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馬嘯林被帶走之后,辦公室的這幾個人當中,我顯得有點多余。這里也不是我待的地方,就在我正準備找個理由離開的時候,金瞎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轉頭對著高局長的方向,說道:“對了,我有件事情要打聽一下,上次宗教委員會那邊用來交換黃然的那堆東西里面,好像是包括半部天理圖吧?不知道你們檢查過沒有?” 他這句話一說完,蕭和尚猛地抬頭看向金瞎子,而高亮和孫胖子的反應卻并不大,他倆甚至都沒有眼神的交流。孫胖子盯著茶幾臺面上的花紋,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金瞎子的話一樣。類似這樣的話題貌似不是我這個小調查員應該知道的,當下我站了起來,對著高亮說道:“高局,我回一室了。有事您再找我?!?/br> 說完也不等高亮的回話,我轉身就向門口走過去。沒想到第一步剛剛跨出去,就聽見高亮在身后說道:“回來坐著,你不用回避?!闭f完高局長轉頭對著金瞎子說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金瞎子抬起頭對著高亮的方向說:“我和閩天緣還有點交情,告訴我一些實底……” “我沒問你這個?!苯鹣棺拥脑掃€沒有說完,就被高局長打斷。高亮頓了一下之后,繼續說道,“你是怎么知道他們給我的是拓本?你和閩天緣的交情再深,他也不會把這個實底告訴你吧?” 聽到高亮說用黃然換回來的半部天理圖是拓本的時候,蕭和尚直接就跳了起來,說道:“你說什么?天理圖是拓本?你怎么不早說?”高局長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告訴你就會變成原本了嗎?” 高亮不讓走,我只能又坐回到孫胖子的身邊。這時的孫胖子正笑嘻嘻地看著高亮跟蕭和尚拌嘴。等他倆安靜下來之后,孫副局長突然轉頭對著金瞎子說道:“金大師,你是怎么知道是拓本的?不是算卦算出來的吧?要不你再算一卦,算算原本在什么地方?” 他這句話說到一半,高亮和蕭和尚也向金瞎子這邊看過來,加上孫胖子,三個人就這么一直盯著金瞎子。就算是眼睛看不見,金瞎子也能感覺到多少有些不自在。 場面變得安靜起來,辦公室里沒人說話,都在睜眼看著一個瞎子。過了片刻,金瞎子突然笑了一下,說道:“孫局長太看得起我了。算了,我就明白說吧。那半部天理圖十幾年前就在宗教委員會里遺失了,但是閩天緣一直都將這個消息封鎖得相當嚴密,就連宗教委員會內部也不會有超過三個人知道。你們這次的交易里面包括天理圖也沒人知道,閩天緣當初復制了五張拓本,給你們一張,那半部天理圖還是他的鎮會之寶?!?/br> 高亮瞇縫著眼睛看向金瞎子,等到他說完,高局長才說道:“金北海,好像你還知道一點閩天緣都不知道的事情。說吧,你要什么條件?” 金瞎子微微地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說:“還記得我剛才說的事嗎?等我封卦之后,你在這里給我留一個位置?!?/br> 高亮看了一眼金瞎子,又看了看孫胖子和蕭和尚,他的目光甚至還在我的臉上停留了剎那。片刻之后,高局長微笑著對金瞎子說道:“剛才你冷不丁說要來民調局,我都沒反應過來。以前你那么堅決地要保持香港中立,現在這是怎么了?靜極思動?” 金瞎子摘下他的墨鏡,一雙好像白色蠟丸一樣的眼球“看”向高亮,有些苦澀地說道:“我泄露的天機太多,大限差不多也快到了。還剩幾年想給自己做幾件事情,就算為我自己求個來生吧。在大陸的范圍之內,不可能繞開你們,倒不如加入民調局。都是自己人,你們總是要配合一下的吧?!?/br> 金瞎子的話音剛落,孫胖子突然笑了一下,說道:“還是金大師你的算盤精,不過你不用給自己算一卦嗎?看看這幾年有沒有民調局的緣分?!闭f到這里,孫副局長的話鋒一轉,盯著金瞎子的白眼球繼續說道,“對了,羅四門怎么樣了?你還別說,這么長時間不見面,我還有點想他了?!?/br> 聽孫胖子說到羅四門的時候,我的頭腦中又浮現出來妖冢里面那具油亮的臘尸來。提到羅四門,金瞎子臉上的表情多少有點僵硬:“看不出來孫副局長對羅四爺這么感興趣?!彼尚α艘宦曋?,接著說道,“我已經將羅四爺的遺骨送回到他的后人那里。他們羅家人怎么處理,不是我這個外人能參與的?!?/br> 金瞎子說話的時候,蕭和尚對著高亮接連做了幾個手勢,高局長點點頭,對金瞎子說道:“北海兄你想來民調局,我們當然求之不得。我給你留一個第七調查室主任的名額,只要你報到的那一天,調查七室就算即日成立?!?/br> 金瞎子重新戴上墨鏡笑了一下,說道:“到時候在高局長手下混飯,還希望各位能照應一下?!彼拕傉f完,蕭和尚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金北海,差不多行了,別吊胃口。天理圖的事你還是先說明白吧?!?/br> 金瞎子沖著蕭和尚的方向笑了一下,說道:“你們也知道,在這個圈子里,我還有一點點名聲,知道這半部天理圖的下落,也是托了這點名聲的福了……” 原來就在我們那次香港之行結束之后,金瞎子在坐車回家的路上接到一個電話,打電話的是個年輕人,他自稱姓李,聲稱手中有幾件古董,問金瞎子有沒有興趣買下。金瞎子剛剛得了羅四門的遺骸,全部的心思都在羅四門身上,本來不想搭理這人,正想關電話時,金瞎子突然無故心悸,按照他的說法,這就算是冥冥之中的示警了。 金瞎子的電話號碼沒有幾個人知道,打電話的人一張嘴就是:“你是金北海嗎?”但是又聽不出來這人是誰,問他尊姓大名,這人又十分不耐煩,只是說他姓李,然后一個勁兒地催問金瞎子:“你到底要不要?到底要不要?” 金瞎子被氣樂了,他在電話里說道:“你不告訴我都有什么東西,多少錢,我怎么知道需不需要?”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說出了一串古玩的名稱(后來才知道這人是捧著一本名冊念出來的)。打電話的人是個生手,他說的一連串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的單純就是古玩,但有相當的一部分是幾大道家門派不外傳的法器,里面正經有幾樣東西讓金瞎子也覺得“眼紅”。 說到最后幾樣東西的時候,金瞎子的心一陣狂跳,但是嘴上不留痕跡地說道:“最后那個東西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薄疤炖韴D下部……先說明白了,不是我騙你,我這里只有下部,上部不在我這里,可不是我藏起來不給你?!?/br> 金瞎子早就知道天理圖在宗教委員會手中,但是憑他的經驗,打電話的這個年輕人又不像是說假話。猶豫了一下之后,金瞎子推說眼看就要過年了,他這里走不開,等到過完年后,他來聯系這個年輕人,先查看一下東西,再決定要不要購買。 電話里的年輕人好像只知道金瞎子這一個買主,他雖然有些急躁,但是又無可奈何,最后給了一個美國的地址,讓金瞎子有時間去找他。關了電話,金瞎子將電話遞給司機,讓他看了來電顯示的地址,還真顯示是美國打過來的電話。 隨后金瞎子馬上聯絡了閩天緣。這時的閩會長已經油盡燈枯,靠著秘術吊命,強挺著等黃然回來,也就是金瞎子的面子夠大才讓他費神接了電話。聽到金瞎子說有人想到臺灣見識一下天理圖,閩天緣先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推說自己的大限就要到了,不方便安排這件事,讓金瞎子過幾天找郝正義安排。 金瞎子聽出來有問題,馬上又找人去查了給他打電話那人的底細。就在他守在馬家大宅馬嘯林身邊的時候,打電話那人的底細查了出來。那人叫李祁木,說到他沒幾個人知道,但是這李祁木的祖父李江河在這個圈子里面,尤其是在宗教委員會都算是響當當的人物。 李江何算是宗教委員會的元老,曾經還有短暫的一段時間代理過宗教委員會的會長,后來以副會長的身份去了臺灣。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在十幾年前,突然和閩天緣翻臉,當時那一次差點讓宗教委員會分裂,好在最后支持他的幾位元老反水,才保住了宗教委員會的這塊招牌。李江河一怒之下帶著家人離開臺灣,到了地球另一面的美國。此后的十多年間,李江河就像消失了一樣,沒想到再出現還是被他的孫子連累,才扯出了這消息。 這件事件似乎越來越有意思,就在他在馬家的第三天,突然接到了閩天緣的電話。電話那一頭的閩天緣已經虛弱不堪,他喘息著只說了六個字:“你……怎么……知道的?” 第十八章 藥丸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赡苁情}天緣知道自己的大限馬上就要到了,趁著這個機會想把自己心里的秘密找人傾訴一下。金瞎子很幸運地得到了這個機會,于是他成了除宗教委員會有限的幾個元老之外,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外人。 就在李江河和閩天緣鬧翻離開宗教委員會之后,閩會長就發現天理圖被人掉了包,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自然就是李江河。應該是怕事情鬧大,閩天緣親自去美國找了李江河,但是當時李江河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閩天緣幾乎找遍了大半個美國,也沒有找到李江河的影子。這么多年以來,閩天緣一直在打聽李江河的消息,卻總是一無所獲。 要不是因為怕外人知道天理圖已經失蹤的消息,閩天緣早就想找金瞎子算一卦,算算李江河的下落。眼看自己就剩最后幾天了,閩會長不想將這個遺憾帶下墳墓,才找了金北海許了一個愿。他承諾金瞎子只要找到李江河的下落,黃然和郝正義就會讓他在宗教委員會的藏品當中挑選兩件藏品當作謝禮。 金瞎子嘴上應承著,不過自己手頭也有一件頭疼的事情等著處理:本來金瞎子想借著宗教委員會的勢力來辦自己的事情,但是近年來隨著民調局的不斷崛起,宗教委員會那邊已經露出日薄西山的趨勢。金瞎子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借著馬嘯林這件事情,他開始試探民調局的底線。 說完了天理圖可能在那個叫作李祁木的手上,高亮和蕭和尚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孫副局長對天理圖不感冒,倒是對金瞎子的手藝很感興趣,問道:“金大師,不是我說,找東西對你不算難事吧?算一卦不就知道了嗎?” 金瞎子對著孫胖子的方向笑了一下,說道:“孫副局長,你也太看得起占卜之術了。如果你問風水流年、姻緣財運,我還懂得一二,但是說起尋物,我還是建議去找專業的人士幫忙。就算之前閩天緣找我算天理圖,也是找我再算算他、黃然以及郝正義和天理圖還有沒有緣分?!?/br> 就在高亮和蕭和尚對完眼神,高局長要說話的時候,我的電話突然響了。本來這個場合不適合接電話,但是就在我準備掛電話的時候,看見來電顯示上出現的是楊梟的名字,我的心里頓時咯噔一下:這不是吳主任提前要我過去吧? 當下我對著高亮說道:“高局,六室那邊找我,我去看看有什么事沒有?!闭f到六室,金瞎子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僵硬,但是片刻之后就恢復了正常。 得到高亮的同意之后,我離開了他的辦公室,馬上接通了楊梟的電話。和我猜想得差不多,楊梟在電話的那一頭說道:“來六室,吳主任中午有事,讓你提前過來?!蔽艺朐儐枀侨瘦墩椅矣惺裁词虑?,那邊楊梟已經掛了電話。 以前去過六室幾次,但都是來去匆匆,沒有正經在里面待過。這次一想到吳主任特招,不知道吉兇禍福,我心里就越發的忐忑不安。到六室門口的時候,正趕上楊梟出來,他好像已經知道吳仁荻找我的用意,看著我的眼神之中竟然帶著幾分羨慕的神情。 沒等我問他,楊梟先主動走過來,微笑地看著我說:“還記得在清河下面,我和你說的話嗎?” 清河下面……那是去年的事了。我眨巴眨巴眼睛,用盡了腦細胞去想,但實在是想不起來他當初說過什么了??粗医g盡腦汁的樣子,楊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進去就什么都知道了,別讓吳主任等急了?!闭f著,他輕輕一推,將我推進了他們的調查六室。 六室的格局和其他幾室也差不了多少,只是面積比起其他幾室明顯要小了很多。外面的辦公區域只擺著楊梟和楊軍的兩張小辦公桌,里面隔出來的房間就是吳主任的辦公室了。 雖然看著楊梟的表情,不像是什么惡事,但我的心里還沒底。已經到了門口,只能硬著頭皮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我進門時,吳仁荻正在看書。他手里拿著的是一本發黃的線裝書,雖然看不到書名,但是看著脆黃的紙張也知道有些年頭了??吹轿疫M門,吳主任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合上了書頁說道:“要么你早點來,我還沒看這本書。要么你晚點來,書也看完了。你這不上不下的,看書的興致都被你糟蹋了?!?/br> 還有講理的地方嗎?不是你讓我來的嗎?我心里不爽,但還要賠著笑臉說道:“吳仁荻,要不我先出去轉一圈,你看完書我再回來?”“就這樣吧?!眳侨瘦秾⑹种械臅S手扔到桌子上,說道,“沒興致了?!蔽页蛄艘谎蹠囤と酥尽?。 沒等我開口問,吳仁荻先說道:“上次你叔叔來的時候,我答應他看著你長命百歲的。不過現在我后悔了?!闭f著他有些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道,“這次要不是有楊軍,一個半孽就能讓你在小島上死十幾個來回了。你說說你來民調局這半年里,有哪次不是死里逃生的?哪次不是我給你擦的屁股?還長命百歲呢,你能平安過完今年就是你們家的祖墳冒青煙了?!?/br> 我心里不服,想要找幾句反駁的話撐撐場面,不過想了一圈,好像還真沒有我和孫胖子自己獨立了結的事件。但是自打進了民調局之后,我加入在內處理的事件好像都不能和熊萬毅、老莫他們平常干的相提并論吧?他們還在對付冤魂、餓鬼這樣的小雜魚的時候,我和孫胖子就在鬼船、妖冢和小島上對付boss了。 沒容我辯解,吳主任又說道:“我給我自己找了個解脫的法子?!闭f話的時候,吳仁荻的手心里憑空多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淡黃色的小蠟丸。他輕捻著蠟丸在桌子上轉了一個圈,看著轉個沒完的蠟丸,吳仁荻口中淡淡地說道:“這次你可能不止長命百歲,但是……”說到這里他拉了個長音,抬頭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道,“也可能馬上就要了你的命?!?/br> 吳仁荻說前半句的時候,我聽得已經激動起來,楊梟和楊軍不都是吃了吳仁荻的什么東西,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嗎?但是隨著吳主任后面半句話說完,我的心里又開始沒底了起來。 我將目光從蠟丸轉到吳仁荻的身上,看著他說道:“吳主任,我腦子慢,您受累說明白點?!眳侨瘦兜氖持篙p輕地在桌子上一點,蠟丸突然停了下來。他將蠟丸拿在手中一邊把玩著,一邊抬頭對我說道:“我、楊軍和楊梟都吃過這里面的藥丸,吃了藥丸之后,身體會出現兩種變化。要么你的年齡會永遠固定在藥丸被身體吸收的那一刻,說青春永駐也好,說長生不老也好,反正就是那么回事。要么你的身體適應不了藥力,吃了藥就要了命?!?/br> 長生不老和馬上送命,這兩種結局反差也太大了吧?我這時才想起來,當時楊梟在清河底下對我說的話,好像說我和他、還有吳仁荻都是一樣的體質。不是一樣的體質嗎?還能出現兩種結局?想到這里,我的眼神又轉向吳仁荻手中的蠟丸。 吳仁荻好像看破了我的心思,他看著我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想好了。就算是和我一樣的體質,也不敢保證一定會是第一種變化。給你交個實底,我一共給了四百一十九個人吃過這種藥丸,他們和我都是一樣的體質,但是吃了沒死的只有九個人?!?/br> 419:9……我的腦子已經亂了起來,這個比例的也太懸殊了吧?這完全就是拼人品。吳仁荻看了我發呆的樣子,突然手指一彈,蠟丸向我飛了過來。吳主任不知道使得什么手法,蠟丸向我飛過來的速度極慢,就算我在發呆,也反應過來有東西向我飛了過來。 我抬手將蠟丸抓在手中,心里還是有些疑惑。吳主任看著我譏笑了一聲,說道:“現在問題是你的了,我答應你叔叔,看著你長命百歲。你吃了里面的蠟丸可不止長命百歲?!蔽姨ь^看著吳仁荻,說道:“要是我吃了,馬上就死了呢?”“那是你命不好,關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要替你改命的?!?/br> 我還想說點什么,但吳仁荻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他不再理會我,又拿起桌上的《冥人志》,翻到自己剛才看到的地方。眼睛看著書,口中對我說道:“好了,我又來看書的興致了。藥丸吃不吃隨便你。沒事的話你就走吧?!?/br> 我聽出來他話里的意思:有事你也別在這里待著,該找誰找誰去。和吳仁荻沒有理可講,我心里嘆了口氣,隨便客氣了一句之后,轉身就離開了吳主任的辦公室,一直出了六室的大門。 沒想到楊梟沒走,他在六室的門口一直等到我出來,而且楊軍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二楊正在一起小聲地嘀咕著什么??匆娢页鰜?,楊梟先舉手對著我打了個招呼,他一反低調的常態,說話的聲音竟然激動得有些顫抖:“沈辣,東西給你了嗎?拿出來看看?!?/br> 你不是吃過了嗎?還瞎激動什么?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將手里攥著的蠟丸遞給了他。楊梟接過蠟丸之后,也沒問我同不同意,他已經將蠟皮捏碎,露出來里面玻璃球一樣大小的石頭球。 不是說長生不老藥嗎?不過楊梟見到這顆石頭球,眼珠子馬上就瞪起來了。他將石頭球放到鼻子下面,然后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他的樣子就像癮君子在抽白面兒過癮一樣。 這個是長生不老藥,楊梟的舉動證實了藥丸的功效。不過蠟丸已經被捏開,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藥效。我一把將藥丸從他的手上搶了回來,說道:“楊梟,你倒是跟我說一聲啊,現在怎么辦?你把蠟皮捏破了,這藥丸我吃還是不吃?” “我要是你,就先考慮清楚?!币恢本捅容^沉默的楊軍說話了。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也有意無意地瞄著我手里的藥丸??赡苁歉械轿矣锌赡茏兂珊退麄兺活惖娜?,和我說話的時候,楊軍的語氣比以前要放松不少。 我拿著石頭球一樣的藥丸發呆,想一口把它咽下去,卻沒有那么大的勇氣。楊軍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輕笑了一聲之后,說道:“這藥丸你還是先留著吧,蠟皮雖然破了,但是藥力已經凝聚,不會輕易就散的?!闭f罷,他看了我一眼,再次說道,“你還是把藥丸收起來吧,這里識貨的人不少。別最后成了給你惹禍的苗子?!?/br> 我答應了一聲,將藥丸藏到衣服的內袋里面,客氣了幾句之后就要離開這里。這時候,楊梟突然說道:“沈辣,你先等等。我是過來人,給你一點建議?!甭牭剿@么說,我收回了剛剛邁出去的腳步。 第十九章 算計 楊梟看了一眼吳主任辦公室的方向,確定吳仁荻沒有出來的意思,他才再次說道,“吳主任應該和你說了這顆丹藥特殊的藥理,它可能是你通往長生路上的一條捷徑,也可能是馬上就要你命的禍根。當年我只吃過半顆,藥理差了不少不說,還差點要了我的命。那次吃了半顆藥丸之后,受的痛苦無異于抽筋洗髓?!?/br> 說到這里他扭臉看了看楊軍,楊軍臉上的表情也凝固起來,仿佛又回想起當初服下丹藥之后,所遭受的巨大痛苦。兩人都沉默了起來,楊梟喘了口粗氣,又接著說道,“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把這顆丹藥藏到你隨手可及的地方。如果你不走運,遇到了左右也是一死的時候,就服了丹藥。反正也是兩種結局,要么瞬間結束自己的痛苦,要么過一陣子去結束別人的痛苦。里外你都不吃虧?!?/br> 今天早上到現在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一時半會兒我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嘈α艘幌轮?,我看著二楊說道:“我聽你們的話,要是真有左右都是一死的時候,我再吃這顆藥丸,希望這一天別這么快到。不過話說回來,這么關照我,不像是你們倆的風格……” 二楊相互看了一眼,楊梟又看了一眼里面吳主任的辦公室,回頭壓低聲音對我說道:“吳主任不算,你以為這里就我們兩個人不悶嗎?多一個人,就算有問題投票也能出個結果?!?/br> 知道吳仁荻就在屋內,我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和二楊客氣了幾句之后,我磨磨蹭蹭地回到了一室。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琢磨這顆丹藥應該藏到哪里,自己觸手可及又不會被別人發現。 回到了一室之后,破軍正在整理郝文明的辦公室,他沒打算搬進來,但是有些需要處理的文件要先搬出去。我和破軍打了個招呼,想要過去搭把手,但是發現他把各類文件分得相當細致,我根本就無從插手。又沒有別的什么活,最后我索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研究起來這顆丹藥究竟應該藏到哪里。 衣服被否決之后,我將身上的裝備都翻了出來,看看準備藏在什么地方。手槍、短劍、甩棍這些東西我都有脫手的記錄,實在不合適藏這么重要的東西。不過很快地,我的目光就凝聚在一串近乎透明的絲線上面。 這是在妖冢里面得到的詭絲,當初本來是纏在短劍手柄上面,預備短劍出手的時候用的,可后來發現當初系的指扣實在是不容易找到,臨敵之時也很麻煩,索性拆了詭絲?,F在看起來,這串詭絲似乎是能有點什么作用。 我將詭絲綁在丹藥上面纏了個十字,隨后將另一頭的詭絲纏在我的手腕上,纏了幾道之后將丹藥別在手腕上,袖子擋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見,需要用時只要用力甩手就能將丹藥甩出來,被詭絲綁著還不用擔心丹藥被甩掉,夏天的時候只要在詭絲外面套一個腕套就能對付過去。試了幾次之后,都沒發現問題,才算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轉眼到了午飯時間,孫胖子那里還沒有消息,八成還沒有散會。我實在不想趟那道渾水,破軍又在整理文件,我搭不上手,只能自己一個人去飯堂祭祭五臟廟。 那只尹白本來拴在飯堂門口,不知道是被二楊中的哪一楊牽走了。不過在飯堂門口還是看見了熟人,正巧看見了一身疲憊的熊萬毅、老莫和西門大官人他們三個。這三人搖搖晃晃的,眼圈又黑又腫,都是極度的困乏。從他們身邊走過,竟然誰都沒有看到我。 我停下腳步,看著他們三人萎靡不振的樣子,說道:“我說你們這是什么情況?不會真的在墳地里待了一晚上吧?”西門大官人打著哈欠看了我一眼,說道:“辣子啊,你當我們都能和你一樣,沾到孫大圣的福氣???昨晚你們倆是跑回來睡覺了,難為我們哥仨了,前半夜喝酒,后半夜喝風的。那塊墳地是聚陰地,不收拾不行。四室的人手不夠,我們幫他們埋了一宿的符紙,要不是天亮了怕人看見,我們現在還回不來呢?!?/br> 這時熊萬毅的酒早就醒了,他有些尷尬地湊過來,小聲在我耳邊嘀咕道:“辣子,昨天晚上哥們兒喝斷片了,他倆說我和孫胖子翻臉了?我實在想不起來了。你給我說說,他倆是不是嚇唬我玩的?” 我看著熊萬毅的樣子,知道他是后悔了。我心中暗笑,索性再嚇唬嚇唬他,說道:“翻臉?他倆說得是輕的,你真的忘了?昨天晚上喝完之后你把桌子都掀了,還追著孫大圣滿院子跑?,F在孫副局長正在高局長的辦公室里打你的小報告呢?!?/br> 聽了我的話后,熊萬毅的臉色“唰”地白了起來,嘴里喃喃道:“至于嗎?誰沒有喝多了的時候?上次他喝多了拽我的衣服領子灌我,我也沒說什么啊,這不是扯平了嗎?用得著翻后賬嗎?” 我哈哈大笑,拍著熊萬毅的肩膀說道:“我開玩笑的,你太小看孫副局長了。他沒那么小氣,現在他在高局那里開會,和你沒關系?!?/br> “辣子,不是我說,這是和誰沒關系?”我身后有人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在我身后。這人化成灰,我都認識他,他的那一攤骨灰指定比別人的多?;仡^一看,孫胖子那張笑嘻嘻的胖臉正沖著我齜牙,他一手牽著尹白(原來是他先到一步,牽走了尹白),另一只手抓著個袋子,里面滿滿當當擠滿了雞大腿。 看見孫胖子現身,熊萬毅臊眉耷眼地湊過來打了個招呼。孫副局長呵呵一笑,說道:“熊玩意兒,不是我說你,你這酒量不行啊,喝了那么一點就開始耍酒瘋了。過兩天忙完了,我們再喝幾次,我受累陪你練練酒量,還是那家清真館子,把老蕭大師也帶上。這事先說好了,都是你請客啊?!?/br> 孫胖子把話遮過去,給了熊萬毅臺階。老熊當然巴不得,他嘿嘿一笑,說道:“當然是我請,就我們這幾個人加上蕭顧問,給我面子就都去啊?!蔽鏖T鏈也笑道:“埋單誰和你搶?白吃白喝誰不去?”幾句話下來,昨天晚上的鬧劇算是徹底結束了。 老莫招呼孫胖子一起進飯堂。不過孫副局長分不了身,他牽著的尹白已經等不及,對著孫胖子“呼呼”直叫,眼睛盯著滿滿一袋子的雞大腿,嘴里不停地流著口水。 孫胖子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拉上我牽著尹白走到了民調局的停車場,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之后,掏出雞大腿一個接一個地喂給了尹白??粗峭袒⒀实臉幼?,哪里還有一點當初在妖冢里面那種高傲的氣質。 我掏出香煙分給孫胖子一根,點上火抽了一口之后,看著尹白對孫胖子說道:“大圣,它這是多久沒吃東西了?吳仁荻不管它飯嗎?”“誰告訴你老吳不給它飯吃了,一日三餐,餐餐不落。早上蘿卜,中午胡蘿卜,晚上萵筍。不是我說,他簡直就是喂兔子的節奏。本來尹白什么都不吃也能對付個三年五載的,現在它是吃素吃怕了,我給它換換口味?!闭f完這幾句話,他手上的袋子也基本上見了底。 一直將滿滿一袋子的雞大腿都喂給尹白之后,孫胖子才找出紙巾擦了擦手,抬頭對我說道:“辣子,有件事情和你說一下,你心里有點底。過兩天你可能要陪我去趟美國?!闭f話的時候,孫胖子隨后將已經抽剩的煙蒂彈了出去,頓了一下之后,接著說道,“剛才你在高胖子那里也聽見了,宗教委員會的那半部天理圖在拉斯維加斯。金瞎子正在聯系那個賣主。不是我說,聯系成了,我們就去資本主義的大本營見識一下,看看美國人到底墮落到什么程度了?!?/br> 我有些吃驚地看著孫胖子,說道:“你們去就行了,拖上我干嗎?大圣,你找幾個會外語的,有點什么事也能幫著你罵個街。我出去就只有挨罵的份?!甭犖艺f完之后,孫胖子笑了一下,看著我說道:“辣子,還是那句話,這樣的事情我什么時候把你落下過?” 后來我才知道民調局自局長高亮以下,加上這幾位主任(雨果除外)以前不知道都干過什么,被好幾個國家宣布成為不受歡迎的人,拒絕入境。好像其中美國的反應最為強烈,聲稱只要這幾人一踏上美利堅合眾國的土地就馬上逮捕。真不知道他們這是惹了什么大禍了。 將尹白重新拴回到大門口之后,我和孫胖子去了飯堂。老金還是十分熱情的地待孫胖子,我昨晚的宿醉還沒緩過來,實在是沒什么胃口,隨便對付了一口,看著孫胖子吃完(他的食欲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正準備找個地方偷個懶的時候,孫胖子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孫胖子說了幾句之后,便掛了電話。他也不說話,只是快速地將大小盤子里剩下的菜肴吃進了肚子里,直到桌子上實在沒有可吃的東西,他才打了個飽嗝,抬頭對我說道:“辣子,高局長讓我們倆抓緊時間去他的辦公室,剛才我和你說的事情八成是辦妥了?!?/br> 聽了他的話,我馬上站了起來,看著孫胖子說道:“不是說抓緊時間嗎?你還磨蹭什么?”孫胖子擺了擺手,無所謂地說道:“我這不抓緊時間吃完了嗎?不是我說,別那么著急,拉斯維加斯又跑不了?!?/br> 最后還是我把孫胖子從餐桌上拉了起來,拖著他去了高局長的辦公室。我們倆到了的時候,王璐剛剛端了幾副餐具出來,看樣子里面的人午飯就是這么解決的。不過為什么只有孫胖子能溜溜達達地出來呢? 看見我和孫胖子再次進來,高亮從桌子上拿起來一張便簽,遞給孫胖子,說道:“這是地址和對方的聯絡電話,你們到了之后再聯系他。不過那邊還沒有給最后的價錢。應該是他正在找明白人看?!?/br> 說到這里,高局長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金瞎子,對著孫胖子又說道,“不管對方出什么價錢,你都先應承下來,只要確定是我們要的東西,我就給你們那里匯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