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幾句話就將這滿地的紗布還有傷藥, 解釋清楚, 而且還合情合理。 趙忠朝和張儉兩人, 早已經看到沈絳脖子的傷口, 他們只是沒想到, 這姑娘居然這般為愛癡狂,不僅跟別人私奔,一怒之下,就割自己的脖子。 張儉此人表面,瞧著忠厚老實,他不由勸說道:“這位姑娘,咱么有話好好說,何必動刀,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輕易有損。況且你還是女子,容貌對女子何等重要?!?/br> 沈絳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你們別勸我,我早已經心意已決。不如你們勸勸溫辭安?!?/br> 張儉和趙忠朝過來,本是想要試探,先前闖入流民山莊的人,是不是溫辭安。 誰知過來,居然遇到這等事情。 兩人皆有些尷尬,實在是不進不退。 這本是溫辭安的私事,結果被他們闖入,這下鬧得人盡皆知。 至于他們沒懷疑這件事的真偽,實在是哪有女子會拿自己的聲譽開玩笑,私奔這種事情重則是連命都能丟掉。 況且又有什么男子會承認自己頭戴綠帽。 溫辭安皺眉,聲音更冷:“你死了這條心吧,你私奔之事,我與未來岳父早已經瞞了下來,只要你安心跟我回京城,我會當此事從未發生過?!?/br> 嘖嘖。 在場眾人,心頭皆閃過一聲驚嘆。 沒想到這位溫大人,面冷卻心不冷,面對拋棄自己的未婚妻,居然還是不愿放棄。 沈絳眨了眨眼睛,這才發現溫辭安給自己拿了個深情人設,至于她,一個應該遭到萬人唾棄的渣女。 行吧,這件事本就是她情急之下,拖溫辭安下水。 “溫大人,我從未喜歡過你,你何必要強求。如今我與三公子躲到江南,我們已打算長居揚州,此生都不會踏入京城?!?/br> 沈絳這才發現,原來說哭就哭,實在也是種了不得的本事。 她說到此時,居然也落了幾滴淚。 她的一張臉本就極度欺騙性,即便未施粉黛,依舊透著楚楚動人,惹人疼惜的風情。 一旁的趙忠朝,本就是溫柔鄉里打轉,最見不得女子楚楚可憐,此時見沈絳如此說,也不由勸說:“溫大人,大丈夫何患無妻,你何必要強求姚小公……姚姑娘呢?!?/br> 他之前叫慣了姚小公子,這一下差點又順嘴。 張儉瞧著溫辭安的臉色,見趙忠朝的幾句話,讓他神色越發冷漠。 他趕緊用手抵了下趙忠朝,示意他閉嘴。 張儉嘆了一口氣,反而朝沈絳看著:“姚姑娘,此事本乃是你與溫大人的私事。只是咱們今個撞見,自然不能眼看著姑娘這般香消玉殞。不如姑娘先將匕首放下,與溫大人再好生聊聊?!?/br> 此刻,溫辭安也朝她看過來,那雙一向平靜無波的黑眸,落在她身上,似有漣漪。 “你先將匕首放下,你脖子上的傷口需要包扎一下?!?/br> 溫辭安的聲音冷肅,卻意外透著柔和。 讓人感覺,他對眼前這個姑娘,還未忘情。 “兩位大人,要不你們兩位先出去等會兒,讓我家大人好生勸勸姑娘?!鼻嗤┭劭粗@出戲,應該落幕了,趕緊說道。 他這么說,張儉和趙忠朝等人,自然同意。 于是青桐將人帶到了前廳,趕緊讓人端茶倒水,招待這兩人。 后院里的沈絳,在對面離開后,松了一口氣,這才慢慢放下匕首。 溫辭安在她放下匕首后,將地下的傷藥和白布都撿了起來,他將東西放在桌子上,轉頭看著沈絳。 她脖頸修長,肌如羊脂,白皙中透著細膩,此刻鮮血順著脖頸流下。 有種猩紅與白皙的強烈反差對比。 “總算把人打發走了?!鄙蚪{在椅子上坐下,心跳還在加速。 雖然她突發奇想演了這么一出,但也不敢確定,對方會不會相信。 不過目前看來,他們兩人應該是沒有懷疑。 要不然青桐也不會這么輕松,將兩人帶走了。 溫辭安指了指桌上的傷藥和白布,低聲道:“三姑娘,還是先將傷口處置了吧?!?/br> 沈絳這才咧嘴,輕嘶了聲。 剛才她一刀劃下去的時候,還沒覺得疼。 這會兒把人打發了,她才感覺到疼痛,她伸手拿了一塊干凈的白布,壓在自己的傷口處,又是一聲輕聲抽痛,溢了出來。 溫辭安的眉宇從一開始,就一直這么蹙著,未曾松展。 他坐在沈絳身側,始終沉默,唇線緊抿,又似在強壓著什么未說出口的話。 沈絳用手按住傷口,待過了會兒,將白布拿下來,這才發現,白布上布滿了血跡。 她倉促出手,一時沒控制好力度,傷口有些深。 幸虧她劃的乃是側脖往下,接近鎖骨的地方。 這里并無經脈,即便劃傷,也不會造成致命傷。 “我來吧?!蓖蝗?,溫辭安站了起來,他伸手握住沈絳手中的那塊白布。 之后,他讓人重新端了一盆溫水。 他拿起一塊干凈白布,在水中浸泡,擰干后,走到沈絳身邊,低聲一句:“僭越了,三姑娘?!?/br> 沈絳心頭恍惚,忍不住說道:“要不,還是找個丫鬟來幫我處理傷口吧,溫大人身份尊貴,我豈敢勞煩?!?/br> “我身邊只有青桐一個小廝,不曾有過丫鬟?!睖剞o安語調平淡。 沈絳在他靠近時,只覺得呼吸都緊促了起來。 她實在是不慣與三公子之外的男子,這般親近。 “要不我還是回自己的住所,讓我自己的丫鬟來處理傷口?!鄙蚪{脖子一歪,躲開了溫辭安的手掌。 溫辭安豈會聽不出她的推托之意,他將干凈的白布,遞給沈絳。 這個刻板而又端方的男子,始終做不出強逼她的事情。 明明心底渴望,但是他二十多年來,所學的禮義廉恥,早已刻入骨髓。 若她不愿,他就不該迫她。 “三姑娘還是先將血跡擦干,我先出去將那些人打發掉?!睖剞o安微垂眼眸,沒有再看她,身上那股謹慎克己的氣質,再次縈繞在周圍。 似乎先前那句讓她死心,自己不會放棄她的話,也真的只是逢場作戲的一句話。 此時,前廳。 張儉與趙忠朝喝著茶,突然張儉短促一笑,說道:“我瞧咱們這位溫大人,樣貌、氣度也是萬里挑一的好。說起來,配京城的貴女也是配得上。怎么這位姚姑娘竟眼光如此之高,這都瞧不上?” 這會兒冷靜下來,雖然他們對這件事沒有懷疑。 畢竟私奔這事,著實是驚世駭俗,他們也實在無法相信,會有女子隨意拿起當借口。 都說女子也愛俏郎君,溫辭安這等相貌的,已是世間難得。 這個姚姑娘還要找個什么樣的,難不成是個仙人不成? “此言就差矣了,”趙忠朝勉強喝了一口茶,發現此處驛館的茶水著實普通,他搖頭晃腦說:“張大人有此困惑,那是因為你沒見過那位程公子?!?/br> “就是那個江泉程家的公子?我聽說他一來揚州,極是大手筆,大把大把往外撒銀子?!?/br> 趙忠朝自鳴得意道:“就是這位程公子,先前張大人您不是還讓我小心些,說這種看似豪富的公子哥,說不定有詐?!?/br> “我如今倒是瞧出來,為何這位程公子迫不及待想要攀上咱們這條船了。江泉程家,早些年名聲還算響亮,如今卻有些落寞。他若是能在揚州站穩腳跟,自然就不會懼怕這個溫大人。他這么著急賺銀子,只怕也是因為怕私奔之事敗露?!?/br> 張儉輕笑:“聽趙大人這么一說,我倒是挺想見見這個程公子?!?/br> “畢竟能從溫大人手中搶女人,只怕也確實是個厲害人物?!?/br> 趙忠朝臉上露出一種輕浮,低聲道:“你要是見到這位程公子,便會知道,這位姚姑娘非要尋死覓活,也要跟著他的原因了?!?/br> 兩人說話間,溫辭安從后院出來。 “兩位,實在抱歉,見笑了?!睖剞o安見到他們時,率先行禮。 這兩人哪敢受這個禮,張儉賠笑道:“實在是我們之錯,未經通報,就闖入。只是聽著后院動靜,有些擔心大人安危?!?/br> 第94章 張儉倒是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凈。 溫辭安淡然望向他們:“揚州在張大人的治下, 不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張大人何須擔心我的安危?!?/br> 張儉頓時被噎的說不出話。 溫辭安就算再為難他,他也不好意思辯駁, 畢竟他剛見識了對方的窘迫。 “姚姑娘的傷勢如何了?”張儉關切道。 溫辭安此時正色道:“張大人, 溫某有個不情之請, 還望張大人一定要答應?!?/br> “溫大人請講?” “今日之事, 本不該被旁人所知曉,畢竟事關她的聲譽。如今這么人撞破,對她閨譽實在有礙, 所以務必請張大人約束手下, 萬不可泄露今日之事?!?/br> 趙忠朝忍不住對溫辭安豎起拇指:“溫大人, 您可是真男人?!?/br> 被戴綠帽,這都能忍。 居然還不怨不悔的要護著對方。 就在三人在聊天時,突然外面有錦衣衛入內稟告:“大人,外面來了一行人, 說是要找姚小公子?!?/br> 眾人略驚, 還是趙忠朝忍不住說:“該不會是程公子吧?” 倒也不怪他多嘴,沈絳被溫辭安抓了來,說不準就有人回去報信呢。 溫辭安心頭比起驚訝, 更多是擔心。 他雖未曾見過這位三公子,但他肯定是與沈絳乃是同行者,先前沈絳這個私奔的說辭,也是臨時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