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安南王妃挺起腰板,心里期待著王爺送來的七色玉。 這些年來,王爺雖然沒什么侍妾,卻是也未曾送過東西給她,若是當著大家的面拿到圣人賞賜,豈不是極其有臉面的事情??傊?,他們家王爺不送給她,也沒人可送啊。難不成給未出閣的小姑娘不成?這還要不要臉了…… 皇上身邊的大總管來到宣凰殿,太后娘娘命他近身說話。 眾女望著托盤中閃閃發光的三枚七色玉,眼睛都舍不得移開了,真漂亮呀。徐念念倒是表現的極其淡然,反正不會有她的份。 太后娘娘笑呵呵的望著大總管,說:“皇上真是小孩脾氣,玩起來這些,稍后不曉得哪家姑娘會臊的抬不起臉啦?!?/br> 大總管笑瞇瞇的奉承太后娘娘幾句,道:“娘娘多慮了,這七色玉,都被一位夫人獨得,沒別人的份兒!”此話一出,眾女心思各異。 既然是夫人,剛定親的少女們是沒戲了。安南王妃臉頰一熱,不是吧,難不成都給她的?可若是其他男人送來的東西,這也、這也太沒規矩了吧。 “誰那么大臉面呀?”太后娘娘睜大眼睛,倒是來了興趣。 大總管望向恭親王妃旁邊,正幫黎弘哲擺弄發髻的徐念念,道:“是咱們的襄陽侯夫人?!?/br> 啪,徐念念手里的梳子都掉地上了,怎么可能! 頭三名啊,難不成隋孜謙搶了別人的不成? 她的臉頰在一群人的目光下發熱起來,什么情況? 恭親王妃率先反應過來,調侃道:“原來如此。難怪,妹夫既然在前面,這頭籌怕是無人可及。就是不曉得其他兩位是何人,這般看得起我meimei!”她突然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哼,不管襄陽侯心里怎么想,就沖他如此做,就夠打人臉啦。 隋皇后皺起眉頭,望著旁邊臉色慘白的千貴妃,心情也不錯。弟弟優秀,挺好…… 寧家六娘子和秦家二姑娘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向徐念念的目光充滿了嫉妒的神色。這女人可是替嫁過去的,憑什么就突然得了隋孜謙的看重? 憑什么憑什么?寧家六娘子都快把手里的帕子擰破了。 不過最難受的要屬安南王妃了。尤其是她聽說安南王那枚七色玉,竟然也給了徐念念。人家襄陽侯好歹是因為夫妻,那么安南王算什么!他若是沒成親,讓出去也就是算了,可是自個連兒子都給他生了,他……這般作態,令他人如何想呢? 果然,關系不好的女眷已然背后開始指指點點,道:“安南王也是夠仗義,連七色玉都緊著兄弟媳婦挑選,呵呵……立了世子又如何,得不到男人心,生多少兒子都不夠!” 出言諷刺的是千家姑娘,她是出嫁婦人,曾因為生不出兒子被安南王妃調侃。此時抓住機會,必然反擊回去。這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令安南王妃變了臉色。 徐念念眾目睽睽下領了七色玉,轉臉看向太后娘娘,道:“這七色玉光彩照人,十分吉祥,據說還有福澤運勢,不如我借花獻佛,留給娘娘吧?!?/br> 太后娘娘挑眉,望著眼前變得越發沉靜的徐念念,滿意的點了下頭,說:“不用了。襄陽侯一番心意,我哪里敢搶呢?” 徐念念臉頰發紅,自動過濾掉四面八方投過來的不善意目光。 哎……她這婚結的“名”動京城,過的也挺高低起伏的……襄陽侯此舉,并無深意,落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們眼里,卻開始思量起來。 是否和太子處境有關系?難不成皇上身體真是大好,所以隋孜謙顧忌多了。 總之就是沒人相信隋孜謙看上徐念念。別搞笑了,那種女子,生的再美貌若無品德,哪里配得上襄陽侯隋孜謙呢!簡直是一朵爛花插在牛角上…… 午后,大部分官員都回家了,唯獨備受盛寵的大臣們反而被皇上留下小聚。 皇帝滿眼仁慈的看著隋孜謙,說:“孜謙,快年底了,我就不使喚你出去了。這位是秦家嫡長子秦子仕,你們好些年沒見過吧?!?/br> 隋孜謙望過去,淡然的點了下頭。秦家嫡長子隱居了好些年,所以有些面生。與其說是隱居,不如說是秦大人沒搞定自個兒子,任其悲傷秋月。如今秦子仕肯出山,倒是搞不清楚秦大人到底拿出了什么殺手锏。 皇帝給他倆牽線,意在提拔秦子仕。秦子仕也是大齡男青年,理論上和隋孜謙應該聊得來。圣人一番叨叨以后,隋孜謙總算是解脫可以撤退。他吩咐四喜傳話宣凰殿,他要接夫人回家。 他其實……很想知道,徐念念收到七色玉以后,心里、怎么想呢? ☆、第49章 宣凰殿,太后娘娘午宴沒結束,就覺得乏了。于是宴會交給皇后娘娘主持。 千貴妃突然身體不適,宣了太醫去偏廳把脈,原來是懷孕了。不過月份小,不到兩個月的樣子,于是千貴妃回去休息了。 皇后娘娘聽了,淡然一笑。反倒是前面的安南王聽說,不由得臉色陰沉。 他有些說不清楚的情緒,拉著隋孜謙想繼續去喝酒,卻被隋孜謙拒絕。 安南王納悶的盯著他,道:“難不成午后你就要回去?” 隋孜謙點了下頭,說:“恩,我答應夫人接她回娘家?!?/br> …… 他沉思良久,道:“你和徐念念到底怎么回事兒?” 隋孜謙沉默片刻,卻是沒打算隱瞞什么,說:“我想和她好好過?!?/br> 安南王驚了,道:“孜謙,你可是認真的?!?/br> 隋孜謙點了下頭,說:“既然已是夫妻,本應好好過,不是嗎?” 安南王想起家里那位,道:“孜謙,夫妻之間的事情,冷暖自知。我不希望你因為責任什么就妥協于徐念念?!?/br> 隋孜謙抿著唇角,想了一會,說:“你們果然是誤會頗深。我沒覺得勉強,一切都是隨心。當初我愿意和徐家結親,或許、也有她的緣故?!痹捯阎链?,隋孜謙喉嚨發干,有些難以說下去。 他骨子里從未對女子動心,此時卻覺得胸口處被什么填的滿滿的,好像再深思下去,整個人就爆了一般。這感覺很是身不由己,不符合他對原本生活的想象……可若是突然闖入他生活的那個例外是徐念念,他卻莫名可以接受下來。 似乎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比沒有她更好受一些。 可能他后知后覺,總之愿別為時已晚。 “你喜歡她嗎?”安南王直截了當的問道:“和沒有感覺的人在一起,其實、很辛苦?!彼]了下眼睛,特別后悔當年為何不攔著隋蘭湘進宮呢。 那一年隋家大哥剛剛戰死,朝堂上居然在討論他是否在這場戰役中判斷失誤,隋蘭湘得知后在隋家大哥的靈堂處守了三爺,然后就立志要進宮。她要做可以左右皇上的女人…… 可惜,他、只是個皇子。 那種心痛,不舍、絕望對于當時的自己來說都是很陌生的感覺。 直到親眼看著她入宮,嫁娶,生子,他才終于懂得,什么叫喜歡,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隋孜謙仔細沉思片刻,有些疑惑的看向安南王,低聲道:“什么、又是喜歡呢?” ……這真是個深奧的問題,安南王居然無言以對。 隋孜謙迫切的想立刻見到妻子,于是同安南王告辭,直奔皇后娘娘的寢宮。因為宴會據說是散了,那么徐念念應該是隨著皇后娘娘離去。 他來到云鳳殿門口,聽說尚有未出閣的女孩子也在里面呢,猶豫片刻,沒有進去,而是知會嬤嬤一聲打算接人回家。然后便轉身去宮外等候。 嬤嬤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進入宮內回話。隋蘭湘聽聞弟弟來了,其實想見上一面,可是望著眼前一群鶯鶯燕燕,又覺得難以應付,便沒有“任性”的離去。 徐念念聽聞隋孜歉過來接她,倒是不曾有什么驚訝的神色。那人連七色玉都偏要驚天動地似的送到她的手上,再做出任何高調舉動都是可能的。 旁邊的女孩子們知道后,卻是忍不住將目光投過來,百思不得其解,襄陽侯轉性子了不成。 皇后娘娘為難誰,都不可能讓嫡親弟弟難堪,于是封賞一堆,吩咐她可以離去了。 徐念念進宮一次,收獲頗豐,琢磨著哪些帶回娘家送人?她被宮女領著彎彎繞繞來到宮門口處,一眼看到身姿挺拔的襄陽侯,他依舊看起來沉默內斂,器宇軒昂。 徐念念微微低著頭,走了過去。 隋孜歉抬眼看她,主動伸過手去拉住了她的手腕,問道:“如何?”他動作自然,只是手臂處微微有些僵硬,徐念念抽了一下,也較勁不過,索性悶聲道:“挺好的?!?/br> “那我們回徐府吧?!鼻靶r日徐念念就念叨著要回去,索性成全她罷了。 徐念念一怔,急忙應聲。近日來一直學習規矩,倒是沒功夫回娘家。 隋孜謙望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喜悅,心頭沒來由的舒暢幾分,道:“還不上馬車?” 徐念念立刻本分的上了馬車,隋孜謙跟著她一起合上簾子。一時間馬車內氣氛有些沉悶。他望著徐念念,突然意識到,相較于大多數人,念念的樣貌是不是算是異常出挑的?往日里,他倒是不曾注意女子容貌,此時此刻,凝望著徐念念小巧的唇角,高挺鼻子的鼻梁,還有一雙明眸,剪水般的目光,以及那兩道彎彎的繡眉,怎么看怎么令人……怦然心動。 他有些緊張,連帶著心跳就快了起來。這種感覺,好像病了、不太舒坦,卻又、無法克制。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如若照他曾經的性子,或許處理掉徐念念這個人比較快刀斬亂麻??墒?,她明明差點死了,還絕望的要離他而去,想到此處,胸口處卻是更難受了。 相較于曾經的想法,徹底的遠離她,此時此刻,卻又覺得并不排斥在一起的感覺。 這一個半月以來,兩個人不也處的好好的嗎? 偶爾想起來,下朝有個盼頭,沒來由的就覺得心中愉悅。 或許慢慢適應,就好了吧…… 隋孜謙思緒萬千,目光卻是落在徐念念的臉上并未移開。徐念念終于受不住了,開口道:“你總是盯著我做什么?!?/br> …… 她聲音嬌柔,落在隋孜謙耳朵里只覺得酥酥麻麻,完蛋了,他一定是病的不輕。 不然尋個軍醫來瞧瞧??? 隋孜謙骨子里有些冷漠,對于厭煩至極的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殺了……可是偏偏是徐念念,他現如今變了想法,不想轟她遠離,他想對她好,然后就這么把日子過下去,似乎也不錯。 徐念念發現這人對她的話無動于衷,竟是有些死皮賴臉了。 她索性翻出本書,擋著臉看起來。 沒多會,馬車就抵達徐府。 門房似乎挺驚訝他們的到來,有些應付不及。自個家,徐念念倒也不客氣,帶路直奔后院,卻是聽到母親哽咽的哭聲,不由得怔住。她同隋孜謙對視一眼,隋孜謙道:“不然你一個進去,我……等岳父大人?” 徐念念嗯了一聲,一進屋就見娘親流著淚,大哥面不改色的跪在地上,卻是一言不發。 “這是怎么了?”她方才還納悶為何娘親早早就退席了。 徐宰相怔忡道:“你怎么回來了?襄陽侯呢?” “他在門外?!毙炷钅罾蠈嵉恼f。 徐宰相愣住,道:“你也真是不懂事兒,你夫君白日里本就勞累,你不勸他回家來娘家作甚?!?/br> 徐年年有些委屈,說:“我不過是……想你們了?!?/br> 徐宰相嘆氣道:“我去招待侯爺,總是不好讓姑爺等著,你勸勸你大哥吧?!?/br> 徐念念皺起眉頭,先是去扶大哥,說:“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坐著說吧。天氣那么冷,哥哥下個月就要去赴任,別再著涼?!?/br> 徐雨誠板著臉,直言道:“娘親,那個藍紫樂我是不會娶的。您還是趕緊命人將她送回山東?!?/br> 徐念念頓時了然,說:“不是說藍姑娘回去了嗎?” 徐柳氏嘆氣,道:“本是勸走了。誰曉得半路又折回來了。況且藍夫人沒跟著,我能把個姑娘往外推嗎?哪怕是你爹同僚的女兒,要是在京中沒個落腳地方我都會幫著照看幾分吧?” “那現在是在鬧什么?” “她……哎,這不是藍家信函到了嗎?說是紫樂因為留在咱家名聲不好了,讓咱們負責任!” 徐念念聽到此處也有些火大,說:“不是藍紫樂自個找上門的嗎?” “話雖如此,又有誰知道內情?現在就是扣在咱們家頭上了……更何況藍家姑娘為了咱家生了兩個孫兒后去了,那兩個娃子身體又弱,親家送來嫡出的藍家閨女,說是要幫逝去的紫歡照看兩個孩子,咱家能說什么?” 她頓了下,繼續道:“況且這兩個孩子確實需要照料,我近日也感到身體不成,總之日后怎么都是要續弦的,娶個紫歡家同門女孩,或許也不會虧待孩子們吧?!彪m然藍家此舉不厚道,但是從徐家家長的角度想,接受了便是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