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已經起了表字…… 秋景濃還是有點茫然地點點頭,雁門公干嘛要這么早給葉瑾起表字,葉瑾干嘛要告訴她…… “你……”秋景濃層層衣袖下的手握緊,斟酌一會兒說道,“你前些日子托我哥哥帶給我一塊玉佩……” “哥哥……呵?!比~瑾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么?”秋景濃沒聽清,往前探了探身。 “沒什么,”葉瑾說道,“收到了?” 秋景濃點點頭,等著他的下文,卻好半天沒有聲音。 完了 秋景濃眨眨眼睛。 “聽葉璇說,這種玉佩很重要……”秋景濃慢慢地說道。 “確實很重要,葉家人每人便只有那么一塊,所以你要好好保管?!比~瑾接過話,回答道。 可是這么重要的東西你為什么給我呢 秋景濃一把掀開簾子,張口便問。 葉瑾見她掀起了馬車簾子,蹙了蹙劍眉,說道,“把頭縮回去?!?/br> 秋景濃呆了呆,訕訕地放下簾子。 大興民風淳樸,并不覺得女子拋頭露面有什么,秋景濃也不甚在意,不過既然葉瑾叫她乖乖待在車里,那她就乖乖縮回去好了。 片刻的靜謐后,葉瑾淡淡地開口道,“過些日子,我便要隨父親去北疆了?!?/br> 秋景濃聞言大吃一驚。 北疆……北戎…… “所以,那玉佩交給你替我保管著?!?/br> ??? 秋景濃自言自語地嘟囔著,“那你放在府里不就好了……” 沒想到竟然被葉瑾聽到了。 “秋七小姐也有東西忘在了葉某處,等秋七小姐想起來,便拿玉佩來換吧?!比~瑾的聲音隔著簾子傳過來。 …… 秋景濃還沒反駁,馬車就停下了。 跳下車,秋景濃一眼就看見自家的馬車正靜靜地停在門口,馬車夫見到秋景濃,立刻轉開了視線。 “你,過來?!鼻锞皾饽睦锸呛萌堑?,當即指著馬車夫,冷冷地命令道。 ☆、第11章 后會有期 下 馬車夫嬉皮笑臉地轉過身來,湊近秋景濃,說道,“呦,七小姐,方才小的被五小姐教訓了一番便忘了清點人數,一時落下了小姐,還望小姐恕罪?!?/br> 秋景濃點點頭,“五jiejie容色傾城,自然要比我顯眼得多?!?/br> 馬車夫見她這樣說話,心中暗喜,暗道可算逃過一劫,沒想到秋景濃神色一轉,似笑非笑地看著馬車夫,慢慢地自說自話起來。 “眼力這樣不好,不如把趕車的差事讓給別人讓我想想,東苑管事盧嬤嬤似乎有個同鄉,叫什么來著,仿佛比你確要伶俐許多?!?/br> 馬車夫看秋景濃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明白這七小姐是真的生氣了,腳下一軟便跪了下來。 “七小姐,是五小姐一定要奴才走的啊,奴才,奴才也是身不由己??!” 說著,馬車夫匍匐著湊上前來,試圖抱住秋景濃的腿。 這七小姐和崔夫人一樣的性子,清傲得很,他若這樣低三下四,七小姐必然看不過去拂袖而去,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馬車夫心里盤算得挺好,沒料秋景濃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他,冷笑了一聲,訓斥道,“還知道自己是奴才識相的話就自己滾出大司馬府?!?/br> 滾……滾出大司馬府…… 馬車夫僵硬片刻,剛想繼續湊過去討饒,正對上秋景濃寒星一樣的冰冷眼神,不知道怎么的,腳下竟也不聽使喚,呆跪在一邊動也不動。 秋景濃沒看他,徑直進了大司馬府。 葉瑾掃了馬車夫一眼,什么也沒說,跟在秋景濃身后進了門。 “還是這么厲害?!比~瑾靠近她,低頭說道,“小心以后嫁不出去?!?/br> 秋景濃歪頭躲開他,小聲地回答道,“與你何干?!?/br> 葉瑾聽她這樣冷冷地回答,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你這算是立威七小姐不打算遺世獨立了?!?/br> 秋景濃腳下一頓,他總能猜到她的心思。 “一會兒怕是有一場惡戰,你可是準備好了?” 秋景濃停下腳步,側頭去看葉瑾,笑道,“你不要老把我當小姑娘好不好?” 這點小事,她還是能應付的了的。 葉瑾像是被她噎了一下,半晌才說道,“你說的對,你不是小姑娘了?!?/br> 秋景濃和葉瑾往里走著,早就有好事者悄悄進去通報了,因此,還沒走到大廳,便有丫鬟走上前來,將葉瑾引去會客廳了。 秋景濃點點頭和他分別,腳步絲毫沒有停滯地進了大廳。 果然廳里黑壓壓地坐滿了人,鄭氏和崔氏分別坐在主座的左右兩邊。 秋景華紅著眼圈立在鄭氏身后,滿眼憤恨,襯得那如畫的容貌也帶上了幾分扭曲。 惡人先告狀么? 秋景濃低頭淺笑。前一世秋景華可沒少做這樣的事。 鄭氏明擺著是在等她,崔氏卻只一味地垂睫品茶。 見秋景濃進來,鄭氏清了清嗓子,果然開始質問道,“阿濃可回來了。聽說雁門公府你沖撞了你華jiejie?” 沖撞? 秋景濃笑了笑,低眉順眼地說道,“我那算不算沖撞了華jiejie阿濃不知道,阿濃只知道,華jiejie倒是的的確確沖撞了潞國侯府的二小姐?!?/br> 鄭氏側眼看了看秋景華,秋景華立刻反駁道,“一派胡言。我與林二小姐分明是好友,怎么會沖撞她倒是濃meimei你,我和林二小姐好好的說話,你干嘛打斷我們?” 秋景濃也不急不惱,慢條斯理地說道,“哦華jiejie該不會覺得,把秋家將有人母儀天下的讖言告訴給林二小姐,是好友間該做的事吧我沒記錯的話,二皇子殿下的生母,好像是林貴妃吧若不是我及時阻止了華jiejie,華jiejie恐怕還要拿大司馬府的名頭壓人了?!?/br> 鄭氏自然明白這個中緣由,也明白大司馬府最近并不太平,聽見秋景濃這樣說來,不敢相信地問秋景華,“你真說了?” “我……”秋景華語塞,須臾才點頭。 一直悶聲喝茶的崔氏這時突然放下茶杯,瓷杯碰在桌子上清脆地響了一聲,在微微雜亂的大廳里顯得尤為突出。 崔氏沒在意,伸手接過丫頭遞過來的手絹擦了擦手,隨意地說道,“多嘴?!?/br> 身后的青櫻立刻明白過來,走上前去,說了句對不住了五小姐,便一個清脆的巴掌甩過去,秋景華沒想到青櫻會打她,躲閃不及,生生挨了這一下。 青櫻這一下子下手極重,秋景華艷麗的小臉登時紅了一片。 鄭氏一瞪眼睛,“meimei這是在做什么?” 崔氏也不急,抬眼看了看鄭氏,“做什么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受點罰而已。不然你想鬧到如信那里去,挨杖責么?” 鄭氏語塞。 秋長天確實是寵著秋景華,可她也知道這是為何,秋景華其實不得秋長天喜歡,他喜歡的,都是清冷高傲,不好招惹的女人。 就像當初的崔氏,就像現在的秋景濃。 崔氏那一聲“如信”,叫她心里一陣翻騰。 秋長天,字如信。 那個娶了她做正室的男人,并沒有遵守曾經的諾言,又娶了別的女人,做平妻。 平妻,平妻。 鄭氏此生最恨的便是此事。 這若是鬧到秋長天那里,想必不是一個巴掌可以解決的了。 想到此處,鄭氏側頭示意挨了巴掌正要發作的秋景華,轉過頭,眼珠一轉,說道,“方才阿濃可是打發了一個馬車夫?” 秋景濃就知道她不會甘心,定會為自己女兒討回些理來,也不驚訝,解釋道,“是。華jiejie急著回來,那馬車夫竟也不清點人數,自顧自地駕著馬車回來了。這樣心思不細密的奴才,竟然不知自己錯在哪里,阿濃打發了他,是給他留條活路,以后若是犯了更大的錯誤,恐怕一條命也抵不起?!?/br> 鄭氏張了張嘴,最后說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 “鄭夫人,一府嫡女,連一個奴才的去留都做不了主么?”秋景濃似笑非笑地看著鄭氏,說道。 平妻的兒女間本就沒必要稱對方母親為母親,可是此刻秋景濃一聲“鄭夫人”叫鄭氏好生心酸,鄭夫人,正夫人呵。 鄭氏自知不會在突然變得牙尖嘴利的秋景濃身上討巧,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秋景華一眼,便拂袖而去。 秋景華要哭不能哭地跟在鄭氏身后,憤恨地走掉了。 秋景濃目送著秋景華的離開。 嫉妒真是一個教人發狂的東西。 前一世她凡事都忍了讓了,也不覺得秋景華有多不成器,大體上還是個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美得長寧城里無人不肖。 然而這一世,秋景華身上那教人移不開視線的光芒卻隨著那份憤恨慢慢消失了。 此時步履凌亂的秋景華,已經從云端墜落。 崔氏見西苑的一眾人等已經散去,起身將秋景濃攬回了懷里,揉了揉她額前的碎發,心疼地說道,“阿濃已經長大了。不用娘親cao心了?!?/br> 秋景濃反手抱住崔氏,把頭埋在崔氏的頸窩里,悶悶地回了一句,“娘親,我害怕?!?/br> 她害怕厄運還是無法避免,她害怕娘親還是自決于她的面前,在那個陰冷潮濕的天牢里慢慢流干鮮血。 她怕。 想到林添頤那時不甘心的神情,秋景濃幾乎可以預見,不出半月,長寧城里便都會知道,那次華拓山的異相和秋家有關,秋家得了智閑大師的讖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