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千戶長吁短嘆:“可惜了,這樣的絕色倒是落得一個紅顏薄命的下場?!?/br> “你還真當他是個女人吶?!备蛋亓謿庑α?。 原本以為這事到此就了了,畢竟這是皇上親自下令要抓的人,可誰知傅柏林的腳還沒踏出錦衣衛衙門。 太子居然帶著人,親自到了。 就連門房上看守的人,都驚的瞪大眼睛,差點忘了叩拜。 尹晉是因為辦完這件差事,去奉昭殿給皇上回話,正好不在。 傅柏林是今個當值的鎮撫使,職位最高。 理應是他來回太子的話。 太子剛到,傅柏林趕緊出門迎接,剛跪下,喊道:“微臣鎮撫使傅柏林,叩見太子殿下?!?/br> “是誰讓你們隨意抓捕我東宮之人,”太子居高臨下,一臉怒意。 傅柏林當機立斷說道:“回殿下,尚寶清乃是殺人嫌疑犯,意圖逃跑,指揮使大人親自帶人,將其捉拿歸案?!?/br> “荒謬?!碧訉捫湟凰?,怒斥。 隨后他說道:“來人,將人帶過來?!?/br> 兩個侍衛將一個人拖了上來,太子指著這人說道:“今日你們離開之后,太子妃立即徹查暢園,發現此人鬼鬼祟祟,仔細審查才發現,此人便是殺害宮女之人?!?/br> “還找到兩名證人,證實見過此人與那個宮女私會?!?/br> 傅柏林微有些詫異:“不知殿下,這人是?” “此人乃是戲班子里的學徒,日常跟在尚寶清身邊,先前尚寶清的首飾時常有丟失,此事在戲班子里也有耳聞。你們錦衣衛若是不信,盡可去查?!?/br> 傅柏林恭敬道:“太子殿下所言,微臣豈敢不信?!?/br> “原本找到此案真兇之事,太子妃因天色太晚,才沒及時稟告貴妃,沒想到貴妃連著一時半刻都等不得,竟直接到父皇跟前告狀?!?/br> 顯然太子說的義正言辭,但是實際上卻并非如此。 不管之前這個宮女是被誰殺的,但是現在她就是被戲班子里的學徒所殺,想來一系列的證據,東宮都已經準備妥當。 任誰都查不出不妥。 太子大概是怕夜長夢多,做了兩手準備,一邊讓落實了證據,一邊送尚寶清出宮。 可他沒想到,貴妃早也防著他這一手,居然直接將此事捅到了皇上面前。 至于皇上是信太子還是信貴妃,從錦衣衛的行動便已經看出來了。 “你們抓尚寶清,不就是懷疑他乃是兇案真兇,如今真兇在此,還不快把他放了?!碧釉俅握f道。 傅柏林跪在地上,卻不動分毫。 他低聲說:“太子殿下,捉拿尚寶清乃是圣上親自下令,若我圣上手諭,微臣不敢私放嫌犯?!?/br> 太子咬牙:“你這是仗著父皇,便不將孤放在眼中?” 傅柏林再次叩首:“微臣不敢?!?/br> 他身后的錦衣衛跪成一排,卻無一人退后。 錦衣衛的昭獄,從來都是兇名赫赫,沒人能從這里,輕易帶走一個嫌犯。 哪怕對方是太子殿下。 都說太子乃是寬厚溫和的性子,可是在尚寶清一事上,他仿佛盡失了理智,他低頭看著傅柏林,怒道:“好,孤今日便先斬了你這個不辨黑白,肆意抓人的佞臣?!?/br> 他一腳踢在傅柏林的肩膀,將人踢翻后,順手從身側侍衛的腰間,拔出一把長刀。 刀刃鋒利,雪亮如水,劃過在場每個人的眼眸。 “殿下,饒命?!鄙砗蟮腻\衣衛在替傅柏林求饒。 可是傅柏林卻爬起來,再次跪在太子殿下跟前,低聲道:“殿下,尚寶清乃是殺人嫌犯,殿下身尊體貴,何必為一介嫌犯動怒?!?/br> “臣請殿下三思?!?/br> 第124章 傅柏林不退, 哪怕是太子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身為錦衣衛,強權在側又如何, 他絕不畏懼,哪怕此刻太子就是一刀斬了他的頭顱,他亦是不退。 身后錦衣衛再次齊聲道:“請殿下三思?!?/br> 天空中,突然一道亮徹天際的閃電劃過,猶如將這冰冷陰沉的天際,撕開了一道口子。 每個人臉上都被銀光照的慘白。 太子手握長刀, 反而有種進退維谷的挫敗。 直到身后傳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太子殿下?!?/br> 眾人回首, 這才發現, 是錦衣衛指揮使尹晉及時趕了回來。 尹晉單膝跪地:“皇上口諭, 請殿下即刻回宮?!?/br> 太子順勢將手中長刀扔掉, 冷眼望著傅柏林。 傅柏林雖然沒有抬眸, 卻能感覺到從上方射來的那一道冷光。 待太子轉身離開, 他所帶來的人也一并離去。 尹晉高喊:“恭送太子殿下?!?/br> 等太子徹底離開之后, 尹晉才轉身道:“都起來吧?!?/br> 傅柏林緩緩站起來, 尹晉一邊往里走一邊說道:“你跟我進來?!?/br> 待兩人進了室內,尹晉回頭打量傅柏林, 這才緩緩道:“那是太子殿下,咱們雖是錦衣衛, 卻也不是刀劍不入。太子若是那一刀砍下來, 你這腦袋掉了那也是白掉?!?/br> “多謝指揮使大人關愛?!备蛋亓值吐曊f道。 尹晉:“不過你做的沒錯, 哪怕是太子殿下又如何, 咱們錦衣衛乃是直屬圣上, 便是太子都無權從錦衣衛的昭獄提人。你今日誓死沒退, 也讓其他不開眼的知道, 我們錦衣衛連太子都不懼?!?/br> 錦衣衛權勢煊赫,自然有不少人盯著。 尹晉稍作寬慰,便又再次趕進宮里。 他來時收到太子帶人親自前往錦衣衛的消息,圣上聽到這個消息,顯然臉色陰沉。 甚是不悅。 只怕今晚搞不好,便是一場腥風血雨。 尹晉趕回宮中,還是遲了一步。 太子已經到了奉昭殿,見到皇上,他開口第一句便是:“父皇,此事并非貴妃所言那般,尚寶清乃是冤枉的。真正的犯人,兒臣已經帶來,還請父皇做主?!?/br> 皇上半靠在椅子上,微瞇著雙眸,盯著殿內的太子。 這是他的皇長子,乃是元后嫡出,自幼便有敏而好學的聰慧之名。 他也對太子給予厚望,任命多位儒學大家為太子之師,教導他儒學經典,治國經邦之要義,可是不知何時開始,他對太子的失望多過期望。 “做主,你要朕如何給你做主?你是覺得朕讓錦衣衛抓人抓錯了?”皇上的語氣平緩,聽不出任何脾氣。 可是熟悉永隆帝的人卻知,這已是他氣急之下的神態。 太子自然也感覺到了這股不平靜,他小心翼翼抬頭望向皇上,低聲道:“父皇,兒臣并非此意?!?/br> “不過就是一介小小伶人,值得你這般興師動眾,還帶人鬧到北鎮撫司,你身為一國儲君,可想過自己的身份?”皇帝越說,語調越冷。 哪怕是端王和魏王之事,都不曾讓他如此生氣失望。 老三、老四兩人不算東西,可那也是為了爭帝位,太子行事,竟荒唐到如此。 為了一個小小的伶人,不惜親自到北鎮撫司。 太子低聲道:“父皇,此事乃是霍貴妃刻意為之,她是為了構陷兒臣身邊的人?!?/br> 他話音還未落下,皇帝順手抓起桌上的鎮紙,砸了過去。 好在永隆帝并非真的要下死手,砸的時候還是偏離了太子。 永隆帝恨鐵不成鋼道:“便是她構陷你,你若是不暴露弱點,她豈能輕易讓你就范?!?/br> “父皇,兒臣一直未曾求過您什么,這次只求您放了寶清。他實在是冤枉的,”太子叩首,言辭懇切。 永隆帝望著跪在光可鑒人的金磚上的太子,只覺得額頭突突直跳:“你當真是昏了頭?!?/br> 關于太子的傳聞,他不是不知。 在這皇宮內院之中,帝王無所不曉。只不過他想要讓太子自己醒悟,早日迷途知返。 可如今看來,他竟是越陷越深,嬖愛伶人,冷落太子妃。 “來人,來人,”永隆帝吼了一聲。 殿外候著的總管太監彭福海,一路小跑進來,“陛下,奴才在?!?/br> 永隆帝面色陰沉:“去傳尹晉,讓他即刻進宮面圣?!?/br> “父皇,你要做什么?”太子瞳孔翕張,臉上帶著驚懼。 永隆帝看著眼前的太子,一字一頓道:“我要將你拉回正途?!?/br> 太子到底給永隆帝當了幾十年兒子,從永隆帝的眼神和話語中,便知他殺心已定。于是他立即往前撲過去,跪地行走,爬到永隆帝身側。 他仰著頭望向眼前的帝王:“父皇,兒子求你,不要殺他。兒子往后一定恪盡職守,盡心政事,當個讓天下滿意的好太子。只求父皇饒過這一次,不要殺了他?!?/br> 若是方才永隆帝還有所猶豫,現在他看著眼前這個苦苦哀求的太子,徹底下定決心。 皇帝起身,一腳將他踢開。 太子跪趴在地上,依舊哀求不已。 永隆帝往前走了幾步,本不欲再看他,可是心中氣急難忍,再次回頭,指著他便罵道:“你六歲時便被立為太子,朕對你寄予何等期望,你十二歲時大病,朕為了你遍請天下名醫,請來高僧替你祈福。你病愈后,朕特地在普華寺還愿,更是大赦天下?!?/br> “待你讀書時,朕修建文昭宮,供你讀書。你的先生是李盛德、杜志明、魏紹這樣的儒學大家。你東宮的輔臣,哪個不是得力的老臣?!?/br> “朕對你如此厚望,你竟為了一個低賤伶人,如此下跪哀求,可還有一□□為儲君的氣度和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