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爬了一段很是吃力,這般側面貼地、四肢完全緊貼的爬法很耗體力,喘了幾口氣又再繼續向前。不知這樣停停爬爬過去多久,伸在前方的手觸及到了阻攔,心頭一沉,不會爬了這么久這是一條死路吧?若是再讓我倒回去可就麻煩了,空間受限,我根本不可能在里面調轉。 不甘心就這般無功而返,我又爬前了些,嘗試去推前方遮擋,發現果然也有松動位置。剛才就留意了,這里面的材質說石頭不像是石頭,說是土又不像土,反正很特別。松動大致是因為時間長了之后脆化,很費了一番時間與力氣,終于把前方推開了一大塊,聽著滾落而下傳來的聲響,心頭微動,快速爬前探出頭,果然,又出現了一個獨立空間。 等我艱難地從豁口縫隙里鉆出,再一點點爬下時,腳先墊到了一樣物什??晒┲?,松開手蹲下去摸,木質的?過了片刻發現這居然是一張桌子,桌面上有不少碎屑,應是我剛才推下的類似石塊的東西砸落造成的。 很幸運,盡然被我摸到了手電筒。激動地打開,因為太過沉黑,而剛才又一直在黑暗里,即使手電那微弱的光亮也覺得刺眼。下意識地閉眼,卻似那一閃而過的光亮中看到了什么,又再睜開,仍然刺目,但我瞇起眼掃略剛才的視角,定住視線。 高城的肖像,小童的畫。 居然就平鋪在這張桌子右上角。本以為是碎屑的痕跡,我用手撫過卻發現在畫上高城的眉心處有一個紅點,很像是……被一顆子彈穿過! 立即覺得那紅點觸目驚心。我在為秋月白做畫影時,最后關鍵處大約有看到她低頭凝看的東西輪廓,推斷就是這幅畫。假如那會這畫曾出現在那,現在它又在這里,意味著有人在短時間內將東西移轉到這處,而這個人,對此處地形不單單是熟悉這么簡單了。 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那只黑手,殺了秋月白然后將引誘她的畫藏在了這里。高城說秋月白是故意求死的,一定還有什么與這幅畫一同被她看到了。我爬下桌,依著手電光一點點照過去,發現這幾乎可以稱為居室。床、沙發、椅子、衣柜等,雖然地方不大,但東西看起來似乎并不廉價,曾有人在這里住過? 用手輕輕抹過,微沾灰塵,應有段時間沒人來過了。想到什么,立即光照地下,原本是想察看有無足跡,可低頭間就失望了,痕跡有,但不是腳印,是一條長長的向暗處延伸。這種情形……是在鞋子上套了什么然后在地面拖動所致吧。足可見對方十分細致,即使回來可能是自己的地方,也不輕易留下任何能被識別的痕跡。 衣柜打開,發現里面掛的居然都是女人的衣物,這與我腦中原本設想的有出入,本以為布謀這一切的黑手是個男人。服裝大約都是裙裝,婉約大方。 回眸又看四下,何以衣柜中掛著女人衣物,這個整體空間感覺卻是偏男性呢?總不至于這男人有異裝癖吧。不可能!首先自己否決了,能夠連足跡都知道隱去的人斷然不可能會心理扭曲,事實上假若就是一直隱在暗處的那雙眼,連高城都說他是棋逢敵手的心理學者。 我又盯了眼那垂掛的幾件女裝,心道:總是有原因的。 回轉而走,床上是鋪陳好的,黑白色調,隱約可見灰塵在上鋪了一層,并無被擦拭過的痕跡。應當那人回來把畫放下就離開了,沒有多作逗留。我在考慮是否要翻開床鋪察看,卻在下一秒眼尖地發現床頭縫中有異樣,毫不猶豫拉開枕頭,那是…… 一張照片。 縫隙太小,照片嵌在了最底下,若非空間太暗,剛好我用手電光耀過察覺異樣,根本不可能發現。但要怎么取出來?手指是肯定伸不進去的。環轉四下,沒可用的工具,想到什么大步走向衣柜,里頭掛衣服的橫杠可能是出于美觀的原因,在上面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的金色細絲。我抽出頭子試圖拉斷部分,但細絲不知是什么做的,怎么都弄不斷。 沒辦法,只能將衣架與衣物都取下扔在櫥柜底部,再把那一圈圈的細絲全給抽出?;仡^再去挑床縫中的照片,試了兩次就勾上來了,目光覽于其上我怔住。 這是一張雙人照,而照片上的兩人我都認識,一個存在記憶,一個活在現實。 原來,他們認識…… 腦中翻飛各種思緒,一層一層逐透,似乎有些事都能解釋得通了。再回看敞開的衣柜里的那些衣裙,不由輕嘆,原來如此。 暗室再無別的可循,我深吸了口氣,向背光處的門走去,祈禱千萬不要被從外鎖上??娠@然老天沒聽到我祈禱,門把轉動是開了,可還有一扇鐵欄門在外,一把大鎖儼然掛在上面。只不過,我轉而就抿唇笑了,這鐵欄的間距……足夠我穿過。 沒有太費力地鉆出,用手電向前耀了耀,發現前方長長的通道兩旁,被分隔成了一間又一間,而每間屋都是用鐵欄隔著。走過一段后,心頭疑慮很深,這些地方也是供人住的嗎?可相比剛才出來那間,就不是簡陋來形容了,只能說像“狗窩”。之所以疑惑是否住過人,是因為那里面也有著鋪蓋,但已經都發霉了,空氣里彌漫著難聞的氣味。 每間鐵欄上都掛著一把大鎖,冰冷而沉重。這個地下暗室就像是一個個牢籠,曾經這里是關著什么人嗎?一共有七八間左右的樣子,我就走到了頭。前方無去路,墻上有鐵梯,抬頭向上看,鐵梯頂端一塊鐵板赫然在目。 心中隱約浮躁,不用說這個肯定就是入口了。只是不知鐵板之上通往了哪里,當仍是在密道之內吧。想過很多種可能,可在推開鐵板被水淋了一身后還是怔愣住了,隨即反應過來之前聽到的水流聲果真不假,水仍在蔓延而下,我不再猶豫快速爬出口。 到了上面才知道我算是幸運的,因為鐵板上方是個槽口,里面的水是從槽外漫過來的,只積了一層。而槽外則已經滿是水了,若這入口換成是在槽外,那么我這一魯莽打開,必然是如打開了水閘般,水一涌而入,甚至可能將我連人沖下。 路只有一條,我沒得選,只能邁出槽口,水一下沒到大腿處,很涼。 艱難走了一段,終于過了低平處,有了向上坡度,水慢慢下到了膝蓋位置。已然明白,仍然是在第二層空間內,剛才的暗室是在第三層了,至于為何氣息干燥也無從解釋,可能是那土質的原因,也可能原本空間密閉,潮氣沒法鉆入。 第140章 瘋狂因子 約莫估計著到我在豁口縫隙里匍匐而爬的距離時,我開始仔細察看四周,即使已被水沒了,也幾乎立即就肯定了這處是痕檢員韓驍死亡現場。而有個奇怪現象,似乎水在往一處緩慢匯聚,而那位置偏巧就大約是在韓驍所躺之地。我走過去細看了片刻,彎腰去摸,在墻體底部摸到了孔洞,水是在往這里面流。 心頭一動,施力向下,沒有用,又再向內推,竟果真有門。好像是一塊堅石堵在那,在我一點點向內推動時,水全從我四周紛涌而入,很快就見一個不小的洞口出現了。 我沒有嘗試鉆進那洞,一來水流太急,此行太危險;二來大約明白這洞口里面通往那,極大可能就是我在黑暗中蘇醒過來的那個密閉空間。我在想一件事,是否韓驍因為發現了這里,才導致了他死亡?他是痕檢員,細節與痕跡捕捉比任何人都敏銳,所以這個可能性極大。而且他死在這里,側邊身體將這入口擋住了,巧合的幾率為零。 假如是這樣,我有些想不通了,高城是怎么發現這個入口的?韓驍的尸體始終都沒有被移動過啊。還是說,這底下并不是藏匿我的空間? 砰!我心神一震,又有槍聲!而且這次這般響,完全沒有消音。再不顧眼前的洞口是通往哪處的了,我極速向槍響聲方向跑,而在跑動中讓我心驚膽顫的槍響聲又接連射了兩次。很快就聽到一個瘋狂的嘶吼聲在傳來,是……矮冬? 當我看清前方時,心中只剩一個念:矮冬真的瘋了! “不要過來!你們再進一步,我就真的開槍了!”矮冬用槍挾持了徐江倫,槍管正指在他頭上,而在他們幾米之外,張繼沉肅而立,手中警槍指正矮冬。 我環視四周,高城呢?他怎么不在? 只聞張繼道:“這里沒有你們,只有我。矮冬,放下槍,跟我上去!”矮冬怔了怔,隨即面露兇意:“別誑我了,頭,你為什么要和那姓高的聯合起來搞我?我跟了你這么多年,出生入死,回到頭你竟信他不信我!” 張繼再次開口:“我們刑偵辦案,一切以證據說話。不是你做的,沒人會冤枉你!現在你拿槍指著自己兄弟算什么?”矮冬笑中帶了哭音:“證據?現在所有證據都在指向我說殺了韓驍!全都是因為你這個姓高的,什么鬼心理畫像鬼邏輯推理,根本就是滿口胡言!”他邊罵邊用握槍的手朝著張繼身旁揮指。 張繼看準時機邁進兩步,但矮冬立即察覺又把槍指回了徐江倫頭上,并怒吼:“別過來!再走一步我立即開槍!”他的另一條胳膊緊緊卡住徐江倫的脖子,從我這看,徐江倫臉都被卡得通紅,呼吸明顯不順。 張繼沒敢再上前,因為是背對我而站,我看不到他臉上表情,但看他握槍的手臂繃直也可判斷這時他定然肅面寒徹。至于矮冬的情緒早已是控制不住,問題是他似乎失常了,明明只有張繼一人,他卻像是看到高城也在,這是產生幻覺了嗎? 我沒有莽撞地上前,以矮冬對我的成見很可能在一看到我時就開槍。離了幾十米遠,隱在側墻處,并把手電也關了。而那處算是一個陡坡,故而沒有水蔓延上去。 沒人再開口,沉重的喘氣聲在空間流傳,含著瘋狂因子。 我先看到徐江倫的眼皮似往上翻,身體也軟下來,他整個人往地上癱軟下去,矮冬即使手臂卡著他脖子,也被帶的踉蹌。他怒吼:“你干什么?給我站起來!聽到沒,站起來!”那猙獰的表情,絕不懷疑他下一秒就會開槍。 我看得有些焦急,這樣下去徐江倫即使沒被他用槍射死,也會死于窒息。撿起地上一塊小石就朝那處扔去,隨著石子落地張繼反應極敏銳地發現,并立即側轉過身視線向我這處掃來,眸光一定之后又快速斂回,前后只在數秒之間。而矮冬因為情緒偏離還在對徐江倫怒吼,根本就沒注意到我丟出的石子。 咬咬牙,把手中的手電筒給丟了出去,那手電筒倒還結實,竟在飛空而過砸在地面后沒有碎裂,反而還骨碌碌地滾動。這一次,矮冬的注意被吸引了,他目光偏轉向地面并且發直,相對卡著徐江倫脖子的手臂也就松了,機會來了! 我貓著身疾速向那邊沖去,就在我幾乎趕到張繼位置時,手電筒在地面也停止了滾動,好似魔咒破除般矮冬抬起眼看過來,面部肌rou劇烈抽搐,“是你!你才是殺韓驍的兇手!”毫不猶豫地移轉槍的方向,“不要開槍!”徐江倫一聲震吼,但已砰然而響,我本能地作了一個向前蹤躍臥趴的姿勢,又立即一個翻滾向墻角,卻看到徐江倫死死揪住矮冬的胳膊。 張繼身形一閃,已經到了跟前,可矮冬不知從哪來的蠻力,硬生生地把徐江倫甩脫出去,并大步沖向我。張繼在后邊追邊吼:“矮冬,別發瘋!” 但眨眼之間,矮冬已縮短了與我距離,向旁避閃中余光可見他已持槍再次瞄準了我。心頭衡量該以什么角度避開這一近距離的射擊,可就在那一瞬不知從何處襲來一股勁風,沒等我反應身體被重重撲倒,隨之而起的是槍響,砰砰兩聲! 我這一摔是扎扎實實的,不但眼冒金星,臉蹭在地上也火辣辣的疼,但隨即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時全身瞬間僵硬。有些不敢回頭看身上壓著的人,可那熟悉的氣息卻無可控制地鉆入鼻底。什么重物垂倒的聲音傳來,余光中瞥到一把警槍跌落在地。 艱難地婉轉視線,目光一寸一寸地落于伏趴在我身上的那張臉,黑眸依舊深幽難辨,而眉宇間卻緊蹙在一起,聽到自己無聲而問:“你怎么了?” 他沒說話,只沉沉盯著我。但在下一刻突然抽身而離,等我完全翻轉過身,只看到一閃而逝的身影沒入黑暗以及張繼也追出去的背影。 我即使想追也錯失了時機,尤其是視角瞥轉間看到地面橫倒著的矮冬,他雙目圓瞪,血從頭底下流出,從胸口的平伏判斷已然沒了呼吸,人死了…… 無需特意推斷分析,因為不遠處跌坐在地的徐江倫此時正手持警槍,怔怔指向這個方位。清楚記得剛才被撞倒在地時,一共聽到了兩聲槍響,本以為那兩槍都是矮冬開的,而此時…… 我蹙起眉問:“是你開的槍嗎?” 徐江倫就像是驚弓之鳥般嚇得全身震顫,吞咽了幾下口水后反問我:“我開槍了嗎?”若在平時,見他這般我絕不忍心再問下去,但我迫切想知道一個答案,所以認真地肯定:“你開槍了?!笔种赶虻厣系陌?,“他死了?!彼烙诤竽X中槍,從方位與角度判斷,這一槍都來自徐江倫,而不是在側旁的張繼。 并且以張繼剛才那近距離的情況,他以武力制服矮冬的幾率會更高。 徐江倫一臉茫然而不敢置信:“我開槍殺了矮冬?”我輕點了下頭,頓了頓后問:“你開了幾槍?”他的表情更驚惶了,我在心中嘆了口氣,以前他只是個普通的片警,因為吳炎案被張繼帶進了刑警大隊,此后即使連連遭遇兇案,但何時需要他開槍?所以,這一槍很可能是他警界生涯的第一槍,卻是槍殺了自己的隊友。這個打擊,沒人能代替他去感受,我也體味不出來,更不會矯情地去勸慰。 他如果不開這槍,那么很可能死的是我,是……高城。我需要確認的是,到底徐江倫在那一剎那開了幾槍,到底高城有沒有……背部中槍! 我輕聲開口:“徐江倫,你檢查下自己的子彈,少了幾顆?” 徐江倫愣愣地低頭,真把槍里的子彈卸下來清點,然后抬頭怔忡地匯報:“少了一顆?!毙念^一沉,視線移轉向矮冬跌落在地的那把槍,所以,真有一顆子彈是射向了我,然后被他擋去了?沉閉了閉眼,心頭壓著的鈍痛泛濫而開。 我就知道,假如他沒受傷不會是那樣的神情,即使仍然面無表情的臉,可我卻能感受到那一瞬他身體肌rou的緊繃以及微微輕顫。更讓我感到沉窒的是,他受傷了卻沒給我任何緩沖就又一次疾速離去。 那方徐江倫坐在地上扒拉著頭發,嘴里喃喃自語:“為什么就開槍了呢?我不想的,假如不是你要殺夏竹,我怎么可能會開槍?我殺人了,犯了罪……” “你沒有罪?!蔽移届o地開口,待他抬起眼看過來時,又道:“你是警察,有權保護每一位公民的人生安全。即使他也是一名警察,也無權沒有理由剝奪別人的生命,在你舉槍的那一刻,他就是一個欲行兇殺人的罪犯。你開的那一槍是履行你警察的職責?!?/br> 徐江倫怔問:“真的嗎?我沒有罪?” 我肯定地搖頭,“你沒有。另外,”垂了垂眸,“感謝你開這一槍救了我的命?!边@聲謝早該對他說了,不管任何時候,哪怕所有人都在指證我是兇手時,他都沒有動搖過要相信我的念頭,始終都是站在我這方為我辯白。 第141章 廬山真面(1) 他是一個耿直的人,在我腦中呈現多起因開槍而導致心理障礙疾病的案例時,我不希望他也成為那樣的人。尤其是相對于別人,他此時受到的打擊更大。記得在警校,握槍時的第一警訊就是:槍是你的生命,用它對準敵人。 我走到徐江倫身邊蹲下,輕拍了下他的肩,“你做得很好,無需自責與愧疚。矮冬極可能因為被下心理暗示,已經失去了行為判斷能力?!?/br> 他身體震了震,驚鶩地瞪著我:“他被誰下了心理暗示?” “我不知道。但是看他剛才情緒激動甚至瘋狂產生錯覺的樣子,被控制的可能性極大?!?/br> 徐江倫一把揪住我胳膊,難得見到的怒意呈露在他臉上:“是高城嗎?”我心中一驚,直覺而答:“不可能,怎么會是他?”但徐江倫卻不信:“這里還有人比他更懂心理嗎?他到底想干什么?突然把韓驍的尸體帶走,現在又讓矮冬發了瘋,是想我們全都死嗎?” “你說什么?他把韓驍的尸體帶走?”我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徐江倫憤憤而道:“不就是他!我守著韓驍的尸身就打了一個盹,醒來韓驍已經不見了,他也不見了?!蔽壹眴枺骸澳俏夷??還在不在?” “你不是與他在一起嗎?但我知道一定是他的主意。夏竹你告訴我,你們把韓驍的尸體藏哪了?這里面突然漫水了,水會浸泡尸體加快腐爛的,必須立即想辦法將他……”他頓了頓,目光掃向地面矮冬的尸身,眼神縮了縮后又道:“將他們盡快送上去才是?!?/br> 我沉默了下來,從他口中得知訊息,高城不但將我隱藏在了那個密閉空間,又將韓驍的尸體給帶走,他到底想做什么?聯想至他剛才其實也藏在暗處,難道……矮冬真的是受他心理暗示,其目的在于為了試探他們三人中誰是殺秋月白的兇手? 那剛才他可能負傷后突然撤離,是為了引走張繼,意為已然將目標鎖定為張繼了?我怔怔凝著矮冬那凸瞪在外的眼,又在腦中浮現韓驍的死,他們都是死不瞑目。如果這些真是高城在設局謀劃,那揪出殺秋月白的真正兇手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吧。 無論是矮冬還是韓驍,他們都不是窮兇極惡之徒,即使矮冬陰沉乖戾,也至少還是刑警。已經死了兩個了,難道真的要像徐江倫所說的要他們全都死嗎?為秋月白陪葬? 突的心神一凜,這還是我印象中的高城嗎?不,絕不可能!他就算有意為秋月白找出真兇來,也絕不可能使用這些卑劣手段。假如他真的帶走韓驍尸體,一定有他用意在,而矮冬的瘋絕不會是他cao控的。正自想著,忽覺哪處有異動傳來,我敏覺地環看四周,最后定在頭頂上方,心中隱約有不祥預感。 我輕聲問:“你聽到什么聲音了嗎?” 徐江倫的臉色很難看,也抬起頭看頭頂上方。但不過幾秒瞬間,飛石濺落,急水嘩啦兜頭而下,沖擊力之強把人都給撞出去幾米。我顧不上狼狽,扶起徐江倫道:“我們離開這?!?/br> 可迂腐的他卻指著地上尸體:“矮冬怎么辦?” 這時候自身都難保,還管什么矮冬?我二話沒說就拉了他跑,目前還只是那一處缺口沖水進來,可以那沖擊之勢,要不了多久缺口會變大,以這種入水速度而看上層已經被水淹沒。只要缺口一變大,上下兩層之間被沖開的可能性就越大,到那時就是想逃也來不及了。 徐江倫的腳下時而踉蹌,但至少他后來閉了嘴,任由我拖拽了跑。腳下水蔓延的速度飛快,尤其到了坡底時,水已滿過大腿,使得行進變得困難。 沒了手電筒,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嚯嚯的水聲從身后傳來,越見湍急。徐江倫腳下一軟,整個人撲跌進水里,我也被帶著摔倒,立即撐著起身去拖他,卻聽他說:“夏竹,這水來得太快了,你一個人跑吧,帶著我是拖累?!?/br> 我沒吭聲,只用力拉他起來,別說沒到最后時刻,即使是到了最后,只要人還在,我都沒有理由就此松手??梢愿杏X到黑暗中徐江倫的視線緊緊凝在我臉上,我感覺扶持的重力松了些,應當是他另一手在撐著墻面站起來。 沉默持續,兩人都沒再開口,只埋頭向前。不知是否因為他強撐著在走的緣故,相比之前我扶著他要輕松一些了,這時候也不是我逞能之時,能夠有一分力就出一分力吧。 突聽一道尖嘯聲從前方傳來,我和徐江倫都身體一僵,過了幾秒又響起。這里面除去我倆,就只剩張繼與高城了,這嘯聲會是誰發出的?又代表什么意思? 等到第三聲嘯響時,我依稀看到了前方一點暗光在快速靠近。那不像是手電筒射出來的光,瞇起眼正要細看,突然徐江倫把我往身后一拉并大喝一聲:“是誰?”從他的肩膀處看過去,發現那暗光驟然頓住,隱約的綠光似曾相似,那是……夜視鏡? 我心中冒出一股寒意,至少能肯定一件事,在我們下來之時無論是高城還是張繼,都沒有戴夜視鏡,那這個人是誰?這個空間真的躲了另外一個人!目測那處到這里距離有二十多米遠,但因漆黑一片無法看出身形。而這時緩停在此,可感覺身后的水一脈一脈地沖擊而來,我一咬牙,低語:“走?!?/br> 不管前面是狼還是虎,都要一探究竟,而且我們沒有退路。 刺耳難忍的嘯聲再起,暗光卻在眨眼間隱沒了,聞那水聲知那人背轉身而跑了。這一舉動有些莫名,也確定嘯聲出自這人,可為啥看到我們就跑了呢?詢疑間聽到頭頂咯嘣碎石響,心道不好,這處又承受不了水壓要破開了。只是閃念間事已經發生,我與徐江倫首當其沖,被急涌而入的水給沖撞開,并且由于水勢被沖著往前去了好幾米遠,等我勉強穩住身形時回頭卻不見徐江倫身影了。 管不了其它,立即出聲而喚:“徐江倫?”沒有回應,我又揚聲而喚:“徐江倫,你在哪?”依舊無聲息,心頭一沉,難道被撞到墻上給撞暈了? 出乎意料之外,突然側墻底部破開了一個洞,所有的水都往那處匯聚,我根本就毫無防備,直接被水帶著滾倒并往那洞口處沖。在大半身體被沖入時我用手掰住了洞檐口,可水勢之急讓我無法爬出來,并且隨著一次次被水撞擊,掰住洞檐口的手越來越酸軟無力,幾乎能預感到自己最后被這水要沖入這洞口內了。 就在我即將脫力時,突然一只手扣住我手腕,一點一點把我從那洞口內給拖了出來。我重喘著氣,心跳劇烈,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怎么水沒那么急了?回過頭發現那個洞口被一塊大石頭給擋住了,即使還有漏縫,但也阻住了水流急涌。 “徐江倫,是你嗎?”我顫著聲問,黑暗中旁側傳來輕應:“夏竹,你別怕?!贝_實后怕不已,只差那么一兩秒,我可能就被水給沖沒進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再次起身,水已沒至腰部,走得越發艱難了。尤其水溫極低,一半身體沉在水中,凍得快沒知覺,邁出去的腿就越加沉重。所以當前方再次光亮隱現,并且水動聲明顯時,我與徐江倫都只能停下凝目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