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男人果然餓不得,顧誠之這段時間一直是早出晚歸,就連沐休都給省了,兩個人親近的時候也是淺嘗即止,算算時間也有小半個月了,好容易逮到個沐休,還真是變著法的玩花樣。 說起來,楚君逸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恥度有點大,他的臉皮還真沒厚到那種程度。 那一晚的事情,有他高燒迷糊的原因,也有顧誠之打算和他同甘共苦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愛顧誠之。 看著他滿足的神情,楚君逸心里又是溫暖又是喜悅,時不時的還會帶上幾分羞惱,各種滋味輪了個遍,末了用被子將腦袋一蒙,眼不見為凈。 楚君逸在床上一直躺到了晚上,直到兒子回來都沒能爬起來,手軟腳軟全身無力,縱欲的感覺讓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 祺哥兒不明所以,只以為楚君逸是病了,滿臉關切的趴在床邊問著他爹可有好些? 聽話的兒子讓楚君逸欣慰不少,伸手摸了摸祺哥兒的頭,一邊安慰兒子,一邊給兒子他老子甩白眼。 “爹爹病了就要好好休息?!膘鞲鐑阂槐菊浀恼f著,還將楚君逸伸出來的那只手塞回到被子里,用他那只小小的手摸了摸他爹的臉,擔心道:“又紅又燙的?!?/br> 楚君逸:“……” 顧誠之坐在一旁,聽到兒子這話,差點就要笑噴出來,不過為了晚上不去睡書房,他連忙打斷了兒子的話,三兩句就將話題引向別處。 等到兒子的注意力被他拐帶歪了之后,顧誠之才滿臉討好的看向楚君逸。 祺哥兒年紀小、不知事,錯把楚君逸臉上的春意余韻當成了高燒,可顧誠之卻不敢順著這話往下接,隔了那么多天才吃飽一次,他也怪不容易的。 沐休只有一天,次日一早,顧誠之照常去戶部當差。 楚君逸伸展了一下還帶著輕微酸軟的身子,起來送兒子去書院。 其實楚君逸覺得他和顧誠之已經很和諧了,要說差點什么就是他的體力精力真是拍馬也趕不上顧誠之,其他地方都十分契合,可就這一點…… 有時候被折騰得狠了,他還真想過把顧誠之榨干算了,可事實總是殘忍的,以顧誠之的體力和精力,楚君逸要是能把他榨干,估計自己的小命也快要到頭了。 那日之后,顧誠之有閑暇的功夫都會幫楚君逸畫上一幅畫像。 這回畫的都是正經畫像,那種類似春宮的畫稿他是不再畫了,因為楚君逸時不時的會來上一回,床笫之間也平添不少樂趣。 因著被顧誠之挑起了興趣,楚君逸也會跟著畫上幾幅。 不過他的畫和顧誠之一樣,匠氣太重,失了本真,真說起來和顧誠之以前所作之畫可謂是半斤八兩。 顧誠之畫別的畫不好,可畫起楚君逸來,無論是筆法還是技法,都會突飛猛進,畫出的人物跟被賦予了靈魂一般,但當他畫起其他事物,水平驟然下降,又回到了跟楚君逸相同的水平。 對此,顧誠之感慨:“這就是愛的力量?!?/br> 楚君逸無語之余也畫起了顧誠之,怎么說呢,平時什么樣,畫顧誠之的時候還是什么樣,沒進步也沒退步。 顧誠之故作傷心的要求補償,被楚君逸面無表情的拍開之后又提筆畫起了其他。 等到落筆之后,楚君逸看著畫紙上的人像,神情顯得有些怔愣。 顧誠之站在他的身邊,安靜的陪伴著。 畫紙上畫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子英氣俊朗,女子溫柔美麗,兩人臉上都帶著溫和幸福的笑容,端坐在院中的石桌兩側,皆是偏頭看向作畫之人,身旁花草環繞,身后還有幾棵粗壯古樹。 明明中間還隔著一張石桌,可他們卻讓人有種自成一體之感,就好像他們從未分開。 “畫得很好?!鳖櫿\之將畫看得仔細,末了又道:“你們長得很像?!?/br> 楚君逸淡淡一笑,道:“親生父母……自然很像?!?/br> 不管楚君逸的靈魂是誰,這具身體都是他們的親生骨rou,他們有著最親近的血緣關系,如何能夠不像。 “本來……我還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楚君逸嘆息道。 他對父母有愧,十幾年下來也沒有沖淡那種愧疚分毫,他不知自己該怎樣去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長時間的天人相隔,讓他們的容貌在楚君逸的腦海之中慢慢褪色,但當他提筆將畫之時,以前的記憶卻又漸漸浮現,那么清晰,那么真實,恍若昨日不曾忘卻。 顧誠之伸手攬住了他的肩,看著紙上的兩個人,道:“他們很愛你,你是他們最重要的兒子?!?/br> “恩,我知道?!背莸恍?,神情柔和,但眼中卻帶著幾分傷感。 顧誠之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楚君逸手中的筆,另扯了一張畫紙,埋首畫了起來。 楚君逸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只等畫中之人身形將露,他就知道顧誠之畫的是誰。 等到畫好之后,顧誠之將兩幅畫放到了一起,品了許久才道:“你畫的比我好?!?/br> 楚君逸瞥了他一眼,卻沒有接話。 不是他畫的比顧誠之好,而是父母過世的時候他一直在身邊,那段記憶太過深刻,讓他根本無法忘記。 顧誠之十多歲就去了邊關,之后又是幾年未歸,等到回京時卻連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他對父母的記憶只停留在遠赴邊關之前,那時的他根本就想不到那是他們的最后一面。 楚君逸接過筆,在顧誠之所作的畫像上又添減一番,這回的畫像倒是更接近于楚君逸記憶之中的顧二老爺和顧二太太。 那時他出了孝期,去拜訪這對一直很照顧他的伯父伯母;那時,他們都還健在。 顧誠之看著楚君逸在畫紙上勾畫,直到他放下了筆,又仔仔細細的看了許久,嘆道:“爹和娘,老了很多?!?/br> 離家之時,父母正當壯年,一別多年,滿頭的黑發已經夾雜了銀絲,可他身為人子,卻一直未在父母身邊盡孝。 “他們一直以你為傲?!背葺p聲說道。 即使顧二老爺每次提到顧誠之都是用“那個臭小子”來代替,但他能看出顧二老爺神情之中的驕傲和滿足。 顧誠之笑了笑,將人抱在懷里,突然問道:“為什么你畫父親和母親會比畫我要好?” 楚君逸呆了一瞬,思索半晌才猶豫道:“大概……是因為記憶太深刻吧?!?/br> “你對我的記憶就不深刻?”顧誠之不滿道。 “不是?!背萏ы此?,認真道:“是因為你在我的身邊,我不需要通過畫像來回憶你?!?/br> 不是他畫的不盡心,只是與其看畫像,他更喜歡看這個陪在他身邊的人。 他的父母已經過世,除了通過畫像,他想不出其他方法可以再次看到他們的面容。 顧誠之對這個答案挺滿意,想了想又道:“但我畫你就畫的很好,尤其是那幅……” “閉嘴!”楚君逸臉色一僵,頓時打斷了他的話。 給楚君逸順了順毛,顧誠之又低聲說了幾句好話,好不容易才將人哄好,流轉在兩人之間的黯然也被一掃而空。 顧誠之的沐休已經恢復了正常,可他一點也不想大好的時光被傷感代替。 楚君逸無奈的白了他一眼,看著桌上的兩幅畫,道:“等祺哥兒回來也讓他認認人,到底是祖父祖母,認不出人可不太好?!?/br> “行?!鳖櫿\之回答得爽快。 也不知怎么的,楚君逸還想再畫一幅,垂眸猶豫半晌,還是重鋪畫紙,提筆蘸墨,細細的畫了起來。 顧誠之有些不明所以,主要是他認不出畫中之人是誰,就連這幅畫的背景,他也感到很陌生。 這幅畫很簡單,一扇大大的窗,一張異形的床,一個漂亮的女人。 濃墨遇到水就變成了淡墨,淡色的墨痕幾乎暈染了整張紙,以示畫中的黑夜與黑暗。 黑白兩色的畫中帶著唯一的色彩,那是用朱紅色的朱砂調出的顏料,鮮紅透亮的顏色點綴其間,為這幅畫平添了幾分詭異。 顧誠之在這幅畫將完未完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畫的是什么,他想要阻止,但在看到楚君逸的神情時,動作又不自覺的頓住。 楚君逸畫的很認真,比畫之前幾幅的時候還要認真,這是他的心結,也是他的傷。 自從那夜得知了他的前世之后,顧誠之就再沒聽他提起過那些事。 現在,這種情況是好是壞還未可知,顧誠之覺得有些煎熬。 畫完最后一筆,楚君逸將蘸著朱砂的筆放下,靜靜的看著畫中的女人,那是個很漂亮的女人,臉上還帶著溫柔的笑,看過來的目光滿是柔情,只是配上她身旁的事物,卻會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楚君逸抬手撫上胸口,憋悶鈍痛,難受至極,但卻不再像以前那般,讓他疼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是因為時間的原因?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因為它能沖淡一切的傷痛,可是…… “你沒事吧?”顧誠之見他神情怔愣,眉頭緊蹙,心里“咯噔”一聲,連忙上前將人抱住,擔心的問道。 楚君逸呆了呆,緩緩抬起頭,原本有些呆板的眸子在看到顧誠之時,像似活過來一般,漸漸的恢復了神采。 “很漂亮是不是?”楚君逸輕聲問道。 顧誠之緊皺眉頭,默然不語。 “她是我mama?!背莨雌鸫浇?,又道:“生我養我,最后又將我送到這里的那個人?!?/br> 第112章 心結猶在 畫中的女人十分美麗,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那是她最喜歡的一條裙子,干凈、清純,她總說穿著這條裙子就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無憂無慮,天真活潑。 只可惜,那一夜的她卻再沒有那種感覺,純白的衣裙被鮮血染紅,溫柔的背后是極致的瘋狂。 鮮紅的血液濺的到處都是,血紅的顏色爬滿了她的手臂,一旁的床上狼狽至極,鮮紅得刺眼。 楚君逸一直都記得,記得很清楚,就是這個女人,從他有記憶以來便一直呆在他的身邊,溫柔照料,細心體貼,只要是她有的都會放到他的面前。 十幾年下來從未對他有過一句重話,就算是破了一道小小的傷口都會心疼得落淚…… 然而,還是這個女人,將絕望和痛苦一刀一刀的捅進了他的心里。 明明白天的時候還在對他細心叮囑,可到了晚上便手持利刃,滿面笑容的結束了他的生命。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那把刀刺穿皮rou的感覺和聲音,冷得刺骨,疼到窒息。 誰都可以傷害他,唯獨她不行。 因為那個女人是他最信任、最親近、也是最愛的人。 再睜眼時,已是在產房之中,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滿心喜悅,連連道賀,恭喜楚三老爺喜得麟兒。 只可惜,作為讓眾人歡喜不已的主人公卻一點也不高興。 楚君逸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個世界,如果他死了,投胎也好,輪回也好,只要能忘記那些事,去哪里都行。 但他記得清楚,前所未有的清楚,所以才會更加痛苦。 剛出生的那幾天,楚君逸是真的想死,但作為一個弱小的嬰兒,卻連自殺的方法都找不到。 無奈之下,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絕食。 然而,他絕食,身旁的人都跟著膽戰心驚,尤其是那個生下他的女人,她的哭聲一直回蕩在他的耳畔。 幾次下來,他心軟了,但他真的很累,心里的疲憊心酸和絕望一齊體現在了他小小的身體上。 嚴冬臘月的冰寒佛寺,楚三太太的一跪一拜,這些都讓他覺得自己太過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