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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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身還殘留著一許溫熱,漸漸的在指尖涼去,如一縷隨風而逝的思戀。 一聲沉悶的撞響,駿馬唏律律的長嘶,伴著凌亂雜踏的人聲和吆喝囂鬧一并闖入蘇云落耳中。她心神俱亂,竟弄不清身在何方。 一記長鞭揮落身側,擊在地面抽起了一潑塵灰,伴隨著車夫的粗罵?!靶≠v人不要命了?沒頭沒腦的亂撞,沖了貴人,剝了你的皮都擔不起!” 車夫厲聲喝罵,下一鞭已要抽在盲目沖撞過來的胡姬身上。 一個金發美人扶著腦袋從車窗望出來,本是滿面嬌怒,看見跌在地上神思滯亂的人,驀然睜大了眼,吐火羅語脫口而出,“云落!” 顧不得禮儀,美人從馬車跳下,奔到身邊挽住她的肩,皺著眉打量,“你怎么這副模樣,丟魂了?” 一頭金發即使在夜里也異常鮮明,嬌媚的紅唇連聲詰問,終于喚回蘇云落的神智,她的喉嚨澀得發痛,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擠出一聲低喚,“瑟薇爾?!?/br> 美人絕麗的風姿引來了夜市上的人潮,迅速圍攏了一大圈,驚艷的交頭結耳。 “你的臉色好難看,你不是武功很厲害,怎么還會撞上馬車?!鄙睜柹舷麓蛄?,驚詫轉為了憂心,見人潮越來越多,立即喚過侍女扶起她,“來,先跟我回去?!?/br> 瑟薇爾的住邸布置得典雅奢華,正配襯她公主的身份,連臥房的漆案都鑲著象牙,可想所費不貲。金發美人皺著眉指揮侍女剝去她滿是灰塵的外衣,拭凈手臉安置在胡榻上,塞過一杯熱漿?!澳憔烤乖谀睦镒补砹?,你的腦子傻了嗎?幸好沒幾個人認得你,不然早被捕役拘走了?!?/br> 見她蒼白又魂不守舍的樣子,冰藍色的眸子轉了兩轉,瑟薇爾忽然醒悟,“你不會是聽說那個錦鶯要嫁給左公子,氣迷了心竅吧?!?/br> 耳朵里有什么在嗡嗡作響,她好像又一次失去了氣力,低低的喉間帶著破音,“什么?” 瑟薇爾有一點竊喜,又有點擔憂,邊說邊觀察她的神色,“前一陣宮中頒旨,將那只錦鶯——沈曼青指婚給了左公子,她幾個月前不是拼命救了靖安侯府的小姐?如今傷好了旨也下了,可算是得償所愿,風光的很?!?/br> 胸口似乎塞了一團敗絮,手指盡是潮意,蘇云落的心頭恍恍惚惚,仿佛什么也聽不見,又似乎明白了一切。心口生出燒灼般的劇痛,呼吸變得異常艱難。瑟薇爾握住她的手腕急促的說了什么,又解開她的領襟,然而并沒有任何用處,一股腥甜的味道涌出喉間,蘇云落的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第82章 終成空 蘇云落仿佛又回到了極北之地,在萬仞冰淵中費力的攀爬,四周又黑又冷,冰壁時而崩落,不知何處傳來凄厲的風號,仿佛無數惡鬼在身邊徘徊。視野一片漆黑,她最終墜落下來,驚駭中她驀然張開眼。黑暗與昏沉退去,她發現自己身在瑟薇爾的臥房,僅僅清醒了一剎,心房的絞痛閃電般襲來,脊背滿布痙痛的冷汗。 瑟薇爾有些魂不守舍,她在接待一位突然的訪客,新近的裙下之臣——出自滄州名門的翟雙衡。雖然對方目前僅受了閑職,但翟氏一族中有數名高官在朝,多方結交更為有利,自是要敷衍一二。 翟雙衡是來請人的,自一次宴上見了金發麗人,他被迷得神魂顛倒,成了不貳之臣,近期喜愛交際的美人閉門不出,令他心癢難耐?!吧睜柟鳠o心與宴,難道是有何處安排不當,令公主不喜?” 瑟薇爾懶懶的拂了一把金發,男人她見得多了,翟雙衡出身大家,相貌與行止可算上佳,對她而方也僅是一枚或可利用的棋子?!暗怨诱`會了,我有一位族妹自遠方來,染了時疫身子不適,一時離不了陪伴?!?/br> 妖媚任性的美人令翟雙衡神迷,可無論如何勸說,美人始終不肯點頭,他不禁生了疑惑?!熬退愎餍南底迕?,也不宜長閉家中,權當出門散一散心,幾個時辰即可回轉,絕不會久耽?!?/br> 藍眸麗人以嬌笑掩住不耐,正要將翟雙衡打發出去,忽然侍女急忙忙趕過來,附在耳邊數語,她臉色一變,顧不得客人,立即向內院奔去。 翟雙衡對美人頗為不舍,又存了刺探之心,趁著內院忙亂無人阻止,竟然跟了進去。只見內庭的臥房門扉大開,瑟薇爾匆匆奔進去,嘩啷一聲傳來碗碟破碎的聲響,稍后傳出美人軟儂的胡語,仿佛在耐心的哄勸什么人。 翟雙衡從未聽聞這驕傲的美人恁這般溫存的語氣,不由疑心大起,他踏上石階向室內望去,但見藍眸美人倚在藤黃的胡榻上,懷里正摟著一個掙扎的年輕胡姬。 胡姬有一張蒼白精致的面孔,長睫半闔半閉,黑檀般的濃發鋪了一身,失色的唇角染著血,有一種令人驚心的脆弱。 翟雙衡聽不懂瑟薇爾在說什么,他直直的盯著榻上的兩個人,完全移不開視線。 一個金發,一個黑發,截然不同的風情,卻是同樣絕美傾城,都擁有白如初雪的肌膚,難以描摹的眉眼,人影交迭,肢體相擁,混著軟語輕喃,畫面極美又極誘惑,令人綺念叢生。 黑發美人突然痙痛的蜷起來,一絲血順著唇邊蜿蜒而下,面色越加慘白。瑟薇爾一手托住她的臉,側首召喚侍女,突然瞥見門外窺視的人,她大為惱怒,揚聲以胡語厲斥。立刻有兩名侍女合上門扉,受令的健奴直接將翟雙衡請出了府第。 被驅趕出來的翟雙衡提不起一絲怒氣,心神仍殘留在兩位美人身上,奈何已不可能再次入宅,怏怏的上了馬車。馬夫驅車徐徐駛遠,另一輛馬車自對巷而來,擦身而過,停在了翟雙衡離開的宅邸前。 瑟薇爾已經將翟雙衡拋出腦海,她接過侍女燒好的玉煙管,湊近懷中人的唇邊,柔聲引誘,“云落,吸一口這個,能治你的心口痛?!?/br> 古怪的甜香在鼻端彌漫,蘇云落溫順的吸了幾口,不一會陷入了迷糊,靈魂仿佛在云端飄蕩,所有苦痛不復存在,只剩甜美空虛的暢快,她緊蹙的眉心散了,不再掙動,沉沉的依著金發美人睡去。 又一次成功的安撫,瑟薇爾毫不意外,她以絲帕擦拭著懷中人汗濕的額,姣美的臉上露出了奇異的笑,柔媚的聲音仿佛魔女的誘哄?!翱蓱z的云雀,忘了那個男人,他不配得到你,等你醒來——” 一聲突如其來的裂響,門扉被暴力震開,滯住了屋內所有人。 一名青年侍從踏進來,一瞬間幾個侍女悉數倒地,整幢屋子仿佛僅剩了瑟薇爾一個活人,盡管她連聲喝叱,屋外的健奴仍然一無反應。 一個風華卓逸的男子走入,長眸掠過瑟薇爾懷里的人,又看了一眼置在榻邊的銀燈、玉煙管及打開的金色煙膏,停了一瞬向軟榻行來。 瑟薇爾臉色泛白,極力維持鎮定,緊擁著云落的雙臂在不可覺的輕顫。 她討厭被支配的感覺,命運給她送來了一只云雀,幫助她獲取了自由。這只云雀是那樣強大,又是那樣沉默溫馴,只要抓住它就再無畏懼??赏瑯酉氩东@云雀的還有另一個人,這個人她難以探觸、不可掌控,讓她莫名的畏悚。 左卿辭似乎不懂什么叫憐香惜玉,一把將瑟薇爾拖下榻,重重的摔在地上。 他的氣息仿佛換了一個人,瑟薇爾敏感的覺察,甚至不敢發出一聲嬌呼。 突然間她的身體傳來劇痛,像一條烈焰炙烤下的魚,被無形的鐵刷一層層撕去皮rou,又叫不出半點聲音。金發散了,冷汗濕了一臉,美艷的臉徹底扭曲,瑟薇爾痛得險些斷氣,仿佛活生生落入了地獄。 突然間疼痛又奇跡般的消失了,她聽見頭頂傳來一個聲音?!霸俳o她吸芙蓉膏,我就要你的命?!?/br> 他的聲調清淡高遠,宛如生殺予奪的神邸對著渺如芥塵的蜱蟲。瑟薇爾的眼淚流出來,絕望而恐懼,囁嚅道,“她心口痛,大夫治不了?!?/br> 這是辯解,也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芙蓉膏會讓人神思昏怠,多服上癮,但也兼具定神鎮痛之效,足以安撫她頻繁發作的絞痛。 左卿辭在榻邊坐下,按上蘇云落的腕脈,診了一陣他放開手,白陌從身后遞上藥箱。 “她是情緒過激引發了風眩,觸動了心脈的舊傷?!彼慕淮?,取出一枚玉瓶傾出藥丸,捏開蘇云落的頷喂進去,取金針炙過幾處要xue,“藥稍后送過來,按方子煎給她服,敢弄花樣,你會懂什么叫生不如死?!?/br> 無邊的懼意懾住了她,瑟薇爾抑不住的發抖,左卿辭不再理會,他的視線望著榻上的人。 沉睡的胡姬異常憔悴,睫下有兩抹烏青,有種奄奄一息的頹靡,芙蓉膏帶來了短暫的放松,她睡得很安靜,細頸半斜,鎖骨分明,顯得單薄而孤弱。 看不清長眸是什么神色,左卿辭停了一刻,起身離去。 屋內恢復了寂靜,瑟薇爾驀的癱軟,渾身的冷汗涌了出來。 隨著傷勢逐漸好轉,蘇云落飄在深淵的意識也一點點回到了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