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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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褐布纏頭的老人,額頭溝壑縱橫,眉頭郁然深蹙,仿佛心事重重。他的手比常人粗大,指節青黑,像一個低賤的農人,然而教中誰也不敢小視這一雙手。阿蘭朵曾親眼見到這手按在人身,不到半刻,那人五官溢出黑血,死時骨頭已蝕如爛藤。 另一張椅上坐著一個身形高挺的男人,他戴著一張奇特的銀面具,完全覆住了臉容。昭越氣候濕熱,人們多半衣著□□,他卻從頭到腳籠著一襲寬大的黑衣。唯一露在外面的耳頸,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蒼白,看起來異常冰冷。 老人第一個說話,“赤魃,你總是來得最遲?!?/br> “誰知道要突然議事?!背圜刹灰詾槿?,在阿蘭朵身邊的空位坐下,望了一眼銀面具的男子?!耙院髣e用藥尸找我,惡心的很?!?/br> 阿蘭朵冷笑一聲,“你去向不定,又從不告知下人,若不是乘黃大人有法子,誰尋得到你?!?/br> 赤魃看她俏面冷橫,本來有氣,心念一轉又邪邪一笑,“是我不對,新近得的女奴還有幾分滋味,被打斷了難免不太舒爽,說錯了話?!?/br> 阿蘭朵如何聽不出他在炫示,嬌容越發難看,“三位護法只有你最張狂,什么都不放在眼中,是不是看阿娘久未出關,就將自己當做教主了?!?/br> 神教規矩極大,尊卑不可逾,這一句扣上來,縱是赤魃也變了神色,“阿蘭朵,教主閉關期間滅黑夷,平惡水部,哪一樁不是我親力而為,你這般污我是什么意思,你瞧不得我,我就避遠一些,難道連這也犯了你?!?/br> 阿蘭朵被他一窒火氣更旺,但也明白自己失言,見旁人一聲不出,再吵下去有害無益,硬生生強抑了話語。 老人這時方咳了一聲?!昂昧?,這一次聚議是為中原人的事,不要扯太遠?!?/br> 氣沖沖的怒顏另有一番嫵媚,赤魃隔了一陣也頗有些心癢,舍不得再斗口,就坡下驢,“依滅蒙大人議事,中原人如何?還有不長眼的蠻子敢來?” 滅蒙天生的老相,神色總似沉郁愁苦,“有個王侯之子犯了大罪,他逃到昭越,希望能獲神教之助,免于回去受刑?!?/br> 這倒是一個意外,赤魃嘖了一聲,“中原人自己作亂,居然想仰仗神教來庇護,真是稀罕??上Т蝈e了算盤,誰有興致管他的死活,叫他滾出西南?!?/br> 滅蒙做了一個手勢,兩名壯奴抬著一個檀木托盤上前,揭去覆在盤上的障布,萬道金光耀目而出。 一尊高過兩尺,足金鑄成的黑翼蛇神出現在眾人眼前,通體金光流燦,典雅厚重,雙翼伸展,威勢十足,無論是形態或金子的份量都足堪為至寶。 昭越盛產銀礦和寶石,金子卻是少見,這尊神像精致輝煌,寶光四射,幾乎讓人立時想據為已有。阿蘭朵不由自主的睜大美眸,一身的銀飾被襯得暗淡無光。 赤魃也驚住了,他托起金像一掂,沉甸甸的份量讓他禁不住脫口,“好家伙,怕有百斤?!?/br> 戴面具的乘黃注視了半晌,第一次開口,他的聲音又僵又冷,聽得人發悚,“我們與中原人向來不睦,這件事來得太過突然?!?/br> 阿蘭朵看得心醉神迷,忍不住贊道,“太美了,竟然是黑神的金像,足可做本教的鎮教之寶?!?/br> 滅蒙是最早看過金像的人,反應沉穩得多,“這是其中之一,那位中原人說為了表示誠意先送過來,還有一大批寶物,如果我們應允再當面奉上?!?/br> 赤魃明顯興奮起來。 乘黃戴著銀面具不顯神色,話語更為陰沉,“他想要神教做什么?!?/br> 滅蒙的話語不緊不慢,“據說他犯的罪甚重,皇帝派了多位暗使捉拿,他想入教躲避?!?/br> 阿蘭朵從金像上抬起眼,愕然道,“僅僅如此?讓他入教就可以得到寶物?” 滅蒙點了點頭,“此事尚無先例,必須我等共同商議?!?/br> 赤魃已然動了心,當先道,“既是如此,隨便找一處寨子安置,萬一有追殺的過來,本教允諾保護就是?!?/br> 滅蒙脊背微佝,雙眉蹙起,“他認為中原皇帝的暗使厲害,唯有神教是安全之所,又怕我們拿了黃金不守信,堅持要在教內獲得庇護?!?/br> 赤魃嗤了一聲,神情驕傲又輕蔑,“中原人果然膽小如鼠,生性這般懦弱?!?/br> 乘黃不為黃金所動,反而多了置疑,“中原人狡詐,或許有什么陰謀?!?/br> 赤魃不以為然,氣勢昂揚,“能生什么禍事,進了昭越,這些人的生死盡在本教掌中?!?/br> 阿蘭朵仍在賞玩神像,對黃金越看越愛,一條肋生血翼的金色小蛇從她袖中溜出,在神像上好奇的游走,阿蘭朵歡喜的搔了搔蛇身,“你也喜歡金子?” 這只金色的小蛇在血翼神教被視為黑神后裔,極獲尊祟,滅蒙難得的笑了一下,“圣蛇有靈,這神像與它如此相似,自有感應?!?/br> 乘黃挑起障布甩過去覆住金像,金蛇從布中游出來,對著乘黃咝咝的吐息,顯露出威懾之意,似乎相當不滿。 “不要被一塊破爛金子迷了眼?!背它S冷冷道,“一出手就以重利相誘,誰知道是何等用心?!?/br> 阿蘭朵被掃了興致,生出幾分不快,不過乘黃脾氣怪,又兼祭司一職掌管神潭,不宜貿然得罪,她冷著俏顏將金色小蛇收回了細腕。 赤魃天生悍勇好戰,一不順耳就全無顧忌的嘲笑,“莫不是你在殿里躲久了,什么都怕得慌?不過是幾個中原人,又不是軍隊,入了教想搗鬼等于自尋死路,要殺要剮輕而易舉,能弄出什么花樣?!?/br> 阿蘭朵本來對赤魃怨氣猶存,聽得這幾句,倒覺得他比陰陽怪氣的乘黃還是更為順眼一些,秋波掠了一眼,櫻唇半翹不翹,平添三分嬌俏。 赤魃瞧見阿蘭朵的模樣,越發激起了男人的得意,氣勢更盛?!耙桓C老鼠掏不垮山梁,一馱黑泥渾不了清河,你喜歡搗弄藥人,大不等人進來細細的查,有問題就扔進神潭煉成傀儡,也免了你提心吊膽?!?/br> 滅蒙點了點頭,“赤魃說的有理,再jian狡也是在我們的地頭上,料想也翻不起大浪?!?/br> 乘黃見三人主意已定,不再多言,冷哼一聲離座而去。 山中最冷僻的一座石殿正是乘黃的居所,倚山而建,一條路少有仆役,形同教中禁地。 外沿是一叢叢的藥圃,生著各種奇異的藥草,籬邊攀著暗綠色的藤,藤上棲著一種細小的毒峰,對每一個擅入者毫不留情。 澆園和掘地的是一個個僵硬的藥人,潰爛的肌膚上布滿斑點,木訥的執行最簡單的命令。 藥圃側方是一排竹屋,十余個大得驚人的陶甕覆著木蓋,里面傳來令人牙酸的沙響,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動,屋角的鐵籠里鎖著五六個氣息奄奄的奴隸。僅有的兩名啞仆在曬碾藥材,見乘黃行過,惶恐的跪拜迎接。 乘黃根本不予理會,徑直走入了石殿。 他的石殿與旁人不同,以黑色巨石砌成,高遠而雄偉。前殿的窗子極高,接近穹頂,投下一排狹長的光柱,映出了殿心。殿心正中是一個形狀不規則的大池子,盛著粘稠的暗紅色漿液,氤氳的漿氣宛如薄蒙蒙的霧,籠在池上聚而不散,氣味似腥非腥,似甜非甜,說不出的古怪,聞久了便覺眩暈。 乘黃全然不受影響,他扳動機關,隨著軋軋的傳動,從漿液中扯出了三五個被鐵索綁成一串的人,只見那些人肌rou極壯,神情木然,恍如失去了靈魂的傀儡。 他指尖一抬,一道銳勁迸出,洞穿了其中一人的手掌。被擊傷的人抬起頭,面目僵麻,目光渙散,傷口不見半點血,一臂揮過來,乘黃一閃,落空的一掌擊在地上,磚面登時迸裂如蛛網。 不等第二擊,乘黃袖尾一拂機關轉動,幾個人再度被牽入池中,血色漿液無聲的吞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