷未看出端倪,笑著點頭:“那成,我就在這兒走走,不走遠?!?/br> 陳凝蕎看著小姑娘們都走遠了,這才對著身后的丫鬟朱翠道:“同我一道去永壽宮瞧瞧姨母?!?/br> 朱翠低聲稱是,跟著陳凝蕎走出了玉明宮。 走了一段路,陳凝蕎突然“啊呀”一聲,沖著朱翠道:“我的帕子落在剛才的桌子上了,你替我去取來?!?/br> 朱翠沒多想,趕忙折回去取帕子。 陳凝蕎嘴角一揚,疾步朝著御花園走去。 行至御花園的蓮花池,陳凝芷抬眸,見池邊的八角涼亭內,立著一個頎長高大的身子,見他穿一身墨綠錦袍,容貌生得俊美無雙。單單是這么瞧著,陳凝芷的心就按捺不住“噗通噗通”跳著,都要從心口跳出來了。 她面頰一燙,見四周果真一個巡邏的侍衛都沒有,遂緩步走到池邊。 蓮花池蓮花開敗了,池水幽深,透著一股瘆人的寒意。 陳凝蕎攥了攥手,小臉上有些害怕,可想著今日的安排,還是一咬牙,作失足狀“噗通”一聲跌落池中。 陳凝蕎在池中不停的掙扎呼救。她的身子起起伏伏,而這池水的寒意,叫陳凝芷凍得渾身麻木——她會水,可是她要忍住,等那人來救她。 此處安靜,陳凝芷的動靜顯得格外的大。 陸琉自然也看到了。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池中呼救的姑娘。忽然想到之前,他也看到過一個小女娃落水,瘦巴巴小小的一只,太過可憐,可憐得叫他都動了惻隱之心。那回他破天荒的好心救了人,如今想來,可算是一輩子都丟不開這個小麻煩精了。 這種事情,一輩子一回就夠了。 水中的陳凝蕎難以置信,他分明是看到了,卻走了…… 走了。 陳凝蕎進退兩難,不顧矜持忙呼救道:“王爺,救救我,救救我……” 許是宣王未看清她是誰,若知曉她是陳府嫡女,莊太妃的親外甥女,他一定會救她的。 · 這廂,陳凝蕎的丫鬟朱翠拿著帕子,急急的朝著霍璇等三人道:“姑娘不見了……”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聲音帶著哭腔,“……我拿著帕子折回去,姑娘就不在原來那地方了?!?/br> 陳凝芷一下子擔憂起來。倒是霍璇淡定些,忙吩咐人去找,而后對著陳凝蕎和江妙道:“咱們也出去找找,不過得記著,別和丫鬟走散了?!比羰钦业搅艘粋€,又丟了一個,那就麻煩了。 江妙點點頭,二話不說就領著寶巾和寶綠出去找人。 路上,寶巾擔憂道:“這皇宮這么大,怎么找???而且陳七姑娘也不像是會胡亂走的人啊?!?/br> 江妙來過幾回皇宮,加上上輩子的記憶,倒是記得路,并沒有胡亂找。 她沿著玉明宮的長廊一路走出,又在御花園找了一會兒。 江妙步子急,走得快,在御花園的小徑上走,突然瞧見前面的冒出來一個人,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撞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