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柳千陌笑著說:“我的資質不比你,這輩子也不能結丹,你專心修煉吧,我把慧石峰大小事情照顧好便是?!?/br> 賀靈沉默了許久,終于說:“能活久一點,便活久一點?!?/br> “人各有志,就好比席宗主,眼中只有清虛劍宗。成仙得道者太少,大多數人總是要死的,總要有個能讓自己牽腸掛肚的人或者事?!绷坝中α艘宦?,“你一心向道,這種事情必定沒有放在心上——專心致志,才是好事?!?/br> 賀靈不吭聲了。 柳千陌又問道:“你何時打算再閉關?” 賀靈沉思一會兒,說:“……等這段事情平靜下來再說?!?/br> · 君衍之在石屋前空地上感知一會兒,拉起文荊:“走?!?/br> 飛行一會兒,兩人卻入了天衡峰的后山,在半山腰的一處密林前停下。這里樹林茂密,布滿荊棘,一掛瀑布自懸崖上落下,水花卻小,歪歪斜斜,毫無仙家風范,卻看起來有些寒磣。 君衍之拉著文荊在密林中行了一會兒,忽聽陣陣龍吟之聲,低低沉沉,自深處而來。文荊心中驚訝,拉開大干一場的架勢,朝著龍吟之聲沖了過去。 龜rou延年益壽,別是被什么妖獸吃了吧? 行了一會兒,已走到密林盡頭,只見一條青色小龍,大約人般大小,身體泛著柔光,正背對著他們在地上躺著。那陣陣龍吟之聲,便是從這龍身上而來。 文荊心焦:“這是路長老的玉衍龍?咱們的龜呢?” 君衍之不慌不忙地說:“還活著?!?/br> 文荊沖上前,在二三十步的前面停下,只見那青龍翻身過來,仰面朝上,白白的肚皮翻著,兩只前爪微鉤,似乎睡得正熟。 大龜蹲在一旁,似乎知道自己被囚禁了,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它。 文荊皺眉:“這玉衍龍抓大龜來做什么?” “怕是在山間無事,找了一個玩伴?!?/br> “怎么要回來?” 君衍之望了文荊一眼,手中發出一道靈氣。這一道靈氣悠悠蕩蕩,漸漸籠罩青龍的全身,只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果然見那龍的四肢低垂,睡得更沉了。 文荊輕手輕腳地上前,將大龜抱在懷中,輕聲道:“走?!?/br> 兩人飛快地沿著原路出了密林,君衍之說:“我要去天衡峰大殿,你要跟著我,還是先回去放下大龜?” 大龜有些異常地動了動,轉轉頭。 文荊說:“我先回去把大龜鎖在房間里,這龍也太可惡了,不知怎么把龜逮去的。你快去吧,別讓他們等急了?!?/br> 君衍之點點頭,不再多說,先一步走了。 大龜四肢亂動,似乎很不舒適,文荊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了?” 這龜掙扎的方向指向懸崖,文荊雖然不解,卻抱著它來到懸崖旁,那崖不算太高,只有幾十米,崖底樹林枝葉茂密,卻傳來細微響聲,似乎有人。 大龜拼命想向崖底爬動,文荊拗不過它,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覺得崖底那人的修為不高,與自己差不多。他心想不必懼怕許多,便抱著大龜飛了下去。 穿過枝葉一落到底,文荊四處環視,微微一愣:“是你?!?/br> 面前一個深藍衣服的少年,正半蹲在瀑布下的山間小溪旁,十七八歲。他抬頭看了文荊一眼,雙目微微含笑:“又是你。這次可記得我的名字?” “……游似?!?/br> 人品值總在正負之間浮動的人。 “嗯……你來做什么?”游似笑了笑。 大龜拼命向著游似的方向掙扎,文荊狼狽道:“你身上有什么?這龜從來不這樣?!?/br> 游似低下頭,略微遲疑,從懷中取出一串像是葡萄的白色的小果:“這是前幾日打賭贏了的一串‘素生果’,吃了之后可以增進修為,你這龜想吃?” 大龜果然更加焦急,嘴巴微張。 文荊尷尬地說:“你這果子賣不賣?” 這吃貨,竟然在懸崖之上便聞到這小白果的味道…… 游似笑了笑,將果子放在地上:“過來吃吧?!?/br> 文荊將大龜放下,果見它挪動著爬了過去,在游似跟前張開嘴巴。 游似蹲下來,將白色的小果子一顆一顆摘下,放進大龜的嘴里,又摸摸它的小腦袋。 文荊皺眉問道:“你本是北雁峰的弟子,在這里做什么?” 游似轉頭看了看懸崖上落下的瀑布:“沒什么,查查天衡峰附近的水源?!?/br> 文荊望著他,試探道:“查水源做什么?有什么特別?” 他讀過原文,自然知道席放和路之山的推斷,魔修多半以水為介,散播自己少量的血液。倘若有人喝了,便會受魔修控制發狂。 這游似難道也知道? 游似笑了笑:“這里的水倒是無礙,不過天衡峰的另外一邊的水,似乎有些問題?!?/br> “有什么問題?” 游似的嘴角一直勾著,總是有股淡淡的笑意,卻叫人捉摸不透:“天衡峰有兩條山溪,這一條在山陰,連著二十多個泉眼,聞人慕等一百多個弟子都從此溪流中飲水。另外一條連著十多個泉眼,正是那發狂的七十多人喝水的源泉?!?/br> 文荊不禁正色望了游似一眼:“你懷疑那一邊的水源出了問題?” “……我只是覺得有些湊巧,便查了查?!?/br> “查出來什么?” 游似望了他一眼,笑意卻加深:“我讀了許多古籍,知道魔修可以以血為介,來控制人的心智。倘若另一邊的溪流中摻了魔修的血液……” 他果然知道以血為介的事。 “時日已久,即便有血液,如今也早已經散了,查不到吧……” 席放已經派朱槿暗中查過,卻什么也查不到。 游似一笑,說:“天衡峰飲用此溪流的弟子中,有二十多人沒有發狂。我探聽許久,打聽到他們在同一段時間里或者下山,或者入定,因此有幾日未曾在山上飲水。以此,可以推斷出魔修大約哪一日在溪流中摻了血?!?/br> 文荊望著他,心中卻微微一愣。 這人怎么回事?竟然有神探的潛質?原文中怎么沒有提到他? 游似卻又一笑:“可惜即便知道,我也沒有辦法知道是誰,只知道應該是群峰會試之前的那一日?!?/br> 文荊心中一動,想起一件事。 游似說的那一日,正是系統提醒他探測到魔修的那一天…… 這么湊巧,說明那一日便是魔修行兇的時間。 換言之,魔頭在行兇時,系統難道能測到? 這個消息,一定要想辦法讓君師兄知道。 文荊望了游似一眼,心想這迷樣的少年很好,卻有些摸不透、拿不準,總有些高深莫測的感覺。 更不用說,文荊存了私心。 即便要找魔頭,他也想讓君師兄找到。 第41章 文荊:第一次練劍 大龜吃完白果子后爬回文荊的腳下,被文荊一把抱起來。文荊尷尬地說:“這龜已經幾日沒有吃東西,平時也不會這么嘴饞。今日欠了你一串果子的人情,將來必定還給你。這是我君師兄的龜,找他要便可以?!?/br> 游似笑著說:“人情這種東西,自然是別人欠我越多越好?!?/br> 文荊想想自己之前還與他有些瓜葛,說:“上次僥幸勝了你一次,改日有機會再較量。魔修這案子,你是不是要繼續查下去?” 游似頷首:“自然是要查的,你有興趣?” “有?!?/br> 游似想了想,卻笑著說:“再說吧?!?/br> 文荊心想,自己與他不熟,他心有防范也很正常,便說:“也好,改日有緣再說。我先走一步?!?/br> 大龜躺在文荊的懷中,將腦袋縮進殼中,似已入睡。文荊抱著它飛回自己的住處,將門緊緊鎖好,來到天衡峰大殿。 大殿建在半山腰,臨著懸崖峭壁。殿前一個可容納幾百個人的青石廣場,青煙裊裊,一長須老者身穿道袍,執劍而立,卻是三千年前枯木道人的銅像??菽镜廊水斈暄翠柹?,立威揚名,因此這銅像的神情冷然,隱隱透出肅殺之意。 文荊來到殿前,白云浮在半山腰,如踩在腳下,飄飄渺渺。 殿前一弟子攔住他,沒好氣地說:“你是誰?不許進去?!?/br> “我是慧石峰的弟子,我君師兄叫我來幫忙?!?/br> 那弟子塊頭大,看文荊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又比自己的修為低,便有些不耐煩,想將他趕走。站在他旁邊的弟子卻小聲說:“那君衍之風頭正旺,現在可不能得罪他,不如你進去問問?” 那弟子有些為難,不甘愿地磨蹭一會兒:“你等著?!?/br> 他小跑進殿,過一會兒又跑出來說,態度好了些:“進去吧?!?/br> 大殿里整齊地躺著數行弟子,如同停尸房一般寂靜。然而,草木清香淡淡飄蕩,沒有死氣沉沉的感覺,反而生機勃勃,叫人神清氣爽。 君衍之站在大殿盡頭,輕輕揉搓手腕,坐了下來。 以朱槿和聞人慕為首,十幾個筑基弟子站在一起,遠遠望向君衍之。席放、路之山與陸長卿也在殿中高臺上端坐,自高臺上望下來。 那目光有審視、有揣度,更多的是期待。 他的成功與否,決定了清虛劍宗的未來。 文荊站在大殿門口,突然切身地體會到,君衍之是一個遙不可及的人。 而他,只能仰望。 超凡的容貌他沒有,也沒有引以為傲的修為。 因此,他只能望著。 心中莫名地有股失落,卻理不清。 君衍之將手放置在弟子的額頭之上,閉上眼,進入忘我之境。 時間緩緩流逝,殿內安靜得聽不到聲音,只看到白氣自那弟子的頭頂升起,君衍之紋絲不動地坐著,臉上滲出細細的汗珠。 其實,他要讓這弟子恢復神智,實在簡單之極,只要動一下腦子,這弟子便能行動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