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最后一張了,”蓓蓓拿著房卡,叫印樂名字,“你有房卡了嗎?” 印樂挨著黃予洋:“我肯定和洋洋住啊?!?/br> 她把房卡收回去:“哦,那你讓予洋給你一張。榮哥,這個給你?!?/br> 黃予洋看了榮則一眼,榮則拿著手機,短暫地與黃予洋對視了一秒,平靜地從李蓓手上接過了房卡。 他們晚餐在酒店吃,晚上沒有安排。黃予洋太久不打游戲,想找個地方練練手感,在群里問:“有人跟我一起去網吧打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戲嗎?” 隊友們打了幾天高強度訓練賽,下午還是打了一場es才來的,坐飛機也累了,沒人響應他,黃予洋在群里直呼隊友不上進。 罵完他收到了一條新的消息,切到主屏,是榮則發來的,說“想去哪里”。 黃予洋看了看躺在另一張床上刷視頻的印樂,盤腿坐起來,回榮則:“不知道,可能找個網吧?!?/br> 他去點評軟件看了看,發現附近有一家新開的電競網吧,電腦配置還不錯,外設可選,轉發給榮則,說:“你覺得這個怎么樣?!?/br> 榮則回得很快:“好?!?/br> 黃予洋看著榮則的消息,摸不準榮則是不是要去,想了一會兒,問:“你陪我去嗎?”收到了榮則的“嗯”。 “印樂,”黃予洋鎖了屏,叫正在挺尸的印樂,“我去網吧了?!?/br> “真的假的,”印樂抬起頭,看著他,“你真不休息?” “我好幾天不打了啊,”黃予洋低頭道,“得去練練手感?!?/br> 印樂看他一會兒,嘆了口氣,收起手機,壯士斷腕一般道:“好吧,知道了,爸爸陪你,網吧找好了嗎?” “???”黃予洋有點尷尬,沖印樂擺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去?!?/br> “客氣什么!”印樂跳下床,“一句話的事!” “別別,”黃予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拼命制止印樂,“我就練練槍,你去了給我壓力?!?/br> 印樂不當真地笑了:“洋王還怕我給你壓力,開玩笑?!?/br> “真的不用,”黃予洋連連拒絕,“你累了,樂哥,別去了?!?/br> 印樂露出狐疑的神色:“干嘛啊你,有秘密一樣?!辈贿^他也沒和黃予洋堅持,重新仰躺回床上,打開手機視頻軟件開始刷:“那算了,正好我一會兒再開個戶外?!?/br> 黃予洋出了門,走到電梯廳,給榮則發了條消息:“我在等電梯了?!卑l完后,黃予洋一直看著屏幕,沒等到榮則回他,但余光看見有人走進電梯廳,便轉頭去看,恰好和榮則眼神相交。 榮則洗過澡了,換了一件純色的白t恤,戴著一塊腕表,手里拿著手機,走到黃予洋身邊,安靜地按了電梯下行。 黃予洋明明昨天晚上還在和榮則通電話,現在卻好像突然之間變得笨嘴拙舌,不知道該說什么。 榮則站得離他有點遠,他默不作聲靠近了榮則一些,榮則面前的電梯門開了。 進了電梯,黃予洋沒話找話,問榮則:“下午的訓練賽是莊欄頂的么?” 榮則說“是”,黃予洋又問:“那打得怎么樣???” “還好,”榮則抬起右手,隨意地握了拳、松開,“手有點酸?!?/br> 黃予洋靠過去,伸手碰了一下榮則的手心,榮則的手有些明顯地在半空中頓了頓,黃予洋問他:“要我幫你捏捏嗎?” 一樓到了,榮則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酒店門口恰好有輛剛下客的出租車,黃予洋和榮則坐上去,給了司機地址。 他們坐在后座,榮則的雙手交叉著,并沒有讓黃予洋幫他按手的意思。黃予洋忍不住說:“要不我幫你按一下吧?!?/br> “我跟wbg的理療師學的,莫瑞以前天天讓我幫他按?!彼终f。 榮則沒有表態,黃予洋伸手過去,很輕地拉了一下榮則的右手,沒有遇到阻力,就把榮則的手拉到面前。 榮則手的骨架比黃予洋大一圈,皮膚稍微粗糙一些,黃予洋按著感覺僵硬,轉頭對榮則說“放松一點”,榮則很低地“嗯”了一聲,黃予洋接著按,覺得這個人只是口頭答應,實際并沒有放松。 d市的司機開車很彪悍,前方一輛車突然變道加塞,出租車司機猛踩一腳油門,黃予洋慣性向前,下意識抓住了榮則的手。 司機用d市方言罵了一句,松了剎車往前開。 黃予洋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和榮則的手扣到了一起,榮則的五指重重按在黃予洋手背,像將他的手包起來了似的。黃予洋抬頭看榮則,發現榮則也在看他。 榮則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和看一個很普通的路人沒什么兩樣,只是用一種慢得有些生硬的速度松開手指,放開了黃予洋,說:“不酸了,謝謝?!?/br> 黃予洋說“好的”,側過頭去,看窗外的街景,心里產生了怪異的念頭。他突然覺得如果就像剛才那樣握著手也是可以的,他和榮則是可以那樣的。 他快速看了榮則一眼,榮則背挺得很直。 黃予洋一時頭腦發熱,又伸過手去,拉了拉榮則的手。榮則低頭看了看,很輕地收緊手指。 榮則的手比黃予洋的涼,給黃予洋一種微冷的刺激,不過至多收緊了一兩秒鐘,榮則便松開了,把手抽出來,沒什么表情地問黃予洋:“怎么了?” 黃予洋愣了愣,心忽而落進一片虛空,看著榮則平淡的神色,搖了搖頭,說“沒有”,也把手縮了回去。 “黃予洋?!?/br> 榮則突然叫他,黃予洋看著榮則沒作聲,過了一會兒,榮則平靜地說:“如果不算我,聯盟里現有的輔助,你最想和誰搭檔?” 第37章 車里不知怎么靜了一會兒。 司機說“小伙子,快到了,怎么付錢”,黃予洋才對榮則說“沒別的想搭檔的輔助”,然后告訴司機“軟件上付”。 下了車,黃予洋站在路邊找了一會兒,找到了網吧的指向牌,回頭對榮則說:“那邊進去二樓?!?/br> 他站在d市街頭的夜風里,手垂在腿側,右手抓著手機。 行人從他身邊經過,他唯獨看著榮則,似乎完全沒把車上最后的對話當一回事,一幅率性妄為的模樣,讓榮則想到他們才交握過的手。 黃予洋和榮則的行為各像言者無意、聽者有心的延伸,黃予洋無心地替榮則做了一番沒什么用的按摩,榮則鬼迷心竅,意志力不足,沒能拒絕。 往上二樓的扶梯走過去時,榮則接到了他姐的電話,他看了看身旁的黃予洋,接了起來。 他姐的聲音有些微顫,說“你什么時候回來”,“剛談完,沒談攏”。 “他要什么?”榮則問她。 “財產平分?!?/br> “……” 她低聲說:“我沒忍住,拿包打了他頭讓他滾出去……還好點點和念念都不在。后來被律師說了,說我太沖動?!?/br> 榮則短暫地笑了笑,身旁黃予洋忽然轉頭看了他。 扶梯到頂了,榮則跟黃予洋一起走到網吧前臺。 “我后天早上回來?!睒s則告訴她。 “那你什么時候能回公司?”她說,“你答應我的,越快越好,別反悔啊?!?/br> 榮則沉默了,她又說:“榮則,jiejie現在只有你了?!?/br> 黃予洋幫榮則拿了他慣用的外設,服務員帶他們去黃予洋開的小包里。榮則掛了電話,有些走神。 今天上午,榮則在宿舍理行李,接到了榮馨的電話。她嗓音異常沙啞,問榮則在哪,有沒有空見一面,不會太久。 榮則直覺不對,趕到榮馨發他的好友家的地址敲開門,見榮馨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哭著對他說:“你姐夫出軌了。我要離婚?!?/br> 榮馨素來性格堅強,即便父母過世時,她也只在風塵仆仆趕來,見到躺在病床上的榮則時掉了幾滴眼淚,而后便雷厲風行地籌辦葬禮事宜,退學回家,無怨無悔地接過家業。 這是十多年來榮則第一次看見她哭。 榮則姐夫叫向修明,出身平凡,做過榮馨的高中學弟,原是公司人力資源部的中層,和榮馨在工作相處中感情升溫,結成連理,生了兩個十分可愛的孩子。 向修明對榮馨可謂言聽計從,他很顧家、愛孩子,是眾人眼中可靠的好男人,婚后身居公司高位,應酬仍能推就推,唯二的愛好就是打籃球和陪家人。 “是他的初戀,”榮馨流著眼淚說,“離婚了來投奔他,他就把她養在公司旁邊的小區,已經半年了?!?/br> “昨天點點拿他手機,他正好收到消息,被點點念出來了,”她咬緊了牙,“還挺謹慎的,設了消息不提醒,備注李總……大概沒想到點點識了這么多字還每個消息都點吧?!?/br> 她眼淚糊了滿臉,榮則扯了紙巾幫她擦,輕拍她的背,問他:“點點和念念現在在哪?” “還在睡,”她就著榮則的手擦眼淚,指了指樓上,“我把阿姨帶來了?!?/br> 榮則看見她臉上沒卸干凈的妝和淚痕,低聲說:“找好律師了嗎?” “找了?!彼吭跇s則身上,榮則摟著她的肩膀,才發現原來他jiejie這么瘦。 “我給了他那么多股份,”她聲音顫抖著,罵了向修明一句臟話,“我要他一分不剩吐出來?!?/br> “榮則,”她突然抬起頭,榮則看見他jiejie盛滿眼淚的眼睛,心便又猛地一沉“你能不能回來幫我???” “公司太大了,”她對榮則露出從未展露過的無助和脆弱,“……我一個人撐不下去?!?/br> 榮則沒有馬上說話,榮馨等了一會兒,推了他一下,把臉埋進手里,埋怨:“這種時候了,你怎么也不愿意幫我……你心里就只有你那個游戲……” 這時候,樓梯上傳來動靜,榮馨小兒子念念大喊“mama”“mama”,跑下樓梯,身后跟著阿姨。 “別讓他過來!”榮馨急促地抬起頭,紅著眼對阿姨吼了一聲。 念念被她嚇到了,停在樓梯口,被阿姨急匆匆抱了起來,往樓上去了。 客廳安靜了,榮馨緩了片刻,又抽了張紙,擦了擦眼淚,又說“算了,你去打你的游戲吧,反正我一個人這么多年——” “姐,”榮則打斷了她,過了幾秒,聽見自己說,“我會來幫你的?!?/br> 他說:“我會陪你的,你放心?!?/br> 她呆呆看著榮則,泛紅的眼睛閉起來,重新靠回榮則肩膀上,“嗯”了一聲。 榮則走出門的時候恰好收到了黃予洋上車去機場的消息。 他回到基地,接著理他的衣服,他衣柜里掛著的大部分是fa的戰隊服,從羽絨服到t恤,鞋柜有fa的聯名定制鞋。 買席位組建fa三年多,榮則大部分時間都穿他們,懶得也不想去買別的衣服。 他每天都過得單一但充實,他愛ipf這個游戲,從早晨起床到晚上睡覺,都在想贏。成年后談論夢想總顯得幼稚,令人感到難以啟齒,但榮則的夢想是贏,是拿哪怕一次的冠軍。 和隊友們一起去d市的路上,榮則卻沒有過多的心情起伏,反而平靜地在腦海里把有希望買到的他覺得不錯的輔助位選手想了一遍。 轉會窗還沒開,但fa二隊的沈正初是他認為很有潛力的一名輔助。 坐在前往機場的車里,榮則想,如果不夠合適,或許可以在賽季結束后考慮wbg的funto。 funto和黃予洋配合默契,不需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