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別逞強?!崩铎o文小聲道,“還是你要出來,讓咱們娘倆被人一鍋燴了?你藏好,也好給韓女婿并毓兒報個信?!?/br> 說話間柳玉函和手下的人已經到了,甫一瞧見蒼白著一張臉的李靜文,柳玉書也是倒吸了口涼氣—— 像,果然像! 不但是和韓倩云,還有,李景浩。 如果說之前還只是韓倩云的懷疑的話,柳玉函這會兒已是幾乎能確信了。 一剎那間,柳玉函也有些膽怯,卻又在最后心一橫,到了這個時候,后悔也晚了。 “你們是什么人?闖入我府里何干?”李靜文強自抑制住內心的恐懼,挺直腰背道。 柳玉函卻是臉色一寒:“你又是什么人?和殺人兇手陳毓什么關系?” 雖然確信眼前這女人應該就是讓韓倩云坐立不安的根源所在,柳玉函卻還有一點疑問—— 依照倩云所說,那女人可是韓伯霖的岳母。 只這女人的模樣也太年輕些了吧?怎么也不像會有那么大一個女婿的人。 難道還有另一個也是跟倩云長得像的? “你們一定是弄錯了,”聽到陳毓的名字,李靜文所有的恐懼都拋到了腦后,許是前世的緣分,李靜文心里,總覺得怎么疼陳毓都不夠,這會兒忽然聽見對面的人竟說陳毓是什么殺人兇手,頓時就急了,“我兒子怎么可能殺人?” 果然是倩云忌憚的那個女人。柳玉函長舒一口氣,好歹人倒是很容易找著了,總算是能了卻最大的那樁心愿。 “你的意思是不準備交人了?”柳玉函冷笑一聲,“既如此,來人,先把這惡毒的女人帶走,投入大牢?!?/br> 一句話落,后面的隨從惡虎一般撲上來,竟是拖了李靜文就走。 “娘——”陳毓驚得魂兒都飛了,再也不顧李靜文方才的吩咐,就想往外沖,卻不料動作猛了些,小腹處頓時一疼。那門又實在鎖的結實,陳秀只能眼睜睜的瞧著李靜文被如狼似虎一般在大理寺衙差帶走。 ☆、第146章 重逢 “這是朝廷要犯,沒有本官的允許,不許任何人前來探視?!鼻浦m是臉色蒼白卻一路上都不曾哭鬧的李靜文,柳玉函不覺蹙了下眉頭——倒沒想到這女人承受能力倒強,都落到這般境地了,還能保持鎮定。 待發現李靜文雖是一言不發,身子卻始終輕微的顫抖后,終于明白這女人也不過是強裝的罷了。 嗤的笑了一聲,對恭候在面前的獄卒使了個眼色,便徑直離開—— 因是從下面一點點升上來的,再沒有比柳玉函更了解這囚牢的陰暗和骯臟。 就比如說這獄卒常全,最是色中餓鬼,自來只要經他手的女眷,無論老少,就別想逃過被糟蹋的命運。除此之外,這常全還有凌虐人的嗜好,到時候,不怕李靜文不崩潰,說不好鬧出自殺什么的,那還不是情理之中嗎? 果然柳玉函前腳離開,常全后腳就把眼睛鎖定在了李靜文的身上——常全也是大理寺的老人了,外人眼里,這些獄卒不過是大理寺最下等的人員罷了,這常全卻是滿足的緊,甚而好幾次有調離囚牢的機會都被他主動放棄了—— 在這地兒多好啊,但凡犯到大理寺手里的,十有□□都是家有余財的官員,自己坐著不動,也有人自愿當孫子恭恭敬敬的送錢。 至于眼前這女人,還是頭一遭見到長得這么漂亮的,常全恨不得這會兒就撲上去把人給占了。 伸手就要去摸李靜文的臉,李靜文驚得猛往旁邊一閃,卻是下意識的攥住了衣袖里的一根金釵—— 但凡有人心存不軌,自己即便是死了,也絕不會妥協。 常全冷笑一聲,這樣的官家女人,自己也見得多了,一開始都是如何的貞潔烈女,可等到自己每天一頓鞭子好好的伺候著,到得最后,那個不是哭著鬧著主動求著自己上她們? 這么美的女人,調jiao起來定然更有味兒吧? 等韓伯霖得了信急匆匆跑回到家時,看到的就是滿地狼藉和臉色蒼白一臉淚痕的陳秀—— 韓伯霖本就是柳玉函所忌憚的存在,好容易得著機會了,柳玉函自然沒有絲毫顧忌。 竟是打著緝拿兇徒的名義把韓家搜了個底朝天。 當初陳秀嫁入韓家時,本就帶來了很多好東西,后來來至京城,陳毓之前幫著準備的鋪面也派上了用場—— 那些鋪面的位置本就不錯,再加上陳秀也繼承了乃母經商的本事,全都經營的紅紅火火。 別看韓伯霖俸祿不多,家里卻是過的滋潤的緊。 令得柳玉函也瞧得眼熱不已。很是趁方才搜府的時候順走了不少好東西。 幸好陳秀有陳家陪嫁的忠仆護著,好歹沒傷著,饒是如此,卻已是動了胎氣。 韓倩云!韓伯霖從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在二房手里受委屈,卻從來沒有這么憤恨到想要殺人的地步過—— 要說陳毓會殺人,無論如何韓伯霖也是不信的。畢竟小舅子那個人別看年紀小,處理事情之老到,就是自己這個當姐夫的都有些自愧弗如。怎么可能做出來什么當街殺人的蠢事? 而小舅子也好,岳母也罷,會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不用想定然還是二房那邊的手筆。岳父好歹也是三品伯爺,他們怎么就敢! 眼下最要緊的,是先保證陳毓和岳母的安全。探出手來,輕輕抱了抱陳秀: “夫人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岳母和毓哥兒有事。我這就去找老師——” 陳家也好,韓家也罷,在京城里都沒有什么根基,至于陳毓所說的老師,則是他春闈時的座師,眼下的禮部侍郎翁文英。 陳秀點了點頭,送韓伯霖離開后,又忙忙收拾了一些衣物,拿了幾張銀票——這會兒天氣正冷,怎么也不能在娘親在牢里凍著才是。 一回頭,正瞧見神情驚恐的慧慧,慧慧本來正在睡覺,陳秀怕她受驚嚇,一早就讓人抱到了自己身邊。 只是方才一片混亂之下,小姑娘還是聽到了只言片語,雖因之前得了娘親囑咐,知道大jiejie肚子里有了寶寶,萬事不可勞煩于她,小姑娘還是一個人偷偷流淚,直哭的眼睛都紅了,這會兒聽陳秀吩咐,忽然上前,拉了下陳秀的手,強自抑制著內心的驚恐: “大姐,我想娘,咱們明兒個去看娘好不好?” 看著眼前仰著頭可憐巴巴的瞧著自己的慧慧,陳秀再也忍不住,把人攬在懷里淚流不止: “好慧慧,咱們去看娘,明兒一早,咱們就去——” 當初娘親病逝時,自己也就和慧慧差不多大吧?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能再叫meimei受一遍自己當初的苦。 ——不行了就把京城中的鋪面全抵押下去,爹爹回來之前,怎么著也得先保了娘平安才是。 那邊韓伯霖也終于進了翁家的門——因著之前有傳言,說是年終銓選,翁文英有可能調任吏部侍郎,和沒什么油水的禮部相比,雖是平級調入吏部,卻依舊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因此提前來翁家撞木鐘想要結個善緣的人也不在少數。 韓伯霖把拜帖遞進去,坐著等候拜見翁文英的過程中,就見到了兩個當初一同考中之后放了外任的同榜進士—— 臨近年關,皇上又特別開恩,宣召部分縣令回京述職,好不容易得了個進京的機會,大家自然會好好利用。 自然,韓伯霖的官職還是太低了些,除了收到好友來信,倒是沒有其他人上門。 只韓伯霖等了會兒,越來越覺得不對勁——明明比自己晚送拜帖的人都被主人請進去又被管家送出來了,怎么自己還是坐著冷板凳沒人理? 正自狐疑,遠遠聽見翁文英的聲音傳來,明顯是親自把客人送了出來,不免有些奇怪——實在是坐的這么大會兒了,來的客人也就是夠面子讓管家送出來罷了,倒不知這位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讓老師親自相送? 不過也好,自己終于能見上老師一面了。 忙起身站起,沖著遠遠走來的翁文英恭恭敬敬道: “老師——” 翁文英和他身旁那位三十多歲的男子一起站住腳,男子瞧向韓伯霖的眼神意味不明,卻讓韓伯霖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翁文英瞥了韓伯霖一眼,點了點頭,便繼續送男子離開了。 只是卻沒有再回轉,一直到天要黑時,管家才不耐煩的通知韓伯霖,主人和好友去用餐了,說不好什么時候能回來,讓韓伯霖自便。 韓伯霖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一張俊秀的臉變得煞白——到這會兒如何不明白,翁文英根本就知道自己的來意,之前不過是故意晾著自己罷了。 踉踉蹌蹌的離開翁府,韓伯霖簡直要被走投無路的感覺給逼瘋了。 突然想到之前來府里拜訪的那位小侯爺,韓伯霖一抹頭,又往侯府而去。哪想到了之后卻聽說,朱慶涵有事出城了…… 卻不知酒樓里,和翁文英推杯換盞的那個男子正滿臉的笑意—— 若然陳毓在這里,怕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男子可不正是差點了成了自己岳父的李運豐? 李運豐這會兒心情好的緊,頗有些運籌帷幄的感覺—— 李運豐和翁文英乃是同科進士,只是翁文英運氣好,娶了個好媳婦兒,岳家在朝中頗有根基,這幾年來,比起好容易熬了個五品官的李運豐自然要順風順水的多。 而這次能轉入吏部任職,卻是多虧了李運豐幫他和潘家搭上關系,兩人之間的感情自然又進了一步。 之前韓伯霖的拜帖送到時,李運豐恰好在座,就識機點了幾句。 一聽說韓伯霖竟然和大理寺少卿柳玉函有仇,連帶的他岳父一家也曾多次壞過潘家的好事,翁文英根本沒有猶豫就做出了選擇—— 這可是京城,韓伯霖的岳父再怎么也就是個伯爺,又算的了什么,真是惹火了潘家,說不好一根小指頭就能碾死他。 有個這樣的岳父,再加上柳玉函的背景——柳玉函和鎮撫司指揮使李景浩的關系可非同一般,韓伯霖不長眼攤上這門親戚,又惹了那樣有大背景的人,已是注定了官途勢必一路坎坷,說不好這會兒已是走到盡頭了。 一舉算計了陳清和的兒子和女婿,甚而聽說那陳毓雖是逃脫,卻是身中劇毒,說不好很快就去見閻王—— 一想到陳清和就是頂了自己方城縣縣令的位置,才能一路順風順水走到現在這般高位,李運豐就嫉恨的心頭血都能滴出來。 要是陳毓死了,既報了當初被退婚的羞辱,又能看到陳清和悲痛欲絕的模樣,李運豐怎么想都覺得真是太開心了。 卻不知國公府里,這會兒卻是一片凝重。 成弈沒想到,陳毓竟然真就敢跑到妓院去,這還不算,還一出來就攤上了人命官司。 雖然兩個追影侍衛都說了陳毓進入妓院后并沒有做什么不軌之事,成弈還是沒忍住,踹了已經陷入昏迷中的陳毓一腳,下一刻卻是拿被單裹了人,親自抱著往小七的院子而去。 小七本來正坐在房間里笑瞇瞇的吃桂花糕,旁邊是看主子心情好也禁不住跟著開心的白草和半夏。 兩人只覺得三年里都沒有小姐這幾天笑的多。 “你們——”明顯發現了兩人臉上的調笑意味,小七不由羞赧不已,剛要板起臉來訓,卻不妨門忽然被推開,大哥成弈抱著卷行李進來了。 不明白成弈是搞什么,小七剛要開口發問,卻不妨成弈沖著半夏兩人厲聲道: “出去?!?/br> 兩個丫鬟好險沒給嚇趴下,忙不迭小跑著離開,門旋即被成弈給踢上。 下一刻卻是攤開單子,露出里面面色發青、緊閉雙目牙關緊咬的陳毓來。 “毓哥哥——”小七驚得一下站了起來,本是放在面前的盛糕點的碟子一下被帶翻,頓時嘩啦啦碎了一地。 小七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若非成弈百忙中拉了一把,怕是一腳就要踩上去。 成弈明顯蹙了下眉頭,卻也明白小七這是關心則亂,只得道: “之前幫他簡單的處理下一下,只是這毒好像頗為霸道——” 不然,自己才不會讓這小子見小七呢。 小七沒有說話,做了幾次深呼吸,好歹渾身不再抖了,上前一步,先是翻開陳毓的眼皮看了看,最后拿出一根銀針,刺破陳毓的指尖,擠了滴血出來,放在鼻下聞了聞,終是對防賊一般瞧著自己兩人的成弈道: “我得看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