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我爺爺這時臉色鐵青,我親爹在他身邊賠著笑臉說道:“爹,別聽他胡說,一個開出租的能知道什么?有什么話找著老二再說?!蔽覡敔敽吡艘宦?,瞅了一眼面前這一排排的別墅,沒有搭理我親爹。我三叔在一旁打電話聯系二叔出來接一下。就在這時,最前面的一棟別墅里走出來一撥人,他們走到小區門前的一輛汽車前停住,前面為首的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停在車前,回身向身后的人寒暄了幾句,后面兩個像保姆一樣的中年男女正忙著向汽車的后備箱里塞進幾個大小不一的禮品盒。 “沈老二!他媽的在干什么呢!”我爺爺沖著那兩個正向后備箱里塞東西的男女大吼了一聲,沒等眾人明白是怎么回事,爺爺已經脫了鞋,對著那對男女扔了出去。那個男的本能地一閃身,鞋子正好打在他身后那個領導的臉上。 也難怪我爺爺會生氣,我這二叔和二嬸早我們一個禮拜就到了這,本來說是過來幫忙婚禮的,但是剛才碰上他倆竟然干的是打雜的活兒。我弟弟入贅倒插門已經讓爺爺沒臉在老家見人了,剛才下飛機沒人接機也就算了,現在再看到這一幕,頓時就爆發了。 對面的人當場就怒了,其中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要向我們這邊沖過來。我向前跨了一步,擋在爺爺的身前,手向腰后的甩棍摸去。雖然在部隊的時候,擒拿格斗并不是我的強項,但是對付這幾個人還不成什么問題,要是不行身后還有一個楊軍。眼看那幾個人就要沖到我的身前,突然對方的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句:“別動手!誤會,那是我爹!別動手!”說話的正是被我爺爺當成目標、沒有打中的那個中年男子,他還有個身份——我的二叔,也就是這次婚禮中新郎的親爹。他的話喊完之后,原本要沖過來的這幾人都停在當場,他們回頭看向正在幫領導整理儀容的一位六七十歲的老頭子。 在領導身邊的那位六七十歲的老頭子,聽見了二叔的話之后,一臉尷尬之色盡顯。他賠著笑臉對領導說道:“謝區長,好像是我的親家。鄉下人不會辦事,您別跟他們一般見識?!睕]想到這位姓謝的區長異常地好說話,他呵呵地一笑,說道:“別把我說得那么小氣,不就是被鞋打了一下嗎?不是壞事,最近被鞋打過的好像除了我就是小布什了?!彼麍雒嫔系男υ捜堑弥車l出一陣捧場的笑聲。之后這位謝區長對著老頭子又說道,“再說了,謝老板,你的親家論起來也是我的親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見識不見識的?你放心好了,明天的婚禮,王副市長我一準給你請過來?!?/br> 第二十三章 大 婚 老頭子千恩萬謝地將謝區長送走,才笑呵呵地向我們這邊走過來。他直奔我爺爺的身前,笑著說道:“親家爺爺是吧?上午還和親家說,要一起去機場接你們的。但就是那么不湊巧,來了區長隨份子,我們不在場不合適。親家爺爺,明天就是婚禮了,現在忙得焦頭爛額了,有什么照顧不周的,你要多多包涵?!?/br> 爺爺對老頭子的熱情有些不太適應,而且還有點事情也想不通:“你先別客氣,你叫我親家爺爺是怎么論的?你我應該是平輩吧?用不著這么客氣吧?”老頭子這時臉色開始發紅,他有些尷尬地說道:“那什么……你是沈添的爺爺,我是謝莫愁他爹。從孩子那里論,我叫你親家爺爺也算是應當應分的?!?/br> 這時,孫胖子來了精神,他上下打量著老頭子,就差伸大拇指夸他老當益壯了??蠢项^子有些不自在,又不好發作,他最后自己解釋道:“我孩子生得晚,現在七十三了,姑娘才過了二十歲的生日。從小到大我就拿她當眼珠子養的,所以才想找個養老女婿,以后我這份家當就是他們小兩口的了?!?/br> 本來爺爺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是聽到養老女婿的時候,他的臉色又沉了一分。我連忙岔開了話題,說道:“那小兩口呢?怎么不見他們倆出來露一面?”老頭子看了我一眼,隨后手指著大海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海島,說道:“他倆去島上熟悉一下明天婚禮的流程?!薄皪u?”我和孫胖子異口同聲的問了一句,這次沒用老頭子回話,我二叔搶先說道:“明天的婚禮就在那個島上舉行,到時候你們還要多多照應?!?/br> 在謝家老頭子的安排之下,我們也住進了他的別墅。本來已經給我們安排好了酒店,但是看見我們的隊伍中混進來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的時候,老頭子對我這些人開始刮目相看起來,后來又知道有一位首都下來的廳級干部也在其中,謝家老頭子就直接讓我們住了進來。 我二叔的那位親家讓人給我們安排好了房間。安置好行李,我爺爺抽空將我們老沈家聚集到了一間客房里,讓我們面對我的二叔二嬸一頓臭罵,他好好的一個孫子,為什么要給別人做上門女婿?我爺爺在老家也是響當當的人物,現在弄得連頭也抬不起來了。說到激動的時候,我爺爺又要拖鞋去抽我二叔,在我親爹和三叔一再勸說之下,爺爺才算稍微地消了一點火氣。 我這才明白,原來爺爺他們對這門親事的詳情也不是很了解。最后,我二叔二嬸終于說出了實情,他們的那位老親家叫謝厐,他是老年得女,給這個寶貝姑娘起了個名字叫作謝莫愁。從小到大,對這位莫愁姑娘一直是百依百順。謝莫愁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在她爸爸的公司里混個閑差,平時主要的工作就是全國各地去花錢。后來我那個不知道是福還是禍的弟弟出現了,這位謝大小姐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他了,我弟弟瞧她也很順眼,一來二去就混到了一起。激情燒完之后,謝莫愁發現自己懷孕了。 謝厐對自己的寶貝女兒關心入微,謝莫愁的反常行為自然逃不過他的法眼。謝厐當即就明白女兒是怎么了,盛怒之下,他還是為自己的女兒考慮,連哄帶騙地將謝莫愁帶到了醫院,要給她做引產手術。就在術前體檢的時候,才發現謝莫愁的身體條件很不好,做了這次引產手術之后,恐怕以后就會喪失生育的能力。這時謝厐才有些慌了,思量再三,他找人查了我弟弟的底細,隨后派人找到我弟弟沈添,要求他和謝莫愁結婚,但是必須要倒插門進他們謝家,同時他也聯系到了我的二叔。 當時二叔是一百二十個不愿意,但是謝老板開出了他的兩個條件之后,我二叔又開始猶豫了。只要我弟弟肯入贅,謝厐就將現在住的別墅改到我弟弟的名下,還在本市的高檔小區內,給我二叔二嬸買上一套不低于二百平米的房子,包括裝修的一切費用都由謝老板出。第二個條件是我弟弟和謝莫愁生的第一個男孩要姓謝,男孩降生之時,謝老板再給我弟弟八百萬的“辛苦費” 。 二叔和二嬸商量之后,同意了謝厐的條件,反過來還給我弟弟做思想工作:姓謝的老頭已經七十多了,還能再活幾年?最后這份家產還不都是你們的?關于孩子姓什么就更好辦了,管他姓沈姓謝的,還不都是你的骨rou?等謝老頭子沒有了,再改回姓沈,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后這一家三口瞞著我爺爺,讓我弟弟和謝大小姐去領了結婚證。 我爺爺知道了來龍去脈之后,頓時又怒不可遏,當場就給了我二叔一個嘴巴。這還不算完,爺爺順手抄起來身邊的一個花瓶,要來一個大義滅親。好在三叔和我親爹就在他身邊,他哥兒倆一起死死地抱住我爺爺,我在旁邊幫著一頓地死說活說,生米煮成了熟飯,就算真把我二叔大義滅親了也沒什么用。我媽在一邊向著二叔二嬸一個勁兒使眼色,二叔兩口子反應過來,慌忙奪門而逃。我們幾個人又是一頓勸說,這才好歹才把爺爺勸住。就這樣我爺爺也堅決不參加婚禮了,他讓我們留下,自己要連夜回老家去。 這個時候,我弟弟兩口子終于回來了,知道爺爺到來之后,我弟弟也極為怵頭,最后在蕭和尚的陪同之下,他才敢帶著媳婦來見爺爺??粗捄蜕械拿孀?,又有一個大肚子的孫媳婦一口一個爺爺、爺爺地叫著,我爺爺有天大的火氣也不能對著他們發火。在我這位弟妹的一再哀求下,爺爺終于心軟了,勉強答應留下待到婚禮結束再走。 當夜無話,第二天到了上午,收拾妥當,我們就出了別墅,被安排上了一艘客船直奔海中的一個小島。昨晚聽我弟弟說過今天婚禮的主場地,當初這個小島是老謝家養殖海參的基地,幾年前時興搞旅游,謝厐兄弟幾個就開發了這個小島,在島上面建了海釣休閑娛樂一體的酒店。酒店開了幾年,不只在當地,就連東北三省也小有名氣,索性就把這次婚禮的場地安排在這里了。 登島之后,才發現謝厐和二叔他們早就到了。在小島的碼頭上,??苛撕脦姿医铀唾e客的客船。酒店前搭建好了充氣拱橋,謝厐和二叔幾人在酒店門口迎來送往的?,F在是二月份的天氣,又是在海中小島上,雖然都是皮裘大衣裹著,但是刺骨的海風還是凍得臉色刷白??匆娢覡敔斶@些人到了,二叔和謝厐馬上就迎了過來。二叔是硬著頭皮過來的,倒是謝厐先笑呵呵地對我爺爺說道:“親家爺爺,大老遠地還讓您親自跑一趟,一會兒小添和莫愁敬酒,可不能饒了他們?!鄙焓植淮蛐δ樔?,爺爺也客氣了幾句。接著謝親家又在人群中找到了孫胖子,“孫局長,一會兒您是要坐首席的,您的面子大,還要靠您撐場面的?!?/br> 謝厐七十多了,還是從骨子里透著一股精明勁兒,看上去八面玲瓏的。孫胖子微笑著擺擺手說道:“不是我說,首席就不坐了,今天我是來蹭飯的,首席謝老板你怕是早就定好了的,不要為了我打亂了之前的安排,這樣不好?!睂O胖子是天生的演員,幾句話下來,中央領導下基層的那種平易近人之中又帶著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他演繹得惟妙惟肖。就在這一句話之中,就將謝厐的氣勢壓了下去。在孫胖子的一再要求之下,謝親家只得把他安排在了我爺爺男方的那一桌。 進了酒店,婚禮策劃公司的人過來拉走了雨果,在角落里和他對了一遍婚禮的流程。說起雨果主任來,他也郁悶了一晚上。昨晚見到我弟媳的時候,他還拿出來一本由紅衣大主教親手抄寫的《圣經》作為禮物送給了我的弟媳。但是他后來聊天的時候,才知道謝大小姐這位教徒是自封的票友(老謝家一大家子都是信玉皇大帝的),她連天主和基督兩教的區別都不知道,只是看了幾部電視劇之后,覺得結婚一定要在教堂里,有一個神父代表耶穌他爸爸祝福過才算是浪漫的,而且她還有生了孩子就送廟里、拜觀音大士當干媽的想法。為此雨果主任的腸子都悔青了,他磨了我一晚上,要我把他送出去的紅衣大主教抄寫的絕版《圣經》要回來。 一切都準備就緒,所有的親朋都陸續進了酒店。就在這時候,二叔悄悄地將我拉到了一邊,他說我弟弟之前找好的伴郎昨晚嚴重腹瀉,拉了一晚上,已經拉脫水送醫院了。我弟弟在本地又沒有年紀相當沒結婚的熟人,只得拜托我給他當一次伴郎。二叔親自開口了,我當然不能推脫,和爺爺他們說了一聲,我就跟著婚禮策劃的人到了樓上的房間。換上伴郎衣服的時候,婚禮的策劃和我講了婚禮的流程,之后和我弟弟他們一起在后臺等著婚禮的開幕。 沒有多久,就聽見大廳內音樂響起,婚禮司儀宣布了婚禮的開始。前奏的場面話講完,司儀開始介紹了到場的領導。第一個就是中央某部廳級領導孫德勝同志,然后才依次是本市某副市長,以及各大行局的一二把手??煲榻B完畢的時候,司儀說道:“還有一個嘉賓是遠渡重洋,從泰國專程趕來見證兩位新人結合的一位華僑貴賓;郝正義郝先生……” 我聽到這個名字之后,也顧不得規矩了,越過新郎新娘幾步跨到后臺邊緣,就看見首席最后一位站起一人,正沖著身后眾人點頭致意。不是年前在香港見過的郝正義還能是誰?對面男方座位的蕭和尚和孫胖子都是冷冷地看著這位泰國華僑。 郝正義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要是說他是來隨份子喝喜酒的,打死我都不信。眼看新人就要去進場了,我弟弟在后面咳嗽了一聲,我這才感到有些失態,退了幾步回到伴娘的身邊?!案?,你認識這個姓郝的?”我這時腦子有些亂,隨口說道:“王八蛋才認識他?!痹捯殉隹隈R上就覺得說錯了,又解釋了一句,“認識他的是王八蛋?!毙履锖桶槟锫犃艘呀浶Σ須饬?。我穩了穩心神,再次說道,“誰認識那個王八蛋?!?/br> 這時,大廳內的司儀高聲有請新人入場。我和伴娘站在新人后面,出場的時候我有意識地向郝正義的方向看了一眼,而郝正義也正向我看過來,四目相對時,郝正義沒有一點回避眼神的意思,反倒是向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倒是有些扭捏,主動錯開了他的目光,沒想到這一下子反而歪打正著,目光正好落在另外一桌的一個人身上,這人黑衣黑褲,正是不久之前第一次見面的鴉。再加上我們這邊的蕭和尚和孫胖子,這完全就是香港之行的東北版。 第二十四章 悲劇的開始 我心不在焉地站在新郎的身后,婚禮司儀宣布請出證婚的神父。尼古拉斯·雨果一身圣潔地走了出來,一對新人分別宣誓,交換戒指,雨果神父宣布從此二人結為夫婦。洋人的禮節過后,就是長輩致辭了。由于主場在女方,致辭也是由女方開始。出乎我意料的是,女方這邊的致辭人不是謝厐,而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者顫顫巍巍地被人攙上了臺。司儀介紹之后我才明白,敢情這邊的規矩是無論紅白事都由家族之中的最長者致辭。而這位老人是謝莫愁的一位爺爺輩,今年已經八十四了,昨天剛去火葬場致辭,今天又到這里來趕場了。 老者上臺之后,先是顫巍巍地鞠了躬,之后也不用稿子,直接站在麥克風的前面說道:“今天我在這里,看到了一對新人的結合,我的心里十分沉痛……”話說到這里,老者猛地反應過來這是背串場了。臺下眾人都低著頭,一個一個憋得面紅耳赤的。礙著謝厐的勢力,沒有一個人敢笑出聲來。不過就是這樣,謝厐已經是氣得滿臉漲紅,而臺上的那位老者也是臉上通紅的,他尷尬地站在臺上,現在滿腦子里都是接上句詞的沉痛哀悼和無比懷念,喜事的詞愣是一句都想不起來。臺下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臺上的老者急得大汗淋漓,就在婚禮司儀準備上去救場的時候,老者兩眼一翻,竟然癱倒在了臺上。 臺下眾人一陣sao動,酒店的總經理帶人已經跑到了臺上??偨浝硖柫颂柪险叩拿}搏,他的手指搭上脈搏的時候,臉色就變了,隨即翻開了老者的眼皮,眼見著這位總經理的頭發都豎了起來,渾身打了個哆嗦,本能地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最后強打精神站了起來,臉色慘白地向謝厐使了個眼色,然后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道:“快點抬上船送醫院……” 身邊的工作人員還沒等動手,大廳外面沖進來一個五六十歲的半大老頭兒,他雙手提著褲子,好像是在上洗手間,也不知道有沒有方便完,得知老者出事,就急忙跑出來直奔臺上。他推開眾人,扶起老者:“爹!你這是怎么了!”晃了晃老者覺得不對勁兒,半大老頭兒探了探老者的鼻息,突然倒在老者的身上,放聲大哭道,“爹啊,你怎么就這么走了……” 這一下子,臺下炸開了營,好好的喜事進行到了一半突然變成了白事。謝厐和一大家子姓謝的人都上了臺。我弟弟和新娘子都嚇傻了,倒是那個伴娘沉得住氣,雖然她也嚇得臉色發白,但還是拉著新娘,將她和新郎一起拉到了后臺。只留下我代站在臺上,繼續看著事態的發展。 這邊謝家人有的在查看老者的身體,有的在勸號啕大哭的半大老頭兒。不過這邊越勸,半大老頭哭得越厲害,突然,臺上有人喊道:“老三,你別哭了,你眼里流血了?!彪S著這一聲喊叫,圍著半大老頭兒的人突然散開。臺下的人這才發現,半大老頭兒的眼里已經流的不是眼淚,而是兩行鮮血順著他的眼窩流了出來,開始還是淡淡的粉紅色兩行,但是轉眼之間,已經變成了通紅的鮮血。 半大老頭兒也覺得不對勁兒了,他拼命想止住眼淚,但是現在這兩行血淚已經不是他想止就能止得住了。這兩行血淚越流越急,半大老頭兒突然一頭栽倒,在地上抽搐起來。有膽子大的,按住半大老頭兒掐住他的人中,但是人中都被掐出血來也不見他有好轉的跡象。最后這個半大老頭兒突然一口血噴出來,噴了搶救他的人一頭一臉。血噴出來之后,半大老頭癱倒在地,一動不動,周圍沒有人敢再過去。最后還是那個倒霉的酒店總經理,硬著頭皮湊過去,這次直接扒開半大老頭兒的眼皮,只看了一眼就合上眼皮,回頭有些苦澀地對謝厐說道:“他……也走了?!?/br> 這時大廳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傻了眼。謝厐的心里懊糟透了,好好的一場婚禮剛開場就死了兩個親戚,喜事成了白事。女兒的婚禮也別辦了,給他倆十萬八萬的,去歐洲也好、美國也好,就當是旅行結婚了。 謝厐在鬧心的時候,我站在兩具死尸的旁邊,反復地看了一圈兒,并沒有看出什么不對的地方,看來就是事有湊巧,趕上我弟弟倒霉,結婚結成這樣,他倆以后的日子還不知道怎么過呢。想到這時,我抬頭看向男方主桌的方向,正好看見蕭和尚正瞇縫著眼睛看著郝正義,而郝會長卻皺著眉頭看著我腳下的兩具尸體??粗臉幼?,我心里轉了個個,難道我看漏了什么? 我順著郝正義的眼神,在兩具尸體上面又仔細看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再看郝會長,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沒有想通,眉毛擰得就像是個麻團一樣。我這邊雨果又重新上了臺,他蹲在兩具尸體的身邊,摘下自己的十字架分別放到兩具尸體的腦門兒上,同時他嘴里叨叨念念,雨果說的是拉丁文,在場的恐怕除了孫胖子之外,再沒有人能聽懂他在說什么的了。臺上的人都以為這是在為死者祈禱,加上雨果又是外國人,倒也沒有人為難他。 雨果的一套程序做完,好像也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事情,最后重新佩戴好十字架之后,他回頭看了蕭和尚一眼,然后輕輕地搖了搖頭。比起這兩具尸體來,蕭和尚對郝正義的興趣明顯要大得多,確定了臺上的父子倆是死于意外之后,他就一直盯著郝會長。倒是和他同坐一張桌子的楊軍,幾乎和郝正義的表情一模一樣,也是皺著眉頭盯著那兩具尸體。孫胖子偶爾和他咬了下耳朵,不過楊軍只是搖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這時,謝家的人自己開始內訌了。一個和謝厐差不多年紀的男子突然開始發難:“謝老大,我就說不讓二爹來遭這個罪了。他今年都八十四了,已經在門檻兒上了。這個歲數你還折騰他,要不是你,二爹和老三他們爺兒倆也死不了!”他這么指著謝厐的鼻子一通地嚷嚷,謝厐本來就心煩意亂的,一肚子的氣本來就不知道往哪兒撒,現在出來這么一個愣頭兒青,正好找著出氣的筒子了。 也顧不得臺下的首桌上的副市長是不是在看了,謝厐沖過去正反兩個巴掌扇在那人的臉上:“放你媽的屁!謝老五,請二爹來的時候怎么沒聽見你放這個屁!”說著在那個叫老五的身上又是幾拳,老五火氣也上來了,兩個老頭兒廝打在一起。謝家就屬這倆人最有勢力,很多人都在跟他倆混飯吃,見到這兩人動手了,幾乎所有姓謝的都過去拉架。 臺上亂得就跟一鍋粥的時候,臺下首桌首席的那位副市長狠狠地一拍桌子,“啪?!钡囊宦?,臺上眾人頓時老實了。這位副市長臉色鐵青地看著謝厐和老五,說道:“都別拉,讓他們倆打!”他這么一說,謝厐和老五反而松了手,各自蔫頭耷腦地站在原地不動。副市長又哼了一聲,叫過自己的秘書,不再理會眾人,只是把去拉架的一個公安分局的副局長叫了下去,說道,“你在這里看著他們善后,要是有誰再動手,直接拷走!”說罷,帶著自己的秘書揚長而去。見到副市長都走了,大廳內也開始有人跟在副市長的身后,一起出了大廳向碼頭走去。 臺上亂糟糟的,沒有我下腳的地方,我弟弟他們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索性到了男方的那張桌子前,守著蕭和尚拉了把椅子坐下。二叔還在臺上拉架,二嬸愁眉苦臉的,我親爹親媽在一個勁兒地勸她。爺爺也是唉聲嘆氣地念叨:“這都是什么事兒,好好的喜事……唉!”趁著沒人注意,我悄悄地向蕭和尚低聲問道:“是咱們的事嗎?”蕭和尚沉吟了一下,目光從郝正義的身上收了回來,說道:“現在倒是看不出什么來,可能就是你們這位親家倒霉吧,上輩子不積德,這輩子報應了?!?/br> 本來我也以為就這么定論了,沒想到一直都沒有說話的楊軍突然說了一句:“那也未必……”他說得沒頭沒腦,我和蕭和尚都扭臉看向楊軍。蕭和尚說道:“你看出什么來了?”沒想到楊軍搖了搖頭,說道:“倒是看不出什么破綻來,不過總覺得這里邊有什么問題?!?/br> 我們說話的時候,臺上已經消停了很多。一幫姓謝的加上我三叔還有若干幫閑的,將謝厐和老五分別隔離在臺上的兩個角落。這兩個老家伙雖然都不動手了,但還是罵罵咧咧的,互相說個沒完。老五走到角落里的一排椅子前,這些椅子都是一根支柱支撐的旋轉椅,本來是在婚禮后面的環節要用到的,但是現在看來基本上是用不著了。老五拽過一把椅子,就像把它當成了謝厐一樣,使勁地向下一坐……這場婚禮的第三件慘事發生了。 就聽見“嘭?!钡囊宦?。老五屁股底下的轉椅椅墊突然爆開,下面手臂粗細的鋼管躥了上來,不偏不倚直接貫進了老五的肛門里,加上剛才那一坐帶足了力氣,大半米長的鋼管差不多都順著老五的肛門到了他的肚子里。老五先是條件反射地蹦了起來,還夾著轉椅的底座跨了一步,但是緊接著他就躺在地上開始抽搐起來,屁股下面順著鋼管不停地有鮮血夾雜著黑黃的液體一起流出來。 現在別說是這些姓謝的,就連留下的那位公安局的副局長都蒙了。這位副局長也算是見過點世面的,但是這么重口味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見。最后還是他大吼了一聲:“別看著了!上船,送醫院!”眾人這才明白過來,七手八腳地扯過一塊地毯,將老五抬了上去。他這時候已經昏迷了,但是屁股上的鋼管不敢拔,只能讓老五趴在上面。七八個小伙子拽住地毯邊緣,向著大廳外面走去?,F在只求碼頭的客船沒有都開走,能留下一艘把老五送上岸。 眼看他們就要走出大廳的時候,外面又進來一大群人,正是剛才和副市長一起出去的那些人。一出一進兩撥人見面都愣了,沒等他們互相詢問,副市長在后面分開人群走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海風吹的,這位副市長的臉色慘白,他的秘書替副市長說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出不去了,外面的船都沉了?!贝髲d內頓時又嘈雜起來,突然,拽著地毯的一個小伙子指著地毯里面的老五,一臉驚恐地說道:“五大爺死了……” 眾人趕到碼頭的時候,??吭谶@里的幾艘客船已經大半都沉入了海底,還有幾艘船身已經沉了一大半,只露出一截船頭還在海面上。但是轉瞬之間,剩下的幾艘船也都相繼沉入了海底。本來碼頭上有值班看守的人員,但是今天趕上老板娶女婿的大喜日子,謝厐對待員工還是很夠意思的,安排了人在酒店大堂給島上的員工發紅包。這一下子所有的人都去酒店那邊湊熱鬧了,等到他們跟著副市長的人流回到碼頭時,才發現闖了禍,剛才去搶紅包的時候,竟然都忘了留人守著碼頭,現在連船是怎么沉的都說不清楚了。 一陣混亂之后,副市長這邊的眾人開始打電話,安排船只過來救援。但是掏出電話才發現所有人的手機信號都是空的,像是被某種信號干擾器給屏蔽了。這時,所有的人都開始慌了,現在看起來酒店大廳那邊的慘劇已經不像是意外事故了,冥冥中好像是有人都安排好了這一環套一環的情節,就是為了將島上的人置于死地。眾人從碼頭回到酒店,看到老五慘象的時候,再次地驗證了這個想法。 同樣的事情出現了三次,就不能稱之為巧合了。大廳里已經亂成了一團,酒店總經理找人去查電話信號出了什么問題,不一會兒消息就傳了回來,倒不是有什么信號干擾器,而是島上的手機信號發射架被人為破壞了。破壞發射架的人手法很絕,根本就不給你維修的可能。那位公安分局的副局長是光桿司令來參加婚禮的,島上的人他都不信任,又聯系不到外面,只能在來賓中挑選他認識的信任的人來作幫手了。找了十來個知根知底的人之后,這位副局長就和副市長一起,忙活起破案的事了。 第二十五章 被詛咒的人們 現在已經非常明顯了,謝家那爺兒仨不是意外死亡的,但是他們三個的死法也太詭異了,別說是我和孫胖子了,就連蕭和尚和雨果這兩位中西方的特殊人才,都看不出來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唯一有點希望的就是楊軍了,可他也不知道看沒看出來,開始還是瞇縫著眼睛盯著三具尸體,后來就起身在人群中來回地轉來轉去,好像是在找什么東西一樣。好在有人知道他是孫局長的保衛人員,也沒人攔他,任由楊軍在大廳里穿來穿去。 最后蕭和尚先是忍不住了,將那半截短香又掏了出來。這時也顧不上會不會惹人注意了,不過還沒等他開始下一步動作,孫胖子卻突然十分做作地咳嗽了一下。趁蕭和尚看他的時候,孫胖子的眼神向首桌那里瞟了一眼。順著孫胖子的眼神看去,就看見郝正義也掏出來半截和蕭和尚手中一模一樣的短香。他的手法幾乎和蕭和尚一模一樣,只是比蕭顧問快了幾分。 我看過去的時候,郝正義手中的短香已經點燃,一縷白煙直線升起。不過這縷白煙并沒有什么異動,升到半米左右就消散在空中。沒有發生異動,郝正義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他猶豫了一下,空著的一只手縮進了衣袖里,再伸出來的時候,手心里已經多了一枚古幣。這枚古幣看著就有年頭了,邊緣磨得錚亮,上面的字跡已然看不清楚,辨別不出是什么通寶來。 郝正義將古幣握在手里,大拇指沿著古幣邊緣蹭了一下。我這才看明白古幣的邊緣鋒利得很,就這么一蹭,郝正義大拇指的皮rou就被劃破,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這點血他倒是沒有糟蹋,沿著古幣的邊緣抹了一圈兒,隨后將染血的古幣套在短香的外面。 在古幣套進短香的一剎那,本來直上的白煙突然沒有規律地向四外散開。不過這個過程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只是眨眼的工夫,短香冒出的白煙就恢復了正常,繼續直線地向上飄散。這次郝正義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呆呆地看著手中短香,明顯對剛才的那一幕覺得匪夷所思。最后昨晚見到的那位謝區長沖著郝正義說了句話,算是把他叫了回來:“郝先生,你這是在做什么?” 郝正義這才回過身來,他熄滅了短香,將它收好之后才對著謝區長解釋道:“這是在南洋流行的一種安魂法子,我看這幾位謝先生死得都這么慘,大事我幫不上忙,就做個小法事算是慰藉一下剛剛死去的亡靈吧?!?/br> 可能是怕這次的詭異事件嚇走這位來投資的財神爺,謝區長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一臉正色對郝正義做起了思想工作:“郝先生,你的這種說法我不同意。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這只是一次悲慘的事故,我們要面對現實。我也在這個現場,要是有鬼神的話,為什么不來找我?死了三個姓謝的了,也不差我一個了……” 謝區長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轟隆?!币宦?,天花板上作為裝飾用的風扇突然掉了下來,一片扇葉不偏不倚,順著謝區長的脖子斬了下去。就見一片血光沖天,謝區長的腦袋掉到桌面滾了幾下掉到了地上。他腔子里的血噴出去一米多高,正好將身邊的郝正義噴了一個滿頭滿臉。 不過這一下子提醒了郝正義,他將臉上的鮮血胡亂擦了一把,從椅子上跳起來,對著四周已經嚇呆的人群喊道:“姓謝的都站出來!站到一起去……”他的話音剛落,我身邊的孫胖子也躥了起來,對要集中到一起人喊道:“都散開!你們都散開,別聚到一起!” 孫胖子的話晚了一步,他和郝正義的話太接近。臺上幾個姓謝的已經聚集得很近,先聽到郝正義讓他們站到一起,還沒等反應過來,孫胖子又大喊讓他們散開。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人腦子都沒有轉過來,反倒有意無意地又靠近了幾分。 就在這時,天棚上面傳來一陣“嘎嘎嘎?!钡捻懧?,有反應快的已經從臺上往下面跑了,只可惜聽見聲音的時候就已經晚了?!稗Z隆?!币宦暰揄?,臺上整個一塊天花板帶著水泥樁子掉了下來,除了舞臺邊緣的人跑出來之外,剩下的人都被掉下來的天花板拍在了臺上。 好在剛才老五出事之后,一部分姓謝的人包括謝厐在內,都已經從臺上下來,謝厐還站在臺下和副市長解釋剛才老五出事的經過。就這幾秒鐘的工夫,先是謝區長被削掉了腦袋,緊接著臺上他的幾個親戚又被天花板砸倒,看著臺上面天花板碎塊下面流出來幾道血流,這幾個人當時被水泥墩子砸到頭鐵定是活不了了。謝厐再也承受不了,腳一軟當場暈倒在地。 死一般的寂靜過后,后面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這里撞邪了!不能待了,快跑??!”這一聲提醒了剩下的人,大廳里的人就像退潮一般向外面涌出去。就連副市長和那位公安局的副局長也不敢再待在大廳里,隨著人流一起出了酒店?;艁y之中還是酒店總經理和謝厐的幾個侄子將謝老板架著跑出了酒店,這時已經沒人顧得上還有位孫胖子局長和那個叫郝正義的泰國華僑。 我爺爺被我親爹和三叔攙了出去,本來爺爺想拉著蕭和尚一起出去的。但是蕭和尚胡說這里煞氣太重,要在這里超度亡魂,當時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我親爹和三叔顧不得理會蕭和尚,直接把我爺爺攙了出去。二叔和二嬸要去后臺找我弟弟,去后臺必須要經過舞臺,上面還時不時有東西掉下來,我看著不放心,代替他倆去找我弟弟兩口子還有伴娘。孫胖子幫著把我二叔二嬸勸出去之后,整個大廳就剩下我們民調局的幾個人還有郝正義和鴉了。 天花板掉落產生的灰塵在大廳內四散開來。不知道舞臺上面是什么情況,會不會再有什么東西掉下來。我還沒上去,一頭血的郝正義帶著鴉先走到我們這邊來了,他直接沖著蕭和尚說道:“蕭顧問,我們是不是該談一談了?”說罷他向蕭和尚身后的孫胖子瞟了一眼。郝正義一連做了三個動作,攔住了我,和蕭和尚說話,最后卻看了孫胖子一眼。 蕭和尚看了郝正義一眼,現在這種情形已經容不得他再擺架子了:“你想怎么樣?直說吧?!焙抡x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現在這樣的情形是我們之前都沒有遇到過的,陰陽五行不亂,卻一個接一個地有人橫死,按我們所學的理解,就連大羅金仙恐怕也做不到?!闭f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在我們幾個人的臉上掃了一眼,又說道,“現在看起來就是兩種可能:一、今天就是姓謝的人不走運,死了這么多人就是巧合了,而且看樣子這種巧合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他說到這時,孫胖子插嘴說道:“不用這么多開場白了,你就直接說二吧?!?/br> 話被孫胖子打斷了,郝正義卻沒有絲毫不滿的意思,他微微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還有一種可能,這是一種我們之前沒有接觸過的術法,它不存在于任何典籍,和我們之前接觸的術法完全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顛覆了我們對術法的認識。這種術法不見得要強過我們所知的術法,但是我們對它一無所知才是麻煩的。我們感受不到它,它可以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隨便殺死任何一個人,而我們只能等到人死之后才能發覺……” 郝正義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蕭和尚緊鎖著眉頭,看得出來他的心里已經開始多少認同了郝正義的第二個可能。但是這種說法有些匪夷所思了,蕭和尚也不敢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判斷。郝正義說的是中國的術法,雨果主任插不上話,但是卻不妨礙他時不時向郝正義點頭,表示自己贊同他的想法。而一旁的楊軍就是面無表情地聽著,沒有任何回應 郝正義接著說道:“不過現在有一個細節可以肯定,到現在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沖著謝家的人去的,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相對是安全的。也許通過這個細節,我們能找出來到底是誰和謝家人有這么大的仇的?!?/br> 他的話剛剛說完,孫胖子就說道:“不是我說,我就怕等你找到這個人的時候,謝家的人都死絕了,開始輪到其他不相干的人倒霉了?!焙抡x對待孫胖子的態度出奇地好,他點點頭說道:“如果是第二種想法的話,那我們兩撥人能聯手合作,把那個幕后黑手揪出來也許沒有那么難?!?/br> 蕭和尚聽了這句話之后,抬頭看著郝正義說道:“聯手?怎么個聯法?”郝正義解釋道:“我們感覺不到這個術法,但是不代表這個術法能繞過我們的陣法,把所有姓謝的人集中在一起,周圍擺上我們的陣法,有七成以上的機會,我們能反嗤這種術法?!?/br> 我聽了之后馬上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那種術法能繞過我們的陣法呢?那么這些謝家人就不是零售,改成批發了,大伙一起下黃泉了?!焙抡x看了我一眼,他對我說話的語氣,明顯要比對孫胖子生硬:“如果我們的陣法攔不住的話,那么這些謝家人死光也是早晚的事?!?/br> 我還是覺得不妥,要再次發表不同意見的時候,臺上出場的位置,有人對我大聲喊道:“哥,過來幫我搭把手!你弟妹暈倒了!” 我弟弟的話嚇了我一跳,循著他的聲音看過去,就見我弟弟和伴娘兩個人將謝莫愁抬了出來。我和孫胖子跳上臺,搭手一起將謝莫愁抬下來。一番查看,謝姑娘倒是沒有什么生命危險,頭部受了一點外傷暈了過去,除了頭部有一處擦傷已經被包扎好之外,身上再沒有別的傷痕。剛才他們在后臺聽見天花板掉下來的一聲巨響之后,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謝姑娘著急出來,手忙腳亂之下將自己絆倒了,頭部碰到桌角,當場就撞暈過去。 當時,比起我那位已經亂了手腳的弟弟來,那位叫郭小妮的伴娘就可靠多了。郭小妮是當地醫院的護士,確定了謝莫愁沒有生命危險之后,當場撕下自己的裙角,給她進行了簡單的包扎,才又和我弟弟一起將謝莫愁抬了出來。蕭和尚也給謝莫愁號了脈搏,確定沒有大礙,用力掐了謝姑娘的人中,謝莫愁“嗯?!绷艘宦暡庞朴妻D醒。 這時,大廳的大門突然被人撞開,謝厐從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我二叔跟在他的身后。他剛才一時急火攻心,加上年紀大了才突然暈倒,讓人架出去被冰冷的海風一激又清醒了過來。醒后他才發現自己的寶貝女兒還在酒店里,當時也顧不得了,爬起來就跑回了酒店。剛才的慘象還歷歷在目,沒有人敢跟他回酒店玩命。最后還是我二叔擔心他兒子的安全,才跟著謝老板一起進了酒店??蓱z謝厐這一方富豪現在只得孤零零地沖進酒店,身邊只跟著他的一個老親家。 看見自己的女兒無礙,謝厐的臉上才有了一點人色,繃著的弦總算松了下來??粗雷由厦媾恐x區長的尸首,舞臺上面還有幾具半露的尸骸,謝老板無力地坐到了地上,突然開始號啕大哭起來:“我這是作了什么孽了……嫁女兒嫁出來這么大的禍……你讓我以后怎么有臉再見這幫親戚……讓我跟他們一起走吧……”二叔和我弟弟攙著謝莫愁過去勸了幾句,謝厐越勸越來勁兒,七十多歲的人了,哭得斷斷續續的,仿佛一口氣上不來就要背過氣去似的。 最后還是蕭和尚讓二叔和我弟弟先將謝莫愁和伴娘帶出去,這個謝老板就交給我們幾個勸出去??粗逅麄冏叱隽舜髲d,還沒等蕭和尚先開口,郝正義搶先走過去對著謝厐說道:“謝先生,死者已矣,還是先想想怎么逃過這一次劫難吧!”謝厐止住了悲聲,抬頭看了郝正義一眼,嚴格來說他和郝正義并不太熟,兩個月前,郝正義以泰國投資商的身份看上了謝厐的海參養殖場,在草簽了一份分賬協議之后,郝正義就開始向養殖場注資,前前后后已經扔在這里三四百萬。在謝厐的眼里,就是拿郝正義當冤大頭的。 第二十六章 郭小妮 我這邊的話剛剛說完,蕭和尚就咳嗽了一聲,看了一眼謝厐說道:“小辣子,說這些沒用的干什么,說得我像是準備要錢似的??靹e說了,說得我跟那什么似的……”謝厐輕輕地一拍腦門兒,快走幾步握住蕭和尚的手說道:“大師,你聽我說,和命比錢算個蛋。只要你能保住我們這幾十口子,這個島子,還有我在岸上的那些產業你都拿走?!笨粗捄蜕幸退蜌?,謝厐又說道,“這些東西不敢說是送大師你的,就當是我送給大師觀里的產業。這也是積德的事,您要是嫌少,那就是要我們這幾十口子的命了?!?/br> 蕭和尚嘆了口氣,以極不情愿的口氣說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算了,觀產不觀產的事以后再說。先把這里的事情處理好,今天的事情有些棘手??上Я?,我趁手的法器都沒帶來……”蕭和尚說話的時候,孫胖子自恃“廳級干部?!钡纳矸?,緊咬著后槽牙才沒有樂出來。 這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但是天也完全地黑了下來。酒店外面黑漆漆的,時不時傳來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現在這樣的情況,讓人越發地感到不安起來。我們這些人基本都是吃了早飯就趕到這里來的,本來還惦記著大吃一頓的。但是還沒等到開席就出了這一連串的事情,所有的人一直到現在都是沒吃沒喝的?,F在稍微松弛了一點,肚子里的咕咕響聲此起彼伏的,最后還是總經理去廚房找了些吃喝的東西拿了過來。 餓極了的時候,見到吃食下肚也不覺得那么怕了。這些吃食都是中午已經準備好了的,但是還沒有上桌的菜肴。不過剛才已經被前廳的副市長眾人洗劫過一次,海參鮑魚等海味是不用想了,總經理帶回來的也就是些發糕、扣rou和點心之類的食物。這時也沒人再矜持了,也沒人用筷子,都是用手抓了往嘴里送。 謝厐吃東西的時候也不敢走遠,他抓了幾塊發糕和一把扣rou就又回到蕭和尚的身邊,邊吃邊說道:“也不知道我們姓謝的上輩子作了什么孽,趕上了……這么……一……嘔?!彼脑挍]有說完,整個人就跪倒在地上,右手伸進了嘴里,拼命地在里面掏著什么。就在同時,桌子上寫著他生辰八字的人形符紙突然無故自燃。這一次終于輪到謝厐了。 “他噎著了!”蕭和尚大喊了一聲,同時一步跨到謝厐的身后,從背后攔腰將他扶了起來。然后抱著謝厐的腰開始一下一下地顛起來,想要把他嗓子眼里的食物顛出來。蕭和尚的這幾下子好像沒什么用,這時謝厐已經翻了白眼,他家的大小姐抱著他的大腿開始痛哭起來。 “你起開!”郭小妮突然跑了過來,她一把推開蕭和尚,扶著謝厐跪在了地上。當著我們的面她直接把手伸進了謝厐的嘴里,看她的樣子是要將卡在謝厐嗓子眼里的食物扣出來,但是她的動作又不太像。郭小妮的手在謝厐的嘴里來回攪動著,卻并不見她掏出什么來。就在我疑惑謝厐是不是過不了這一關的時候,就聽見謝厐“啊……”了一聲,隨后他翻江倒海地把嗓子眼里卡住的食物吐了出來。 郭小妮輕輕地拍打著謝厐的后背,等他吐干凈,才把謝莫愁叫過來。自己擦干凈手,退回到后面。孫胖子瞇縫著眼睛看著這個小姑娘,嘴里喃喃自語道:“有點意思……” 看著孫胖子瞅著郭小妮的眼神,我的心里嘀咕了一下,難不成他這是看出了點什么? 謝厐大難不死,被他的女兒扶到角落里休息。這讓謝家眾人稍微松懈下來的神經又緊繃上了,眼巴巴地瞅著吃了一半的吃食卻再不敢往嘴里送,只有幾個膽子大的猶豫了半天,才細嚼慢咽地吃了幾塊點心。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但是謝家沒有一個人敢閉眼睡一會兒。轉眼到了后半夜,所有人都強打精神,生怕打個瞌睡的時候就把命送了。 現在這里所有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副市長的身上。副市長一夜未歸,和島上又聯系不上,家里和當地的政府部門還不知道亂成了什么樣了。最遲明天陸地上就會派船只人員上島查看,只要能和陸地上取得聯系,他們這些人就能跟著回到岸上。也許只要回到陸地上,這場噩夢就算結束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還是沒有什么異常的事情發生。孫胖子閑得無聊,從衣服兜里把他的那只財鼠放了出來。這只大耗子的精神頭兒還不錯,在地上撒歡兒地轉了幾圈,又重新爬回到孫胖子的肩頭。孫胖子抓起一塊發糕,搓成小丸子喂進了財鼠的嘴里。財鼠這一露頭,這里也不顯得死氣沉沉了,謝莫愁和郭小妮兩個小姑娘到底還是小孩兒心性,看了一會兒,甚至還過來摸了財鼠幾下;就連郝正義和鴉都時不時地看上財鼠幾眼,鴉的眼里還露出一絲羨慕的神情。 孫胖子喂了幾塊發糕丸子,突然看著財鼠“咦?”了一聲,隨后把財鼠抓在手里,嘴里卻對著我說道:“辣子,你過來看看,它怎么和以前不一樣了?”聽了他的話,我湊過去看了看孫胖子手中的大耗子,它還是那副德行,只是看著好像又胖了一圈,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來這只大耗子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蕭和尚聽說財鼠和以前不一樣了,趕忙也湊了過來。孫胖子掰開財鼠的嘴(這個動作也就是孫胖子敢做),露出里面的兩排耗子牙:“你看看它的牙這是怎么了?!蔽疫@才看見在財鼠的嘴里,緊貼著外面的一圈牙齒,在里面竟然又長出來一排牙齒。冷不丁一看,還以為是眼花看重影了。 孫胖子瞅了一眼蕭和尚,說道:“不是我說,老蕭大師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偷著亂喂它什么東西吃了?這是補鈣補多了,把牙亂躥出來了吧?” “我倒想給它去喂喂食兒的,不過你干嗎?防我就跟防賊似的,就怕我把你這只財鼠給拐走了?!笔捄蜕幸膊幻靼棕斒鬄槭裁从謺L出兩排牙來,也沒有哪本古籍里面記載了財鼠還能生雙牙。不過看財鼠的樣子還是很歡喜,看不出來多了上下兩排牙齒對它有什么影響。 孫胖子和蕭和尚都不明白財鼠這是出了什么狀況,孫胖子突然抬頭對著一直都沒怎么說過話的楊軍說道:“楊軍,你家那只黑貓怎么樣了?它沒出什么事吧?別藏著了,我看見你把它裝包里帶過來了?!睏钴姀慕锹淅镒吡顺鰜?,看著孫胖子,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真想知道?”孫胖子遲疑了一下,隨后說:“你們家黑貓不是也出了什么事吧?” 楊軍沒有直接回答,他打開挎包,將里面的黑貓抱了出來。這時的黑貓已經縮成了一團,它緊閉著眼睛,兩只前爪捂住了頭,身子在不停地哆嗦著。由于哆嗦的幅度太大,楊軍將黑貓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顛得桌子都不停地顫抖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黑貓會這樣,就算在妖冢里見到尹白的時候,它還是會咋呼幾下,但是現在完全就是被嚇癱了,到底是什么東西能把它嚇成這樣?黑貓出現的時候,就連郝正義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