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他比她要高大概一頭,肩膀也要寬一截,衣服下面八塊……好吧先不想衣服下面的內容,很難想象十六歲的少年會長到這般結實。衛嫤如今站在他跟前,身量就像個小孩子似得。 “阿衡怎么這么高?!?/br> 回憶著幼時廚房里,圍著圍裙燒火的娘給自己擦臉時的動作,晏衡輕柔而又仔細地給衛嫤擦著臉。阿嫤的皮膚好嫩,即便隔著一層布巾,也能感受到布巾在臉上移動時那膚如凝脂的觸感。 “吃得多,就會長得高?!?/br> 濕潤溫暖的感覺傳來,衛嫤徹底舒坦了。聽她這么說,她嘟嘴道:“像我這樣的,吃完東西直接坐下。吃那么多不干活,只會長肥rou?!?/br> “我做的菜里幾乎沒肥rou?!?/br> 還真是這樣,晏衡有一手好廚藝。只要他在家,兩人的一日三餐都是他親手去做。而他做的飯里面很少有肥rou,幾次五花rou所做紅燒rou,肥的那塊被她咬下來本打算丟掉,而他看到后二話不說夾到自己碗里丟掉。 “吃多了總會長胖,如果我胖了,阿衡還喜歡我么?” 臉上的布巾一頓,晏衡很肯定地說:“喜歡?!?/br> 衛嫤撇嘴:“切?!?/br> “沒騙你?!?/br> 現在就不碰她了,更別提以后,衛嫤苦澀道:“我以后可是會胖到我娘那樣?!?/br> 這才是衛嫤一直不敢多吃的原因,她的五官與衛mama如出一轍。但同樣的杏眼高鼻櫻桃小嘴,當眼角生出點皺紋、唇色也不再米分紅時,再嵌在一張發胖的臉上,就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當然衛mama那樣也不丑,非但不丑,還有幾分富態的福相,然而她還是想盡可能久地保持又瘦又美。 “不會的?!?/br> 衛嫤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這就露餡了。眼睛瞇起來,她目露危險:“你在說什么?” “阿嫤不會長到衛mama那樣,她那樣是另有原因?!?/br> 衛嫤被后半句吸引了心神:“什么原因?!?/br> 收起布巾,晏衡神色復雜地看了她一眼。調查鎮北侯府時,他發現了一件很耐人尋味的事。關于鎮北侯一直不娶繼室,坊間傳聞是他風流多情,與生育庶女楚嫻的姨娘是真愛,在侯夫人去世后只想守著她一個人過日子。 然而在他調查后才發現,此事另有隱情?,F任鎮北侯楚英并不像外界傳聞那樣,他自幼擅武,曾經最大的愿望就是像祖輩那樣馳騁沙場建功立業。然而到了近十歲的時候,他突然改了志向。那段時間他很苦悶,與他走的最近的就是衛mama。 如果有情,那也是該對衛mama有情。 鎮北侯夫人早逝,巧合的是,沒過多久衛mama也喪夫。而在喪夫后,老太君跟前最得力也最漂亮的衛mama因為悲傷過度,暴飲暴食迅速變胖。隨之而來的,則是楚英真愛姨娘的傳言。 衛mama的胖是短時間內吹氣球般長起來的,別人或許很難理解,但以他幼時的經歷不難猜測,這一切都是為保護阿嫤。主仆身份懸殊,衛mama嫁給鎮北侯根本是癡人說夢;而孤兒寡母又少不了庇佑,她只能以這種不顧形象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決心,繼續留在侯府。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事,阿嫤再胖我也會喜歡?!?/br> 后一句話取悅了衛嫤,揚起唇角任由晏衡幫她梳順頭發,松松垮垮的在背后系一下。這樣一點都不扯頭皮,但又干凈清爽,只要不出門衛嫤一直都是這副打扮。 “阿嫤,你看這個簪子合不合適?” 晏衡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手帕中依舊是一支木簪。樣式跟在京城時晏衡送她的沒什么兩樣,只是這次掐絲菊花變成了掐絲的鳳凰。 細細的金絲彎彎繞繞,鳳凰活靈活現,手藝比起柳夫人及笄禮上送她的金釵絲毫不差。 “好好看?!?/br> 她目露驚喜,眼睛比夜空中的星星還要閃亮:“昨日阿衡還說涼州沒像樣的首飾鋪子,這掐絲鳳凰發釵一點都不比京城工匠做出來的差?!?/br> 晏衡神色有些羞赧:“阿嫤喜歡就好?!?/br> 他這是怎么了?腦中靈光一閃,衛嫤朝掐絲鳳凰拔去,稍微旋轉下輕輕一撥,里面果然是空芯的。再去轉打磨光滑的木釵頭,上面那根尖錐已經換成了十字花,四部分細小的刀刃上寒光閃耀,仔細看上去刀刃上一層倒刺。倒刺形狀經過獨特設計,鉆進去就能刮下一層rou,碰到要害還會讓人流血不止。 一根簪子簡直是大兇器。 “這是阿衡親手做的?” 晏衡鄭重道:“用不了幾天咱們就得去幽州覲見,我查卷宗時看到,每次皇上來西北都得狩獵。幽州那邊猛獸多,阿嫤帶著有備無患。你放心,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你?!?/br> 馬賊的事都過去多久了,難為他還記得。他這樣,無論如何都不像厭倦了她。 揚起笑容,她滿臉信任地看著他:“上次也多虧有阿衡在,簪子只能抵一時。我相信有阿衡,這次我用不上這支簪子?!?/br> 都這樣阿嫤還記著他的好。 阿嫤總是這樣,別人對她的好,哪怕只有一丁點,她都會記得很牢。尋著時候就要提一提,順帶夸獎一番,讓人聽著窩心的同時,又忍不住加倍對她好。 這樣的性子,真是讓他捧在手里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 “滋粑快涼了,我去熱熱?!?/br> 這人都同手同腳了,真是羞澀又可愛。衛嫤本來覺得,找個這么小的男人,可能要忍受他的不成熟。然而嫁給他以后,被照顧的反而是心理年齡比較大得她。阿衡不僅手把手照顧她得生活瑣事,而且有什么需要他都會先于她想到,找到解決的辦法。 不僅如此,他還有老男人無可匹敵的優點。他皮膚緊致肌rou發達,如有可能誰不喜歡年輕的rou體,誰愿意忍受自己滿臉膠原蛋白旁邊躺著的人皮膚已經開始松弛,肚子吐出來,眼角有了魚尾紋。 阿衡好是好,可他奇怪的態度,讓她實在摸不著頭腦。 跟在他后面走到桌前,衛嫤纖長的手指捏起一塊滋粑:“不冷不熱,這樣吃正好。阿衡忙活了一早上,別折騰了?!?/br> 說完她手指一伸,將那塊滋粑塞到晏衡嘴里。 “好不好吃?” 晏衡不受控制地舔一下她手指,瞇起眼滿意道:“很好吃?!?/br> 剛想著少年羞澀,結果少年就打臉了??此巧?瞇.瞇的模樣,分明是個皮相好的老流.氓,哪有半分初出茅廬的青澀。 “手指好吃還是滋粑好吃?” “手指?!?/br> “你!你的也給我啃啃,這樣才公平?!?/br> 說完衛嫤就后悔了,一定是他方才送的簪子太用心,感動之下她才智商下降。被他啃了手指還要啃他的,這不是讓他占雙份便宜。 晏衡還真伸過手來,其余四指攥起來,他只伸過來一直食指。衛嫤剛想推回去,眼尖地看到他手指側面一排細小的破皮傷口。傷口軌跡,與她木釵頭上倒刺形狀完全吻合。 “疼不疼???” “???”遲疑過后,食指側面溫柔的觸感傳來,晏衡意會后連忙點頭:“我一直拿刀,手上繭子很厚,這么點傷壓根沒有感覺?!?/br> 都扎破了怎么會沒感覺…… 衛嫤最看不得人受傷,瞅瞅桌上滋粑,她眨眨眼:“要不我喂你?” 晏衡滿眼期待,而后有些遲疑:“那阿嫤怎么吃?” 衛嫤剜了他一眼,嬌俏中帶著魅惑:“當然是你喂我?!?/br> 晏衡下.身一緊,自打第一夜后他們就再也沒有過了。前面忙著搬家,忙著收拾東西,阿嫤還要算賬,每天一沾上床就睡。好不容易收拾好家里,又出了阿嫤尋避孕藥之事。他心里有點怕,便忍住沒碰他。 現在阿嫤又是這幅模樣,坐在飯桌旁,捏起一塊滋粑塞到她嘴里,手指不經意間碰到她的唇,偶爾還會被她舌頭舔到。再然后,她纖細的手指帶著身上獨有的香味,夾著滋粑遞到他嘴邊。 一頓飯吃下來,晏衡痛并快樂著。 好不容易吃個八分飽,見谷雨端茶水進來,他再也忍不住,打一桶冷水,沖到廂房種狠狠泡在里面。 “大人這是怎么了?” 谷雨摸著自己的臉,大人至于被她嚇成這樣?! 衛嫤瞥了眼谷雨,覺得有點不對勁,仔細看后她面露驚奇:“你怎么突然胖了?!?/br> “昨晚睡覺前水喝多了,一大早起來臉就腫了?!?/br> “你本來太瘦了,臉上長點rou更好看?!?/br> 谷雨放下茶,對著茶水照照自己的臉:“立秋和烏蘭mama也是這么說,怎么偏偏大人嚇成這樣?!?/br> 衛嫤也有些不解,直到院中傳來巴圖的驚訝聲。 “大人,你怎么洗冷水澡,我去給你燒熱水?!?/br> 巴圖本來就有漢話基礎,一個月下來更是進展神速。到現在除了音調有些怪,日常對話他已經說得很溜。 沖冷水澡,望著自己手指和那盤幾乎見底的滋粑,衛嫤臉色有些難看。 對著谷雨探究的目光,她忙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大概是天干物燥,他有些上火吧?!?/br> 谷雨看著門外屋檐下滴答下來的雨水,連續下了兩天的雨,這天真的干么? 喝一口茶,聽到門外雨水落地的滴答聲,衛嫤覺得今天她特別容易被打臉。爐子差不多滅了,屋里逐漸冷下來,衛嫤縮縮肩膀,望著窗外飄動的柳樹枝條。 天這么冷,阿衡沖冷水澡可別出什么毛病。 “谷雨,你快去把他叫進來?!?/br> 頓了頓她又說道:“算了你去燒熱水,我去叫他?!?/br> 谷雨皺眉:“外面起風了,剛下過雨太冷。夫人喝口茶暖暖,我先叫大人,順道去廚房燒點熱水?!?/br> “把我的披風拿出來?!?/br> 胡亂捂上披風,剛一出門衛嫤就打個哆嗦。她本想著中秋前后沒這么冷,但她忘了這是西北。維度高不說晝夜溫差還大,雖然這會太陽已經出來,但還沒曬透院子,雨后的陰冷無處不在,順著衣裳的縫隙直往人骨子里鉆。 衛嫤推開廂房門走進去,就看見一個上下牙打哆嗦的晏衡。 嘆口氣,她皺眉道:“阿衡這又是何必?!?/br> 晏衡胡亂擦擦,套上衣裳臉上滿是懊喪:“阿嫤實在是太忙了,我不想你太累?!?/br> 衛嫤還當避孕藥那事傷到了他,雖然他說弄在外面,但自那之后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不碰她。為此她還猜了幾天,正準備不忍下去今晚問出結果,沒想到卻是這個原因。 這誤會可真是……兩者出發點都是關心對方,但不約而同選擇了傷害自己的方式。 衛嫤感動又感慨,心下五味雜陳。想了想,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深吸一口氣,她干脆道:“阿衡不比我還忙?這樣吧,阿衡幫我準備明日要用的賀禮,我只備下阿彤衣裳,這樣咱們兩人都輕松些,到晚上也有力氣?!?/br> 晚上有力氣……晏衡眼睛亮了。 ☆、第78章 錢府驚聞 連續幾日的陰雨終于散去,一大早起來是個晴天。溫暖而又不毒辣的晨光打下來,連日雨水積累的潮氣散去不少,連帶著衛嫤心情也好了起來。 阿彤站在鏡邊,她換了一身米分紅色衣裳,白嫩的臉被襯得紅潤如桃花。此刻她摸著手腕上玉鐲,頗有些不好意思。 “表嫂,兩次我都是沾了你的光才能去赴宴。連衣裳首飾都要用你的,這實在是說不過去?!?/br> 衛嫤瞥了她一眼,阿彤神色有些局促,但身形卻站得筆直,絲毫沒因愧疚而彎腰駝背,做出任何拿不出手的模樣。 態度是誠懇的,舉止是彬彬有禮的。這樣的人即便是街頭要飯的,素不相識她也會幫一把,更別提如今沾親帶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