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從前她明明是圓臉,如今臉盤小了一圈,竟成了瓜子臉,襯得原本就不差的眉眼愈發精致起來;腰身也凹了下去,該鼓的地方卻還是鼓的,大約因著才醒來,面色還有些蒼白,卻襯得肌膚愈發嫩滑。 尤其此時她正被丫鬟們攙扶著,恰似弱柳扶風,西施再世,我見猶憐! “秀珠……你怎么這樣了?” 裴丞相上下打量了好幾遍,終于不可思議的問道。 “相爺這是多久沒來看秀珠了?” 未等裴秀珠答話,裴夫人先抹起了淚,“孩子昏睡了這么久,當然清減了,幸虧現在醒過來,不然還不知要吃多少虧!” 裴秀珠應景的輕咳兩聲,道,“女兒睡得有些久,叫爹娘擔心了,大約是上天不忍你們牽掛,這不就叫女兒醒了?!?/br> 裴丞相心間一時被自責包圍,終于發話道,“你也受苦了,現在醒來就好,所幸沒誤了吉時,好好養養,準備出閣吧?!?/br> 語罷又肅臉對眾人發話,“秀珠先前昏倒之事沒有對外透露過,往后誰也不許再提,否則惹來禍患,決不輕饒?!?/br> 如此便算是一錘定音,再沒了商討的余地。 姚氏母女明顯不服,可礙于裴丞相臉色,硬是沒敢說什么。 待回到房中,裴秀珊再顧不得其他,立時哭罵起來,“哪有這樣耍人的?我嫁衣都做好了,這不是欺負人嘛!” 姚氏咬牙安撫道,“不急,還有一日,咱們還有辦法!” ~~ 一夜加一個白天的休養,裴秀珠已能正常行動了。 因著“大病初愈”,她還只能吃些易消化的軟食,因此到了晚飯時候,廚房又送了粥來。 這次是豬骨粥。 將粳米放入豬筒骨熬出的鮮湯以小火煨煮,濃稠的米粒間伴以軟滑的豬骨髓,任誰聞見香味,都忍不住垂涎。 除了裴秀珠。 雖然她很餓,但她不能吃不干凈的東西??! ——沒人知道,她昏睡期間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在那里,她不僅見識了各種新奇有趣的美食,也暗中獲得了一樣本領——僅通過氣味便能辨別食物中都放了什么。 所以她一下便能聞出這粥中除了食材及常用的作料,還放了一些不該放的東西。 明早便是她該出閣的日子了,這個當口,誰會在粥里下東西呢? 可惜啊,浪費了一鍋好粥。 裴秀珠嘆了口氣,摸了摸已經在咕咕叫的肚子,先忍下饑餓,吩咐丫鬟,“把父親母親都請來,再把做粥的廚子也叫來?!?/br> 紅豆幾個雖不明所以,也忙照吩咐行事。 不多時,裴丞相夫婦及廚房的趙廚子便來了。 裴秀珠開門見山,然不必說,趙廚子自是矢口否認。 裴秀珠也不急,只笑道,“那你把這粥吃了?!?/br> 趙廚子支支吾吾不肯。 紅豆氣道,“二姑娘明日出閣,便是肅王妃,敢對王妃下毒,你有幾個腦袋?” 趙廚子扛不住了,撲通跪下連連磕頭,“貴人饒命!是姚姨娘院里的翠竹出的主意,她說只要給粥里下點巴豆粉,叫二姑娘泄一瀉肚子就好,小的真不敢害貴人啊……” 裴夫人一驚,頓時怒向夫君,“秀珠這才醒來,倘若吃了毒物會有什么后果?她們打的什么主意?相爺可還要包庇嗎?” 裴丞相也鐵青著臉,“來人,把姚姨娘叫來?!?/br> “父親,” 裴秀珠慢悠悠道,“你們換個地兒說成不成?我有些累了?!?/br> 她是真累,不,真餓??!與其看千篇一律的撕逼大戰,不如先填飽肚子的好。 此時已是夜幕降臨,房中已經掌了燈,裴夫人也道,“說的是,秀珠明早便要出閣了,何苦拿這些齷齪事擾她?不如到別處料理?!?/br> 裴丞相應道,“也罷,去前廳吧,叫秀珠好好休息?!?/br> 便要抬步。 “父親,母親,” 裴秀珠咳了咳,又道,“我忽然想起一事,上回我暈倒前,好像喝過三meimei送來的湯?!?/br> 堂中寂靜一瞬。 緊接著,便又響起裴夫人暴怒的聲音,“我就知道!相爺!” 裴丞相黑著臉踏出了門外。 ~~ 這一夜,丞相府好一番“血雨腥風”。 不過,并未妨礙裴秀珠一夜好眠。 只是沒等睡夠,第二日一早,她便早早被叫起梳妝打扮,又去拜別父母。 臨別在即,裴丞相終于露出了些許不舍,裴夫人更是抹起了眼淚。 ——懷二閨女時正趕上夫君納妾進門,她氣憤不甘,滿心希望肚子里的是個兒子,哪知瓜熟蒂落,還是閨女,心灰之余,將精力轉去對付狐媚子姚氏,并未在二閨女身上多花什么心思。 眼看孩子一天天長大,性子不愛爭搶,整日就喜歡吃吃喝喝,她也并未寄予多少厚望,哪想到這是個好命的,竟如此給她爭氣。 不過,心里總是難免牽掛,待抹完淚,裴夫人又叮囑道,“你前日才醒,身子還有些弱,今夜實在不成,記得早些同王爺求饒……” 裴秀珠,“……” 第2章 夫君哪有rou夾饃香? 咳咳,其實裴夫人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誰不知肅王習武出身,高大強健,裴秀珠眼下身體嬌弱,模樣惹火,倘若晚上肅王把持不住,只怕她要很吃些苦頭。 只不過這話一出,告別的場面頓時不太嚴肅了。 裴丞相不自在的咳了咳,簡單交代幾句,便叫丫鬟攙著女兒上了喜轎。 車馬起行,一路喜樂喧天。 裴秀珠獨坐在轎中,終于有時間思考自己的境況。 雖說她生在當下,本應該習慣男尊女卑的觀念,但自打去后世轉了一圈,她忽然明白,女子并非為男人而生,日子是自己的。 來世上一趟不容易,應該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當然,她既然已經回來了,還是得完婚,畢竟圣旨不可忤逆,再怎么說,做王府主母,也總比窩在娘家當植物人,被別人算計強。 話說回來,今早匆忙,她也沒空打聽昨夜的結果,不過有母親在,料想那母女倆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裴秀珠搖了搖頭,與其想這些,還不如想想怎么面對今夜。 咳咳,時下身子還有些弱,實在不行,就照娘說的提早求情吧…… 不過聽說肅王天生性冷,不知好不好說話。 …… 一片繁雜思緒中,肅王府到了。 裴秀珠下了轎,被喜娘攙進堂中,在震耳欲聾的禮炮聲中完成一道道儀式,隨后,便入了洞房。 該揭蓋頭了。 她被攙到床邊坐好,觀禮的賓客就在一旁,只聽喜娘說,“請殿下挑起喜帕?!?/br> 便見一雙繡金云紋靴走進了蓋頭下的視線中。 云靴之上,是繡著蟒紋的朱紅色袍角。 只這一眼,叫她忽然想起從前在宮宴上的驚鴻一瞥,那青年眉眼如畫,金質玉相,如若明月清輝,叫人過目難忘。 此時,他正拿起玉如意,要來挑她蓋頭了。 裴秀珠忽然有點緊張。 然觀禮女賓中,卻有不少懷著看熱鬧的心思。 ——今日肅王喜服加身,更加英朗俊逸,然那蓋頭下的新娘子卻是出了名的“胖姑娘”,等會露出真容,也不知新郎會是何神色? 一定會很有趣吧。 當然,此時新娘的親jiejie魏王妃也在房中,她們不好表現太明顯,只是互相看看,心照不宣。 一片期待中,肅王蕭景曜終于走到床前。 就在要伸手之時,門外卻忽然有人稟報,“王爺,有急奏至?!?/br> 蕭景曜微頓,而后道,“進?!?/br> 便見一太監匆匆入到房中,奉上一個信封。 他接過查看,登時凝起眉來,沒有過多猶豫,便對正坐在榻上的裴秀珠道了句,“本王有要事需即刻進宮,王妃可自便?!?/br> 語罷竟大步出了房。 眾人傻了眼。 ——什么情況?新郎還沒揭蓋頭就跑了? 裴秀珠也愣了。 正茫然之際,忽聽有人道,“肅王殿下一向以國事為重,此番應是朝中有什么急事,大家稍安勿躁,不妨先去外頭坐坐,叫新娘子也稍歇一下?!?/br> 說話的正是她的jiejie裴秀錦。 身為魏王妃,又是新郎的大嫂,裴秀錦今日也在觀禮女眷之列。 眼下她身份最高,其余女賓只得應好,暫且出了房中,臨走時似乎都有些不舍,為沒看上熱鬧而遺憾。 裴秀錦特意留在最后,安慰meimei道,“肅王應該很快會回來,不要太擔心,進宮一趟最快也要半個時辰,可以先吃些東西?!?/br> 聽jiejie這樣說,裴秀珠立時安心不少,正好肚子有些餓了,便點頭應是,叫丫鬟去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