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楚河立刻走來:“你沒事吧?” 張順手忙腳亂的一抹鼻血,推開他哥,腳步凌亂奪門而出??茨谴掖颐γΦ募軇?,別說那個車鑰匙了,就是楚河再順手把他錢包摸來都不會被發現。 “……真沒事吧?!?/br> 楚河皺起眉,想來想去覺得可能是白天那一跤真把鼻腔里哪根血管摔破了。但這時去找罪魁禍首是肯定沒用的,他只能搖搖頭,幾不可聞的罵了一聲:“周暉那傻逼……” · 姓周那傻逼站在酒店窗前,透過單面落地玻璃窗,望著樓下那輛火紅色的法拉利,以及穿著黑西裝、白襯衣,靠在車門上抽煙的那個人。 周一雖然經常被不明真相的人背后罵傻逼,但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真和傻逼沒有任何聯系。甚至當李湖從玻璃投映中看見他的半張臉時,還被那表情嚇得硬生生頓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他真的來了,”李湖猶猶豫豫的說:“要不就打個電話,就說我們晚上突然有事……” “你不該去逗他?!敝芤坏?。 “這個人本來就快入魔了,之所以還保有最后的一絲神智,是因為有佛骨在身邊護持的緣故。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保持這個走鋼絲一樣的平衡,但黃昏,本來就是一天中的逢魔時刻,你這樣很容易把他的兇性逗出來?!?/br> 李湖忍不住問:“你確定他就是鳳四嗎?這些年你看到個像點的就覺得是鳳四,別這樣下去他沒成魔,你先魔怔了……” “我不知道,但鳳四跟魔尊在一起,如果他真是,那魔尊梵羅一定就在不遠處?!敝芤蛔⒁曋A?,慢慢笑了起來:“世間至仇,殺父弒母——奪妻……” 李湖在這樣的表情下不禁有點戰栗。 “你……你還是別亂來,記得嗎?我們這次來是有任務的,離京時你可是跟于主任立了軍令狀,絕不能讓日本人把h市的‘地生胎’帶出國門——” 周一沉默片刻,漸漸恢復正常。 “我知道,”他說,“這個不用你提醒?!?/br> · 李湖換了一身紅裙,襯得她性感的身材更加火爆,楚河看到還贊了一句:“李小姐真是顛倒眾生?!?/br> 不知為何李湖覺得這句話禮節性更多一點,因為他本人就完全沒有被顛倒的跡象。 相反當她看到一身迪奧黑色修身西裝,皮膚蒼白神情冷漠,如同暗夜吸血鬼一般風度翩翩站在火紅色法拉利車門前的楚總時,覺得這個男人可能還更顛倒眾生一點——不說樓上那個已經有點顛三倒四了的周老大,就說邊上幾個經過的小姑娘,看著都像是馬上就要昏過去的樣子。 真是太奇怪了,她想,現在頂著這么一張平淡的臉,都能這樣…… 楚河親手為她打開車門,說:“這個點想必已經吃過飯了,西海角的觀光頂層咖啡不錯,要么去坐坐?” 李湖心下微微一動,當即笑道:“據說當年的鳳四組長是個很有情調的人,沒想到我也有享受到的一天,可要去見識見識了?!?/br> 說著她轉頭望向楚河,仿佛連這個男人臉上每一絲表情最細微的變化都能看到眼底。 ——然而楚河卻沒有什么表情:“前男友?” “……”李湖說:“抱歉,當我沒說?!?/br> 事實證明情調這個東西,沒有錢的時候還得看技術,有錢的時候就要多少有多少了。 咖啡廳建立在四十層空中花園上,遠眺是港口,夜晚濤聲隱約,大提琴悠揚的曲調隨夜風飄蕩??看按蠡ǖ踝芜厸]點燈,只燃著芬芳的蠟燭,燭光映在絲綢般的紅酒里,璀璨如頭頂漫天的點點繁星。 如果說李湖本來還覺得面對楚河可能會有點尷尬的話,坐下幾分鐘后她就完全沒有這個疑慮了。美酒佳肴,紙醉金迷,尤其楚總還是個學識淵博談吐風趣,特別善于挑起話題和側耳聆聽的人——等李湖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滑過了十二點,她竟然不知不覺跟對方聊了三個多小時。 “沒想到您是個這么風趣的人,”李湖輕輕晃著紅酒笑道:“您這樣的人竟然沒有家室,也沒有女友,是因為眼光太高的原因嗎?” 楚河笑道:“你看張順就知道了。我人生的前十年都在帶孩子?!?/br> 李湖哈哈大笑,笑得紅酒幾乎從杯子里潑了出來。她把水晶高腳杯放回桌面上時,眼角卻無意中瞥見楚河垂下目光,貌似不經意的瞥了眼手表。 · “我人生的前十年都在帶孩子?!?/br> 張順:“……” 張順表情抽搐,放下刀叉默默扶住了額頭。 對面的周一瞬間爆發出大笑,他笑聲是如此之響,以至于邊上經過的侍應生差點沒端穩盤子。不過他緊接著就用餐巾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一聳一聳的:“內、內弟,你哥形容自己還真是一針見血哈哈哈哈……” 張順怒道:“誰是你內弟?!” 他們兩人坐在不遠處的一個拐角里,這個角落的位置十分巧妙:它既離楚河李湖那張桌子不遠,可以偶爾聽到那邊傳來的談話聲;又很偏僻且被盆栽擋著,很難被一眼發現。 “神棍,你為什么在這里?”張順簡直無奈了:“你特么要是怕我哥占你同事便宜的話現在就回去吧,看那女的那樣,誰占誰便宜還兩說呢?;蛘呤悄惆祽倌阃??怕被我哥ntr,所以偷偷過來監視?” 周一笑完了,用餐巾抹抹嘴,很有風度道:“我來這里的理由跟你一樣?!?/br> “……我是碰巧來這吃飯的好嗎!” “喔那我也是?!?/br> 兩大帥哥對視片刻,周一主動把卡夾拍桌上:“內弟別擔心,今天哥請了?!?/br> “……所以說誰是你內弟!”張順炸毛了。 同一時刻十米外,李湖指指楚河腕上那只一看就很貴的表問:“您急著回去嗎?” “我的時間一向很緊,但今晚是例外……”楚河慢悠悠一笑:“我在等十二點半的煙火,你看?!?/br> 他轉向窗外,只見夜空中突然劃過一道明亮的線,突然綻放出一朵巨大的玫瑰!無數光影的花朵在星空中爭相綻開,映得整個大廳光芒絢爛,引得餐廳里客人紛紛起身走到窗前。 “這……這真是太美了,”李湖嘖嘖贊嘆:“沒想到h市晚上還有這樣的煙花,以前都沒聽說過……”她突然反應過來什么:“楚總,難道是你——?” 她一回頭,只見楚河抱臂靠在桌邊上,彬彬有禮做了個“噓”的手勢:“不用說出來?!?/br> 那一瞬間煙花光芒勾勒出他瘦削優雅的身形,芝蘭玉樹,風度翩翩,連修長食指豎在唇邊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都透著無比的魅力。 李湖:“……” 李湖現在覺得她真是服了。周一、張順那種帥哥還只是靠臉吸粉,但眼前這位楚總,是個如假包換的技術流! “您這樣我真是受寵若驚……”李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說點什么,但緊接著她突然住了口。透過玻璃她看到,楚河把手從唇邊放下的同時,又極為隱蔽的看了眼手表。 他在趕時間?等人? 李湖一向警覺的神經末梢繃了起來,今晚的所有細節閃電般在她腦子里過了一遍,最終回到傍晚時那個出人意表的邀約:“美女,今晚有幸請你夜宵么?” ——他在躲避某個時刻,李湖幾乎瞬間意識到。 他在一群人中挑中了自己——沒找他懵懂無知的弟弟,也沒找深淺難測的周一,更沒隨便從大街上拉個路人甲來湊數;而是用自己這個看似毫無威脅,又其實有一點份量的角色,來躲避今晚在子夜時分一人獨處。 那么——李湖想:他在躲什么事? 或者說,在躲什么人呢? · 李湖瞬間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煙花熄滅,眾人紛紛贊嘆著回到座位。餐廳恢復了優雅祥和,小提琴在香氛中緩緩飄揚。 李湖放下餐巾,微笑的紅唇看起來特別有一股誘惑的魅力:“楚總,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您可以答應嗎?” “噢?” “那邊海港的夜色很美,我想去觀景臺走走,您愿意陪我一起去嗎?” 楚河抬頭望向她,一開始沒說話,過了好幾秒才突然失笑:“你——李小姐,你笑起來跟我一個老朋友真是太像了,這個角度……” 李湖立刻瞇起眼睛,語調中有種性感的挑釁:“前女友?” “不不,普通朋友罷了?!?/br> “原來如此?!崩詈@才主動伸出嫩白的手:“既然是普通朋友,那這樣的良辰美景,就不要讓她來掃興了吧?” 楚河定定看著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柔若無骨的手,半晌搖頭一笑,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嘲諷還是自嘲。隨即他從善如流的牽起李湖,在身后十米處他弟弟如臨大敵的目光中,向餐廳觀景電梯走去。 觀景臺是從大樓內部一個玻璃電梯上去,懸空建在旋轉餐廳上方的一個小型空中花園,和餐廳相比私密性更強,且環境優美隱蔽,種著大簇大簇的玫瑰和郁金香,夜風中飄來沁人心脾的幽香。 這里似乎是個更適合培養感情、談情說愛的地方。李湖猶如少女般牽著楚河的手漫步了一會兒,突然嬌憨的偏頭問:“楚總您怎么心不在焉的樣子,難道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想著剛才那個老朋友嗎?” 楚河說:“這個真沒有?!?/br> “嗯哼?” “被他牽的話,”楚河指指自己被她牽著的手:“我真的會吐的?!?/br> 李湖:“……” 李湖嘴角微微抽搐,半晌終于還是問了:“這人到底為什么這樣讓你生厭???” 這個問題似乎讓楚河覺得很有趣,他甚至還饒有興味的嘖了一聲。 “確切的說這不是人,是一只狐貍——當然到他那個等級就不算普通狐貍了,但狐族那種誘惑、狡詐、愛給人下絆子的特點還是沒有變的。不過如果只是這樣就罷了,主要是他那人吧——怎么說呢?!?/br> 楚河意猶未盡的頓了頓,說:“非常、非常的嘴賤……” 李湖略微有點僵硬:“能被您記恨成這樣的,估計也不是一般的嘴賤了?” “噢這倒沒有?!背恿⒖陶f,“我不記恨他,只是一個人十年如一日的這樣令人生厭著,也是件挺好玩的事情?!?/br> 說著他還轉過頭,對李湖瞇起眼睛笑了一下。 “……” 此刻李湖的內心很有點沒法形容,她慢慢頓住腳步道:“抱歉楚總,我去下洗手間,能麻煩您等我兩分鐘嗎?” 楚河禮貌點頭。 李湖意味復雜的對他一笑,踩著高跟鞋走遠了,紅色緊身連衣裙就像在花叢中翩飛的蝴蝶一般。 夜色如水,濤聲如訴,樓下餐廳傳來觥籌交錯和悠揚樂曲,襯得這個小花園如同人間仙境。然而從仙境中飛走的蝴蝶兩分鐘后并沒有回來,不僅如此,快十分鐘過去了都還沒回,很有一去不再回頭了的架勢。 楚河看看表——這是他今晚第十二次看表了,心情并不如前十一次那樣放松。 子夜還沒過,他決定還是先回餐廳。 然而他剛邁出一步,身后空氣驟然撕裂,風聲伴隨著巨大的吸力平地而起! “你那小美人兒……” 裹著黑袍的高大身影從虛空縫隙中出現,如在暗夜中君臨人間的魔鬼。楚河頓住腳步,果不其然下一秒,低沉的聲音緊貼在他耳后響起:“——應該是故意放你鴿子了?!?/br> “……”楚河嘆了口氣說:“我早該想到?!?/br> 魔尊梵羅抬手按在楚河后肩上,另一手繞過他的身體,輕而易舉抬起他的下頜。他投下的陰影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完全蓋住了楚河的影子,在月光下看去緊密如同一人一般。 “那么,你跟這小美人約會,是在躲避我嗎?” · 與此同時,樓下餐廳。 周一似乎感覺到什么,切牛排的刀刃輕輕擦到了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