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那人只是安慰地吻了吻她瑩白如玉的臉頰,道,“你放心,凌颯親自負責此事,定不會有任何差池?!?/br> “可……”秋景濃皺著眉猶豫道,“書逝給的藥只能保證半個時辰的無心跳無呼吸,往后便只是昏睡,若是太醫……” “相信我,”葉瑾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按上秋景濃的紅唇,道,“宮里自然有我們的人,不會出任何差池?!?/br> 秋景濃這才放下心來,長嘆了一口氣,感慨道,“她打算去哪里呢?” 天地之大,卻容不下一個已死之人。 葉瑾又想起那句“皓月”來,臉上浮現出一個笑容來,輕聲道,“她的心上人身邊” 那個,被她比作明月的人。 “心上人?”秋景濃睜大眼睛,訝異的神色幾乎不能用單純的吃驚來形容。 心上人? 秋景裳的豆蔻華年,果然是有那樣一個少年么? 然而,即便是真的有這樣一個人,葉瑾是怎樣知道的? “你該知道,阿言心心念念地為一個女子情傷吧?”葉瑾刮了刮秋景濃的鼻子,耐心地解釋道,“那女子,便是你jiejie,秋景裳?!?/br> 哈? 秋景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秋景裳的心上人是顧卿言?!那個蒼白憂郁的角絕色男子? “她們怎么會……認識?” 葉瑾搖搖頭,道,“這我便不知道了,只是阿言已傾心她多年,這倒確實不假?!?/br> “你早就知道?”秋景濃追問道,“所以你早就注意到大司馬府了嗎?” 當然,這個大司馬府,還是當年那個姓秋的大司馬府。 葉瑾搖頭否認,“我只知道他有心上人,卻并未問過,也是后來才知道?!?/br> 秋景濃卻有種不知道該不該笑的復雜心情。她想起那時她第一次看見顧卿言的馬車,身邊那百姓的話來,長寧兩個標致人物,一個是葉瑾,還有一個,是顧卿言。 沒人想到葉瑾和顧卿言私交甚密,也沒人知道最終,是她們姐妹二人覓得良人。 “喂,那以后,你豈不是要叫顧卿言‘姐夫’了?”秋景濃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臉揶揄道。 葉瑾從善如流,“姐夫便姐夫罷,誰叫我眼光差,看上了meimei以后,再也看不見其他人了呢?” 秋景濃聽他這樣不正經地回答,小臉一紅,粉拳朝著葉瑾的胸口便打過去,嬌嗔道,“就你會說話!” “非也?!比~瑾難得有興致和她扯皮,不知不覺將摯友的八卦全說給自己的小妻子。 “阿言文筆極好,寫給你jiejie的書信可要比我會說話一百倍?!?/br> “啊……”秋景濃拖長了音感嘆。 “怎么?”葉瑾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色來,低聲道,“羨慕了?后悔了?” 秋景濃作勢搖搖頭,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淡然道,“沒辦法,一失足成千古恨,我算掉進你的陷阱里出不來了?!?/br> 話音剛落,兩人便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起來。 一陣笑聲過后,秋景濃低聲感嘆道,“只希望此去,裳jiejie能幸福安康?!?/br> “會的?!比~瑾按住秋景濃的肩膀,他與秋景裳不熟,只覺得那人清冷如霜,卻是顧卿言的天賜良緣,他們天生一對,有什么理由不幸福。 “她們一定會白頭偕老,美滿一生?!?/br> 就像,未來的我們…… ☆、第102章 能否重來 秋景裳醒來這天正是破五,長寧京四通八達的街道上竟然也是少見人影。 初六便是重開早朝的日子,因為秋景裳的猝然長逝,長寧京正值國喪期間,誰都摸不準慕子寒的心思,竟然將開朝之日向后延了十天。 若說伉儷情深,皇后去世給當今造成了巨大的傷痛,以至于要停上早朝,任誰都是不會信的。 更有人妄言,秋皇后就是因為慕子寒公然并立兩后,氣得大病,才香消玉殞,一命歸西。 不過這些都已經和秋景裳無關了。 她被人從厚重的金絲楠木棺材里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換出來時,尚且在昏迷,直到初五這天,才有氣無力地醒過來。 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秋景濃。 “我……死了……還是沒死?”秋景裳吃力地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她明明是吞了那毒/藥,明明是……魂歸離恨了……可,秋景濃怎么會在她眼前? “裳jiejie你醒了……”秋景濃笑瞇瞇地說道,見秋景裳試圖坐起來,連忙將她按回床上,道,“假死藥有些傷身,jiejie還是休養幾日再起來吧?!?/br> 假死藥?! 秋景裳驀地睜大眼睛,那一日秋景濃給她的竟是假死藥么?她還以為是致命的毒/藥,怪不得喝下時沒有什么太大的痛苦。 “為什么?” 她若是喝下那藥,必定是已經帶著赴死的決心了,何必再叫她醒來。 天下之大,何處可能容她? 秋景濃像是被問住了,目光穿過秋景裳的臉,仿佛抵達了遙遠的記憶彼岸。 半晌,秋景濃挽起一個璀璨奪目的笑容,道,“若是給jiejie一次重新活過的機會,jiejie難道不想去做一些之前沒有做的事情么?” 秋景裳慢慢睜大眼睛。 一個念頭漸漸浮現在她腦海里。 秋景濃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道,“jiejie便好好休息吧,過幾日你身體緩過來些,便將你送去見他?!?/br> 秋景裳點點頭,重新放松下來,心中竟是難以抑制的驚喜。 秋景濃幫忙給她掖了掖被角,便起身退出去,將房門仔細關上。 一出門,就看見青衣墨發的女子垂眸以靜候的姿勢站在一處。 是青流。 “怎么了?”秋景濃轉過身來,皺著眉,此地是長寧遠郊的一處別院,為了確保無人知曉,秋景濃來都是極其小心,只帶了青流一人。 “方才府里來報,說夫人回來了?!?/br> 夫人? 秋景濃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她娘親崔韻之回來了。 “娘親和哥哥都在府上么?”秋景濃快走了幾步上前,急切地握住了青流的手,后者甚至能夠感覺出她的手在微微發抖。 青流使勁兒地點點頭。 她知道秋景濃思念崔氏,思念秋意南,思念從前。 回到府里,秋景濃幾乎是一跳下馬車,就一路小跑地沖進了廳里。 彼時崔氏正坐在一旁和葉瑾說話,聽見匆忙的腳步聲,方才扭過頭來看秋景濃。 時光和苦難似乎并沒有在崔氏臉上留下什么太多的痕跡,那人還是一如從前的嫻雅高貴,眉眼纖長寧靜。 仿佛這么久的分別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來,一切都回到了從前。 “還是這么毛手毛腳的,一點規矩都沒有?!贝奘衔⑽⒕`開一個笑意,招了招手。 秋景濃眉眼帶笑,偷眼看了看一旁微笑著的葉瑾,快步走到崔氏身邊,拉住崔氏的手,道,“阿濃這不是太想娘親了么!” 說著話,秋景濃朝四下一看,才發覺廳里滿滿當當地站滿了人。 秋意南就站在一邊,長高了不少,已經是一個挺拔的少年人了。 相比當年在京中時那個每日勤奮讀書,規規矩矩的貴家公子,此時站在一側風流倜儻,嘴角含笑的少年似乎更加引人注意。 那時聽溫緒說,崔家倒是給了秋意南不少拂照,這一番磨礪,也算是云游歷練了。 視線再往后,是偏坐一隅的鄭氏,身體還未痊愈,因此臉色有些蒼白。 不過秋景濃卻覺得鄭氏整個人都和從前的她不一樣了,不單單是臉色,還有神情。 從前那個眼睛里充滿了戾氣的女子已經消失不見,相反的,倒是目光柔和安寧,一只手支著下巴朝秋景濃微笑了一下。 秋景濃有點不敢相信,定睛仔細看了看,還是有些疑惑,扭頭去看崔氏,后者只是笑著朝她點點頭。 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她們不會吵個翻天。 秋景濃帶著這樣的希望,目光左移,卻見秋景華眼中一如既往的怨恨。 甚至較從前更加嚴重,當年那個名動長寧的傾城美人,如今已經紅顏盡失。 佛家說,相由心生,大約是這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她心中耿耿于懷的怨念將她侵蝕,才導致如此面貌吧。 秋景濃目光中帶了幾分同情,她原本就沒打算和秋景華做敵人,此時不免心生悲戚。 秋景華比她還略大些,過了年也是十七歲的老姑娘了,可惜逢著了禍事,生生錯過了最美的年華。 此時容顏已逝,年紀又大了,再加上早就沒了大司馬府五小姐的光環,若想覓得良人,恐怕也是不易了。 只是那人眼中卻依舊是滿滿的怨毒,四目相對,果然還瘦不肯放過一個擠兌秋景濃的機會,開口道,“濃meimei倒是過得滋潤呵,若不是當年你頂替了我嫁過去……” 眼看著秋景華越說越下道,還沒等其他人開口,鄭氏突然出言打斷了秋景華的話,厲聲制止道,“華兒!” 秋景華話說到一半,不甘心地看了鄭氏一眼,冷哼了一聲將頭撇到一邊去。 鄭氏隨即溫聲道,“華兒不懂事,還要請夫人見諒?!?/br> 夫人…… 當初何曾想過,有一日身為庶民的鄭婉儀,竟然要對當年“倒貼的雜種”恭恭敬敬地稱一聲“夫人”。 秋景濃趕忙擺擺手,道,“鄭夫人可別折煞了阿濃,還是喚阿濃罷?!?/br> 鄭氏也是一愣,約是沒想到秋景濃不計前嫌,也就點頭應下了。 她還以為秋景濃必定要借著身份地位好好打壓她們母女一番。畢竟當年秋景濃沖喜出嫁時,她們非但沒有絲毫同情,還幸災樂禍,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