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心頭重重一震,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你意思是……這是你設的局,將我圈進你的世界?” 他突的笑了:“小竹子,我喜歡聽你這句話。將你圈進我的世界,自從你撞進我后半生后,哪怕對你而言是一場浩劫,也注定了從今往后你都只有一條路。我會畫地為牢,讓你呆在我的世界里,永遠都飛不出去。你也真是傻,怎么會以為換了容貌變了聲音我就認不出你?即使有一千個人從我身邊經過,我依然能夠輕松的認出你來,因為其他人踏著的是地,而你卻踏著我的心?!?/br> 這應該是我聽過世上最動人的情話吧,也是他高城第一次這般明確表達對我的愛意,哪怕從頭至尾不言愛。我酸澀了鼻腔,孱弱的心好似破繭的蛹,尋到了最后的力氣。 張小嫻曾說,曾經以為,離別是離開不愛的人。有一天,長大了,才發現,有一種離別,是離開你愛的人。有一種離別,是擦著眼淚,不敢回首。 這句話就是我一月前的寫照,強忍生離別,只為離別之后他可以獲取自由,而不是被我束縛??扇缃?,他仍然一手cao縱了,將已成的事實扭轉,又把我拉回到了他身邊。 可是,“我身上屬于你氣息里的藥性,會促使你再次至狂??!你要讓歷史再重演嗎?”我恨不得揪住他衣領對他怒吼,在知道他故意設局引我前來后。而我真正懼怕的是,假若歷史重演,我上哪再用純粹的血去喚醒他?如今我與他已同屬一脈,氣血相融,難道真要一同瘋狂一同至魔嗎? “不會歷史重演的,之所以用了一個月時間才引你過來,就是專為壓制這藥性作準備。只要我不與你合體,表面的氣息至多能干擾我心緒,但不至于催化?!?/br> 面上一熱,沒想到他會把話題扯那上面去,連忙轉移開去。得知事情始末后,我大概已經猜到周通雖然處事玲瓏,一直潛藏在暗處,但仍然被他給發現了。于是他將計就計,故意引周通發現這艘輪船和那個秘密港口,否則以他的謹慎,根本不可能會那么容易就被探到。 我問:“那萬一我沒來呢?你就單獨出航了嗎?” 聽他斷定的口吻:“你一定會來。即使在消息傳到你那邊后,你仍忍住,我自還有別的法子激你過來。既然存了心帶你一同前往,就不缺方法?!?/br>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高城本身就是一個輕狂自傲的人,在說這些狂傲的話時并不覺得有夸張成份在。以他那心理術的造詣,要揣摩我的心思根本沒難度。就是聽他這般篤定的口吻,微微有些郁悶,有種被吃死了的感覺,悶悶地再問:“那你是看到我偷偷潛藏進船了?” 他挑了挑眉,答案自明。我又問:“所以你是有意半夜出航的?難不成……是怕我反悔跑了?”他抿唇而笑:“跑不了,進了我漁就沒跑掉的魚?!?/br> 只需細想就知道他不是妄言,我之心理已經被他摸透了。從蘇城匆匆趕來林雅,心焦如焚,他算準了我等不及一夜,會在天明之前先偷上船以求杜絕后患;而即使我果真聽了周通的勸,在附近一家旅店入宿,那他這船就也不是半夜起航,勢必是等我想辦法“混”上船了才出發;然后假如我真的止步到林雅城,突然心生后悔,怕自己的不依不撓追過來最終會害了他而想要退縮,那他也有對策。 誠如他所言,漁已經撒下,而這張漁大到整個林雅城,甚至……觸及蘇城。成曉可以安排周通留守在林雅暗中監視他的動態,讓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通報過去,那他高城也可以伸長了手到蘇城,設下暗子看住我。 想到這我心口不由一緊,那我整日萎靡躺在成曉庭院的事,會否也都被他知曉了?有些驚慌地去看他,這時我心隨念動,只要他想感應就立即能窺知了去??蓞s對上一雙了然的眼神,見我看過去,目光鎖定不讓我逃,一字一句地問:“現在知道我為什么覺得全世界都趁我不在你身邊時把你虧待了嗎?可知那一張張照片傳過來時,我心有多痛?” 身體重重一震,睜大了眼空茫而問:“你說什么?什么照片?” 高城從衣兜里摸出手機,解開屏幕后就遞過來。我微一遲疑接過,翻到相片里面,點開第一張就是我!是我躺在院子里看似懶散,實則萎靡不振地看著頭頂藍天,思緒蒼白。那是從側面的視角拍攝的,翻過第二張還是,第三張、第四張、第五張……近乎幾十張照片,鏡頭里全只有我一人,各種視角。 沉閉上眼,有被窺視于無形的難堪,更有種鈍痛像有把銼刀在一下一下磨著心。我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萎頓不振,哪怕是枯萎,也可以不顧旁人或憐憫或同情的目光,但唯獨不可以是嶄露于他眼下。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問:“所以,假若我不是這樣,你是否已經獨自出航?你其實是在……憐憫我嗎?” 砰的一聲悶響,在耳際。我心頭一跳,睜開眼就見他的拳頭捶在我耳側的床板,而他半俯了身在我上方,眸中刻盡沉怒,“憐憫?小竹子,你大可以放心,我對你什么居心都有,唯獨沒有憐憫兩字。一早就對你宣誓過,你是我的,怎會允許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作踐自己?既然交給他們并不牢靠,那我就親自看管。小竹子你聽著,若非為了兼顧你那點自尊心,我該在上船時就直接把你逮進艙里,而不是任由你用著縮骨術躲在那一平方米都不到的空間,每天啃著干糧,不敢多喝一口水,連上洗手間都要偷偷摸摸,更不至于在一個小風暴來臨時就被撞破了腦袋?,F在你還要說我是在對你憐憫嗎?” 一番連珠炮似的話,把我轟得懵了,只能呆呆看著他。 然后,下一秒,他似猶覺氣怒不夠,俯身氣息掩蓋而來,唇重重壓下。我腦中的一根弦徹底崩斷了,氣息環繞、吞沒,啟開唇攻城掠地侵占而入,席卷唇間每一寸。 可就在我意識迷離時,氣息驟然而離,他退開身體重重喘氣,眸色幽沉地盯著我,轉而丟下一句話:“你先睡一會?!本涂焖倮_艙門而離。我從失神中緩過來,只稍稍一想就頓悟,他動了情,氣息不穩就難壓制體內的那股藥性,然后…… 心頭不由沉暗,到底我的存在還是影響到他的。而且不認為他全對我說了實話,假如真能完全壓制,他就不至于行程匆匆出這趟航。他的目的性已經昭彰,只是放不下我一人枯守,而使計將我拐來這。 第244章 我會保護你的 手指觸及冰涼,低眸去看,見是高城的手機,他忘記帶走了,此時屏幕已暗。我拿起后試了試,需要經過密碼或指紋掃描才能打開屏幕。無意窺視他秘密,放下手機了去回想那一張張照片。在第一眼直面看到時,震驚之后是難堪和懊惱,這時才有心思去分析。 幾十張照片,如果高城沒有特殊羅列的話,那么排序就應該是按接收到的時間順序,即為開始的是最近收到,越往后就越時間靠前。所以最初視角是從頂上偏側位置拍攝,假如不是有人爬上屋頂的話,那只可能是借用的航拍。這種情形我偏向于是高城安排的人在cao作。 但假如說真有模型飛機在庭院上方環繞的話,恐怕是躲不過盛世堯與成曉的眼的。所以很大可能是,不但那航拍的模型飛機被截下來了,連那cao作的人也被拿下。這樣才能解釋為何近期的照片拍攝視角都是從側旁的近處,如若不是屋子遭了賊,那就只可能是,成曉。 盛世堯會來偷拍我這種念頭,想都不用想。只可能是為私心的成曉。當她發現高城暗中派了人在觀察我,索性她就親自拍下我的照片傳過去,等于是兩人達成了一個默契。那我離開蘇城前一晚“偶然”聽到盛世堯與成曉在房內為我而爭吵這件事,表面看來是盛世堯有意設局引我知曉,實則成曉也不是被蒙在鼓里,她機靈地晃過了我們的眼。 不是胡亂猜忌的人,成曉對我是善意還是惡意自當分得清。她兩頭牽線,無非是不想再看我那般萎頓。只是此時困境,又該何解?最終我唯有長嘆一聲。 之前昏睡太久,讓我再睡肯定是睡不著了,只略微環視四下,就大概猜到這是高城的艙房。顯然他是無意再跟我裝什么船工的戲碼,直接把我就帶回了他的地盤。 手撐床板坐起,頭微微有些暈眩,后腦一股灼疼,抬手摸了下,頭上厚厚地繞了幾圈紗布。靜坐片刻等暈眩過去才嘗試下地,倒沒覺腿腳綿軟,起身朝艙門邊走過,隔著窗玻璃向外看。感嘆這江上天氣當真是風云多變,之前狂風大作,這時卻又一片晴朗了。好似那場風暴就專為了讓我腦袋磕破,無處藏身一般。 眼前突然黑了一瞬,就像眨了下眼,睜開仍是白光瀲滟??晌掖_定剛才自己沒眨眼,是什么從艙門前掠過?這速度當真是驚人,而且,沒有聲息。 很快就聽到騰騰騰的繚亂腳踏聲傳來,一些人行色匆匆跑過這處,我不但看到了落景寒,還有謝銳,他們均都一臉肅色。略一遲疑,拉開了艙門邁出,險險避開又一個疾跑而過的人,對方跑出兩步頓住回頭驚異地看我。 我也不管他想法,直接詢問:“發生什么事了?” 那人憨厚地摸了摸后腦勺,老實回答:“船上又找到一個小賊,跑得極快,我們正在追?!?/br> 心中不由納悶,怎么會接二連三出現這事?是除去我外,還有別人也潛伏到船上?想及某處心頭一沉,不會是秋月白吧?還有徐江倫,他也在最后失蹤了。 我能想到的會與高城為敵的就只有他們,沉念間聽到那小伙叫了聲:“攔住了?!比司痛蟛蕉荛_了,我聞言也立即循聲找過去,到得船頭偏側位置,發現一群人圍堵著。向內凝看,首先高城的身影格外顯目,于人群中一眼就發現了,其次是另一道黑影。 并非是這人熟悉,而是他比較奪目,因為一眾人里,屬高城和落景寒最高,有一米八幾的個,可那人卻比他們還要高出半個頭。一目了然就能看見,此種當真是叫身長兩尺。暗暗松了口氣,這樣的身高不會是徐江倫,也更不可能是秋月白了??僧斈侨送蝗粋绒D臉過來時,不由愣住,怎么是阿蠻?! 與之相處了一月有余,即便他沉默寡言,也常在瘋子身旁看到,我怎么可能認錯?可他跟瘋子不是說回許玖那邊辦事嗎?等等,阿蠻在這,那瘋子……我突然想到之前聽到被抓了一個外來者,有種荒誕的感覺直襲我神經。 而眼前還只能暫不去想,撥開人群擠進去,聽到謝銳的怒喝聲傳來:“你是誰?藏匿在我們船上有什么目的?”心說阿蠻又怎會回答你,如若不是聽過他開口,我甚至都以為他不會說話的,但是可絕不能低估他。念剛轉至這,就聽驚呼聲起,視線里阿蠻竟然躥高而上,人從我們頭頂飛躍而過! 目瞪口呆!這不光是速度問題,還是人的彈跳力得多大才可能實現?然而只聽高城一聲:“哪里逃?”他的人竟然也躥高出去并躍過我們頭頂,我下意識地抬頭,仰起的視線里,看到他一個漂亮的弧度,穩穩落地,幾步就追上阿蠻,并與之打斗在一起。 之前阿蠻飛躍沒看清,但是高城起身是看清的,他一腳踩向船沿的圍欄人就拔空而起了。早前曾領略過他豹一般的速度,今天才知他這飛躍能力竟也如此驚人。 我這思疑間,那處高城與阿蠻已經打了好多回合,身手竟在伯仲之間,這也是至今為止看到能與高城打平的唯一一個。原本人群又要圍聚而上,但被落景寒喊住,紛紛站在較遠的位置圍觀這場激斗。 之前在溶洞中阿蠻突現來救我們,甚至后來還救走了高城,但那時他神智幾乎泯滅人又昏沉過去,后來蘇醒了就盲然尋到周景那處來找我??峙录词古c阿蠻照過面,也是認不出來。 只看了兩分鐘,我就忍不住揚聲而喊:“停下來!高城,那是阿蠻,瘋子的朋友?!彼麄兂稣辛鑵?,招招都是殺招,看得我膽戰心驚的,無論是誰受傷都不希望??墒窃谖液傲酥?,只見高城掠來一眼,手上卻沒有半點遲疑,依然劈掌而向阿蠻。而阿蠻那邊亦是,每一招都是朝著致命要害而去,幾次都險象環生。 我咬咬牙沖過去抓住落景寒手臂,“讓他們停下來啊,這樣打下去會出事的?!?/br> 落景寒朝我苦笑:“小夏啊,你也特抬舉我,連你都喊不停城哥,我哪可能?而且就算城哥停手了,那高個子出手狠辣很可能傷著城哥啊?!?/br> 心念一轉,沉聲而問:“你們是不是抓了瘋子?”落景寒閉了嘴,移轉著目光避開我視線,答案顯然,真心覺得是無語,果然瘋子也在船上,惱聲道:“去放瘋子出來啊,能阻止阿蠻的只有他?!甭渚昂鲞鲋t疑:“可是城哥不準啊?!?/br> 我冷笑:“你等你家城哥受傷躺那了,就看看準還是不準吧?!?/br> 真是對他惱極,怎么就對高城這般死忠,腦子都不懂轉的。拖了他就跑,嘴里下令:“帶我去,責任算我?!碑敶沧罱锹湟簧扰撻T打開時,瘋子的身影赫然在目,只是他的姿勢……委實不雅。臀高翹在那,頭埋在地上往前一點點挪移,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我喊了聲:“瘋子?!?/br> 他頭也沒回地道:“有事呢,花花斷了一只腳,要找到了幫它給裝回去?!比舴俏抑馈盎ɑā笔撬侵恢┲?,還真不懂他在說什么,可是蜘蛛少了一只腳還能再裝回去? 沒功夫跟他扯別的,提高音量再喊:“瘋子,出來,阿蠻在那邊跟高城打起來了?!?/br> “打起來就打起來唄,阿蠻厲害著呢,不怕?!?/br> 我不禁磨牙:“瘋子!”卻聽他咦了聲,緩緩回轉了頭,烏溜溜的眼珠轉動了一圈,黑亮黑亮地看著我問:“小匣子,你怎么不偽裝了?” 頓了頓,他這是顯然也知道我在船上呢。一個箭步跑過去,拖起他就往外跑,他倒也沒多問,就樂呵呵的傻笑著。一直跑到船頭,不過是這來去的功夫,戰況已經大為改變。無論是阿蠻還是高城,臉上都或有傷痕,而在旁凝注的圍觀者都面露驚色。 “瘋子,讓阿蠻停下來?!蔽夷坎晦D睛盯著場上的兩人,心頭已是沉重。若連形于外都能看到傷,那身上必然也少不了。許是看我臉色沉重,瘋子倒沒有再不著調,只是將手指放在嘴間一聲嘯,立見阿蠻向后疾退而開,身形一閃就站到了瘋子旁邊。 去看瘋子臉色,別提多傲嬌了。但是阿蠻對瘋子還真是言聽計從啊,居然只憑一聲哨就能把人喊回來。一道冷厲聲飄來:“小竹子,過來?!?/br> 我轉目去看,高城站在五米開外,目光微冷地盯著我。正要邁步過去,突然瘋子一個錯身擋在我身前,嘴里嚷著道:“小匣子你別怕啊,有你三哥和阿蠻在呢,一定不讓你被他們給欺負了去?!蔽覞M頭都是黑線,瘋子這觀念是從哪來的???沒發現那邊高城的視線變得更涼了嗎,甚至危險地瞇起。 主要是不光是他,就連阿蠻也再次戒備起,氣氛頓變得有沉凝緊張起來。 我說:“我先過去,晚點再跟你們談?!?/br> 可剛腳邁出就被瘋子拖住,他大呼小叫著喊:“小匣子你的頭怎么傷了?是不是被他給打的?別過去啊,我會保護你的!”我倏然而頓,回頭驚問:“是誰灌輸你這想法的?高城怎么可能打我?”瘋子呆了呆,“成曉說你會偷偷來,也一定會被發現,然后要給攆下船,讓我和阿蠻先一步來潛伏了保護你的啊?!?/br> “……”好吧,成曉。我也是無奈了,居然連瘋子和阿蠻的先行也是給安排好的,是怕我孤身一人前來,真受了高城欺負嗎?還給了瘋子這樣的想法。不過轉念想也是,在那刻誰知道高城心里在想什么,他鐵了心要假裝遺忘了我,萬一我在船上被逮住,很可能會被他安排小船遣送回去。 成曉確實為我煞費苦心,將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安排好了。但假如高城真的有心撇下我,有阿蠻和瘋子在,難道就能無礙?也未盡然吧。這點相信成曉也有想到,所以,瘋子來這趟多少有點攪渾這水的意思。 想到這我沉斂了思緒,“瘋子,你先松開我?!笨伤⒅粡埬?,堅決搖頭,視線越過我防備地盯著高城那處。只得轉身看回高城,折中了要求:“大家坐下來談一下吧?!?/br> 可看高城一臉冷峻,無動于衷。 一時間僵持不下,就在這時,突然人群中一人噗通摔倒在地,引來所有人注意。有人俯身去翻開那人,當露出臉時我不由吃了一驚,那不正是之前在高城艙門外遇見的小伙子嗎?探看者驚抬起頭,眼中不敢置信,“死了!” 在場之人無不驚愕,謝銳最先欺身而去,指探鼻息,按心口,最后搭其脈搏,抬頭看向高城:“真死了?!北娙嗣婷嫦嘤U,這實在是發生的太突然了,難道是這小伙本身就有疾病導致這猝死?可就在思疑間,有人驚喊:“那是什么?” 第245章 花花(1) 所有人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死去的小伙身下緩緩爬出一只拳頭大小的……蜘蛛,我倏然心涼,那是瘋子的花花!不好的預感紛涌而來,直覺想去阻止瘋子,可心念剛動就聽瘋子嚷開了:“啊,是我的花花!”暗道一聲晚了,就覺身旁掠動,瘋子人已經松開我手臂跑了出去,就在他要俯身去拿起蜘蛛時,謝銳一個掃堂腿而來,逼得瘋子只能往后退。 謝銳質問:“蜘蛛是你的?” 瘋子根本也不管時下情形,跟個愣頭青似的點頭:“是我的怎么了?它有名字的,叫花花?!眳s見謝銳直起身,手一揮,“抓住他!” 一聲令下立即有人沖上來,阿蠻欲前去幫忙,卻被另一批人給攔住。瘋子的身形雖然沒阿蠻快,可他左躲右閃間也是靈活,但他始終都想去撿地上的蜘蛛,眼看謝銳拿了一只塑膠袋欲去捉,瘋子大喊:“別碰!它的腿斷了一只?!?/br> 謝銳一怔,手下一慢,立即被那蜘蛛從旁躲開,并速度奇快地爬出人群范圍,向我腳邊而來。更奇怪的是,蜘蛛爬到我鞋子上后就停住,沒有要再離去的意思。 謝銳將我看了看,沒再妄進,只回頭詢問始終面無表情沉默著的高城:“城哥,這如何處理?”高城冷峻的眸光掃過場上,最終停在我臉上,突的輕勾嘴問:“小竹子,你覺得呢?”沒想他把問題拋給了我,可我不傻,心知這刻回答影響很大。之前沒這事,只需跟雙方解釋開就沒什么大問題,可現在出了命案,就不是如此簡單了事了。 沉吟之后,我認真答:“先讓兩邊全都停下吧,一件命案,在未下定論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嫌疑?!币袅坎桓?,但足以被場上這一干人都聽到。 高城沉定數秒,又問:“那現在你站在哪邊?” 我深蹙起眉,本該是毫無懸念的答案,自然是在他那邊??墒羌偃暨@時我與他立場一致,瘋子就成了這殺人兇手的嫌疑者,想為他申述就沒了堅定立場。明知高城會介意,還是硬著頭皮答:“在瘋子和阿蠻這邊?!?/br> 只見在我話出之后,高城的眼神倏然冰涼,眨眼變成淡漠,就站在那處淡淡看著我,嘴角是一抹譏消。他抬起手,令:“停?!北具€在圍賭的眾人紛紛全退回,這形勢如若壯大一些,就有些像古時戰場上,將一聲沉令,千百將士都聽令的感覺。 瘋子也退回到我身邊,但還似懵懂地在我耳畔低問:“小匣子這是怎么回事???”我對之無語,這人有時精明之極,有時遲鈍的就像一頭豬。沒好氣地道:“能先將你家花花從我腳上拿走么?”瘋子低頭一看,嘿嘿而笑:“看來花花很喜歡你呢,有我的眼光和品味?!?/br> 額頭又有黑線冒出,他難道就一點沒感覺出來此刻緊張的氣氛? 等瘋子把蜘蛛拿走后,我環視一圈后盯住高城要求:“先封鎖現場吧,讓在場之人都不準離開?!彼x銳和落景寒使了個眼色,兩人領會立即安排起來,船上沒有警察,只能是他們著手安排這類工作。至于后面,我與高城都隨過警,具體程序cao作都清楚,后來我還當過一年派出所的后勤助理,文字疏理時也對錄口供的程序了解。 場上除去我能報得出名字的,一共還有十五人,死掉的是船上年紀最輕的小伙,叫陳勇,大伙喊他阿勇,是甲板部的三副,負責消防救生設備管理維護的。被簡略普及了下行船知識,全船船長以下分為甲板部和輪機部,底下又分成幾小塊,各個職位之間都互有聯系。 聽完船長介紹船上每位船工負責的工作和職位后,我不由暗暗汗顏,之前自己那隨口應承高城的話稱自己是船工,當真是掩耳盜鈴,根本就沒我那職務。如若不是高城有意包庇,我那是一開口就穿幫了,虧得我當時回去后還覺自己言談間沒有破綻。 但在人前我還得端著,詢問船長那阿勇可有病史什么的,船長用異樣的眼神看我,沉著臉答:“我們作為船員,負責整船人生命,每年都會按時體檢,對身體檢查是非常嚴格的。斷然不會出現你所說的這種情形?!?/br> 我并不為船長態度所動,他講述的是條極重要訊息,就是說阿勇因疾猝死的可能為零。那么前一刻還生龍活虎能跑能跳的二十五歲小伙,后一刻突然倒地身亡是因為什么?側目看向站在一旁的瘋子,難道真的是被他的蜘蛛給咬了? 余光的另一側落景寒已經喊來了曲心畫,在為尸體做尸檢,暫時還在進行中。 瘋子感受到我目光,烏溜溜地看過來,隔了一秒,就從阿蠻身旁屁顛屁顛地跑向我,到了近處他探頭探腦地壓低聲問我:“小匣子,你說那個人是怎么死的?” 我溜了眼他的口袋,并不轉彎抹角:“不是被你的花花咬了嗎?”他怪叫出聲:“怎么可能?我的花花不咬人的?!蔽矣行岩桑骸八L那么大,真的不咬人?”只見他撇撇嘴了答:“只要對它沒有惡意,就不會攻擊人啊?!?/br> 我面色一沉,扣住他手臂,“那就是真會咬人了?” 他低頭看了看我手,“可是,花花沒有毒啊,就算被咬了也至多是腫起來一塊?!边@邊瘋子剛話聲落,就聽不遠處曲心畫在匯報:“城哥,就目前表面癥狀看,他可能死于背心處的一個腫包,因為離心臟較近,毒素快速蔓延?!彼谡f話間,將阿勇解開了衣服的身體翻轉而過,我凝目過去,倒吸涼氣。 哪里是瘋子所說的只是“腫起來一塊”?背心位置,紅黑腫塊約有拳頭大小,并高高鼓起,而在周圍皮膚一圈成黑紫。這時就算瘋子再言辭鑿鑿歷證他的蜘蛛沒毒,也沒有人信了。 所有目光都射向這處,而瘋子也怔然在原處,盯著阿勇后背那膿包嘴里低聲喃喃:“不可能啊,我養花花到這么大,被它咬過很多次,都沒有這樣過?!?/br> 心頭一動,正想詢問,卻見高城已經走過來,眸色深幽而盯我:“剛才的初步驗尸報告你應該有聽到吧。不管你有何理由,都改變不了他成為第一嫌疑人的事實,基于慣例,他會被暫時羈押受審,包括他的那只蜘蛛。你有意見嗎?” “可是……”我剛一開口,就被他打斷:“夏竹,在你選定立場后就與我處在了對立面,我不可能再因為與你的關系而對他徇私,你若要替他申辯,就找出有利證據來反駁已成事實。在你找到證據之前,都無權干澀他被管制扣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