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夏芍藥隱約似記得有這么回事,目光不由閃了閃。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才帶小魔怪上完素描課,從畫室回來,忘了放上來了。 戰龍卡了,今晚繼續寫結局吧。真是坑死我了這本文。 ☆、招婿 第五章 夏正平一提醒,夏芍藥還真想起來有這么一回事兒。 她一向忙著,家里老父病著,還要侍疾,里面人情來往也不能斷,更有花圃的事兒也得管,花市上的鋪面也得過問,就把三個月前撿的這么個人給忘到了腦后。 彼時夏南天病的昏昏沉沉,她百般的想轍,病急亂投醫,還要抽出空來就往報國寺去祈福,為著的卻是各處醫館大夫請了無數,夏南天不見起色,獨報國寺的道靜法師醫術高超,在洛陽城里都是有名的,只外出游方未歸,她這才一趟趟的往報國寺跑。 那一日在報國寺等了一日,心情低落,素齋也無心食,只灌了兩碗清茶,坐著馬車回來的時候,在半道上便遇撞上了個病臥道旁的。 趕車的還道:“不會是撞上了個死人罷?”既不是初一十五,天色又晚,趕著回城的人家早已經走了,若這個人真是活的,怕早被人救回去了。 素娥已經嚇的抖抖索索了,夏芍藥卻讓車夫下車去瞧:“若還有救,就伸一把手,若真是沒得救了,回去以后就往官府報一趟?!?/br> 車夫乍著膽子下車去瞧,見那人身上衣衫已經臟的瞧不出本來的樣子,頭發打著結,遮了面,也不知道多久未曾沐浴過了,靠的近了,差點讓他身上那股子怪味兒給熏吐,又酸又臭還有股隱隱的膿血味兒,摸一摸胸口,倒還有口熱呼氣兒。 夏芍藥便讓跟車的將人給抬到了車里,她心里有事,也不曾細瞧那人眉眼,只當為老父積福。馬車還未到莊上便下起大雨來,索性到莊上避雨,讓莊上小廝將人抬到了下人房去瞧,結果與府里出來尋她的仆人撞到了一處,道是夏南天不行了,召她急急回去。 她哪里還管旁人死活,等回去了足有兩三日守著出去多入氣少的夏南天,等他緩過來,夏芍藥哪里還記得此節。 要賣的花兒全裝上了車,夏正平便讓其余小廝退下,獨指了那個瘦高個兒的道:“你過來給姑娘磕個頭,能不能留在莊子里,還得看姑娘的意思?!?/br> 當初是夏芍藥將人留在莊子上的沒錯,這些日子看著他也無處可去,又老實肯干,夏正平便將人暫時留了下來,既要長期留下來,自然還是要讓夏芍藥點頭。 夏芍藥帶著丫環去了莊上正堂,夏正平便特特引了那人一路相跟著過去了,他卻是個知禮的,知道這是個小娘子,竟然也不抬頭去瞧,只規規矩矩低著頭盯著面前方磚,等著夏正平發話。 等夏正平提起這便是救過他的主家,他也不曾跪下磕頭,只拱手作揖,便算是謝過了夏芍藥的救命之恩,只急的夏正平朝他使眼色,眼睛都快抽了。 他卻依舊低頭眼神只在腳下三寸方磚上頭,倒好似那青磚地生出了朵芍藥花來。 夏芍藥心里有事,見到這么個人,便先緩緩問及來歷:“小相公家在何處家中可有父母兄弟?怎的我聽平叔說你竟然想要留在這里,我這里俱是賣了身的下人,卻自來不收良民的?!?/br> 那人開口,卻是一把磁沉的好嗓子,“在下寧景行,家里自小父母雙亡,家財教叔伯占了,再無立足之地,這才流落到了這里。只求姑娘賞口飯吃,卻不能賣作奴身的,不然也對不起黃泉地府的人?!?/br> 夏芍藥內心一嘆,倒生出點同病相憐來,又問:“你可曾讀過書識得字?” 寧景行點點頭:“倒是讀過幾日書,識得幾個字?!?/br> 當著夏正平的面兒,她不好說什么,只催促了夏正平:“平叔才不是說要將花圃這個月的帳冊拿來我瞧嗎?不如這會兒就去理一理送過來?!?/br> 夏正平卻是知道自家這個姑娘主意大,往花圃里留人也要謹慎,不能放了有壞心的人進去,而且頂好是拿捏住了,只這一條便須得是簽了身契的。 寧景行卻又有些難辦了。 他自去了,夏芍藥便道:“你抬起頭來,讓我瞧一眼?!?/br> 這話卻有些嚇人了,就算街上行走的女娘們自來不是捂的嚴嚴實實,卻也沒道理叫個少年郎君抬頭給自家瞧的。 她說的這般無禮,寧景行竟然也真的抬頭給她瞧,似乎夏芍藥并沒說什么出格的話。 夏芍藥再想不到,自己隨手撿回來個人,容貌竟然不俗,眉蘊英氣,黑沉沉的眸子里也不知道壓著多少故事,卻通瞧不出來一絲憤懣怨恨,只淡漠似雪,倒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兒。 說不定連自己的命都不大在乎,不然對著救命恩人夏芍藥,怎么著也應該跪倒行大禮的。 夏芍藥肚里來回思量,油煎水滾一般,只盯著他打量,他也就坦坦然立在那里任她打量,忽聽得她問起:“你家里可曾訂親或者成親?” 寧景行不意她有此一問,待眼角的余光瞧見她身邊丫環驚住了的眼神,依舊立在那里任她瞧,嘴里的話卻一點也不打磕巴:“自小訂過一戶的,后來就退了親?!?/br> 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唇角邊劃出個譏誚的弧度來。 忽聽得夏芍藥直通通道:“你既頭無片瓦,又無父母兄弟,無處安身立命,不如我招了你入府,做個上門女婿如何?” 她問出來這話,面上一絲羞意也無,就連思慕少年郎君的情意都尋不見,平靜的直似個談生意的商人,正在冷靜的盤算各方利益,目光直逼寧景行的面上,見他略一遲疑,似乎教這么大膽的女子給嚇住了,待見了夏芍藥神色,便只簡簡單單回一個字:“好?!?/br> “姑娘——”素娥給嚇的呆住,當場便流下淚來,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家姑娘,何至于要委屈到招個家無恒產的落魄子弟進門? 夏芍藥在她面上掃了一眼,忽微微一笑:“這是喜事,還不回府去準備著,在這里哭什么?”說是喜事,她面上卻無半點喜意,若不是寧景行聽莊上小廝閑磕牙,說夏府止得一個姑娘,正當妙齡,主理家中之事,還當她這是替姐妹招贅呢。 等到平叔捧著帳冊前來,聽說了這一樁喜事,也是驚的目瞪口呆,猶自喃喃:“這可怎么好?哪能定的這般草率?”狠狠瞪一眼立著的寧景行,恨不得劃花了他的臉。 ——定然是他這張臉讓姑娘意動的。 寧景行既然應了下來,便要跟著夏芍藥回去的,他身無長物,不必回去收拾行李,夏芍藥便讓他在旁等著,自己接過夏正平遞過來的帳冊,十指翻飛,一手撥算盤一手翻帳冊子,飛快將這個月的帳冊核對了一遍。 她的手指纖長,撥起算盤來煞是好看,寧景行便想:她這手底下的功夫卻非一日練就。不覺間便盯著她撥算盤的手出了神,倒教素娥在心里狠狠記上了一筆:原來方才都是裝的,這會兒便露出本性來了,卻原來也是個輕浮的! 倒窺著空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寧景行被丫環瞪了一眼,也沒什么反應,似對素娥的眼神毫無所覺。 夏芍藥帶著素娥出去,卻又多帶回來了一個人,在夏府里頓時炸了鍋。 她給寧景行安排了院子,就在她院子的隔壁回雪堂里,又安排了婆子小廝去侍候,不獨衣食讓人打點,還派了人去請大夫來給寧景行診脈。 這番動靜鬧下來,靜心齋里旁的婆子仆從都曉得了,獨獨不告訴臥病在床的夏南天。 老仆華元還特特將素娥叫了出去打探了一番,一老一少對坐而嘆,都愁的不行。 “姑娘這是叫外面人逼急了,但終身哪里能這樣草率?” 素娥愁的都快哭了:“姑娘自來是個主意大的,這事兒恐怕只有老爺能阻止,華叔的話她也不一定能聽呢,何況是我的?!?/br> 華元半晌無言,最后打起精神道:“我這就去瞧瞧那姓寧的,如果不是包藏禍心的,說不得這事兒還真只能這么辦了。老爺可一心巴望著姑娘成親的?!?/br> 夏芍藥對華元與素娥私下的舉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華元去回雪堂相看寧景行。又聽聞侍候寧景行的來報,他倒是個心寬的,仆人端了飯上來,提箸便吃,提了水來,脫了便沐浴,就連衣衫鞋襪奉了新的上來,也便接了過來,穿戴停當,倒真似回到了自家一般自在隨意。 這倒讓夏芍藥失笑出聲:“傳話過去,他若是在房里悶了,也可去園子里逛一逛?!彼热蛔栽?,她倒要看看,是不是真自在。 先前替他診脈的大夫說過,他身上的傷也好了,并無什么大的毛病,只將養一段時日調理過來就好了,這才讓夏芍藥放下心來。 她可不想招一回婿,倒招個病歪歪的人進門。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兄嫂又帶著侄子來了,還有小魔怪上鋼琴課,大家懂得,周一就規律了。 專欄求包養: ☆、定親 第六章 寒向榮回家之后,夏南星與寒取都在家等著他的好消息。 以他們的推斷,夏芍藥收了寒向榮送去的釵,又約了人在明月樓見面,恐怕夏南天再想拒了婚事,都拉不回女兒家的心意。 閨閣中女子,沒經歷過男女情事,對少年郎君的甜言蜜語尤其相信,夏芍藥再有一顆玲瓏心,恐怕對上情郎,也跟別個女子毫無二致。 哪知道等見到了垂頭喪氣的兒子,還有后面明月樓伙計抬回來的箱子,頓時面面相窺,“這是個怎么說道呢?” 丫環抓了兩把大錢,打發了明月樓的伙計,寒向榮轉頭便回了自己房里,倒插了房門不再出來。 二人讓丫環打開箱子,見里面放著許多小玩意兒,最上面的盒子十分眼熟,打開看時,正是讓兒子送給夏芍藥的那只金釵。 東西讓退了回來,這是婚事黃了? 夏南星不信:“別是哥哥逼著芍藥退回來的吧?”自夏芍藥落了地,她可是常有意識的帶了次子回娘家與侄女親近,打的就是親上加親的念頭。 不負她所望,次子果然從小就跟夏芍藥玩的好,又在她的有意識引導之下,表兄妹郎有情妾有意,眼瞧著要開花結果了,哪知道出了這種岔子。 對夏南天是不無埋怨的:“哥哥也真是的,他都有幾日光景了,還要拖著孩子的婚事?!庇謫栍嬘诜颍骸皷|西讓芍藥給退了回來,這可如何是好?” 寒取哪里能夠忍受夏家的財產落入別人的腰包。不過到底是男人,比之夏南星要沉穩許多,“你且別急?,F在是舅兄著急上火,咱們倒不必急。就算東西退回來了,可再要另擇人家,不得有媒人上門只消派人悄悄打聽,看夏家請了哪家媒婆上門,再做打算?!?/br> 夏家想要贅婿,也得相看不是 寒家派出去的人悄悄盯了夏家半個月,連個媒人婆的影子都不見,正當寒家以為夏南天與夏芍藥父女倆這是為了婚事僵起來了,各不相讓,寒家只消坐收漁利之時,夏家開始大肆派送喜貼,準備五日之后擺宴成婚。 夏南星與寒取這下傻眼了:“……這是怎么回事?” *************************** 夏芍藥與寧景行的婚事是經過夏南天首肯的。 寧景行在夏家住了幾日,夏芍藥不來尋他,他便也只在回雪堂住著,放開了肚皮吃喝,侍候的婆子悄悄向素娥比劃:“這么大的碗,頓頓能吃三大海碗米飯,上面蓋著rou菜都冒尖了,還要喝一大碗湯?!本瓦@么個吃法,別不是哪個窮山僻壤過來的吧? 壓根沒見過夏家這種富貴日子,這才放開了吃喝? 素娥悄悄回了夏芍藥,被她橫了一眼:“難道咱家供不起他的吃喝?只瞧著他有無別的惡習,要能聽話就好。若是不聽話,我也有本事教他聽話?!?/br> 她這是打定了主意不再更改了? 素娥侍候了夏芍藥這么些年,總想著以她的人品連公子王孫恐也配得,哪知道臨了臨了,卻尋了這么個人出來,除了一張臉能看,哪還有稱心的地方? 華元相看完了之后,倒是想跟夏南天通個氣兒,可是瞧著夏芍藥鐵了心要招這個人,索性啞了嘴巴,只等著夏芍藥跟夏南天開口。 總不能她不告訴老父,就自個兒成親吧 夏芍藥倒是一點也不著急,等了五六日,寧景行雞鴨魚rou,湯湯水水調理的頗能見人了,不再似個衣裳架子,氣色也好些了,針線房里趕制的衣裳鞋襪都上了身之后,便帶了他去見夏南天。 “既要入我夏家門,總要見見我爹的。且看他老人家同意,這事兒就可以定下來了?!彼@幾句話倒似新婚夫妻,丈夫帶著小媳婦兒去拜見公婆的。 寧景行是知道老東家病了數月之久,家事全壓在少東家身上的。對前去見老東家,一點抗拒也無。 夏南天是在寧景行進府之后的第四日上,知道有這么個人的。告訴他的還是夏芍藥。彼時天氣晴好,她命人將夏南天抬到院子里曬太陽,父女倆相依著都有些昏昏欲睡,她的聲音就跟夢囈似的輕柔:“爹爹,我招個家無恒產的人進府來,你覺得如何?” “只要你不受委屈,年貌相當就好?!彼€當閨女開玩笑。哪知道隔了一會,她便睜開了眼睛,帶著狡黠道:“人已經進府了,過兩日打理清楚,帶過來給爹爹瞧瞧好不好?” 夏南天:“……” 等到人真的被夏芍藥帶到了他房里,丫環拿了墊子過來,他還真跪下向夏南天叩了三個頭,“小子寧景行給夏老爺請安?!?/br> 夏南天就算病著,那雙眼睛也識人無數,見到他這副容貌,黑沉沉的眼,倒是一怔:這丫頭從哪里撈出來這么個人? 又問過了年紀,得知他已經十八歲了,問及生辰,他倒也知道,便讓華元帶了他退出去了。 “你這丫頭,也不怕壓不住這人?”就憑那雙黑沉似海的眸子,恐怕也是個心事沉的。 假如夏芍藥尋了個憨傻的,他倒更放心些。但寧景行怎么瞧都不是個憨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