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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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基礎打得很好,可師叔很少回山,其他的師長也不教,全靠她自己摸索,自然比不上其他的師兄師姐,經常有同門尋去切磋——”殷長歌再度開口,幾乎難以啟齒,又不得不說?!八^的很糟,后來似乎連話都不說了。師叔出事時,各大派齊至天都峰,正陽宮迫于壓力,商議由五位長老下山,她不知怎么聽到風聲,在正殿外跪了整整兩天?!?/br> 正殿中爭論的師長無暇顧及,小一輩的目睹了眾派逼宮,義憤之下受了門派嚴斥,誰也不敢違背命令踏入那一塊禁區。 七月的驕陽,青石板炙燙的驚人,那一年她已經有少□□美的身姿,汗濡濕了她濃密的烏發,白嫩的頸被曬得赤紅脫皮,孤零零的跪在殿外。 大概不希望被人發現胡女的相貌,她的頭垂的很低,跪的很拘謹,像一尊刻出來的石像。他很想走過去和她并肩跪在一起,為長久愛戴的師叔請命,向師長們乞求,從無常的厄運中留下一線生機。 可是他沒有,記不清是不是被師姐勸走。他只是記住了那個他一直輕視的身影。 一個人,跪對一座空山。 沒有人留意到她,又或許看在眼中也如不見。正陽宮最出色的弟子將如星辰隕落,怎還顧得上一個可有可無的附贅。誰會想到十年后一介胡姬橫空而出,嘩動江湖。 “五位長老下山時,她也走了,從此再無消息。直到吐火羅斗劍,我才發現是她?!币箝L歌復雜的看著左卿辭,經此一事,他才明白這位貴公子貌似隨和,骨子里深藏如淵,“公子與她究竟是何種關聯?” 左卿辭爾雅的微笑,全無解釋之意,“殷兄既然好奇,何不問她?!?/br> 對方果然避開了問詢,殷長歌抑住失望,澀道,“不瞞公子,我年少時從未將她視為師妹,如今她也視我如陌路,何來資格詢問?!?/br> 如今她行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歧路,惡名纏身,絕然不提過往,他終是難抑內心的愧疚,假如當年曾稍有善待,假如不曾那樣冷漠的排擠—— 左卿辭仿佛看透了他的內心,“殷兄何必自責太甚?!?/br> 殷長歌嘆了一口氣,放棄了試探把話挑明?!八龅氖聼o法見容于門派,可她畢竟是我師妹,師叔唯一的弟子。公子身份尊貴,不是她所能觸碰,還望不要計較她當日的冒犯?!?/br> 雖不知這兩人之間有怎樣的糾纏,但在殷長歌想來,蘇云落自幼孤零,逢到俊逸的溫柔公子逗引,動心也是常情??蛇@不會有好結果,她是胡姬,不可能踏入侯府,注定僅是一段艷事糾纏。這類風流于男子不過是趣談,女子卻可能毀去半生,遑論她還于天下英雄前妄為。他唯有懇求,希望這位貴公子出于情份也好,憐憫也罷,高抬貴手斷了牽扯。 殷長歌的蘊意,左卿辭自然聽得出來,他莞爾一笑,“舉世對她輕之笑之鄙之憎之,殷兄仍存著舊誼,實在是難能可貴?!?/br> 一句話明贊暗刺,說得殷長歌沉默了。 “可惜殷兄雖然關懷,于云落并無任何助益,倒不如像沈姑娘一般推個干凈,萬事不沾,也全了貴派聲譽?!痹频L輕的話語中有分明的刺諷,偏又句句是實,殷長歌無辭可辯,臉色異常難看。 左卿辭適言而止,并不過度,轉而道,“說起來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奇怪,數月前云落來取酬金,我發現她背上有一道極深的傷口,應該是一位極高明的劍客所為,只怕已至劍氣化形之境,殷兄可知江湖中何人能有如此修為?!?/br> 殷長歌怔了一怔,“神兵在手,誰還能傷她,難道——” 或許是過于震驚,他沒有說下去,目中透出駭異,定定的看著左卿辭。 第53章 方外谷 方外谷位于一處幽谷,谷外高高的青巖生滿藤蔓,綠意盈盈,覆蓋著古老的巖壁,一枚壁虎從葉間爬過,搖晃著黑灰的尾巴慢悠悠鉆入石縫,谷口的石壁間吊著一塊生滿銅銹的云板。江湖客來此求診,唯有在云板上擊槌請見,至于谷中人是否愿看在黃金的份上施救,全隨谷主個人喜怒。歷年來不乏試圖闖進去的高手,卻無一人能趟過谷口的迷陣與機關,陣內外的累累白骨繞生著野葛碧葉,寂寂的昭示出谷中醫者的無情。 左卿辭將白陌留在谷外,只身走入陣中,陣中景致移步而換,教人目眩神迷,頓失所向。他全然不為幻境所惑,三折兩繞避過機關,用了半個時辰走出迷陣,待踏出最后一片林子,眼前現出了一座仙境般的山谷。 晶瑩的水瀑從崖上傾落,如匹練飛墜成湖,化為數道清淺的明溪,將山谷分為數塊,溪中涌動著斑瀾的游魚,漫山遍野的花如火如荼,仿若云霞鋪錦。各式簡雅結實的木屋散布于花野中,屋外有人蒔花,有人修籬,也有人在樹下捧著書研讀,三三兩兩的圍聚討論,意態散漫閑適。 一只梅花鹿迎上來,親昵的頂蹭左卿辭,他拍了拍鹿頸,騎上去一聲輕叱,鹿蹄撒潑,輕快的跑起來。鹿鳴呦呦,載著他躍過清溪,奔過山地,一路經過不時有人回首,驚愕之后驚喜的叫出來。 “是大師兄!” “大師兄回來了!” “大師兄,谷外可好?” 坡谷深處有一株逾九百年的樹,枝椏粗壯,樹上筑了一幢極大的樹屋,與樹宛如一體,綠蔭蔽頂,陰涼宜人。樹屋四面開窗,竹簾半卷,光線與視野極好。一個落拓潦倒的中年人側身而臥,通身酒氣沖天,一邊還擱著酒壇,也不顧外邊日頭正高,兀自醉睡。 左卿辭也不驚動,在中年人身邊盤坐下來,倒了一盞酒慢慢的細品。 過了一陣,中年人動了一下,砸著嘴摸索酒盞,半晌沒摸著,睜開眼睛怔了一怔,一瞬間的神色似厭惡又似欣慰,摻在一起極為復雜。 左卿辭只做不見,“又飲多了?今年的春水凍釀得不錯?!?/br> 清矍的臉上猶有昏然之色,中年人坐起來,疲沓的揉了揉臉,語氣惡劣,“回來了?總算還未死在外頭?!?/br> 左卿辭打量對方眼角的細紋,同樣沒好話,“上了年紀還是少發些酒瘋,難看得緊?!?/br> “事事不順心,不喝又能如何,我用十來年養了一匹狼,一句不對抬腳就走?!敝心耆嗽箽鈾M溢的諷了一句,又有些后悔,僵硬的緩了口氣,“玩膩了就回來罷,外面糟污的很,谷中到底清凈?!?/br> 左卿辭懶懶的托著盞,并不在意,“既然我是不長心的豺狼,去糟污堆里有何不好?!?/br> 中年人被他一梗,抑下氣嘆了一口,“你確實不是什么好東西,也不知在外造了多少孽?!?/br> 左卿辭漫不經心道,“近年已改了,人不犯我,我自不會犯人?!?/br> 俊顏瞧著令人怨憎,姿態也是漫散得惹厭,這孩子是他一手養大,雖然聰明,心性卻是涼薄,臉也越長越像那個人,全無半點肖似—— 中年人凝視了好一會,現出頹色,眼角的細紋越發明顯,語氣變得陰郁,“既然如此,你還回谷做什么?!?/br> “有點事想問?!弊笄滢o無視對方陰晴不定的脾氣,閑閑道,“碧心蘭、幽陀參,佛叩泉、風鎖竺黃、赤眼明藤、漢旌節、鶴尾白、錫蘭星葉湊在一起可治什么?” 中年人習慣性的摸過酒壇,失望的發現空了,聞言一愕。 左卿辭側頭支頤,“師父可知這是什么方子?!?/br> 清風穿堂而過,樹屋安靜了一陣,中年人皺著眉想了一會,“你遇上了什么人?” 左卿辭道,“一個胡姬?!?/br> “那就錯不了,這方子是我開的?!敝心耆它c頭承認,徹底回想起來,“那個胡人丫頭有些意思?!?/br> 果然是出于谷中,左卿辭有三分微疑,“師父還記得診的是何人?” 雖然隔了許久,但情景太過特別,中年人仍然記得很清楚?!耙粋€瘋子,武功之高是我平生罕見,可惜年紀輕輕就中了娑羅夢之毒?!?/br> “娑羅夢?”左卿辭半是自語半是詢問,“我怎么從未聽說?!?/br> “誰讓你這臭小子半路離谷?!敝心耆擞行┎荒?,從凌亂的書堆中翻出一本抄卷,擲入他懷中,“這本心得是近年整理出來,集我畢生所見,娑羅夢為西域王室秘藏,一個來求醫的閹官私下昧了一瓶,奉上作為診金,我覺得此藥甚是奇特,潛心研究了幾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