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節
與此同時,巨大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沈雨澤的臉色一變,想也不想地一把合上衣柜的門,語調急切地說道:“曉曉,不要出來?!?/br> 就這樣,凌曉再次被關入了衣櫥之中。 透過那極小的縫隙,凌曉清楚地看到,mama快速地站起身,在屋中來回搜尋了片刻后,不知從那里找到了一把水果刀,緊緊地握在手心中。然后,她一步步地走出了臥室。 凌曉下意識就想推開衣柜的門,想說“mama,不要去”。然而就在此時,走到門口的沈雨澤仿若感覺到了她的擔憂,回轉過頭,朝柜中的她露出了一個笑容,用口型說—— “曉曉,別怕,mama會保護你?!?/br> 然后,她走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再然后,是門被踢開的破裂聲。 再再然后…… 是一片到了可怕地步的詭異寂靜。 沒有聲音。 為什么會沒有聲音? 凌曉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開了柜門。與此同時,一行液體順著地板從外面流入了這間臥室。 那是仿若依舊能散發出熱氣的鮮血。 被這血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凌曉,再次回過神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然走到了門邊。 而后,她看到了…… 第245章 “??!” 凌曉從床上驚坐而起時,夜色正迷離。 今夜的天氣并不算太好,云朵遮住了大半月亮,只有幾縷月光自那層層阻隔中偷得一絲縫隙,悄然灑落大地。 其中一縷,就落在了凌曉房間的窗臺之上。 總喜歡半夜思考人生的包工頭同學原本正抱著尾巴坐在窗臺上“數毛”,為測試生發膏的作用做準備。所以,當土豪發出那一聲驚呼時,它能在第一時間轉過頭,將視線投落在她身上,并且發出了“啾”的一聲輕叫。 凌曉卻無暇顧及這些事情。 她渾身上下已然被汗水浸透,呼吸急促不定。 雙眼銳利間,又時而閃過疑似迷茫。 任誰都能看出——她現在的情況很不對勁。 “啾?” 包工頭松開懷里的尾巴,轉身就從窗臺上跳了下去。 “我沒事?!绷钑约皶r開口,阻止了它的動作,“你睡自己的,不用管我?!彼纳ひ粲行┥硢?,帶著突然醒來時經常會有的倦意。 包工頭很想“啾啾”地吐槽說“我沒睡”,不過它也已經很了解凌曉,知道她說出這樣的話時,就真的不想被人打擾,于是它很乖地跑到自己位于房屋角落的“豪華鼠窩”(由莊園中的女仆們友情提供),老老實實地抱著甜甜圈形狀的抱枕(依舊由女仆們的友情提供)趴下,卻沒立即睡覺,只眼巴巴地看著明顯有些不太對勁的她。 它其實并不算討厭這里,雖說土豪的爸爸很可怕,但是還有很多可愛的、會給它東西吃的妹紙。 可惜,土豪每次回到這里,總是過得不開心。 而此時的凌曉并沒有心情去了解包工頭的思維——作為一只追風鼠,它的智慧其實已經到了超越整個族群的地步,雖說它的懶饞圓也與此呈正比——她的全部思維都沉浸在了剛才的夢境之中。 夢中的她走到房門口時,看到的…… 是被凌淵用刀刺穿的mama。 雖說幾乎在那瞬間她就醒了過來,但那幅畫面已然無比清晰地烙刻在了她的腦海之中,再難抹去。 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很清楚。 面對著她的mama白色睡裙上滿是鮮血,合著眼眸,臉孔上滿是痛苦之色。她的肩頭被匕首穿透,guntang的鮮血從她的體內流出,很快就染紅了它的衣裙。 而凌淵…… 背對著她。 他一手掐著mama的脖子,另一手抓著那只刺穿mama身體的匕首。 因為視角的緣故,她看不到這個曾經被她親熱地喊做“爸爸”的人的神情。 而幾乎在同時,mama驟然睜開了雙眸,那原本溢滿痛意的雙眸在看到她的瞬間怔住了,然后,mama說:“曉曉,別看?!?/br> 她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尖叫。 夢境就此終結。 好一會,凌曉才漸漸鎮定下來。 她覺得,那不是夢。 因為“發出尖叫”并不是如今的她會做的事,那么解釋只有一個,“發出尖叫的人”是年幼時候的她。也就是說,與其說這是一個夢境,倒不如說這是借著夢境復蘇的回憶。 凌曉扶住額頭,很用力很用力地思考了一陣子。 這種事她為什么會忘記呢? 那之后又發生了什么事呢? 她想了很久,終于勉強想起,那似乎是在一次旅行途中發生的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是他們全家一起度過的最后一次旅行時光。期間,她似乎生了一場病,再次醒過來時已經在家里了。所有人都說她得了“重感冒”,于是她也就信了?,F在看來,她之所以會暈過去,并不是得了感冒,而是受了刺激。 至于想不起這件事,到底是她本身的意識作祟,還是有外在因素摻合其中,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說之前有關于mama的一切像是一團亂麻,那么這一個夢無疑開啟了一個“線頭”。 凌曉抓住它,輕輕一扯,許多信息便自然而然地展露了出來。 比如說—— mama的身體原本應該一直很好才對,雖然她長得柔弱,但自從那次旅行后,她就開始“生病”。這次疾病帶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于她潛意識里甚至覺得mama的身體一直不好。 其實不是這樣的。 而也就在這次旅行的半年后,mama就去世了。 從前不覺得什么,現在想來,實在是太過突兀了。 這半年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還是說,事情其實在更早以前就發生了,只是她一直沒發覺而已。 在思考這些的同時,凌曉也注意到——雖說她之前暫時忘記了這件事,但是,它卻一直留存在她的潛意識中。宛若被藏在盒子中的災厄,等待著合適的出匣時機。 也正因此,她才會在得知mama死因有疑時,第一時間懷疑凌淵吧? 而倒過來一推,mama死后,凌淵對她那樣冷淡的原因,難道也是因為他“心中有愧”?所以無法面對她? 凌曉一手捂住臉,再次深吸了幾口氣,將腦中驀地涌起的若干念頭全數壓下。菲斯說得對,不能草率地下任何判斷,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線索。 而機會,也近在眼前。 凌曉放下手時,點墨般的漆黑眼眸深邃如夜。 這件事的突破口,放在凌淵或者凌暮的身上都不現實,所以,最好放在…… “曉曉!” 凌曉注視著自剛停好的車中走出的中年人,原本沉沉的眼神不自覺地泛起了幾分暖色。 “安陸叔叔?!?/br> 她非常自然地迎了上去。 然后,被一路小跑著沖過來的中年人一把抱在了懷中。 凌曉微微一怔,隨即只覺得自己好像被油彩味給包圍了。除此之外,還有淡淡的花香。 這個味道,對她來說是極為熟悉的。 安陸大師不僅是mama的好友(好吧,其實是一直沒有死心的忠實追求者),更是她的繪畫教師。他們相處過若干時間,毫不夸張地說——他可以說是她的第二個父親。尤其在mama去世、凌淵對她忽視的時間里,他的地位已然悄然提升到與凌淵不相上下甚至隱隱超越的地步。 可惜,安陸大師與凌淵向來不對盤,所以在mama去世后,他就很少來這里,倒是她的便宜師兄徐青來的要更多些。 而她在得到允許的情況下,也能偶爾去他那里小住上一陣子。 算一算,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上次見面時她正失憶,對他冷淡到了一定地步,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他的心。 “讓我看看?!卑碴懕Я艘魂囎雍?,放開了懷中的少女,略后退了一步,雙手捧著她的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后皺起眉頭,“又瘦了。凌淵連你都養不起嗎?養不起就直說,我照顧你!” 凌曉即便心情再不好,聽到這種話也不禁失笑:“我真的瘦了?”她食量一直挺大的,應該不至于會瘦吧? “我可是畫畫的?!卑碴懛砰_凌曉,蹙起的眉頭依然沒有松開,“人體結構上的事,怎么可能看錯?” “老師?!币恢毙χ驹谝贿叺男烨嗖遄煺f,“曉曉不是瘦了,是身材變好了才對!”一邊說他一邊“詳解”,“你看,這里瘦了,這里又……嗷!”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自家老師給揍了。 “少給我動手動腳的!” “……我就是凌空摹畫下?!?/br> “少給我凌空動手動腳的!” 徐青吐血:“老師您講點道理行嗎?” 安陸大師一瞪眼:“我不講道理?” 徐青頓時矮了半個頭,從善如流地說道:“對對對,是是是,您最講道理了?!?/br> “哼?!?/br> 成功被順了毛的安陸大師再次看向凌曉時,表情立即從“橫眉豎眼”變成了“眉開眼笑”,變化大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好在師兄妹兩人都已經習慣這種待遇了,對此并無異議。 “安陸叔叔,別站著了,進去吧?!绷钑暂p輕地拉了拉安陸的袖子,“你們的房間我已經讓人整理好了?!?/br> “是么?”安陸聽到這話,立即就笑了,“從前雨澤還在時,也總是在接我的時候這么說?!闭f到這里,他的神色微微沉下,稍微有些恍惚,仿若再次回到了過去的時光。 那時候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