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都別看著了!再看天就亮了。把這些魂魄都送進去!”高局長對著身后的眾人大聲地喊道。這一嗓子讓那幾位主任反應過來,丘不老最先有了動作,他指揮著手下的調查員將已經開始準備進帳篷的眾魂魄帶了過來。由于這扇門太小,只能容納一人進出,門前的魂魄開始出現了混亂,熊萬毅和西門鏈趕到了門前,一頓甩棍敲打之后,門前恢復了秩序,眾魂魄重新排著隊走進了鬼門關。 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已經有一半的魂魄進入了鬼門關,高亮的臉色稍稍地好看了一點。這時蕭和尚帶著肖三達的魂魄走到了高亮的身邊,看見肖三達的魂魄,高亮的臉色也有些凄然,他和蕭和尚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呆頭呆腦的肖三達。最后還是高亮說道:“三達,你這樣也挺好,起碼也不用再為俗事發愁了?!边@時,蕭和尚的眼睛已經紅了,他看著肖三達的魂魄,說道:“三達,你下輩子不管投胎成了什么,都別怨我們倆。咬咬牙,一輩子眨眼就過去了,再輪回幾世,你還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丘不老有眼力,看到高局長和蕭顧問那邊差不多了,他叫停了正待進入鬼門關的魂魄,給肖三達留出了一個空當。蕭和尚和高亮將肖三達送到了鬼門關口,眼看肖三達就要進入鬼門關的時候,不遠處停車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輛奧迪,一個看上去約四十出頭的男人從車里下來,這人邊走邊對著高亮和蕭和尚說道:“等我一下,讓我也來送三達主任一程?!?/br> 說話的人并不是我認識的調查員,他甚至都不是民調局的人,我和孫胖子從來沒有見過他。他什么時候出現的,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這人走得飛快,話音落時,差不多已經到了高亮和蕭和尚的身邊。西門鏈攔在這人的身前,擋住了他:“你是什么人?別往前走了!” “別攔他,讓他過來。你去忙你的吧?!备呔珠L做個手勢,支走西門鏈之后,眼睛冷冷地盯著過來這人,說道,“你這是玩夠了,要回來了嗎?”蕭和尚看了他兩人一眼,說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先把三達送走?!?/br> 這人也不說話,看了看肖三達,之后低著頭跟在兩人的身后,一直到將肖三達送進了鬼門關。我沒有看明白這人是誰,向前走了幾步,想去問問郝文明。走到郝文明近前的時候,才發現郝主任眼睛瞪得老大,一動不動地死死地盯著那人?!昂轮魅?,你認識這個人?”我問道。 郝主任盯著那人,從牙縫里蹦出來三個字:“郝正義!”我記得蕭和尚說過,郝文明和郝正義是雙胞胎,可是現在看過去,這兩人幾乎就沒有相像的地方,完全不像是雙胞胎兄弟。這時,肖三達已經進了鬼門關,后面閩天緣拄著拐杖走了過來。本來高亮和蕭和尚有話想要問郝正義的,但是閩天緣上來,有些話還是不適合當著閩天緣的面說。 閩天緣上來,也不理會郝正義,只是對著高亮和蕭和尚點了點頭,他的身體晃了一下,隨后,一個魂魄從他的體內分離了出來,正是在火車頂動手救了孫胖子的魂魄。閩天緣看著這個魂魄長出了一口氣,說道:“二哥,你先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大哥,我隨后就到,我們哥兒仨在下面團圓吧?!?/br> 閩天彪的魂魄,他對三弟還有些放心不下,它在鬼門關來回磨蹭就是不進去。閩天彪不進去,后面還有幾百個魂魄就被堵在門外,一時之間,后面的魂魄開始鼓噪起來,被熊萬毅他們一頓甩棍敲安靜了。 最后還是高局長走過去說道:“閩會長,差不多就行了,再拖天就亮了,后面還有幾百號等著進去呢?!彼@句話其實是說給閩天彪聽的。閩天彪的魂魄望了一眼身后的幾百個魂魄,最后看了一眼閩老三,猛地一轉身,進了鬼門關之內。 鬼門關終于恢復了暢通,門口聚集的魂魄越來越少,好不容易露一次臉的吳主任又不知道哪去了,孫胖子好事,前后左右地找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吳仁荻的蹤影。我一時懷疑他是不是混在魂魄之中進了鬼門關。眼看魂魄即將全部進入鬼門關的時候,閩天緣拄著拐杖慢慢走到了高亮的身邊:“高局長,現在是不是可以說說黃然的事了?”高亮看著閩天緣笑了一下,說道:“閩會長,我還以為你把你的這個重外孫子忘了?!彼麄儍扇艘粏栆淮鸬?,也沒有背人的意思。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在寂靜的夜里,周圍的人還是能聽明白他倆在說什么。 閩天緣陪著高亮笑了一下,隨后擺了擺手說道:“別叫會長了,我現在已經不是宗教委的會長了?!甭犓@么一說,高亮怔了一下,眨巴著眼睛看向閩天緣,說道:“這是要退休了?我說你怎么想起黃然來了,準備讓黃然回去接棒了嗎?” “呵呵……”閩天緣輕笑了幾聲,說到黃然,他竟然輕輕地搖了搖頭,“黃然,他還不夠那個資格。小聰明他是有一點,但是論起領導才能,他就差得太遠了。宗教委不是家族傳承的,只要是有能力,誰都可以坐上會長這個位置。當然了,高局長要是有興趣的話,來做個副會長我也是求之不得的?!?/br> 高亮微笑著看向閩天緣,說道:“好啊,這個副會長的位子給我留著,等到哪一天民調局這里我混不下去了,只要你還沒死,我一定去臺灣投奔你?!笨吹介}天緣的臉色瞬間變了一下,高局長呵呵一笑,繼續說道,“不過有機會的話,你的這位新會長一定要介紹我認識一下。我倒想看看這是什么樣的人才,能讓你連黃然都放棄了?!?/br> “巧了,我們的新會長你也認識,也算是民調局的老熟人了?!闭f著,閩天緣向蕭和尚的方向招了招手,“過來吧,高局長要見你?!彼倪@個舉動將包括高亮在內的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都以為他是在叫蕭和尚,就連蕭和尚他自己的臉色都變了,張大了嘴,一副摸不到頭腦的樣子。 真相在一秒鐘后揭曉了,在蕭和尚的身后閃過一人向閩天緣和高亮的位置走去,這人正是剛剛出現的郝正義?,F場知道郝正義底細的人都是一臉驚愕的表情,幾乎有一半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郝文明。這時郝主任的眼珠子瞪得都快要掉出來了,看著他哥哥的背影,郝主任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這時高亮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笑容在剎那間凍結在了臉上。直到郝正義走到他的身前,高局長的臉色還沒有緩過來,額頭上暴起的青筋現出,看樣子高局長他這是動了真氣。進了民調局的時間也不算短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高局長的這副樣子,和他以往笑面虎的表情相差得也太大了。 郝正義走到閩天緣的身邊,沒等他說話,高局長先冷笑了一聲,說道:“郝會長是吧?想不到這么多年不見,再見面你就是宗教委員會的會長了。想想也是,民調局廟小,留不下您這尊大佛。不過我聽黃然說過,他前幾年找你加盟宗教委,你當時不是推了嗎?怎么一轉眼又當了會長了?” 郝正義臉上的神色不變,淺淺地一笑,先是客氣了幾句:“高局長,這么多年沒見,您倒是沒怎么變?!闭f到這里,他話鋒一轉,接著說道,“我進宗教委也是承蒙閩會長的錯愛,他三番五次盛情邀請,我也是被閩會長的盛意打動,才進了宗教委。高局長,您了解我,會長不會長的,我是無所謂的。但是在閩會長的一再要求下,我也只能卻之不恭了?!?/br> 郝正義說話的時候,后面蕭和尚也走了過來,他站在高亮的身邊,也不說話,只是冷冰冰地瞅著郝正義和閩天緣。比起高亮來,郝正義好像更忌諱蕭和尚,他的眼神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閩天緣發現了郝正義對蕭和尚的忌憚,他馬上出口轉了話題:“好了,我們的新任會長各位也見到了,現在是不是可以說說黃然的事了?他在你們那里待的時間也夠長了,是不是也該讓他回家過年了?” “過年?”高亮又是一聲冷笑,他的目光還集中在郝正義的身上,不過嘴里還是回答了閩天緣的話,“沒問題,不過我開的名單給了你那么久,也沒見你有什么動作,現在你上嘴皮碰一下下嘴皮,我就得把黃然送回去過年?閩會長,你這算盤打得啪啪地,算過了頭吧?” 聽到高亮這么說,閩天緣倒是沒有惱怒的意思,他笑了一下,說道:“東西我倒是準備好了,但是還有一點細節需要重新商定一下?!?/br> “細節?”高亮不再理會郝正義,轉臉看向閩天緣,說道,“什么細節?” “你要的東西我一件不落地都給你,但是,也希望你滿足我一點小小的要求,把羅四門交給我?!遍}天緣答道。 第十三章 煉 鬼 羅四門……”我想起來了,在妖冢里面那具被尹白cao縱著,能口吐人言的蠟尸。 “呵呵,羅四門……”高亮微笑著看向閩天緣和郝正義,沒想他突然話鋒一轉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高亮的反應在閩天緣的意料之中,閩天緣接著說道:“高局長想多了吧?羅四門現在只是一具蠟尸,你不會連一具蠟尸都不舍得吧?”閩天緣再說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也就是周圍這幾個人能聽清,好在我和孫胖子離得不遠,他們的對話還是能聽得清楚的。 高亮看著閩天緣,慢悠悠地說道:“就一個黃然,別的什么都沒有?!遍}天緣和郝正義對視了一眼,郝正義接口說道:“高局長,您別把話說死,先聽聽條件?!甭犃撕抡x的話,高亮的眼睛瞇了起來,他沒理郝正義,卻對著閩天緣說道:“條件?說說看,不過要是錢的話,就免開尊口吧?!?/br> 閩天緣沒有說話,他本來準備了一張千萬元以下、不設上限的支票,但是被高亮一句話就堵了回來。閩天緣看了一眼郝正義,郝正義也不尷尬,接著說道:“錢是俗物,我們自然不會拿俗物和高局長來談條件。是這樣,宗教委在幾年前偶然請到了一顆佛祖舍利子,如果高局長您看得過眼的話,那顆舍利子就送給高局長……”郝正義提到舍利子時,閩天緣的眼皮無故跳了幾下,看得出來,舍利子是郝正義臨時加的,沒有和閩天緣商量過。在閩天緣的心里,這個條件開得大了。 “看得過眼,看得過眼,佛祖的舍利子我哪能看不過眼?”高亮呵呵笑道,沒等郝正義和閩天緣的心放回肚子里,就聽見高局長又說道,“好了,禮物我就厚臉皮收了,現在說說條件吧!” 饒是閩天緣的城府深厚,也被高局長的這句話驚著了。閩天緣磕磕巴巴地說道:“高……高局長,舍利子就是我們說的條件?!备吡恋难劬σ坏?,收起了笑容說道:“你們到底有譜兒沒譜兒?剛才說好的是送我的,現在又說是條件了?你們拿我耍笑著玩嗎?!我把話撂這兒,舍利子也別說是送的,我不領這個情,就當是交換黃然的物品之一,羅四爺的條件我們繼續再談?!?/br> 閩天緣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陰沉著臉還想爭辯幾句,卻被郝正義攔住。也難為郝正義還能沉得住氣,他說道:“本來舍利子就是送給高局長的,交換羅四門的條件我們繼續再談?!甭牭胶抡x這么說,高亮反而不說話了,他眼睛盯著郝正義,等著他后面的話。 就聽見郝正義繼續說道:“不過有件事情要和高局長解釋清楚,羅四門不是替我們宗教委要的。我們也是受人所托,如果您的要求太高,我們就只能放棄了?!闭f到這里,郝正義頓了一下,看著高局長沒有不耐煩的意思,他才繼續說道,“茅山教李煒宗的十三道木符,高局長您看看可以嗎?”說到這里,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飛快地跟了一句:“木符就是我們交換羅四門的條件……” 高局長瞇縫著眼睛看著郝正義,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我吃點虧,木符就木符了。不過還有件事情我要知道,你們是不是說一下到底是誰要羅四門的蠟尸,這個不說清楚,我很難讓你們把羅四門帶走?!甭犃烁吡恋倪@幾句話,閩天緣和郝正義突然都不再說話,他倆對視了一眼,最后還是郝正義說道:“高局長,您的這個要求我們恐怕不能滿足。不是我說,委托我們來尋找羅四門的人十分低調,我們是簽了保密協議的,如果您交換羅四門的前提是這個的話,那么我們就只好放棄了?!闭f完,他又扭臉看了閩天緣一眼,說道,“閩會長,還是聽我的,羅四門的遺骸就放棄吧,那位先生的事還是讓他自己解決吧!” 閩天緣嘆了口氣,沒有說話,不再理會高局長,看了郝正義一眼,轉身就要和他一起離開這里。高亮笑瞇瞇地站在原地,眼瞅著這宗教委員會的新老兩位會長就要離開,沒有一點挽留再商量的意思。眼看著兩人快到了臨時停車場的時候,閩天緣突然一咬牙,猛地回頭對著高亮大喊了一聲:“再加上明版的《百鬼圖志》,就這么多了!”高亮咧嘴一笑,說道:“成交!” 聽見已經達成了交易,郝正義攙扶著閩天緣又向高亮的位置走去。他走了沒幾步,突然被蕭和尚攔在了他的身前:“我剛才還真以為你是來送肖三達最后一程的?!焙抡x愣了一下,他拿不準蕭和尚想干什么:“蕭主任,你這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蕭和尚掄起巴掌對著郝正義的左臉扇了過去,“啪?!钡囊宦?,這一巴掌太突然,郝正義攙扶著閩天緣躲閃不及,這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臉上。別看蕭和尚是小七十的人了,但是這一巴掌也是下足材料的。郝正義被打得當場單腿跪在了地上,好歹沒有一頭栽倒。就這樣,他的鼻子和牙齒也被打得鮮血直流。 蕭和尚這一巴掌打在郝正義的臉上,嘴里依然不依不饒,連打帶罵的:“我們拿你當兒子,你把我們當孫子,我們三個當初瞎了眼教了你這么一個白眼狼出來……”從剛才聽說郝正義進了宗教委的時候,蕭和尚就壓著火氣,現在終于爆發出來了。 看見蕭和尚動手,孫胖子已經撲上去了,他嘴里嚷嚷著:“老蕭大師,有什么事兒你好好說,別動手??!都瞧我的了?!彼菜埔^去勸架,但是卻向著郝正義的位置跑過去。他一把將剛剛站起來的郝正義攔腰抱住,蕭和尚看出便宜,手腳齊上又在郝正義的身上連打帶踹一頓。 這時閩天緣的臉色鐵青,他手伸進大衣里要掏什么東西。我搶先一步攔在了他的身前,說道:“閩會長,那是他們爺兒倆的事,您就別跟著摻和了?!甭犖疫@么說,閩天緣的手慢慢地從大衣里掏了出來,他喘了口粗氣,用拐杖攔住了蕭和尚,一字一句地說道:“要么你直接打死他,他只要還有一口氣,就還是宗教事務委員會的現任會長?!?/br> “和尚,算了,就當給郝文明一個面子。消消氣,那么大的年紀了,火氣還是那么沖?!备吡料蚯白吡藥撞?,終于拉開了蕭和尚。郝正義這才站了起來,接過閩天緣遞過來的紙巾,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鮮血,看著高亮和蕭和尚說道:“我知道我欠你們很多,要是不解氣的話可以繼續再打我一頓?!闭f著這里,郝正義頓了一下,吐了一口血痰,轉頭在人群中找到了郝文明,“老二,跟我走吧,從今天開始,民調局不會容下你的?!?/br> “還敢胡說八道!我現在就打死你!”看到郝正義都一臉血了還敢公開拉人,蕭和尚就要沖過去,他被高亮死死地拉住,動彈不得才悻悻作罷。 這時,現場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郝文明身上。剛才郝正義挨打的時候,郝文明一臉木然地看著,現在聽他哥哥叫他,郝文明就像沒聽見一樣,直到郝正義又喊了一遍,他才低著頭慢慢地走到了郝正義的身邊。郝正義沖自己的親弟弟點了點頭,說道:“這么多年讓你擔……”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郝文明猛地從腰間把甩棍抽了出來,他也不說話,對著郝正義的頭部就抽了過去。 眼看第二輪斗毆就要開始,閩天緣終于忍不住了,他一直就緊盯著郝主任,看到郝主任抄了家伙,閩天緣的臉色瞬間漲得血紅,嘴里飛快地蹦出來幾個生澀的音節。當最后一個音節出口的同時,他手中的拐杖用力向地面一杵,就看見他的身體里面有一個魂魄分裂了出來。分裂出來的魂魄竟然迎著郝文明的甩棍撞了過去。 郝文明的甩棍是歐陽偏左給他加料特制的,本身就是驅鬼除魔的利器,自然不會怕什么魂魄邪祟。他就當這個魂魄不存在一樣,甩棍勢道不減向郝正義的腦袋抽過去。就在這時,郝正義動了,他的右手閃電一樣抓住了郝文明的甩棍,另一只手竟然掐住了魂魄的脖子。 剛才光看郝正義挨打了,這時才看出來他的本事,抓住郝文明的甩棍不算什么,竟然還掐住了沒有實體的魂魄的脖子,讓魂魄煙消云散容易,就是一顆子彈的事。但是這一手恐怕就連幾位主任也未必能做得到(吳仁荻除外)。郝正義一手抓住甩棍,一手掐住魂魄,轉臉向閩天緣冷冷地說道:“他是我弟弟?!遍}天緣這時的臉色也不太好,他狠狠地看了郝正義一眼,反問道:“他當你是哥哥嗎?”郝正義沉默了一會兒,加重了一種語氣又重復了一般:“他是我弟弟?!?/br> 看見自家的主任動手了,孫胖子伸手就在腰間摸家伙:“辣子,過去幫忙!”沒等他把甩棍抽出來,我一把拉住了他:“先別過去,那邊有問題,你看仔細了,那個魂魄有影子?!薄澳阊刍ā鬆數?,這是什么?新品種?”被我提醒了一句,孫胖子才發現在周圍工作燈的照耀下,郝正義手里的魂魄的確在地上反射出一團詭異的影子來。 看清了鬼影,孫胖子向后退了一步,同時向我問道:“辣子,不是我說,這是什么情況?那個東西到底是人是鬼?”孫胖子的問題我也想找人問問,我在資料室里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好在眼前就有人應該多少知道一點,我轉臉看向蕭和尚和高亮時,才發現他們倆的臉色都變了,蕭和尚不再是剛才喊打喊殺的樣子,他和高亮都有些緊張地盯著那個有影子的魂魄。后面的歐陽偏左不知道什么時候摸了上來,站在高亮的身后向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和孫胖子向后退。 就在這時,我的身后有人拍起了巴掌“啪啪啪……”這幾下掌聲引得現場眾人不由自主地向后看去,還沒找到那人是誰,就聽見掌聲響起的地方有人說道:“不錯嘛,煉鬼能煉到這種程度的,你這把年紀也算沒活到了狗身上?!甭犚娬f話人這種噎死人不償命的語調,高亮和蕭和尚緊張的神色都緩和了下來,本來失蹤的吳主任又從后面冒了出來,這時的吳仁荻已經換了件干凈的白衣服,正慢悠悠地走了上來。 看見吳仁荻出現,郝正義立即松開了魂魄。這個魂魄像受了驚嚇一樣,直奔閩天緣過去。但是接下來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魂魄竟然“穿過了?!遍}天緣的身體,沒有留在他的體內。閩天緣和郝正義的臉色都變了,閩天緣連忙掏出一張符紙貼在自己的身上,跟著魂魄接連又試了幾次,結果都是以“穿越?!备娼K。眼看著吳主任走了過來,魂魄只能先躲到了閩天緣的身后。 吳主任走過來,并沒有搭理閩天緣和郝正義,他到了高局長的身邊,看著鬼門關說道:“那群枉死鬼都進去了嗎?”這時高局長突然笑了一下,說道:“還差一個?!?/br> “差一個……”吳主任回頭看了一圈,最后向閩天緣的身后招了招手:“你,過來!就差你了?!彼@話出口的同時閩天緣身后的魂魄掉頭就跑,但是它好像和閩天緣之間有什么聯系,跑出去也就是五十多米遠,魂魄怪叫了一聲,就像被抽了筋一樣在地上抽搐著。閩天緣的臉色就像吃了毒藥一樣灰里透黑,他看見魂魄倒地后的樣子,不由自主的迎著魂魄走了幾步。隨著他和魂魄的距離慢慢拉近,魂魄突然從地上跳起來繼續向前跑去,可惜沒有幾米就重新摔到了地上。 吳仁荻一臉冷笑地看著閩天緣,他的樣子好像并不在乎魂魄能跑多遠。眼看著魂魄在前閩天緣在后,這一人一鬼磕磕絆絆地越走越遠,丘主任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后,嘴里喃喃地說道:“差不多了……”他這句話剛剛出口,就看見魂魄迎著的方向天邊出現了一絲暖色,現場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天亮的時候了。 魂魄看到了天邊破曉,它當場就癱到了地上,這時候閩天緣已經一路小跑地到了魂魄身邊,在第一縷陽光照射過來之前,閩天緣脫下了大衣罩在了魂魄的身上。后面的郝正義也跑了過來,他和閩天緣一起,用大衣擋住了陽光,兩人左右擋著陽光,慢慢地將魂魄挪到民調局搭好的帳篷里。那幾頂帳篷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當初高亮他們就是作了兩手準備,送魂魄進鬼門關時有什么意外的話,就把那些魂魄暫時安置在里面,可以躲避太陽光的照射。 第十四章 漏網的棒槌 民調局的眾人都在冷眼旁觀著,除了高亮和他手下的幾位主任之外,沒有幾個人能明白為什么宗教委的前后兩任會長對一個魂魄會這么緊張。趁著這個機會,我湊到蕭和尚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老蕭,這是什么品種的鬼?做鬼做到有影子的,也算是冒尖了吧?”這時,吳仁荻已經慢悠悠地從鬼門關旁走了下來,他經過我身邊時,搶先說了兩個字:“煉鬼?!闭f這兩個字的時候,吳仁荻就像是對著空氣說的一樣,說完也不理我,直奔帳篷而去。這兩個字倒是聽他剛才對閩天緣說起過,但是現在說得沒頭沒尾的,我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想問他一句:“你是和我說話嗎?” 吳主任這兩個字的另一個效果就是,附近的這幾個人包括高亮在內都是略顯驚訝地看著我。孫胖子湊過來看了我一眼,有點酸溜溜地說道:“辣子,不是我說,你們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我沒搭理他,繼續對蕭和尚說道:“老蕭,吳主任剛才說的煉鬼是什么意思?” 蕭和尚一直在盯著吳仁荻的背影,被我問得急了,才扭臉對我講了有關煉鬼的來歷。煉鬼是一種特殊的御鬼法術,和一般的五鬼術不一樣。傳說這種法術到了極致的時候,所御的魂魄能脫離陰陽兩界,而且能不避三光,將人鬼兩種特性混在一起,到時候就連大羅金仙也要忌諱三分,好在現在看起來,閩天緣的煉鬼還沒有達到這種境界。只不過這種御鬼術在清朝中期的時候就差不多已經絕跡了,而且有關煉鬼的資料在宗教委時期就徹底消失了。要不是今天閩天緣漏了底,誰也不會想到還有御鬼術一脈還有閩天緣這個傳人。 還有一個煉鬼獨有的特性,煉鬼的魂魄必須要是施法者的血親。血統越相近,出來的效果就越好,這也是煉鬼幾乎絕跡的原因。聽到這里,我總算明白了為什么閩天緣如此在意這個魂魄了。 蕭和尚向我介紹煉鬼的時候,吳仁荻已經進了閩天緣和郝正義所在的帳篷里??吹絽侵魅务{到,閩天緣和郝正義兩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閩天緣還有意無意地擋住了魂魄,帳篷所在的位置太遠,我無法聽到他們三人在說什么,只是看見了吳仁荻好像是說了幾句什么,郝正義面無表情地聽完,有意無意地掃了閩天緣一眼。閩天緣當時就像木雕泥塑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地上。最后吳仁荻不耐煩了,仰臉對著閩天緣又說了一句什么。這時的閩天緣像是過了電一樣,渾身猛地一顫。吳仁荻就勢幾步走到閩天緣的身后,一把抓住魂魄,回手塞進了閩天緣的體內。 安置好魂魄,吳仁荻一言不發轉身就出了帳篷,閩天緣和郝正義緊緊地跟在后面。一直到了鬼門關旁,吳主任才停住腳步,身后的郝正義和閩天緣也到了。吳仁荻說道:“最后一個,把它放出來吧!”閩天緣猶豫不決,最后吳主任自己動手了,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將魂魄從閩天緣的體內拉了出來。沒等魂魄反應過來,就將它順著鬼門扔了進去,隨后將鬼門關上。隨后,吳仁荻從口袋里掏出來一個小小的瓷瓶。他將瓷瓶打開,將里面的紅色液體倒了幾滴在鬼門關上,這幾滴紅色液體在半空中就自燃起來,變成小火球將鬼門關燃著,也不知道這是什么火,也就是幾分鐘的工夫,就把整個鬼門關燒成了一堆焦炭。 這次將魂魄送進鬼門關的任務算是結束了。在鬼門關化為灰燼之后,郝正義攙著宗教委的前會長離開了現場,要不是有郝會長的攙扶,閩天緣只怕當場就癱倒在地上了,他的二哥進鬼門關都沒見閩天緣這樣。就算是煉鬼也不過就是一個魂魄而已,我不明白為什么他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郝、閩兩位會長離開之后,高亮拉過吳主任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趁著這個機會,我湊到蕭和尚身邊,向他問道:“老蕭,鬼門關就這么燒了?以后周圍的這些死鬼怎么辦?”“你倒是好心?!笔捄蜕行α艘幌?,繼續說道,“這個鬼門關是民調局私自打開偷運魂魄的,論起來算是偷渡了,偷渡的通道太顯眼,燒掉也沒什么稀奇的?!?/br> 話說了沒有幾句,蕭和尚就被高亮叫走,他倆帶著大部分人提前去民調局了,留下了熊萬毅帶著我和孫胖子、西門鏈還有七八個調查員清理現場。我和孫胖子被安排去清理燒紙留下的灰燼,還沒等我抄起鐵锨,就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報告政府,放著我來!”這聲音我聽著熟悉,抬頭一看,是甥舅三人組的棒槌,準確地說是附在他身上的偷兒已經到了我的身邊,看見他過來,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你不是應該進了鬼門關了嗎?” “他走不了?!迸赃叺男苋f毅有些無奈地看著棒槌說道,“不知道他是倒霉還是走運,這個棒槌的魂魄天生就有缺陷,之前在火車上又受了驚嚇,棒槌本人的魂魄在開鬼門關的時候竟然離魂了。剛才亂亂哄哄的,都在看吳仁荻和閩天緣他們,誰都沒有留意,棒槌本人的魂魄隨大流進了鬼門關,等到發現的時候鬼門關已經燒成灰了?!?/br> 我聽明白了始末緣由之后,還是有事想不明白,看了一眼在旁邊賠著笑臉的棒槌,我對熊萬毅說道:“棒槌本人的魂魄走了,別人不知道,它能不知道?”熊萬毅恨恨地瞪了棒槌一眼,說道:“它舍得說嗎?這樣的形勢,占了rou身就算是抓替身了,這個偷兒算是從枉死鬼里面解脫了,只要熬到明年鬼節,它就能到陰世中再入輪回了。剛才那批魂魄包括棒槌就算進了陰世也不見得三兩年內就能投得了胎,哪趕得上這個偷兒運氣這么好?!毙苋f毅負責看守這甥舅三人,就是為了防止此類事件的發生,現在米已成炊不可挽回,回到民調局還不知道怎么處理。想到這些,熊萬毅就恨得牙直癢癢,抬腿在棒槌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棒槌也不躲閃,觍著臉笑著受了這一腳。熊萬毅覺得氣沒出,還要再踢它幾腳。被湊過來的孫胖子一把拉?。骸靶芡嬉鈨?,差不多行了。不是我說你,跟個小鬼較什么勁兒?”看樣子剛才我和熊萬毅的對話,都被他聽到了。孫胖子把他手中的鐵锨塞給了棒槌,指著不遠處的燒紙灰燼說道:“別惹老熊生氣,去,把那邊的錢渣子都清了?!?/br> 棒槌巴不得就此脫身,忙不迭地接過鐵鍬一溜煙跑掉了。孫胖子沖著熊萬毅一齜牙,掏出香煙一人分了一根,點上火抽了一口香煙,我對熊萬毅說道:“棒槌還在,剩下的那爺兒倆呢?不會也沒走吧?”熊萬毅吐了個煙圈兒,看著棒槌的背影說道:“你以為誰都和它似的,那個老東西和二愣子體內的魂魄見到鬼門關開了,當時就脫了rou身進了鬼門關,就剩了這么一個棒槌給我添堵?!?/br> 孫胖子聽了熊萬毅的話后,笑了一下說道:“不是我說,熊玩意兒,高老板說沒說這個棒槌怎么處理?”孫胖子的話剛出口,在不遠處奮力清理紙灰的棒槌手上的活兒放慢,裝模作樣地側著頭聽熊萬毅的回答。 熊萬毅現在的表情就像生吃了苦瓜一樣,皺著眉頭五官聚到了一起,我和熊萬毅也算是熟人了,但是還從來沒有見到他有過這樣的表情,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們丘主任剛才差點把我罵化了。高局長現在顧不上這一塊,他倒是撂下話了,說是回去之后再看怎么處置這個棒槌?!?/br> 清除了燒紙和鬼門關的灰燼,又拆了幾座帳篷,將之前的痕跡清理干凈,我們幾個調查員帶著棒槌乘坐高亮留下的一輛大巴返去民調局。之前一天一夜沒有休息,車里的調查員都是困乏之極,車子開動沒有多久,大半的人已經半靠半倚地睡著了。我也正打算打個盹兒的時候,就聽見前排孫胖子的聲音:“大官人,你倒是給句話,吳主任和閩天緣、郝正義三個在帳篷里說了什么了?”聽了他的話,我的睡意瞬間消失了一大半,我對孫胖子問的話題也非常感興趣。 西門鏈坐在孫胖子的身旁,有些無奈地說道:“大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他們說什么我哪能知道,有什么事你去問蕭顧問不行嗎?”孫胖子呵呵一笑,說道:“蕭和尚?他也許能知道。大官人,不是我說,除了現場那三個當事人之外,整個民調局就只有你知道他們說什么了?!?/br> 我這才明白孫胖子話里的意思,西門鏈會讀唇語,回想起來當時大官人就在帳篷的附近,知道他們說的話也不稀奇。在孫胖子一頓軟磨硬泡、疲勞轟炸之下,西門大官人終于向孫胖子妥協了,他看了一圈左右的調查員差不多都睡了,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吳主任掐住了閩天緣的死xue,閩天緣的煉鬼是他兒子……” 西門鏈的話頓時讓我睡意全無,雖然之前就知道煉鬼必須是血親,但還是被這個真相驚著了。具體的事情西門鏈也說不出來,當他在吳主任的口中“看?!钡竭@個消息時,本來不言不語背對著他的郝正義就像腦后長眼一樣,突然回頭瞪了西門鏈一眼。西門大官人就像過電一樣,身子頓時麻痹起來,腦中一陣眩暈,要不是后面有熊萬毅扶了他一把,西門鏈當時就能一屁股坐到地上。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鬼門關化成了焦炭之后的事了。 對于這個答案,孫胖子不是很滿意,但是無論他怎么旁敲側擊地問當時的場景,西門鏈都給不出新的答案,看來他是真的就知道這么多了??吹綄O胖子也問不出什么別的來了,我半靠著座椅,回想當時的場景,時間一長竟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大巴一路行駛,這一路坐得腰酸背疼,除了大巴進加油站加油時,我們被叫醒可以下車活動一會兒、排大小二便之外,剩下的時候都是在車上度過的,就連午飯也是面包香腸之類的湊合一口了事,一直到了晚上八點多才到的民調局。下車之后,熊萬毅帶了棒槌去找丘不老,剩下我們幾個人直奔宿舍,也沒心思洗漱了,脫了衣服直接上床,再睜眼睛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轉過天來已經是臘月二十五了,別的單位恐怕早就已經發完年終獎金,準備要放假過年了??墒敲裾{局里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整個上午高亮都在和幾位主任開著小會,這個會議吳主任自然依舊沒有參加。說句題外話,我們一室的郝主任也沒有現身,聽說他回來就到了地下三層,到現在也沒有要出來透透氣的跡象。這次郝正義給他的打擊不小,看來他是要好好緩緩了。 一轉眼到了午飯時間,我和孫胖子到了飯堂,叫了飯菜還沒有吃上兩口,就看見熊萬毅進了飯堂后四處張望,看見我和孫胖子就直奔過來說道:“你們倆等會兒再吃吧,高老板有請,讓你們哥倆馬上過去?!甭牭礁呔珠L召見,我馬上放下碗筷準備起身。而孫胖子則猛扒了兩口飯,咽了下去才對熊萬毅說道:“熊玩意兒,老板這是什么事兒找我們倆?這么著急慌忙的?!?/br> 熊萬毅哼了一聲,說道:“孫胖子,你猜猜高老板會不會告訴我?我這也是路過局長辦公室時,才被老板拉了壯丁,早知道我就繞道走了。對了,我剛才好像在局長辦公室里聽見蕭顧問的聲音,八成和他也什么關系……”進了局長辦公室的時候,果然看見蕭和尚就坐在高亮的對面,這時他正笑瞇瞇地抬頭看著我和孫胖子。 看見我和孫胖子到了,高亮還是沒有廢話,指了指前面的沙發,說道:“坐著說?!蔽覀儌z坐好,高局長又繼續說道,“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們倆和蕭顧問去跑一趟?!敝笫捄蜕杏痔娓呔珠L解釋了起來,鬼門關前和閩天緣談好了交換黃然的條件,現在眼看就要過年,宗教委那里好像著急了,在今天早上天剛剛亮的時候,郝正義突然聯系了高局長,他們已經連夜準備好了交換黃然的東西,要求盡快交換黃然。 交換黃然的物品是早就談好的,高局長也難得地沒有臨時起價,只是最后卡在了地點上。民調局和宗教委兩方互不信任,大陸是民調局的地盤,宗教委的主力在臺灣,雙方都不想在對方的主場犯險,爭論了一番,最后將交換接收的地點定在了香港。同樣出于互不信任的理由,不能由雙方人員直接交接,民調局和宗教委都找一個第三方的代理人負責清點和接收交換黃然的物品。 第十五章 再見馬嘯林 這次的任務和民調局以往處理的事件不同,加上蕭顧問的極力推薦,高局長思量再三后,決定由蕭和尚帶隊、我和孫胖子還有那個神秘的第三方人員帶著黃然到香港進行交接。孫胖子聽完蕭和尚的話后,皺著眉頭說道:“老……蕭顧問,除了我們幾個人之外,還有什么第三方的人?不是我說,這個人是干嗎的?靠不靠得???別我們辛辛苦苦的,他再把東西一勺燴了?!?/br> 說到這個第三方人員,蕭和尚有點卡住,最后還是高局長替他說道:“這個人是臨時找的,和尚不是很熟悉?!闭f著,高局長在辦公桌里找出來一張照片,將照片遞給我和孫胖子,照片上是一個三十七八歲的精瘦的男子,高局長指著照片上的男子說道,“就是這個人,他叫金鑫,在古玩古董圈子里有個外號叫金不換,是歐陽偏左的朋友,在古玩圈里也算是小有名氣?!?/br> 孫胖子看了一眼照片,看著高亮笑瞇瞇的表情,猶豫了一下,說道:“高局長,這次要我和辣子去香港,不會還有什么特別的事吧?”高局長聽了孫胖子的話,笑了一下沒有作答,倒是蕭和尚表情古怪地遞過來一張照片,說道:“是我推薦你們倆的,宗教委那邊第三方是我們的一個熟人?!闭掌鲜且粋€五十多歲的香港人,還真是我們的一位熟人——馬嘯林。 孫胖子看清照片上的是馬嘯林,突然“撲哧?!币宦曅α顺鰜?,他笑了幾聲,抬頭對蕭和尚說道:“蕭顧問,不是我說,你還真是疼我?!笔捄蜕幸膊患芍M高亮,他仰著臉點了點頭,說道:“你這倒不用客氣,上次的事還有三分之一落在我身上,和這個姓馬的還有一筆賬要好好算一算?!?/br> 高亮咳嗽了一聲,看了一眼蕭和尚,說道:“你們的事情我不管,但是這次的香港之行千萬不能搞砸了?!闭f到這里,高亮頓了一下,拿起已經列好的清單遞給蕭和尚,接著說道,“黃然當年順走的東西你都見過,真偽自然瞞不了你,要注意的是下面這幾件東西?!笔捄蜕邪粗樞蚩戳艘槐?,看到清單上最后幾個交換品的時候,他突然抬頭對著高局長說道:“這里面怎么還有十方銅鏡?郝……閩天緣這是不過了?宗教委員會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了?” 高亮微微笑了一下,說道:“是他們著急要黃然回去,當然要額外滿足我的一點小要求了。我要這面十方銅鏡就是獅子大張口,本來是等他們還價的,沒想到郝正義這么痛快,竟然一口就答應了。早知道我就再加上幾樣了?!?/br> 蕭和尚看完,將清單收了起來,嘴上對著高局長說道:“他們怎么這么下本?郝正義這是要還當年的人情?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郝正義是民調局派去的特務,你在這邊漫天要價,他就在宗教委那里充冤大頭。話說回來,黃然在這里待了這么久,他們怎么現在才著急?早干什么去了?” “閩天緣不行了?!备呔珠L淡淡地說了一句,他倒是沒有避諱我和孫胖子的意思,嘆了口氣,高亮繼續說道:“閩天緣早就油盡燈枯了,以前是閩天彪和煉鬼在幫他撐著,現在就剩他自己,已經撐不住了。閩天緣想在自己死前,把黃然換回去,應該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他,看樣子是要黃然回去制衡郝正義?!?/br> 說到這里,高局長沉默起來。嚴格說起來,閩天緣現在的這個樣子也是拜他所賜,閩天緣怎么說也是這個圈子里的前輩,抗戰的時候還立下不少功勞。但是當時如果不指使吳仁荻處理煉鬼,等再過幾年,煉鬼真的成了事,再想對付它,除非吳主任趕巧還在現場,否則再想要鏟除煉鬼,只怕就算賠上一兩個主任,也阻止不了煉鬼全身而退。 蕭和尚知道高亮的想法,他想要勸解幾句。還沒等他說話,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我跑過去剛想要開門的時候,局長辦公室的大門已經從外面打開了。門外站著兩個人,伸手開門的是五室主任歐陽偏左,他旁邊站著的人我看著眼熟,仔細看了幾眼才認出來,這人正是剛才照片里露了一臉的金不換。金不換本人比照片中顯老,現在看上去他有四十歲出頭,梳著一頭二十年前流行過的大背頭,外套一件土黃色的豎領大衣,里面是一套黑西裝,腳上卻穿著一雙火紅色的喬丹籃球鞋。 “咦……你這瓜娃也在咧?!睔W陽主任說話的時候,已經帶著金不換進到了辦公室內,歐陽主任來回看了一眼高局長和蕭顧問,他好像感到了屋里有些壓抑的氣氛,只走了幾步,就開始考慮后退了,“高局,仍額給你帶來咧,剩哈的事情你們就看著辦,額還有事莫有辦完,就不陪你們咧?!?/br> 看起來金不換也不是第一次和高局長見面了,也不見外,先是自來熟地向我們點頭笑了一下,之后,對高亮賠著笑臉說道:“高局,有日子沒見您了,您倒是一點都不顯老。聽歐陽主任說,您這是有什么好買賣要關照小號?” 高局長又拿出一張和剛才一樣的清單遞給金不換,說道:“要勞煩你跑一趟香港,替我們把這些東西拿回來?!苯鸩粨Q接過清單,沒有細看,只是大概地在上面掃了一眼。但就是這一眼,已經把他驚著了,金不換瞪大了眼睛,又重新仔細看了一遍名單上面的東西,看完之后,他沒敢收下,將清單放還在高亮的辦公桌上,說道:“高局,您別開玩笑了,里面的東西我雖然認不全,可也知道一樣兩樣的。您還是讓我多活兩年吧?!?/br> “讓你去交接一下,又不是送你,了不起就是沾沾手,你瞎忌諱什么?”高亮板了板臉孔對著金不換說道,又向我們這邊一仰下巴,對著金不換接著說道:“我們有人陪你去,但是交接的時候我們的人不方便出頭,你交接清點完之后,交給我們的人就行了?!?/br> 金不換扭臉看了我們三人一眼,猶豫了一會兒,神色有些扭捏地對高亮說道:“高局,您給句實話,這趟算不算是去走私的?您可是知道的,走私這行當我有好幾年不碰了?!笔捄蜕腥滩蛔×?,有些挖苦地對金不換說道:“真要是走私就不用你了,清單上面的列表是一位海外華人的捐贈,但是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們不能出面接收,這歐陽主任才推薦了你來的。如果你不同意,我們就再聯系別人幫忙?!?/br> 金不換干笑了一聲,說道:“我這不是同意了嗎?各位領導,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第二天上午,我們一行人從民調局出發直奔首都機場。好久沒有露面的黃然終于從地下三層里放出來了。我本來還疑惑著我們這一老二少的組合,能不能看住這只胖狐貍,但是看見他本人的現狀,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