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顧子言瞇起眼睛,也只能勉強看到深谷之上,有個冷清的白色背影。 這并不是普通的雷電,就算是大型雷系法術都不可能覆蓋這么大的區域,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威勢。 這是一場天劫,在《九天》中曾經被描述過一次,足以湮滅任何東西的天劫! 所以說,到底是誰跑到這里來渡劫了??! 還沒等顧子言往天劫的范圍外跑,半空中那個冷清的背影,忽然動了。他手執一把冰雪所鑄的長劍,揮劍之時,萬千雷電都向他聚攏! 顧子言看得愣了一下,這不是墨斂嗎? 一百年前他就已經化神期九層,以他的天資怎么會過了一百年,到現在才渡劫? 要知道墨斂因為前無古人的在十八歲結成金丹,所以不僅在太華仙宗,甚至在整個九天大陸都是難以超越的傳說。也因此他成為了太華仙宗創派祖師的關門弟子,現今太華仙宗掌門的師弟。以至于太華仙宗中所有最頂尖的資源,也全部都由他取用。 這樣一個人,顧子言實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會讓他在化神九層卡了一百年。 這個時候看似冷靜的墨斂其實也并不輕松。 他清楚的知道,渡劫之時不可有分毫差錯。但問題就出在他曾在百年之前結下一寸心魔。 百年來因為心魔的擾亂,使他遲遲不得將化神九層修煉圓滿。時至今日,雖然他尋到異術將心魔封印,順利將化神期修煉圓滿,但他心里卻明白,那一寸心魔始終不曾安定。 若是渡劫時被引發,那等著他的便是灰飛煙滅。 為了順利度過此劫,墨斂十幾日前便聽從掌門指點,前往天樞山向天樞散仙求了一卦。卦象所示,由于一些不可說的原因,他的天劫乃是當世罕見的九九天劫,整個九天大陸中,還未曾有一人成功渡過。若想要有轉機,必須前往南方碧落之地,尋找一分機緣。 這便是他千里迢迢趕到碧落城的原因。 只是還未等他找到那一分機緣,剛剛來到碧落城外這處人跡罕至的深谷時,天劫便已經降臨! 墨斂想到此處,忽然握緊了手中長劍,轉而像是看開了什么,五指又漸漸放松。 若是此番葬于天劫,大約是命中如此。 ——亦是劫數。 墨斂抬頭,一雙眼眸冰冷如峰頂之雪,白衣烈烈。 天劫所幻化的雷龍轟然而至,攜著天崩地裂的威勢,撲向這個膽敢忤逆天威的劍修! 疾風驟雨頃刻便至,將墨斂的白衣墨發全部淋濕。天光將他的面容照出一種不自然的慘白,卻無法磨滅他眼眸的那份清冷無懼。 但是顧子言永遠都不會想到,那毀天滅地的九九天劫,居然在墨斂面前虛晃了一下,轉頭朝著懸崖之上的他撲來! 太過眩目的雷電光芒,刺痛了顧子言的雙眼。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灼痛感從靈魂深處洶涌而出,他的體內忽然騰出一顆淡金色光球,擋在了那道毀天滅地的天劫前面! 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的顧子言,突然什么都聽不見了,眼前也只剩下大片刺目的白光。他雙眼一黑,仿佛整個人都被天劫湮滅成灰,再無法思考。失去意識時,他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他居然給墨斂擋了一道九九天劫! 好不容易活過來,難道我又要被天劫給劈死嗎! 第6章 一寸心魔 顧子言是被幾滴水給砸醒的,顧子言愣愣茫然地仰頭看著天空,感覺人生是如此的艱難。剛挨了一道天劫,他整個人都還陷在那種茫然的狀態里,耳邊眼前依稀還是電閃雷鳴,讓他半天都緩不過神來。 話說……他這是死了,還是活著??? “撲簌——” 一滴水珠突然墜落,正好砸在顧子言嘴角。 哪來的水……這是下雨了嗎?顧子言順著水珠的軌挪了挪視線,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被整個遮蔽在了濃重的陰影里。嘴里有什么微咸的液體,竟然像是血的味道。 自己這是被天劫劈吐血了嗎?哦,哪還挺幸運的,只是吐血而已,沒死就好。 至于那陰影,則是墨斂的影子。 墨斂半蹲在顧子言,右手握住長劍抵在地上,微微低頭看著顧子言。冰雪般的劍鋒上,不知道從哪沾染上了幾絲血跡,讓人覺得有些刺眼。 之前隔得太遠,所以顧子言只看到墨斂一個白色身影。此時近看,才看清他一頭鴉羽般的長發從肩頭滑落,遮掩了些許側顏,顯出一種極為冷冽的氣質。 不愧是傳聞中的仙道顏值擔當,難怪每次作者寫到墨斂出場的時候,不僅書里的妹子滿眼桃花,就連書外評論區的妹子也剩下嗷嗷嗷了。 畢竟這會兒顧子言自己也因為被這張臉靠的太近,難免覺得有點窒息。 忽然,墨斂伸出手來。 他這一動,顧子言才發現墨斂心口前,有一大片血跡染透了白衣。那是他用自己手中長劍制造出的傷口,顧子言心下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口中那微咸的味道并不是他吐血了,而是墨斂將心頭血喂給了他。 所以,他才能在天劫之下存活。 墨斂廣袖之間飄出一團淡綠柔光,那光隨著指尖的引導飄到顧子言丹田之處,慢慢融進了體內。 片刻之后,墨斂垂下雙眸,低嘆一聲:“我自入修仙一途,便立誓不問紅塵,不結因果。只是百年之前,我陰差陽錯留下一場心魔,百年之后,我又欠下一份因緣?!?/br> 從薄唇間透出的聲音,清冷又低沉,仿若九韶仙音,令人聽著難忘。 “這枚木系靈源,是我早年于一顆古木殘軀所得,應該嫩修復你被毀去的靈根?!蹦珨恐讣廨p觸顧子言的葉尖,右手中的冰刃長劍在周圍刻下數十道劍光,聚成一道微型劍陣,將方圓數十里之內的天地靈氣全部引到此處。 木系靈源?顧子言有些驚訝。 所謂靈源,乃是天地日月之精華,只在那些已經存在了萬年以上的天材地寶中孕育。其功能可以簡單的理解為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微型靈脈,只要不受到損傷,就可以隨時隨地提供取之不竭的靈力。 就算如墨斂所說,他的靈根被天劫劈毀,那這枚木系靈源也遠遠超出了靈根原有的價值。 等到木系靈源完全融入顧子言體內,墨斂面色淡然的用手中帶血的劍鋒,在顧子言周身畫出一道劍陣。他掐訣默念,劍陣便同時啟動,空氣中的靈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聚攏,并且被木系靈源引入顧子言體內。 在這么多的靈力涌入的情況下,顧子言居然沒有感到什么不適,這大概要歸功于那枚木系靈源,將涌入的靈力全部收集了起來,以修復他受損的靈根和身體。 “天劫幾乎害了你性命,我只能幫你重鑄根基,也算抵去三分因果?!蹦珨靠粗欁友?,眉間似有難言之色。 這個時候,顧子言思前想后,決定裝傻。反正蘇璞原本在別人眼里也是個傻子,這時候只有繼續裝下去才不會被人發現??! 于是,顧子言一撇嘴,十分委屈的用軟糯聲線哭了一句:“我要回家?!?/br> 白發若雪,朱砂明艷,一雙幽黑眼眸之中,似仍是當年模樣。 這孩子的樣貌,隱隱之中竟然像了極當年因他殞命的魔尊蒼炎君。 心緒紛亂之中,他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痛苦之意。因為心神不寧,他意識變得有些恍惚,似乎是起了一片愈發濃烈的霧氣般,隱約浮起某些很久之前的人和事。 眼前仿佛又是安瀾城外的無人溪谷之上,有人用那雙幽黑的黑眸注視著他,無力的低聲說:“放我走……求你?!?/br> 大片的guntang血液灑落,浸染了墨斂的白衣,灼痛了墨斂執劍的手掌。 目光意亂,那雙黑眸又變成了空洞的眼眶,血從他身體的每一個骨節中滲透出來,破敗的衣衫之下掩蓋不住的是更加殘破不堪的軀殼。 白骨、血rou、空無一物的眼眶。 這副令人目不忍視的殘軀,一點點站起身來,在環境中貼近了墨斂的臉龐。他張了張嘴,發出模糊的聲音,那是被人為毀去的嗓音。 他說:“你明明答應……放我走?!?/br> “但是為什么,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為什么沒有阻止他們呢……如果你出手,我又怎么會落到如此地步!“仿佛咒語的話語,一遍遍在墨斂的耳邊響起,他早已分不清楚哪些是曾經的記憶,哪些又是他百年來越積越深的執念和幻想。 恍惚中,那一寸盤桓了近百年的心魔,似乎馬上就要沖破封印卷土重來。 所謂心魔,與宿主本為一體。 宿主強一分,則心魔強一分。 如今墨斂渡過天劫修為大進,心魔亦隨之增長,原先用來壓制心魔的封印,也開始出現了松動。他無法再在此處停留,必須馬上趕回太華仙宗將封印加固,否則心魔一旦復出,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 至于…… 墨斂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神色懵懂的少年,眉峰緊鎖,似乎要被他眉間的一點朱砂灼傷。 他此時已經來不及將少年送回去,換句話說,現在無論是什么地方,都遠比即將心魔發作的他身邊更加安全。今日的恩情,墨斂會以別的方式加倍償還,但是這孩子……此生不如不見。 想到此處,墨斂手中寒冰所凝之劍忽然崩裂,碎塵一般的冰雪四處散落。在紛紛揚揚的光點之中,他突然轉身閉目離去,腳下踏出層層冰霜,迅速隱沒在天光乍破的層云之間。 “……” 眼看墨斂毫無預兆的絕塵而去,就這么突兀的被留在此處的顧子言,瞪大了眼睛。 難道他的這張臉很嚇人嗎!還是說自己被嫌棄了? 墨斂居然就這么走了?好歹也送自己一程啊,這深山老林里,他現在這個小短腿可怎么出去啊。 虧得顧子言之前看他貢獻了三滴心頭血,還有點感動,這會兒就全剩下尷尬了。若是以后有機會,他倒是很想問清楚剛才那段時間,墨斂內心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懊惱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顧子言在堅定了自己依然帥到沒朋友之后,接下來便準備從這片長滿奇花異草的森林中離開。 時間已經過了一百年,顧子言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變成什么樣子了? 自己“死”后,蒼冥教是繼續興盛有或是衰??? 劇情改變后的離昭,會有怎樣的際遇? 還有玄懷和林境那群人,現在又在哪里? 一臉春的問題在顧子言的腦海中盤旋,但他不會忘記最重要的一點——好不容易重獲新生,該報復的人,該討還的東西他自然不會放過。 【恭喜你化成人形?!?/br> “……謝謝?!睂τ谶@突然冒出來的少女系統音,顧子言明顯還有些不適應,交流時的語調也不太自然。 【現在開始發布第一個任務“拜入師門”:請選擇一個門派開始你的修真之旅,唯一要求師父性別必須為男,其它不做限制?!俊驹撊蝿諘r限:十天?!?/br> 顧子言嘴角忍不住一抽,這算什么亂七八糟的限制? ————大約是很多年之后的小劇場———————— 顧子言:當年的事我又沒怪過你,干嘛在心魔里把我想象得跟厲鬼索命似的! 墨斂:我怪我自己。 顧子言:腦補太多是病,得治。 墨斂:治了一百年,沒得救?;蛘?,你親自來試試? 顧子言:……你你你,離我遠點! 第7章 人小腿短是硬傷 【對了,額外提醒一下。不要因為本系統很萌,就不好好完成任務,不然還是會有懲罰的?!啃孪到y的聲音始終是那么輕快,但顧子言卻默默閉上了眼:“我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