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環視眾人一眼,元無憂似笑非笑的出聲:“這么熱鬧?” 眾人大驚,俯身行禮:“參見公主殿下?!?/br> 元無憂無視匍匐的眾人,徑自朝跪在那里宛如一樽石雕的陶霏雨走過去,因為這樽被雪覆蓋了的石雕一雙眼睛里流露出恨不得吃她rou喝她血的光芒。 元無憂停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眼里的恨意,目光輕飄飄的掠過她懷里緊閉著眼早已經無人氣的史凝湘,再落回到她的臉上,輕笑出聲:“似乎,本公主上次罰你,罰輕了?!?/br> 陶霏雨悔恨交加的瞪著眼前正玩味的俯視著她的人:“為什么?為什么要殺了湘湘,她和你無仇無怨?” “小七,不可對公主不敬?!碧沾蠊犹痤^來斥責出聲,隨即又恭敬的轉向元無憂,磕了一禮:“小七由來任性,求公主大人大量不予與她計……” 元無憂罷手,示意陶大噤聲,陶大后面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里。 “所以你帶著她跪在本公主府前,意欲為何?”元無憂挑眉。 陶霏雨低下頭看著懷里的史凝湘,一字一句,緩慢出聲:“我要為湘湘討一個說法?!?/br> 元無憂點點頭:“你想要本公主一個說法?” 陶霏雨抬頭盯著她,毫不退讓:“是?!?/br> 元無憂輕笑,這陶七小姐讓她想到了前世某一年最流行的網絡流行語:很傻很天真,這五個字用來形容眼前的小姑娘,最為貼切不過了,這個時代的五歲稚兒可能都不會有她如此的天真傻氣了。 這樣的特質真是稀有罕見,因為這種特質早早的就被這個時代和現實扼殺掉了,陶霏雨身上還留著,不可謂不神奇。 “那本公主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你來,是不惜一切代價討個說法,也許,包括你的性命?” 陶霏雨冷哼一聲:“我敢來,就不懼死?!?/br> 元無憂輕笑:“三十棍,重打?!?/br> “是?!笔绦l聽令上前。 “等你受完刑還能撐著向本公主討要一個說法,那本公主自會成全你?!?/br> 陶二怒目一睜,想沖上去卻被陶四緊緊的拉住了,可陶四哪里拉得住他,他手上的劍唰地出鞘:“今天有我陶二在,你們休想傷我meimei一根毫毛?!?/br> 元無憂淡淡的轉身:“拿下他,違者,格殺勿論?!?/br> “是?!卑鼑斩氖绦l齊齊出劍,招招不留情。 陶二的功夫不賴,但侍衛人多勢眾,又都招招狠辣不留情,很快,他身上就掛了彩。 而對陶霏雨行刑的侍衛手里的棍仗也毫不留情的落下,結結實實的棍仗擊打在rou體身上令人牙關都發酸,寒從心起。 “小姐?!毙鮾嚎粗鄣囊拼絽s任是咬牙不讓自己痛喊出來的小姐,焦急的想要沖上去,卻被小花子死死的按住。 陶大急的額頭上沁出冷汗,左看看被打的小七,右看看被侍衛圍剿的老二,牙齒都咬的咯咯作響。 一旁的陶四更是面色發白,不知如何是好。 其余看熱鬧的一些人也都摒住呼吸,連大口喘氣都不敢,更別提有任何的舉動了。 鏘!陶二的劍被打落,侍衛們的劍都架在他脖子上。 大雪天里,正在受刑的陶霏雨發絲都汗濕了,臉色慘白的不比一旁的死人史凝湘的臉色好多少,可現在小花子卻還只是報到:“十八,十九……” 陶大看著這結結實實被仗打的小七,再也隱忍不了,沖上去一腳蹋飛了正在行刑的侍衛,而陶四看著大哥如此,沮喪的垂下了頭,果真是越鬧越大了。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全都看向正不緊不慢地走上臺階的無憂公主,突然覺得牙根都涼的發麻,這熱鬧實在是不好看啊,太危險了,會殃及池魚。 元無憂停步,緩慢的回轉身,看著陶大昂立在那里,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緊捏成拳對她道:“公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元無憂左手優雅的整理著袖子,她今天不想殺人的,可是似乎有些人不殺不行。 “殺?!?/br> 殺字余音裊裊,兩名一直站在元無憂身后的侍衛則身影快如閃電的朝陶大公子襲去。 兩道凌厲的殺氣撲迎而來,陶大公子心里一涼,忙避開,卻避開了一人,卻第二人的招式他只能是險險的避開了要害,那一劍還是刺中了他心臟口偏離幾分的肩呷。 而那名被他避開的人,卻一個回身,手里的劍帶著一招斃命的氣勢朝他刺來。 陶二雙眼睜大到極限,也顧不得自己頸脖子上架著的刀劍了,飛身撲了上前,嘶喊道:“大哥,小……” 心字還沒有喊出來,那冰冷的劍尖沒入他的身體,讓他瞪大著眼說不出話來。 “二弟……”陶大眼睛瞪大到極限。 “二哥……”陶霏雨聲嘶力竭的大喊。 “二哥……”陶四顫抖的聲音。 陶二身上的血濺在血地里上,怵目驚心。 元無憂微挑了挑了眉,陶家人還蠻齊心的,而且這二人還只是堂兄弟,能以命相救,陶家比史家有底蘊多了,這樣的齊心于大家族而言是千金都買不來的。 “圣諭到,無憂公主接旨?!?/br> 遠遠的喊聲傳來,難掩焦急,還有馬蹄聲,不是太監固有的聲音,倒像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 元無憂心神微動,輕抬手,那兩名侍衛恭敬的退回到她的身后。 陶大顧不得自己身上有傷,一個箭步上前扶著搖搖欲墜的陶二,急喊:“二弟,二弟,你怎么樣?” 陶二搖了搖頭,雙手緊按著傷口,吃力的搖頭:“沒……沒事?!?/br> “快,傳太醫,傳太醫……”陶大急的失了方寸,大聲吼叫。 “峰……峭兒?”匆匆而來的人正是陶四爺,他看著眼前的慘狀,瞳孔微縮,勒停馬,慌忙下馬,快步奔上前:“怎么會這樣?峭兒……” 還騎在另一匹馬上的施濟看著眼前一幕,也暗驚。 “施公公?”元無憂淡揚眉,對她制造的這樣一幕泰然置之,絲毫不見慌亂惶然。 施濟穩了穩心神,清了清嗓子喊道:“皇上圣諭,無憂公主接旨?!?/br> ☆、187父女對話 自那日施公公前來宣慶帝圣諭之后,已經過去四天了。 四天前懷王府風波事件似乎也隨著元無憂公主被皇上罰禁閉半個月,而且關禁閉并非是在懷王府,而是在無憂宮這一舉動而揭過了。 但似乎只是似乎,是表面上的,實際上,人人都知道,這件事,沒有揭過。 因為,這件事,看似簡單,但其實一點兒都不簡單,牽涉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廣。 平國公府、陶家、孫家甚至是林家這些都脫不了干系,內城各大權貴人家也都暗涌不斷,畢竟史凝湘之死不足為重,但史凝湘之死背后的意義實在是大。 就算是陶家搬出皇上,皇上下圣諭斥責無憂公主,甚至是關了其禁閉。 但是,這因為無憂公主而掀開的序幕并沒有因為無憂公主被皇上關禁閉而停止不前了,恰恰相反,這只是剛剛開始,就好比是個旋渦開始成形,這中間會吸轉多少人進去?會折損多少人?誰也不知道。 三天來,朝堂上,悄然起風。 第一天,朝中近三成官員聯名上書參無憂公主行事乖張,驕奢張揚,這三成官員中大多數都是昔日受過平國公提攜或恩情的官員,值得一提的是,這聯名官員中,竟然沒有那位以敢諫而出名也是眾所周知依攀平國公府的孫兵孫大人。 第二天,陶大老爺聯合朝中四五名大臣上書,參無憂公主囂張跋扈、草菅人命之罪。 第三天,顧凌、廖大人、鄒大人甚至是孫兵孫大人紛紛上書為無憂公主開脫解圍,就連孫大年都上奏否認無憂公主草菅人命之罪是子虛烏有,其子侍妾并非無憂公主仗責而死,而是受了風寒而死。 至于在懷王府陶家兩位公子,那更談不上草菅人命了,陶二公子的傷勢較為嚴重,但也無性命之憂不是?而且,陶家公子小姐竟然膽大妄為的違抗公主之命,公主下令拿下或罰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第四天,朝中近一半官員都贊同第三天的參奏,紛紛進言為無憂公主開脫。 無憂宮,元無憂正專心致字的練著大字,玉珠玉翠服侍左右。 提筆勾勒完最后一筆,元無憂退后一步,宛自打量著,沉吟幾秒后,頭也不回的問道:“你們覺得如何?” 玉珠仔細看了一眼,嘴角有些抽搐,卻還是實話實說道:“奴婢看著,還是一個樣?!碑敵豕餍〉臅r候貪玩耽擱了學習,后來……又被圈禁五年之久,一直沒有名師教導,這些都是公主自行摸索練就的,雖然字跡流暢清雋,卻真要追究起來,終是少了一些風骨。 不過,她看公主似乎并沒有心思在這練字上取得成就,否則,也不會只是偶爾有興趣的時候才提筆寫幾個字了。 元無憂擱下筆,執起那幅大字,笑了笑,觀賞一番后,再慢吞吞的折起那幅大字,投入到一旁的火爐中,看著她寫的字在火苗中化為灰燼。 玉珠玉翠看著這一幕,并不意外,這些年來,公主的墨寶從不輕易外泄。 見她無心再練字了,玉翠麻利的收拾好書桌,元無憂已經執起一本書在錦榻上坐了下來。 玉珠奉上沏好的茶,見她手里的書還沒有開始翻開,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低聲道:“公主,皇上罰您禁閉半個月呢?” “嗯?!痹獰o憂悠然自得的賞著茶。 玉珠張了張嘴,她想問,那王爺納妾事宜怎么辦?可這里是無憂宮,不是懷王府,很多話她根本就不敢問出聲,而且她一直都知道什么事公主心里都有數,從來不需要她們出聲。 “皇上駕到!” 玉珠玉翠一震,忙外出迎駕! 元無憂輕嘆了一聲,放下手里的茶,慢吞吞的走出外殿。 慶帝帶著施公公走了進來。 “無憂見過父皇?!?/br> 慶帝在主榻上坐了下來,揮了揮手:“都退下?!?/br> 玉珠玉翠連忙退下,就連施公公也在奉好茶后退了下去。 慶帝注視著跪在地上的元無憂半天沒有出聲,目光深邃,令人揣測不明。 元無憂慢慢的抬起頭,不意外地與慶帝的目光對視。 “你倒是心安理得?!睉c帝不僅是語氣平淡,神情也平淡,聽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喜怒。 元無憂笑了笑,也沒有理會慶帝還沒有叫她起身,徑直起了身。 慶帝看著她:“有恃無恐了?” 元無憂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慶帝猛地一拍錦桌上的茶幾,身上的氣勢張揚開來,極為駭人:“膽子越來越大了,朕有叫你平身嗎?跪下?!?/br> 元無憂垂下眼,很聽話的又重新跪了下去,卻并未出聲求饒,她自己起的理所當然,似乎跪的也理所當然。 見她如此姿態,慶帝眼色微閃,身上駭人的氣勢隱沒了不少,但盯著她的雙眸流露出來的威嚴還是不小,只是語氣又恢復到了平淡:“懷王要納妾?” 這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元無憂點點頭:“回父皇,是的?!?/br> 慶帝黑眸倏沉:“你可知道那項姑娘是什么人?” “知道?!痹獰o憂抬起頭直視著慶帝,很是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