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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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厭扛著女奴從秘道鉆出來,已然置身于熟悉的神殿。 自乘黃死后,這間神殿被徹底封閉起來,赤魃對神潭心存忌憚,將里面半成的藥人全撈出來殺死深埋,又在外間設置了守衛,任何人不得入內,里面反倒成了一個隔絕的安全空間。 神潭靜謐如舊,涌動著粘稠的暗紅色漿液,彌散著似腥非腥的氣味。赤魃與阿蘭朵永遠不會想到,他們所鄙視的低賤的中原奴隸,已安靜的沉于潭中,即使某一天神潭重新被啟用,也無人能從潭底累累的骨骸中辨出半分痕跡。 朱厭望著紅色的漿池,仿佛又見到黑袍銀面的身影,衍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一向覺得乘黃古怪又冷淡,并沒有多少感情,等知道是自己的親父,沒說上幾句話便死了,無由生出茫然的哀慟。有時躲得煩燥,甚至想被阿蘭朵捉住殺了也好,然而一股頹唐的不甘又讓他渾渾噩噩的活下來。 這個女奴身份低賤,所在的環境又極微妙,朱厭想起模模糊糊記下的一點煉人之法,若是弄出一個隱蔽的傀儡,用以控制中原人,必然會多出許多便利。 朱厭從殿內找來細針,戳開勾扣取下寶珠,以鐵索系住女奴的腳,將她踢入了神潭。 改造傀儡須時甚長,徹底浸沐后還要通過秘術落蠱,朱厭無處可去,百無聊賴的胡思亂想,甚至睡了一小會,醒來已是黃昏,晚陽的余暉從天窗的氣孔落下來,大殿越發幽暗。 神潭無聲的泛著波瀾,仿佛水下有什么在動,朱厭全未留意,他在看一只停在氣孔處的小鳥。那只鳥披著晚霞,玲瓏生輝,正向殿內探頭探腦。 朱厭逗引了兩下,那只鳥啾然鳴了幾聲,居然真飛了下來,落在余暉投下的光斑處。 朱厭瞧得有趣,鳥也不懼人,偏著頭突然啾了一聲。 幾乎同一瞬,神潭漿液四濺,迸出了一個人。 朱厭愕然回頭,目瞪口呆的看著血紅的影子直撲過來。 一瞬間他已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撞得翻倒在地,血人用膝蓋頂住了他的胸口的xue位,十指收縮,生生掐住了他的喉,竟似要將他活活扼死。 壓在胸膛的力量是那樣沉,朱厭要xue受制,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幾近喘不過氣,被勒得眼睛突出,直勾勾的瞪著對方。 粘稠的紅漿不斷滑落,仿佛一層逐漸褪去的顏料,呈露出的每一分肌膚白如新筍。這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有一張深楚動人的臉,密長的睫下綴著一顆小小的胭脂痣,幽深的雙瞳殺氣騰騰,有一種令人窒息的煞氣,異常詭異又異常艷美。 朱厭依稀看見她腳踝系著一條長鏈,分明是幾個時辰前扔進去的女奴,不知怎么變了相貌,甚至這般兇狠。不過他已經無法再思考,喉嚨疼痛欲裂,發出了咯咯的聲響,氣息行將喪盡。 驀然間神殿的門開了,傾入了一抹晚霞,仿佛一縷乍現的生機。 一個頎長的影子踏進來,看見了殿中的情景,停了一瞬,回頭交待了一句,而后反手閉上殿門,扯下帷幔走過來。 朱厭想呼救,但扼在頸上的手太緊,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走近。 一張玉般的俊顏穿越暗影落入視野,正是那個無用的中原公子。暮光映亮了他淡青的衣,深遂低雋的眉眼,帶著一種點塵不驚的輕柔,以帷幔覆住女人赤1裸的身體,“怎么弄成這個樣子,怪我不好,沒有仔細守著你?!?/br> 清雅的聲音似乎有種魔力,女人怔怔的側頭看著他。 “不認得我了?還記得自己是誰,為什么來這?”俊顏不見絲毫懼怕,不動聲色的攬住她的臉,觀察那一雙煞氣涌動的瞳眸,試探的呼喚,“云落,阿落?” 連喚了數聲,她似乎想起什么,兇戾的神情被茫然所取代,手上的箝制松了。 空氣終于涌入喉間,朱厭劇烈的嗆咳起來,盈滿淚花的眼駭異的望著兩人。 深紅的帷幕遮去了動人的線條,襯得雪白精致的肩頸,勻秀的細臂更為分明,烏檀般的發浸成了一綹綹,長睫懵懂的抬起,仿佛一只溫馴的鴿子,被中原公子攬入懷中。 第108章 旋踵錯 這一番變故驚心動魄,好在并未落入他人之眼,一行人通過秘道,借著夜色的掩護回到了竹樓。 三樓的浴房泉流汩汩不斷,蘇云落已經恢復了神智,將自己沖了七八遍,依然覺得腥氣從體膚中透出來,正要再次洗刷,左卿辭踏進來制止了她。 裸背上的血痂已經脫落了,傷口被赤紅色的筋膜覆蓋,短短幾個時辰內竟然愈合良多,左卿辭審視良久,“那紅漿有些奇特,對你的傷處頗有助益,在里面是什么感覺?” 混沌狂暴的感覺淡去,蘇云落揉了揉額,還是有些想吐,“漿液很膩人,我也不知浸了多久,醒來覺得腦子越來越糊涂,心里燥得很,就拼力沖了出來?!?/br> “看來有惑亂神智的效果,好在你服過佛叩泉,保留了一線清醒?!弊笄滢o長眸沉暗,指尖拂過雪白的細頸,殘留著數道宛絲勒出來的劃痕,他將搜回來的卻邪珠重又系上?!笆俏义e了,不該給你用藥,讓你落入這樣危險的境地?!?/br> “你已經及時找過來,沒讓我被人發現?!彼难凵裼行┛膳?,她猶豫了一下,試探的摟住他,忽然又想起來,“對了,接近潭底還有另一個人,我能感覺到漿液在動?!?/br> 冰涼的肌膚如玉,冷卻了左卿辭按捺不住的殺意,他斂了一下睫,“或許是未成型的藥人,這鬼教果然邪得很?!?/br> 蘇云落有一絲隱憂,“我會不會變成藥人?” 左卿辭替她裹上一件中衣,蹙眉輕斥,“說什么傻話,你以為弄出一個藥人那般容易?” 她余悸猶存的看了一眼自己,肌膚白得刺目,紅漿除去了所有矯飾,又是一樁麻煩,“易容也沒了,這可怎么辦?!?/br> 左卿辭拾起凈布替她擦拭長發,淡道,“明日一早我們出教,赤魃已經允了?!?/br> 沒想到這般迅速,蘇云落驚駭得瞪大了眼。 左卿辭清楚她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想要星葉,眼下時機未至,必須先出教再行圖謀,急于求成反受其亂?!?/br> 她不甘心,費了數月的代價,離得這樣近,一入蠆洞就能取到魂牽夢縈的藥,如何肯就此離開。 左卿辭放柔了聲音,“憑你現在的臉,再留下去無異于找死,一旦露了痕跡,這一樓人誰也逃不掉,盡數葬在這里;還有你那個便宜族姐,對你還算用心,舍得讓她受你牽累橫死?明日我將她一起帶出去,也算全了你的心意,如何?” 她還是發不出聲音,心口堵得生痛。 左卿辭自有一番計較,他讓秦塵審了一遍朱厭,問出了不少細節,天意讓這家伙走投無路自己撞上來,正合當一局收官?!皠e想太多,我終會設法讓你如愿?!?/br> 蘇云落哪里聽得進去,左卿辭也不再言語,攬住她輕吻了一下。 蘇云落猝然驚覺,抓住他的手臂,哀求的話已無力出口,癱軟的跌入他懷中。 天際泛起一縷淡紫色的晨光,左卿辭啟開一只半人高的木箱,將昏睡中的蘇云落放進去,木箱底下墊了衣物,兩側留有氣孔,可供人在里面暫閉。 她的頭安安靜靜的倚在箱壁,臉額的線條在曦光中勻稱美好,猶如最細膩的象牙,他輕觸了一下,閉攏箱蓋嵌合了銅扣。 行裝昨夜已整理完畢,昏迷的朱厭被塞入另一只木箱,連同一應攜走的物品悉數抬至樓下。 兩名長老帶著幾十名孔武有力的奴衛,一早在外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