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我不會娶的。紫歡下葬還不滿半個月,我卻續弦……聽起來不令人寒心嗎?” 徐雨誠紅著眼眶,哽咽道:“況且我現在是鐵了心日后就算續弦,也不找藍家姑娘!他們此舉,紫歡若地下有知,難以瞑目!” “雨誠!”徐柳氏一陣頭疼,藍家要真鬧起來,沒了名聲的還是兒子。畢竟藍家閨女死了……現在人家嫡親堂妹在府上,他們百口難辯嘛。 換句話說,藍紫歡自個爹逼著女婿續弦,別人能說什么?就是這么個薄情爹! “不娶。我提前去任上……”他目光清冷,說:“那姑娘若是死賴著偏要住下帶孩子,那就讓她住著,至于名分,熬多少年也不會有人給她?!?/br> “娘,我覺得大哥說的沒錯。這位姑娘再迫不得已,若不是自個愿意留下來,也沒人逼她吧。藍夫人離去,紫樂姑娘總是可以選擇住客?;蛘呤裁础?/br> 徐念念猜測沒錯,藍紫樂本是不樂意給徐雨誠做續弦??墒菦]想到意外在院子里看到了徐雨誠,竟是生的這般標志英俊的男子,立刻改了主意,決定配合大伯母的做法,才會有了折返回來的事情。 三個人一合計,最終決定一致對外??墒切煊暾\名聲多少會受到影響,畢竟死了女兒的是藍家,逼迫徐雨誠立刻續弦的也是藍家,不明就里的人定會覺得徐家有錯,苛待藍家閨女和兩個外孫兒! 徐宰相真是有理說不清……文人打起架來,最胡攪蠻纏。感覺到府上氣氛,徐念念沒敢多待,怕爹娘將矛頭轉到她身上。 次日,徐雨誠立刻起程赴任,本以為晾著藍紫樂,藍家總會將孩子接回去。轉眼到了年底,居然還住在徐家。藍紫歡父親的信函卻是一封接一封,最后都開始指責藍紫歡的死,徐家要負責任!如若徐雨誠不讓藍紫樂做續弦夫人,他就要進京告狀了。 這都什么和什么! 徐宰相被藍家搞的焦頭爛額。好在兒子外放,否則怕是真躲不過藍家的咄咄相逼。 隋孜謙和徐念念的相處模式依然沒有改進,唯一的突破便是上次重陽節宴會上的輕輕一啄。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就連七色玉,也被徐念念壓箱子底了,隋孜謙莫名覺得很是心塞…… 隨著新年的到來,徐念念越發忙碌起來。隋孜謙得了空去了通州大營,宣了兩名軍醫給他治病。軍醫甲年歲已高,花白胡子。軍醫乙四十來歲,看起來醫術高明的樣子。 兩個軍醫給隋孜謙把脈以后,都沒覺得有什么大問題,對視一眼,納悶的問道:“侯爺脈相并無什么問題,可是有什么難以忍受的癥狀嗎?” 隋孜謙猶豫片刻,遣退左右,只留下了長隨四喜和兩位軍醫,道:“偶爾、呼吸不暢?!?/br> 兩個人傻眼,這……別是心悸吧。 “胸悶還是喉嚨不舒暢?” 隋孜謙想了下,說:“胸悶,而且和我夫人在一起的時候發作的次數會多一些?!?/br> “夫人?”軍醫甲暗道,夫人應該就是他們想的那個意思吧,不是人名的意思吧。 四喜在旁邊聽著,突然覺得這事兒吧似乎不用軍醫來給侯爺治病了。 他成親有些年了,他懂…… 不過侯爺雖然一把年紀,卻是沒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自然想的有些少了。 軍醫乙年輕一些,直言道:“敢問侯爺和夫人關系如何?” 隋孜謙眉眼鋒利,淡淡的說:“找你們看病,問這些做什么!” “侯爺,或許,或許這病因就出在夫人身上?!?/br> 隋孜謙冷眼掃過去,道:“你說的清楚一些?!?/br> 軍醫乙郁悶無比,合著他們還要給侯爺做男女感情輔導嗎? “侯爺,屬下曾經在十六七歲的時候遇到過一位心儀女子,后來那女子卻是戀上他人。然后我每次遇見她以后,就會覺得胸口發悶,克制不住的難受。癥狀倒是和侯爺類似?!?/br> 隋孜謙頓時怒了,說:“我夫人并未戀上他人!” ……貌似重點不對吧。 軍醫甲附和道:“以老身多年行醫經驗,侯爺身體并無大礙,若是因為和夫人吵鬧,心情不好,倒是可能會引發心情郁悶,那么倒是會出現胸悶感覺?!?/br> “我和夫人不曾吵鬧!”現如今徐念念根本不和他爭執,反倒是更令他覺得無措。昔日里追尋自己的那道熾熱的目光不復存在,整個人都覺得狀態不好了。 眾人自然是不敢徹底點破隋孜謙,總不能說你那胸悶的問題,難不成是你夫人不喜歡你呀?這話說出來純粹找死。 兩位軍醫大人努力尋找詞匯量,道:“其實,這病因既然是夫人,那么藥引自然是夫人。是不是有些時候,夫人待侯爺好些,侯爺這種胸悶的感覺就消散了?!?/br>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兩個人說的倒是符合他的現狀。隋孜謙實在不喜歡當下這種捉摸不透,抓不住未來的感覺,直言道:“就沒別的辦法了嗎?” …… 軍醫乙大膽道:“侯爺、是不是太久沒女人了?!?/br> 隋孜謙一愣,說:“這和女人又有什么關系?!?/br> “移情也算是一種治療方式?!?/br> “移情?”隋孜謙想了半天,猛的恍然過來,道:“你們的意思是我喜歡我夫人?” ……不會現在才意識到吧,說了半天。兩位軍醫都有些咋舌。 “嗯,有些時候,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會失去自我……不可控?!避娽t乙結巴的說道。 刷的一下,隋孜謙臉頰通紅,有些惱羞道:“滾!出去!” 兩個人立刻如臨大赦,急忙離開,完蛋了,似乎戳破了侯爺的秘密!四喜也極其郁悶,他是不是要滾出去呀,留給侯爺一個安靜的思索空間! 隋孜謙仔細回想這幾個月來自己的反常,難不成就是常人所說的喜歡? 因為喜歡,所以才會在乎對方的一舉一動,才會被徐念念牽著鼻子走。那么此時此刻,他的感覺豈不就是當初徐念念求而不得的痛苦。 難怪逼得她都想去尋死了,著實讓人寢食難安。 隋孜謙站起來,嚇了四喜一跳。 “立刻回府?!彼遄沃t命令道。 抵達府邸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徐念念打算洗漱睡了,卻得知隋孜謙尋她有事情。她有些納悶,便又穿上了衣裳,在屋里侯著他。 香涵擔心侯爺埋怨光線暗,便將所有燭臺又燃了起來。 隋孜謙走進屋子,揮揮手把人都轟了出去。徐念念蹙起眉,沒有多言??墒撬植徽f話,她忍不住先開了口,道:“今個看了一天賬本,累得不成,侯爺若不是要緊事兒,明個起早說呢?” 隋孜謙頓時發現那種胸悶的感覺又涌上心頭,著實令人難受極了。 他上前走幾步,又頓住,道:“念念,我有句話想和你坦白?!彼亲永镆恢笔莻€直接的人。當他認為討厭一個人的時候,厭惡都懶得遮掩,同樣,此時,他也不想繼續委屈著彼此。 “坦、白?”徐念念有些擔憂的望著他,說:“你沒事兒吧?!?/br> “我、挺好的?!彼遄沃t突然發現自個結巴了,他本就不善言辭,此刻更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深呼吸口氣,說:“我今個去軍營了,然后找人瞧了病?!?/br> “瞧???”徐念念詫異的望著他,就這挺拔的身姿,哪里像是生病了。 隋孜謙望著她錯愕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失笑,說:“后來大夫們說我是心病?!?/br> …… “他們說,我應該是喜歡上夫人,才會有這種感覺?!彼遄沃t說出來后,感覺長長的吐了口氣。 徐念念剛要開口,立刻閉上,她方才聽到了什么?隋孜謙說喜歡上了夫人,夫人……是她? 良久,在隋孜謙有些羞澀期盼的目光里,徐念念沉靜下來,道:“侯爺,你在說笑嗎?” 嗯,這是她這輩子聽到過最大的笑話。 隋孜謙能喜歡她? 別開玩笑了! 徐念念的態度像是一盆冷水澆下來,隋孜謙感覺不是胸悶了,而是疼……說不清楚的徹骨疼痛。 徐念念望著他難得有情緒,卻是受傷害的目光,詫異道:“你、是認真地?” 隋孜謙咬住下唇,隱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道,說:“我何曾說過不認真的話?” 徐念念盯著他,憤怒異常,道:“隋孜謙!你個混蛋!” 隋孜謙呆住。 “為什么一定要把我傷的已經失去喜歡人的勇氣的時候,又來同我講這些?!?/br> …… 隋孜謙眉頭緊皺,望著突然紅了眼眶慘然一笑的徐念念,整個人似乎都站不住了。 “你別哭?!彼哌^去,兩只手扶住徐念念的肩膀,苛求道:“你不是說忘記……過去?我會、試著去學習喜歡一個人?!?/br> “不!”徐念念堅決道:“太遲了?!?/br> 她扭過頭,用自己都難以相信的冷靜聲音,漠然的坦白道:“我沒有失憶?!?/br> …… “失憶?這世上哪里來的那么多的失憶,我逼迫自己面對你,所謂的失憶不過是為了再留下一點尊嚴而已。你懂嗎?” 徐念念整個情緒突然崩潰,吼道:“現在,你和我說你是喜歡我的,那么曾經的傷害,就能一笑而過?都是你后知后覺的誤會,我是不是還要感激涕零你愿意喜歡我呢!” 她頓住,搖了搖頭:“隋孜謙,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沒有活下來,那么現在的徐念念,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你要去喜歡一個尸體嗎?”她唇角上揚,臉上是嘲諷的笑容。 她真的快成笑話了。 “別這樣……”隋孜謙慌了起來,他不曾安慰過誰,可是眼看著徐念念淚如雨下,那一顆顆圓潤的水滴好像利刃,刺破了他的胸膛。 他寧愿她沉默或者不理他,而不是眼前的輕笑、絕望、漠然。這令他覺得恐懼,仿若真的已然徹底的失去了她。 好疼……他本能的扶住胸口處。 “你覺得痛?”徐念念盯著他,一字字道:“曾經的我,每一天都這么痛著,你又可曾有過半點憐憫之情。是的,我有錯!我活該,我賤,那么現在,我承受結果,承受一切結果?!?/br> “念念?!币环N從未有過的情緒充斥著隋孜謙的胸膛,壓的他快喘不過氣。 “你若真憐我,就放了我。這是你要承受的結果?!毙炷钅钹嵵氐恼f,目光絕望而堅定:“我不是你隋孜謙成長路上的一塊試金石!我怕了你、還不成嗎?我輸了,你也沒贏,大家兩清?!?/br> 隋孜謙望著她,沉重的聲音里是一抹不易察覺的顫抖,說:“若是離開我,你要去何處?” 徐念念撇開頭,道:“與你無關,總之再不相見!” 她連自己都下的去手,還有什么放不下? 若是一切可以輕易揭過,她對得起曾經死過一次的自己嗎? “徐念念!”隋孜謙無法克制的吼道,他很生氣,無法忍受的悲傷。 良久,他xiele氣似的冷靜下來,態度卻是無比堅定,道:“我放不下你,除非死?!?/br> 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女人對他多么重要。 他分明在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認定了她于他是不一樣的,所以才會有后來的針鋒相對。 若最初就選擇別人,他如何會去為難一名女子??墒瞧褪怯鲆娝?,一切都走向了未知。 包括他自己……現在的他真的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