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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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卿辭淡淡的點了一句,“你就不曾奇怪,馬群為何恰好那時驚亂?” 一問之下白陌張口結舌,好一會才道:“是他做的?” 左卿辭薄曬,“你與軍士說話期間,他已混入鄰隊伺機而動,拿捏得如此精準,不懂吐火羅語才是奇事?!?/br> 白陌啞口無言,訕訕的將一杯溫度合宜的香茗遞至主人手中。 左卿辭待要品飲,發現目不能視著實有些不便,轉手擱下,眉間漾起一絲興味,“他暗地學了胡語,又見事留心,悄無聲息的化險為夷,卻不欲人知,你說這是何故?” “此人存有私心,不肯全力施為?!卑啄懊摽诙?,細想更是可怕,這飛賊太過深藏不露,“公子不宜與他單獨赴內宮,這賊如此狡儈,一旦有什么不利,他只怕先逃了?!?/br> “文思淵的鉗制份量不輕,只要不逼到極處,他不會輕易舍棄任務?!弊笄滢o私心有些可惜,這樣出色的一枚棋子,怎么竟落入了文思淵那個掮商手中。 “百曉公子聲名不佳,與他關聯的更不可靠?!卑啄皺嗪庵?,作了與陸瀾山相同的建議,“或者請沈姑娘暫時委屈,扮作歌女相陪?反正有公子同往,她會不會吐火羅語也無關緊要,以她的武功必能護得公子無恙?!?/br> 左卿辭笑而不語。 沈曼青是什么人?正陽宮掌教的首徒,芳名遠揚,眾星捧月的武林仙子,何等愛惜已身。以正陽宮的矜傲,殷長歌的護短,沈曼青的清高,如何肯放下身段,矯充下九流。 作者有話要說: 深夜禮包,這一章提前放咯,希望親們喜歡 想看阿落的妹子要失望咯,哈哈哈,左公子雖然狡猾,可阿落這點小事都搞不定,還怎么混江湖 第16章 初試手 兩人在宮門外候了許久,終于由一個宮役引進去。 途中經歷了幾重搜檢,每一重都有侍衛例行訊問搜身。饒是歌女容貌普通,膚色干黃,身材扁平,還是被侍衛捏了兩把。一個侍官見琴師頎長英俊,瞧著頗不順眼,足下不懷好意的一絆,盲琴師頓時狼狽跌倒,引起侍衛群一陣轟笑。 另一個侍官也生出惡作劇的興致,粗暴的扯下琴師雙眼的綁帶,人們笑聲驀然一寂,只見盲琴師眼部滿布大塊紫紅色的疤痕,累累交錯,猶如被數柄利刀劃過,望之異??刹?,侍衛們看得惡心,連連揮手斥令他們離開。 畏縮在一旁的歌女拾起布帶,重新替琴師系上,扶著他繞過侍衛,戰戰兢兢的向內苑行去,踏過最后一重門,他們終于進入了王廷最隱秘的花園。 高矮錯落的碧樹矮林形成了籬墻,密植無數奇花異草,自成一個廣闊而奇麗的世界。沿著圓石鋪就的小徑前行,耳畔不時有鶯啼鹿鳴,忽而有彩蝶悠然飛過,圍欄上蔓生的藤枝系著銀鈴,隨著飛鳥落足而輕響。 一座巨大的石臺出現在眼前,層層長階鋪著織錦絲氈,猶如通天玉道,歌女扶著琴師逐級而上。最高處是一方軟榻,錦帛為頂懸玉綴金,色澤宛如朝霞,極盡奢靡。六名侍女環繞塌邊,畢恭畢敬的侍奉著榻上的金發麗人。 雪姬身份尊貴,賤民不可面見,琴師與歌女被指令停在數階以下的位置演奏。 盲琴師并不在意,幾聲彈拔過后他漫聲開口,伴著悠揚舒緩的琴曲,清沉的歌聲猶如詩人在星光之野低徊的吟唱,玉臺上所有人皆陷入了沉醉,連琴師身邊的歌女都聽怔了。 柔軟的金發似流動的黃金,雪姬毫無瑕疵的臉龐猶如自然精心的雕琢,一雙夢幻如冰海的藍眸,高高的瓊鼻下是玫瑰色的唇,她有冰雪般的容顏,也如冰雪般冷漠,仿佛凌駕于眾生之上的女神。 這位聞名西域的艷姬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東西,沒有喜悅也沒有好奇。 那是一卷金緞般的織物,從烏德琴盒的夾層取出,層層疊疊,華美絢麗,日影下盈著炫目的光輝。 “我們初到貴國,冒昧以這種方式拜見,還請夫人見諒?!蓖禄鹆_語咬字極重,由左卿辭口中道出居然十分優雅,他身著粗衣目不能視,氣質卻似一位從容不迫的王候:“這是捻金辟塵被,曾為中原前朝皇后所珍愛,金蠶絲密制,被角綴有四粒寶珠,塵灰不染,進獻夫人作為面見之禮?!?/br> 上方的美人終于開口,以一種傲慢與任性糝雜的腔調,嬌甜而冰冷,令人極想征服:“你們是那個中原人的朋友?” 左卿辭恭敬有禮,“曾經是,直到他盜走了我們最重要的東西?!?/br> 纖纖玉指攏起一縷散落的金色發絲,美人掠了一眼受命退到階下的侍女:“你們想要什么?讓我說服王把他交給你?” 左卿辭答的極有分寸:“夫人深受寵愛,天下重寶無所不有。我們奉上薄禮僅是希望能讓夫人有所印象,別無他意?!?/br> 冰藍色的眼睛泛起薄嘲,麗人毫不客氣的譏諷,“你們該去找宰相羅木耶,王的每一個決定都由他左右?!?/br> “我們更期盼得到夫人的信任?!弊笄滢o淺淺一笑,不疾不徐的話語意味深長:“請夫人不要拒絕異邦的友誼,說不定能帶來一些特別的幫助?!?/br> 雪姬似乎想到什么,停了片刻,姿態有一絲微妙的變化:“你手下有中原的勇士?” 盡管目不能視,無法知悉雪姬的神情,但這一句讓左卿辭明白此行已經成功:“夫人可有什么心愿?” 美人不答,轉而道:“我想見識一下勇士們的能耐?!?/br> 這是機會,也是試練,左卿辭略一側首:“如夫人所愿?!?/br> 一旁的歌女沉默的上前。 絕美般的嬌顏現出一絲驚訝,打量了一番,雪姬抬起纖手,指向庭院遠方一棵樹。那是一株醒目的巨樹,足有數人合抱之粗,枝椏參天,濃蔭蔽日,超拔于眾林之上,唯有高臺上才能窺見全貌?!澳强脴渖嫌袩o數飛鳥,我最喜愛其中一只紅嘴白翼的小鳥,希望能聽到它的歌聲?!?/br> 歌女望了一眼,從一旁的花池拾起一塊拳頭大的卵石,甩手一擲,遠處的大樹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震了一下,樹影搖顫,落葉瀟瀟,棲宿在巨樹上的鳥群轟然而起,漫天遍布鳥影。 幾乎同時,歌女消失了,仿佛一抹淡影在巨樹上空掠過,輕盈的轉折而回,一來一去不過瞬息。她立在階下,雙手微攏,掌心一只雪白的小鳥拍打著雙翼,鮮紅的嘴喙正驚惶的鳴叫。 階下的侍女還在茫然張望天空,為鳥群突然驚起而詫異。 雪姬櫻唇微張,半晌才接過小鳥,俯首望了許久,冰藍的眸子異光閃爍。 眼障頑固的隔阻了視野,切斷了一切光感,于是左卿辭的聽覺變得異常靈敏。 屋內有衣物悉索的聲音,有層層手鐲卸下的撞擊,還有細碎的金屬片輕響,來自歌女胸衣上的綴飾。他知道這些物品的細節,白陌置備的時候他曾一一檢視,卻想像不出使用物品的人是什么樣。 換衣聲結束后,是各類瓶罐起落的聲響,左卿辭極有耐心的等待。 終于有人解開他眼上的蒙布,將一塊浸著溫熱藥水的軟布敷上臉頰,而后是一只手輕輕按捏涂飾邊緣,過了好一會,眉際的皮膚仿佛被什么提拉了一下,開始有光透入。 左卿辭緩緩睜開眼,做了兩天瞎子,乍然間竟有些不習慣。 窗緣已拉上帷幕,光線并不強烈,唯有案上一枚掐短的燭芯燃著一豆暈光,映著一個栗發挺鼻,鼻尖兩側散著些許雀班的西域少年。對方正在仔細的審視,一手拎著揭下來的飾疤,另一手替他除去眉眼間殘余的膠滯,低柔的燭光消減了疏離,室中一片安靜。 飛寇兒已經換回了男裝,新面孔顯然是倉促而成,邊角還帶著一點粗糙。 左卿辭首先開口,“落兄今日功勞不小?!?/br> 西域少年似乎沒有聽到,指下自顧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