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朔州失守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長安城,晉王倒是想將責任推到夏景行身上,正好陣前問責,將這小子拉下來??上а嗤醯恼堊锏淖嗾劾飶念^至尾就沒提夏景行這個人,只道守將府官殉城,一城百姓被俘,青壯男女押往遼國上京,老幼被屠,朔州竟然成了一座空城,因此向圣人請罰。 可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且戰爭從來就是有輸有贏,常勝將軍那是傳奇話本里的人物,真打起仗來,燕云十六州戰線極長,燕王能帶軍苦守了一年多才失一州,已是極為不易了,哪里還能再問責? 朝中倒是有些支持二皇子的官員倒是明著攻擊燕王,隱隱將矛頭對準了太子。圣人平日待太子也并不算親厚,相反還更偏愛二皇子一些,只軍國大事上卻容不得半點徇私,不然若是寒了前方將士的心,燕云十六州守不住,到時候遼人的鐵騎一旦踏進關內,便是長驅直入,后果不堪設想。 因此倒將朝上攻擊燕王失職的官員當堂摘了烏紗拖下去一位,其余的官員嚇的噤了聲,哪里敢再廢話半句。 圣人為著振奮軍心,反又督促戶部官員不可拖延燕云十六州的糧草,須守時足量的調派過去,不可耽誤。 有了圣人這般重視,又將此事交了給太子督辦,此事竟然是萬無一失了。只惱的二皇子在背底里不但恨上了太子跟燕王,就連圣人也埋怨上了,“平日瞧著多疼我,遇上大事就顧不得了……” 鄭貴妃便勸兒子,“你也是年輕浮躁,大事上頭一定要謹言慎行,步步為營,燕王守不住便罷了,若是燕王真帶人打退了遼人,那就是功勛卓越。到時候太子有了燕王這般助力,羽翼豐滿,咱們又哪里容易將他壓下去?” 依附二皇子的官員倒也不少,但基本都是文官,空抬著一張嘴皮子,長安城的軍權如今都握在圣人手里,從禁軍到九門守軍,城外南北大營,其余皇子再插不進去手的。 鄭家也是文官,而圣人許是不愿意幾個兒子坐大,從太子妃往下,所有皇子妃娘家就沒有沾著軍權的,也算是有效扼制了皇子們的權勢。 只燕王當初前往幽州就藩,卻是幾個皇子里的例外,也是慮著幽州原來的守將老邁,卸甲歸田,而燕云十六州總要有個能鎮得住的,皇子身份尊貴,索性派燕王及早就藩。 當初鄭貴妃還與二皇子竊喜,去了三皇子一個,也算是太子少了個強而有力的助力,燕云十六州地處邊疆,隔的這樣遠,時間久了圣人更將這個兒子忘了,兄弟隔了幾千里路,想襄助也有心無力了。 哪知道遼人這時候興兵作亂,倒讓圣人一日也人問個三回前方戰況,時不時就要念叨燕王一回,到了鄭貴妃這里吃到什么,還要說一句幽州吃食匱乏,燕王又在軍中,日子必是過的很苦。 這個兒子以前不得他看重,如今去的遠了,倒讓圣人記在了心上,如今與太子倒成了個守望相助的局勢。 太子在京里替他籌措糧草,他在燕云十六州立功受賞,縱失了一州圣人也不曾責備,還遣了官員前去慰勞,當真讓二皇子母子想起來就心里不痛快。 ************************************************ 京中局勢如何,夏家全然不知消息,只朔州失守的消息傳到了洛陽城,一城百姓都遭了罪,聽說男的女的都被當做牛羊一般串著押往遼國上京,最可怕的是遼帝據說喜怒無常,對漢人尤其殘暴,隨手射死個把奴隸都做尋常。 太平盛事,辣辣的日頭底下,忽聽到這則消息,能驚得人后背起一層冷汗。 失去自由就罷了,連性命也是朝不保夕,多么可怕。 夏芍藥聽到這消息的時候,腦子都木了。家里有人在軍中,聽得勝了便滿心喜意,聽到失了城池便提心吊膽。 小平安如今已經在院子里邁開了腿腳走動,他最喜歡的便是靜心齋里掛著的那對鸚鵡,見天被夏南天抱過去,對著鸚鵡架子學說話。 旁人家的小孩子學說話都是跟人,唯獨小平安聽著他娘在他耳朵邊逗他,說了多少好話,”好寶寶叫聲娘來聽聽……小乖乖叫聲娘……“自來不肯張口的,板著張小臉兒裝深沉。 唯獨瞧見花里忽哨的鸚鵡,倒笑成了一朵花,伸著小胖手就要抓,聽到鸚鵡叫”姑娘——“他也跟著喊”姑娘——”逗的一院子丫環婆子笑。 夏南天抱了大孫子往鸚鵡面前去湊,鸚鵡彎喙去啄他的小胖手,他竟不知道害怕,還伸手過去,被夏南天抱開了,躲過了鸚鵡的喙,他咯咯直樂,還要伸手去撩,對著鸚鵡直喊“姑娘”。 小人兒家,牢記著鸚鵡喜歡叫姑娘,現在吃完了飯還要拉著夏芍藥的手往外走,嘴里叫”姑娘“,眾人便知道他這是想去瞧鸚鵡了。 夏芍藥這時候再寫信給夏景行,就更不敢提軍中戰況了,只用輕松的語調將兒子的各種趣事講給他聽,盼著他能輕松一刻?!啊@小子如今只當鸚鵡叫姑娘,糾正過多少次了,說那是鸚鵡,這小子還是不肯改過來,你說鸚鵡他說姑娘,真是氣的人跳腳,真是個小傻子!哪有孩子蠢成這般的?” 妻子自來就說兒子蠢,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夏景行到了后來再不當真,她這么驕傲的一個人,便是夸兒子也夸的十分含蓄,非要拐著彎兒說兒子蠢,真是難為她了。 夏景行每次接到家書,都莞爾一笑,嘆妻子用心良苦,再配以兒子逗鸚鵡的親筆畫,只能瞧得清鸚鵡架子,而鸚鵡架子下的小人兒依舊是個墨團團,只比原來高了,不是躺在那里的,是站在那里仰著小腦袋的。 燕王親自帶人前往朔州,他與趙六皆隨行。聽說耶律德光如今就住在朔州城,夏景行更是前鋒營,帶人往朔州城里沖,到底受了傷,右肩上被砍了一刀,所幸沒傷著筋,總歸要將養些日子,卻握不得筆了。 朔州倒是沒攻下來,仍被遼軍占著。 夏景行在養傷,勉強握著筆寫了一句話,額頭冷汗都淌了下來。他這是為著怕家里妻子擔心,到底只寫了一行字,略略勾搭幾筆,便是一副幽州碧天曠野圖,著人寄了回去,以安妻子的心。 其實夏芍藥寫了家信來,非是要看到夏景行長篇累牘的回復,不過就為著見到他字言片語,知道他還安好,就放下心了。 正是五月里,芍藥花開的正艷,知府大人卻提出要辦個花展,也算得他上任以來的政績。 何家的牡丹花,夏家的芍藥花,都是知府大人點名的,務必要在花展的半個月內保持盛開,散了帖子請人來參觀,州府下面的縣官皆接到了上官的帖子,準備好了來赴花展。 夏南天原來對崔大人抱著一種“你不來犯我,我只敬著你”的態度,如今卻想掐死他。 這出的什么餿主意?等為期半月的花展過去之后,這批花兒早敗了,辛苦培育了一年,到頭來就為了上官的面子,卻要他來承受這巨大的損失。 崔大人張口,要的不是三五十盆,而是三五百盆,且必須是品種好的,尋常的他也不放在眼里。 若不是何家跟著夏家一塊兒倒霉,夏南天都要懷疑崔大人這是為著親家鎮北侯府出氣的。 何老爺外室才生了幼子不久,他還沉浸在老來得子的喜悅之中,就遭受了這沉重的一擊,差點沒被氣趴下,“府君這是腦子有病吧?”有病治病啊,別沒事瞎抽風,跟商戶過不去。 何家與夏家算是洛陽花會的大戶,就算是出得這三五百株的奇花來,也頂多損失了一年的收益,可也不致于就傷筋動骨了。只苦了那些小戶花農,也被攤派了任務,全家都指著賣花來糊口的,若是這花擺出來展覽,最后凋謝了,卻連一個銅板也沒買到,豈不得餓死? 何老爺難得摒棄成見,親自往夏家與夏南天商議此事。 吳家因種的是桂花樹,倒不在此例,竟然僥幸逃過這一劫。 夏南天陪著何老爺喝了半壺酒,還沒商議出個所以然來。 何老爺的意思便是今年這花展也不辦,到時候支會花會眾人,大家都不送了花過去,就讓崔大人自己辦個花展看看。但夏南天卻不這么認為,“新官上任三把火,崔大人這是想做個政績出來,恐怕絞盡了腦汁才想出這個法子,這時候正在熱意上頭,若是咱們澆下一盆冷水來,豈不讓他記恨上了咱們。就算是做官的,面子功夫做完了,還得有里子呢,咱們今年辦了花展,到時候花敗了賣不出去,不交稅收的銀子就有理由了,明年他知道厲害,恐怕就不會再辦這勞什子的花展了?!?/br> 崔大人上任的時候,上一季種花的商戶所有的稅銀早交了上去,已經封存送往戶部,他壓根不曾瞧過舊年種花的商戶交的稅銀數額,只當是無關緊要的。 他原是在江南做過官的,江南可不是家家種著花,江南又盛行讀書,大儒進士多出自江南,士林風氣頗濃,若是此次花展在江南,恐怕早讓士林間以詩酒唱和,成就一段佳話了。 何老爺實不甘心今年的花白白養了,最后被夏南天說服,到底還是回家去了,吩咐兒子辦這花展,算是給崔大人搭個臺子。 何大郎原本就沒有跟府君拗著來的打算,只從崔大人行事上覺得他蠢,“面上光有什么用?到時候稅銀少了一部分,才叫要命?!?/br> 花會的人都在觀望,見得何家與夏家都帶頭拉了芍藥花來布置,只能也跟著去布置。 果然到得花展的日子,熱鬧非凡。洛陽城所有種花的商戶都將自家的花卉都搬了來,擺到了指定的場地,又有人來看顧著,省得有人做亂。 崔大人帶著治下屬官參觀花展,每至一處必有商戶殷勤相待,他便十分得意,隨口便道:“以后要將此事連續辦下去,倒可當做一個節日來過了?!?/br> 何老爺聽得這話,一個不穩,差點閃了腰。 夏南天倒渾似沒聽見崔大人這話一般,只笑一笑不作聲。 等到官府參觀完了,隔日夏芍藥也抱了小平安來瞧熱鬧,小家伙自生下來至今還沒瞧過這么多花,感覺進入了花海,從頭至尾睜著大眼睛瞧個不住,見到夏南天還伸手要抱。 夏芍藥也不是無知的人,見這花展辦的如此隆重,還小聲問夏南天:”府君這是不準備上今年的稅銀了?“ 夏南天點了閨女額頭一記,”府君的事情,哪里輪得到咱們升斗小民cao心,只他發了話,咱們跟著辦起來就是了?!?/br> 崔大人下了差回后衙,還與崔夫人講一講花展的盛況,”倒是夫人也很應該帶著兒媳婦們去瞧一瞧的?!?/br> 崔夫人這些日子心里不舒服,只推說頭疼,再不肯出門的。 經了長媳魏氏提醒,她才覺出小兒媳婦的不好來。以前還想著她這樣的出身,配了自家兒子,說不得是自家高攀了,只將她供起來便好。自家丈夫的仕途走的就是小兒媳婦外祖家的路子,這兒媳婦就更不能得罪了。 因此寧景蘭成親的前幾個月里,到確實過的不錯。丈夫文雅體貼,婆婆和氣,魏氏也不肯到她面前去甩臉子,這親成的再滋潤沒有了。 因此,她便仍將自己當做未嫁之時,又多了個丈夫陪伴,日日拖著崔二郎作耍,春日里要玩紙鳶,聽得丈夫會扎,便纏著他花了幾日功夫做得一對兒紙鳶,往洛陽城外去玩了。 出去踏一回青,玩一趟紙鳶回來,也不說督促丈夫收心讀書,竟還想著別的玩法,過兩日又想出去,只道要往護國寺里聽經去。 護國寺的道靜法師雖不開*壇弘*法,但主持講經也是極好的,遠近聞名,都傳遍了的。既護國寺里有大德高僧,那聽經去那里必是不會錯的。 她這樣著跳脫的性子,分明是勾著兒子出門玩,哪里能靜下心來坐著聽經? 崔夫人便想著,萬不能教兒媳婦勾著兒子玩野了心,索性也提出帶著長媳一同往護國寺去聽經。 寧景蘭自來不曾學會后宅女子的彎彎繞,還當崔夫人是真心想去聽經,挽著她的胳膊親昵道:”娘既要去,不如將meimei也帶上罷?!按藜掖蠼銉航衲暌彩龤q了,也好相看人家了。 只崔姑娘生性安靜,自來不是玩鬧的性子,對兩位嫂嫂都客氣以待,平日便在自己閨房里繡花,或練幾筆字。她原是在江南上著女學的,后來舉家往長安述職,功課便耽誤下來了。 寧景蘭才進門,她便想著郡主生的女兒,想來也是熟讀詩書的,倒好請教一二,哪里知道問起寧景蘭可有讀過什么書,她一臉的無所謂,”我不耐煩讀那勞什子,還是當初被娘親逼著識了許多字,讀書是再不耐煩的?!?/br> 此后崔姑娘便不大同寧景蘭親近了,總有點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味道在里面。 崔夫人便帶著兩個兒媳婦一個閨女,還有騎馬跟著的幼子,一行人往護國寺去了。 哪知道到了護國寺,往各殿里上過了香,崔夫人帶著兒媳婦閨女前去聽經,才落了座一個不注意,身邊的蒲團便空了——寧景蘭已經不見了影子。 反是崔大姐兒小小年紀,倒是耐得下性子聽得進去。 崔夫人這時候便與長媳目光相撞,倒覺得她提醒的十分及時。 魏氏心里暗笑,怪只怪南平郡主教閨女太放任,嫁了人竟然也不懂收斂。 崔夫人雖然心里漸將寧景蘭惱了,只面上卻做不見。再聽得丈夫想讓她帶著兒媳婦們也去瞧瞧花展,哪里肯? 二兒媳婦的心都跑野了,三天兩頭記掛著往外跑,再拖著二兒子玩下去,今年的秋闈他不得落榜? 崔夫人不愿意,寧景蘭卻早得了消息,極想去花展玩一圈,慫恿著崔二郎去與崔夫人講,直讓崔夫人面上都帶出了怒氣來,“你也年紀不小了,別整日想著玩!再沒幾個月便要秋闈了,若是落了榜你打算怎么辦?” 崔二郎回去便翻出書本子來準備苦讀,寧景蘭見他為著讀書竟然不肯帶自己出去玩,心里便不高興起來。崔二郎見得嬌妻不高興,便想著反正也只是一日功夫,耽誤不了許多時間。索性沒有回稟崔夫人,悄悄兒帶著寧景蘭出去了。 等到崔夫人聽到兒子敷衍自己,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帶著兒媳婦偷偷出門了,心里對這兒媳婦的不滿便堆積了起來,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以前崔二郎孝順乖巧,偏偏娶了媳婦之后逆著自己了,可不是媳婦兒不賢嗎? 這會兒倒將崔大人當初借了晉王的力來洛陽任職的事情丟到了腦后頭,只想著如何調*教兒媳婦。若再不制止,只恐長此以往,兒子都要被這媳婦給帶壞了。 半個月后,洛陽花展結束,崔大人往上遞奏折,將自己牽頭舉辦了頗為文雅的花展,與民同樂,大大豐富了洛陽城百姓的文化生活的行為上報圣人。 圣人如今正心焦燕云十六州的戰況,哪里愿意瞧這些面子功夫,看完便將這奏折扔到了角落里去落灰。 崔大人原還想著,好歹自己能得句嘉勉,哪里知道等來等去什么也沒等到,不免氣餒。 同時,花展結束之后,崔夫人便“病“倒了,她這病來的急,頭一日還能吃得下飯,第二日就起不了身了,躺在床上吩咐了兩個兒媳婦都來,等寧景蘭來了,她還拉著寧景蘭的手,十分深情道:”娘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只你大嫂子身子不太好,這些日子便要辛苦你了?!?/br> 寧景蘭還傻傻的,完全沒明白這是崔夫人讓她侍疾的意思。 魏氏見這弟媳婦缺心眼,只能拉了她出來在外間提醒,”娘既病了,咱們做人兒媳婦的總要侍疾的,可不好躲懶偷閑。只我還要照顧寬哥兒,就要多多勞煩弟妹了?!?/br> 寬哥兒可是這一房里的長孫,很是金貴。 崔夫人既病著,便不肯叫孫兒到自己房里來,說是怕過了病氣,可孩子也才三歲,要時常找娘,魏氏自然不能不管。 寧景蘭沒想到自己還要侍疾,回房去換衣服便有些郁郁不樂,只她的貼身丫環瑞秋勸她,”做人媳婦的總歸要侍奉公婆的。只夫人性子寬厚,原就是拘管著姑娘。平日也就算了,只如今夫人病著,姑娘切切不可撒手不管!“ 寧景蘭平生從未侍奉過人,這時候服侍崔夫人喝藥吃飯,不是打了藥碗就是灑了湯,竟然十分的狼狽。 婆媳兩個往常相處遠著些,倒還不覺得,如今日日在一處,寧景蘭既不能出去玩,又要侍奉婆婆,心中頗覺委屈——在家里南平郡主病了她都不曾端過一碗湯藥。 崔夫人也瞧小兒媳婦不順眼起來,原本在長安城瞧著倒還好,真使喚起來,才覺得她笨手笨腳,沒一件事情能做好的,感情除了吃喝玩樂,她別的一件都不會?! 不過侍疾幾日,婆媳兩個心里都存了疙瘩。 崔大人瞧在眼里,還覺得二兒媳婦雖出自高門,倒一點也不驕矜,在崔夫人面前還夸,”二兒媳婦倒是個孝順孩子?!?/br> 崔夫人心里便呼呼拱起了火,心道當初攀了這段親,沒想到娶回來個蠢丫頭,不懂事不說,連個日常小事都做不好,真令人心煩。 寧景蘭回房,舉著自己手上被熱湯燙紅的印子給崔二郎瞧,”夫君好疼……“ 崔二郎一邊吹著她手背上的紅痕,一邊心疼的喚人拿藥,”辛苦娘子了!“改日還要跑到崔夫人面前去邀功,”娘子昨兒侍候娘親,手都給熱湯燙紅了?!?/br> 崔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只差將心里的話喊了出來:那是她笨,可不是孝順! 到底默默的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