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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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海澄到京城相隔遙遠,孫秀的急信八百里加急在驛站間傳遞,到京城已經是臘月二十七,朝廷即將封印過年,消息傳到紫禁城時,安泰帝正在和美麗的新后努力造人。寒冬臘月,龍床之上卻是春色無邊?;屎鬁厝豳t惠、顏色也是極好,加上安泰帝渴望盡快生一個嫡子,所以皇后進宮之后,幾乎是夜夜承歡,獨寵后宮。除了翊坤宮的林淑妃母憑子貴,能分得一絲寵愛之外,宮里其余的嬪妃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君王面了。 只是很可惜,新后進宮快半年了,頻繁的寵幸并沒有使得她的肚皮隆起,安泰帝有些著急了,在得知皇后月事到來后屢屢失望,皇后更加著急,時常宣太醫問診,要太醫開些助孕的藥物,太醫說皇后身體健康,此事不能著急,越急越不來,皇后怒道,繁衍子嗣是本宮的責任,如何不急?民間都有助孕的偏方,為何堂堂太醫院就沒有?太醫勸解不得,只得開了些太平方子吃著。 這一日,皇后葵水已經干凈了,又開始了造人計劃,她美艷動人,而且在榻上不似尋常嬪妃嬌羞矜持,她熱情似火,一個眼神、一聲嬌喘就能使得安泰帝動情,真是絕世尤物,龍床上酣戰正歡呢,小內侍怯生生的隔著金黃色的帳子說道:“皇上,有要緊的消息從南邊傳來?!?/br> ☆、第172章 順王歸掀起大風浪,大朝會群臣來朝斗 安泰一年,臘月二十八,快要過年了,廷議上基本都說些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的吉祥話,甚少有人不識像的提出些尖銳的話題惹起爭論。只是今日是例外,群臣在下面打起了眉眼官司,互相使眼色詢問試探,就是沒有人開口說話。能加入早朝廷議的都是老狐貍或者小狐貍,順王奇跡般的回來了,還全須全尾的活著,據傳使團和順王到達海澄縣時,孫縣令在碼頭跪拜迎接,鞭炮鑼鼓震天響,縣城萬人空巷,夾道歡呼使團和順王歸來。 還傳順王進城之日,沒有乘轎騎馬,一路步行前進到驛站,所行之處,百姓官員在道路兩邊跪拜哭泣,順王還時不時上前安慰之,還將百姓獻的財帛等物送給老弱婦孺之輩。順王此時就停留在海澄縣靜候,江南官員和讀書人聞之,紛紛驅車赴海澄拜見順王,致使海澄縣客棧爆滿,夜間連飯桌、柴房都睡著人,還有許多無知百姓將順王行走的道路上的塵土掃起來,當寶貝似的裝在瓷瓶里,說這些泥土沾染上了“龍氣”,放在家里可以鎮宅,邪祟不侵…… 如果順王和使團在海上、甚至在預先安排好的廣州驛站里,安泰帝都有機會這些人群滅,掩蓋真相,栽贓給???、土匪、或者海難,可是現在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他總不能把整個海澄、或者小半個南直隸的官民全部滅口吧? 龍座前面的香爐吐著陣陣暖香,炭盆也燒得火熱,卻難以驅散安泰帝心中的冰冷,登基一年多了,他仁政愛民、幾乎是日以繼夜的履行皇帝的職責,自認為比不務正業的哥哥強多了,群臣們也都說他仁德,本以為已經是鐵桶江山了,可是哥哥一回來,他就發現大臣和百姓們都變了臉。 恭順和歌功頌德之聲不見了,連朝政都不議論了,各懷鬼胎的互相試探,擠眉弄眼,誰都不想當出頭椽子議論如何處理順王之事,就等著安泰帝自己先開口。安泰帝面無表情的坐在龍椅上,內心卻比一年前剛坐在這個位置,大明面臨著海岸城市被紅毛番和倭寇圍攻、西北韃靼人大軍壓境,雙面受敵,社稷不穩時還要惶恐不安。 到了今日,他才發現自己很可能成為“為人做嫁衣”的悲劇繡娘,哥哥余威尚存??!安泰帝相信,此時他如果提出要還政給哥哥,這些大臣們還有百姓們絕大多數都是支持的,因為哥哥占著嫡長的優勢,又在位多年,甭管他曾經有多么荒唐,單憑這兩點,就足夠他再次登基了。 不,我絕對不能有半點讓步!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了,一個當過皇帝的弟弟能有什么下場?安泰帝咬牙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退位的事情,這個位置坐著就決不能走了,只有死亡才能把我帶走! 廷議過去了半個時辰,安泰帝還在和大臣們干耗著,就是絕口不提順王歸來之事,司禮監掌印太監趕緊扯著嗓子叫了一句,“有事奏本、無事退朝!” 群臣一陣聳動,最后的機會了,再不說難道等到明年正月初一大朝會說去?那就更不合時宜了,但就是憋著不肯首先開口,大臣們就像突然集體得了風寒似的,紛紛咳嗽起來了,都不上本、不說話、也都不肯離開,在朝堂上死扛著。 安泰帝下了決心和大臣們死磕到底,反正朕就不是松口,你們能如何?難道要逼朕退位嗎?聽著階下陣陣如烏鴉般的咳嗽聲,安泰帝心煩意亂,忍耐到了極限,說道:“諸卿既然無事,今日到此為止,退朝吧?!?/br>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的御史出列說道:“臣請皇上御駕南下,接順王回京!” 哄!這下捅了馬蜂窩了,既然有人起了頭,群臣們開始嘰嘰喳喳議論起來了,如早市般熱鬧,安泰帝心里則像被馬蜂蟄了一下,這群白眼狼!你們難道忘了是誰臨危受命、力挽狂瀾,救大明于水火嗎?現在日子太平了,就開始思戀故主,想把朕一腳踹開? 委屈和心痛、還有被背叛的憤怒涌向心頭,安泰帝龍袍下的身體僵直,如同被潑了一桶冰水,他目光似火盯著那個年輕的御史,恨不得當即命人把御史拖下去亂棍打死! 就在安泰帝快下不了臺時,鴻臚寺卿林大人出列解圍,對御史咆哮道:“皇上乃九五至尊,真龍天子。順王身份雖然尊貴,是親王,但他畢竟是臣?;噬鲜蔷?,君王如何屈尊遠去海澄迎接一個親王?尊卑不分,你讀書讀到狗肚子里嗎?這都分不清楚!” 林大人是外戚,林淑妃的堂叔。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盤,自從安泰帝冊封了新后,赤裸裸的表達了想要一個嫡子的愿望。林淑妃和皇后之位失之交臂,很是失望、林大人也深感危機,他明白一個庶長子在皇家意味著什么,但是他也無能為力,皇上畢竟才當到而立之年,非常年輕,無論朝廷還是宗室都希望能有一個名門淑女當皇后,母儀天下。不過聽林淑妃說新后圣眷正濃,但是至今無孕,皇上似乎越來越沒有耐心了,大皇子還有機會…… 聽說順王回歸的消息后,林大人意識到表達忠心的大好機會來了,就等著有人對安泰帝“發難”,他出言“救駕”呢。 不過罵人、挑毛病、厚臉皮本就是作為御史的基本修養,林大人當頭一棒并沒有將這個年輕的御史嚇倒,反而越戰越勇說道:“世上確實有尊卑、但也有天理倫常、兄友弟恭?;噬鲜蔷?,但順王是兄長,也是太后所出的嫡子,順王在南方垂釣久矣,受盡驚嚇和磨難,皇上應當為天下人表率,去迎接親哥哥回家,骨rou團聚,有何不妥?” 這個年輕的御史明顯是私底下做足了功課,摸清了林大人的底細,末了,居然還出言諷刺,質疑對方的人品,說道:“哦,微臣記起來了,林大人本來就不倡導兄友弟恭對不對?您是繼室所出,頭上有一個原配所出的哥哥,也就是現在淑妃娘娘的父親,您的哥哥當年被人構陷、蒙冤入獄,您袖手旁觀,從未為親哥哥四處奔走鳴冤,之后還奪了哥哥的家產,占為己有——” 林大人這時候開始鳴冤了,大聲說道:“胡說八道!無憑無據,盡是污蔑之詞!請皇上為微臣主持公道??!” 御史本來只針對林大人,但是安泰帝本來心中有鬼,疑神疑鬼的,覺得御史是在指桑罵槐,明地里說的是林大人對親哥哥一家見死不救,暗地里是指自己搶了順王的帝位,要趕自己下臺呢。所以林大人叫屈之后,安泰帝暴怒,當場命錦衣衛將御史下了詔獄。 下詔獄好??!武死戰、文死諫嘛,詔獄豈是普通人能蹲的?這是積累政治資本的大好時機,身為第一個被安泰帝下詔獄的御史,他驕傲、他光榮??! 御史被扒了官袍拖走,還不忘表演幾句,“皇上,微臣勸皇上親賢臣,遠離林大人這種小人才是正道??!林大人吞沒親兄家產一事,是路人皆知,不信您叫東廠去查他的底細!太祖爺留下的江山社稷,就要被林大人這種斯文敗類蛀蟲霸占了,實乃大明不幸啊——嗚嗚?!?/br> 聽著遠去的嗚咽之聲,應該是被錦衣衛堵了嘴。林大人止了眼淚,拱手說道:“皇上圣明,為微臣主持公道,微臣——” 這時言官之首、都察院左都御史走出來護犢子了,對林大人做獅子吼:“你這個陰險小人!外頭飄起了大雪,連老天都在為御史鳴不平??!冬雷震震,為什么不把你這jian臣劈死!”御史和外戚是天生的冤家對頭,互相看不慣很久了。 又對安泰帝說道:“忠言逆耳,請皇上三思,順王是皇上兄長、是太后親子。聽聞太后思戀成疾,入冬后病癥不斷。為人子女,豈能看著母親日夜憂思、憔悴消瘦呢,應當為母解憂,早日迎回順王,以全人倫才是啊?!?/br> 左都御史的影響力非同尋常,在他的帶動下,六科言官、以及其他一些立場動搖的大臣們紛紛跟著勸諫安泰帝,看來太后思戀成疾的份上,將順王從海澄接回來。 縱是皇上,也承受不住“不孝”這頂大帽子,安泰帝再次被架上墻頭上了。這時安泰帝的老師、內閣 大臣兼禮部尚書劉閣老出列說道:“順王是先帝血脈,一定要迎回來的,但馬上就是年關,祭祀各種典禮不斷,且路途遙遠,皇上若南下,誰去祭祀、誰來處理國家大事?不妥當啊,還是由我們禮部和宗人府一起來安排迎接順王的事宜?!?/br> 內閣大臣、兼工部尚書王閣老卻說道:“太子十歲了,已經出閣讀書、學習朝政?;噬夏舷掠禹樛?,自然是太子監國,內閣輔佐?!贝嗽捯怀?,又有一批應聲蟲附議。太子是儲君,年紀也不小了,監國是理所當然的。 除了順王,安泰帝最頭疼的就是太子了,此刻王閣老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頓時頭都快炸裂了。劉閣老趕緊反駁說道:“王閣老此言差矣,太子雖已經出閣讀書,有良師教導,但是并沒有在朝聽政,欠缺經驗。國家大事,任何一個決策的失誤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惡果,非同兒戲?!?/br> 內閣是論資排輩的,王閣老入閣十幾年了,從先帝爺開始就是內閣次輔,而劉閣老是安泰帝登基之后通過下中旨弄進內閣的,資歷最淺,所以王閣老毫不留情面的反駁道:“劉閣老年紀比我小,但是記性比我差。太子以前是經常跟著來聽朝的。慶豐朝的時候,太子尚是三歲懵懂頑童時,就時常被報到大朝會聽政了,那時老朽留著長胡須,太子好奇,嚷嚷著要內侍抱著抓撓老朽的胡須,老朽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把胡須全部剃掉了,至今還保持著不蓄須的習慣。當年劉閣老尚未入閣,不過已經官居三品,有資格站大朝會,你是忘記了吧?有一次太子憋不住尿,還在東南角的花盆里尿了一泡,一盆梅花被童子尿澆透爛了根,皇上玩笑說童子尿破了霉(通梅)運,大吉大利,這事諸位都是親眼見過的,劉閣老忘記了,有人能出來解釋一下,幫助劉閣老恢復記憶么?” 以前慶豐帝自己就是個老頑童,又只有太子一個兒子,經常走到哪里都帶在身邊。出宮開鋪子,上朝聽廷議,他本意不是培養兒子如何做一個君主、或者體驗民間疾苦什么的,而是單純的覺得有兒子在身邊會更好玩一些,所以太子還沒立為儲君時,就已經有了長時間聽朝的經歷。王閣老說的都是事實,馬上就有一些從慶豐朝的老臣們站出來“幫助劉閣老”恢復記憶。 這下連劉閣老都騎虎難下了,王閣老乘熱打鐵說道:“劉閣老說的對,太子已經十歲了,一國儲君不能總是在東宮讀書,紙上談兵。為大明江山社稷作想,臣等請求皇上容許太子一起上朝聽政?!?/br> “臣附議!” “臣附議!” ……朝堂之上,罕見的發出了一致的聲音,一連串的“臣附議”如同無形的重拳一樣,一拳拳打在安泰帝身上,傷的他體無完膚,非逼得同意太子聽政,其理由也很充分,人家以前還不是儲君時就來上朝了,怎么如今封了太子,反而在朝上不見太子的身影呢,這不科學??! 除了林大人、劉閣老等安泰帝的死忠,大臣們或許在支持現有君主或者支持順王復位有所分歧,可是對于太子的意見幾乎都是一致的,個個都是□□,所以王閣老振臂一呼,滿朝文武皆擁護這個意見,安泰帝被逼著同意了,說從正月初一大朝會開始,太子會來朝聽政。王閣老心中大喜,太子聽政,在風雨中搖擺的儲君位置就暫時鞏固了些。 或許是覺得安泰帝有所退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有大臣雞血上頭,居然不知輕重、得寸進尺的大呼道:“如今順王已歸,皇上應當宣布退位,迎順王登基!” ☆、第173章 順王歸掀起大風浪,大朝會群臣來朝斗(二) 此話一出,方才吵鬧的如同菜市場般的朝堂頓時靜悄悄的,安泰帝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人敢直言要自己退位,氣惱、悲傷、還有胸口各種無形的壓力一起襲來,氣血上涌,視線慢慢變得模糊,居然哇的一聲當場嘔出一口血來! 守在一旁的掌印太監忙跑過去扶著安泰帝,尖聲叫道:“護駕!退朝!” 親眼看見安泰帝噴血了,群臣暗道:不好,玩大了!倘若皇上氣血攻心蹬腿薨了,是扶太子登基呢,還是等順王回來?剛上演完兄弟鬩墻,又開始父子相殘了,朝廷禁不起這樣折騰啊。 “皇上!”群臣一哄而上,擠上前去看噴血的安泰帝到底如何了,司禮監秉筆太監兼東廠廠公懷恩帶著手下將安泰帝圍住,禁止大臣們靠近,命人將半昏迷的安泰帝背走了。 大朝會在一片慌亂中結束了,安泰帝被送入皇后娘娘的坤寧宮診治,劉皇后命人關閉宮門,除了太醫和司禮監的太監,不許任何人進來,包括內閣大臣還有林淑妃。林淑妃聽聞安泰帝當場吐血,心中大駭,就怕皇上駕崩,大皇子只有三歲,繼位的要么是太子、要么是順王,她孤兒寡母的,以后的凄慘生活可想而知了——南宮的順王妃和徐側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林淑妃不明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了,只得牽著大皇子來到坤寧宮探探消息,自然被人客客氣氣的攔下來,廠公懷義親自帶人守在宮殿前面,見淑妃母子冒著風雪前來,懷義趕緊上去行禮,婉言說道:“皇后娘娘下的懿旨,老奴不能讓您和大皇子進去,淑妃娘娘放心吧,一旦皇上或者皇后有召,老奴定立刻派人去請您過來?!?/br> 淑妃豈是那么容易被打發走的?她摸了摸身邊帶著銀白色狐皮帽、懵懵懂懂的大皇子,說道:“皇后娘娘的懿旨,本宮定當遵從,只是大皇子掛念著他父皇,一定要來瞧瞧才放心,否則連午飯都吃不下呢,還請廠公進去通報一聲?!?/br> 懷義正嫌后宮不夠亂呢,便故作為難的答應下來,說道:“好吧,咱家進去通報一聲,不過結果如何,咱家可就不敢保證了?!?/br> 淑妃心中一亮,果然大皇子是最好的敲門磚,如今皇后遲遲沒有身孕,順王又回來了,皇上還是很重視這個唯一的兒子的。懷義匆匆進了寢宮,好幾個太醫都圍著龍床把脈聞診,懷義故意不報給已經恢復意識的安泰帝,而是在隔壁偏殿里將淑妃娘娘和大皇子請求進來在皇上身邊伺疾的事情告訴了劉皇后。 又拿著大皇子邀寵!別以為就你能生兒子!劉皇后冷冷一笑,說道:“既然淑妃說大皇子記掛著皇上,我怎么忍心見骨rou分離呢,皇上心情不好,或許大皇子陪在身邊能哄他開心點。那就讓大皇子搬到坤寧宮住幾日,等皇上病愈了再送到翊坤宮吧?!?/br> 淑妃再能忍,也絕不能忍被皇后奪走大皇子吧,到時有場好戲看了,懷義挑撥成功,故作無奈狀去宮外傳話,聽說皇后要接兒子進去暫住,淑妃目光驀地一縮:糟糕,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大皇子才三歲多,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正是最依賴母親的年齡,皇后此舉,是要強行把我們母子分開??!坤寧宮是皇后的地盤,皇上病重,她萬一對大皇子—— 淑妃不敢往下想了,她緊緊抱著兒子,說道:“大皇子還小,離不開本宮,求廠公幫忙說和,容許我陪著大皇子一起進坤寧宮?!?/br> 懷義蹙眉說道:“可是皇后娘娘只要大皇子進宮,以全大皇子的孝心,并沒有提到淑妃娘娘——” 淑妃忙說道:“麻煩廠公去向皇上稟報此事,皇上定會讓我和大皇子一起進去的?!?/br> 懷義就是要挑破三方的關系,找機會向安泰帝說了外頭的事情,誰知安泰帝擺擺手說道:“大皇子還小,藥盞都端不穩,如何伺疾?真是胡鬧,淑妃也太心急了。何況孩子身子弱些,容易過了病氣,皇后沒當過娘,不知輕重,貿然要大皇子搬進來,萬一他也病了呢。傳朕的旨意,就說朕并無大礙,只是最近偶感風寒,藥里摻了些補藥,冬天宮殿火盆生的旺,嗓子一時燥熱,就吐了血,吃了清火的藥,清清靜靜的休息兩日就好了,朕還要去后日的大朝會呢,宮中不準再議朕的身體,胡亂猜測,制造惶恐,違者送掌刑司聽候發落?!?/br> 懷義心下覺得有些奇怪,將口諭傳下來后,暗中調查皇上到底是何疾,看皇上的氣色還好,怎么太醫們都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而且皇上還堅持不準任何人探視? 連死人都瞞不過東廠,調查的結果很令懷義吃驚:皇上居然一直在偷偷服用壯陽催情的紅丸!而且紅丸還不是太醫配置的,太醫院在事發前對此并不知情,而是劉皇后從民間尋的秘方,交給皇上心腹司禮監掌印大太監研制而成,或許藥性太烈了,皇上的身體有些受不住,那日大朝會受了些氣,引得藥性爆發,氣血受損,當場嘔出血來!難怪皇上要堅持在皇后娘娘的坤寧宮靜養,誰都不見,并且太醫們不敢開口透露半個字,原來這種見不得人的“疾病”??! 安泰帝登基之后,一直保持著勤政愛民的姿態,每晚批閱奏折到三更半夜,雞鳴時就起床早朝,從無間斷,很是勞累,即使正值壯年,這種巨大的工作量也能把人壓垮了,所以以前皇上一般是倒頭就睡,很少踏入后妃的宮殿過夜,后來立了劉氏為皇后,為了生下嫡子,安泰帝忙到三更時分放下奏折,就直奔皇后娘娘的床上開始加班“耕耘”了,劉氏青春美艷、體態如酥、床技了得、每每令安泰帝感受到飛升般的快樂,暫時忘卻朝堂上的煩惱。 可人不是鐵打的,安泰帝很快就力不從心、縱使熱情似火,“小皇帝”卻始終一副微軟的慫樣,屢屢不得成事,安泰帝很受打擊,但出于自尊,也是害怕傳出去帝位不穩,就沒宣太醫診治。劉皇后以前是瘦馬,曉得一些神奇的“秘方”,為皇上解憂,便抄了方子,交給皇上最信任的掌印太監做紅丸。 這藥是在揚州經過無數恩客試驗過的,別說是安泰帝這種正值壯年的中年人了,就連六十歲的老頭也能枯木逢春,很快就起了效果,安泰帝重新找回了自信,可是紅丸藥性太猛了,偶爾吃一吃或許無事,這經常吃,就出了問題。經過諸位太醫的診治,得出一致結果:腎水虧損、精氣外泄。 ☆、第174章 新廠公妙計除隱患,林淑妃夢魘見王妃 皇帝當久了,自我催眠神話,覺得自己真是什么真龍天子,天命之人,所以一旦發覺自己的*不過和正常人一樣會老、會病、會不舉。心中多少就有超脫這個*凡胎,飛升成仙的念頭——所以很多皇帝有煉丹嗑藥的嗜好。安泰帝上位不久,腦子相對清醒些,沒指望飛升成龍,他只是像一個普通男人一樣,在繁殖本能的驅使之下,吃了皇后從民間尋來的“補藥”而已,只是沒想到“補藥”居然比仙丹還要催命。 太醫們看過了皇后抄來的方子,頓時面面相覷,皆是虎狼之藥,而且還有鉛汞金石之物,其藥性比魏晉時期的五石散還要猛烈,難怪皇上會當場吐血呢,幸虧發現的早,倘若一直這么吃下去,又夜夜笙歌,皇上很快就會腎水熬干、駕鶴西去了。太醫們戰戰兢兢的告誡安泰帝,此藥決不可再服用了,切記!切記! 安泰帝面色鐵青,皇后則嚇得花容失色,俯地大哭,當年在揚州得老鴇的調教,只曉得這個方子能夠使得男人枯木逢春,而且還有飄飄欲仙的快樂,絕對能栓住男人不離她的床榻,成為眾星捧月的紅牌姑娘,可是老鴇并沒有說這個藥會如此傷人??!忙跪地請罪,哭的梨花帶雨。 夫妻一體,皇后是無心的,不過和安泰帝一樣,求子心切罷了。但此時此刻安泰帝心情糟糕到極點,看著皇后如雨后梨花的容顏,心中也升起了厭煩之意,這個無知婦人!差點就死在她手里了!安泰帝冷哼一聲,別過臉去,不再看她,說道:“朕要批閱奏折,皇后退下吧?!?/br> 這病和病因皆不能對外宣揚,否則好容易立起的明君形象就毀于一旦了,所以安泰帝近期只能在坤寧宮里修養身體。一天六次喝太醫配制的解藥,苦得安泰帝舌頭都麻木了,不知飯菜滋味,他開始后悔立劉氏為后,初見劉氏時頗為驚艷,氣質高華,談吐嫻雅,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皆是精通,且出身名門,文成公劉基后裔、堂堂伯府千金,實乃皇后絕佳人選。 當時太后并不中意劉氏,說她眼神不夠澄明,有些浮躁,但是安泰帝很中意劉氏,以為太后是故意找茬,不想他生下嫡子,便速速定下了劉氏,冊封為后。他并非太后親生的,大小養在膝下而已,以前安泰帝比順王這個親兒子還要聽話孝順,可是自從當了皇帝,矛盾就來了,太后要保太子、為兩個郡主挑選郡馬,準備豐厚的嫁妝,還時常求他救回順王,利益是矛盾的,如今母子情分全無,安泰帝表面依舊恭順,但是內心如何,只要他自己知道了。 安泰帝面前是堆積如山的奏折,他攤開其中一本,里頭的字卻一個沒看進去,紅丸事件讓他想起了太后的話,暗嘆姜還是老的辣,太后閱人無數,目光獨到,劉氏確實空有一副好皮囊,無知愚蠢,做嬪妃尚可,但不堪母儀天下,而且遲遲不能有孕。如今他被紅丸害慘了,傷了根本,太醫說每日進服溫補之藥,至少要禁欲半年,半年后經過診脈確認身體恢復了元氣,才能近女色,也就是說皇后要懷孕生下嫡子,最快也要等到后年! 可是順王已經歸來了,太子即將上朝聽政,自己的嫡子遙遙無期,還要繼續等下去嗎?萬一皇后一直不孕呢?安泰帝越想越心煩,暴躁的用雙手將御案掀翻了,奏折嘩啦啦淌了一地,掌印太監福安聽到動靜,以為皇上又暈倒了呢,趕緊帶著一群內侍們跑過來救駕,迎面而來是安泰帝的痛罵:“廢物!一群廢物!把懷義叫來!” 安泰帝對自己的掌印太監也很不滿,辦事不得利,腦子也不靈活,和行事老道的廠公懷義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那日朝堂吐血暈倒,他就知道瞎嚷嚷護駕,導致場面恐慌混亂,是懷義帶人將一哄而上的朝臣們隔離驅趕,萬一有那亂臣賊子想要乘亂刺殺呢,想想都覺得后怕,他唯一的好處是打小服侍過自己的,跟隨去漳州就藩十幾年,忠心耿耿,可是作為掌印太監,僅僅是忠心是絕對不夠的…… 懷義是出賣懷恩為代價交了投名狀,投誠安泰帝的。聽安泰帝有更換掌印太監的想法,心中先是狂喜,自己很有機會上位的,而后很快冷靜下來了,跪地婉言拒道:“皇上,福全公公對您忠心耿耿,您生病之后,公公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累的昏厥過去,老奴捫心自問,遠不如公公,還請皇上三思啊?!睉蚜x并非不想登頂,坐上掌印太監的寶座,而是他覺得安泰帝慢慢變得多疑,反復無常,萬一只是試探他呢,并沒說要他接替福全啊,可不能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吃相來,何況福安愚蠢好糊弄,有這個木頭人上司,他樂的自在呢,換個精明的,或許就在眼皮子底下做手腳了。 安泰帝嘆道:“朕知道他忠心,只是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如以前,朕想派他去金陵當守備太監,享福養老?!奔t丸事件,讓他對這個心腹也產生了疑問,皇后一介女流,不曉得這藥物厲害,天真傻氣,似乎可以原諒,可是福全是經事的老人了,命人研制藥丸,難道也一點都不知道這藥物的毒性? 至尊之位坐久了,自我開始膨脹,遇到挫折習慣遷怒于人,總之都是別人的錯,是大臣們沒有及時勸諫,或者瞎出餿主意。所以明朝崇禎皇帝丟了江山,依舊不知悔改,臨死堅持說“諸臣誤朕!非朕之過,文武皆可殺!”的腦殘話來。 懷義暗道不好,福全去了金陵守備,那么現在的守備太監懷安會被排擠到哪里?何況懷恩還在金陵雞鳴山孝陵掃墓呢,福全一到,這些年的布置豈不是白費了么?看皇上的這句話的意思,好像真的打算放棄福全了,這也難怪,福全身為皇上心腹,就曉得一味順從,以前在藩地漳州尚能過的去,如今位高權重,那點本事就不夠看了,不過皇上此舉也太心急了些,這才一年呢,福全慢慢總會有所長進,如今著急把心腹提走,恐怕會傷舊時追隨者的心。 安泰帝問了懷義誰人可接替福全,懷義藏起了自己那點小心思,小心翼翼的說了幾個名字,皆是以前伺候安泰帝的老人,安泰帝問道:“你為何不毛遂自薦?” 君心難測啊,懷義說道:“都是為皇上效力,老奴在東廠當眼睛和耳朵就很滿足了。老奴曉得自己能吃幾碗飯,超出能力之外的事情,老奴不敢硬扛著重擔,耽誤皇上的大事?!睉蚜x覺得安泰帝是在試探自己,否則為何對他瞞住紅丸一事呢,掌印太監最重要的是信任,我在皇上心中還是不夠分量。 人貴有自知之明,還是懷義聰明啊,安泰帝擺擺手,叫懷義下去了,命人換了福全進來說話,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福全紅著眼圈出來了,次日掌印太監的寶座就易主了,福全去金陵當守備太監,以前的守備太監懷忠則被派去剛剛收復的海南島守備,監督那里的海防和移民墾荒,這個消息對福全和懷忠都是一種貶斥,對守孝陵的懷恩更是打擊,在福全的眼皮子底下,好多事情運作起來就不太方便了,懷義暗自著急,心想福全和安泰帝起了隔閡,何不利用這個隔閡謀劃一下呢?便有了個大膽的計劃。 福全離開京城時,懷義親自送了福全一程,在通州港驛站里,外頭是皚皚白雪,懷義和福全辭別,屏退眾人,福全眼里閃出一抹希翼之色,忙問道:“可是皇上有話交代咱家?” 懷義不置可否,也不說話,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將藥水倒進了茶壺,給福全斟了一杯,雙手捧給福全。福全瞬間面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地,嘴唇顫抖的說道:“皇——皇上他——”皇上一定是厭棄自己沒有及時勸諫服用紅丸,失去了信任,而且紅丸一事涉及皇上和皇后的臉面和尊嚴,知道人越少越好,自己就是一枚棄子,明地里說是去金陵養老享福,暗地里卻要處死自己,永遠都不開口說話。 懷義說道:“公公對皇上最忠心了,只是現在公公死了,比活著更能表示公公的忠心,皇上會感激公公的好處,風光大葬,還會封你的侄兒為世襲千戶,世代享受富貴,公公安心去吧。此藥會慢慢的發作,公公知道該如何配合?!?/br> 福全哪知懷義是在冒險假傳圣旨?皇上這一年變了好多,多疑易怒,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如沐春風的王爺了,也罷也罷!此生什么事情都經歷過了,什么富貴也都享用過了,侄兒封了世襲千戶,世代都能有口飯吃,沒有什么遺憾的,如果死亡才能讓皇上放心,那就去死吧。 福全抖抖索索的接過茶盞,將茶水一飲而盡,亮了干干凈凈的杯底給懷義看了看,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一股悲憤之噴涌而出,忍不住哈哈一笑,說道:“皇上還是真的抬舉老奴了,賜給老奴和當年福王妃一模一樣的藥物,原來老奴在皇上心中和福王妃一樣重要?!?/br> 懷義聽了心中大駭:福王妃居然是皇上下了慢性□□弄死的?這是為何?毒死結發妻子,這得有多大仇啊,莫非是這個老頭子在詐我? 福全看見懷義慘白的臉色,頓時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暢快來,笑道:“廠公莫要得意,福王多疑,不聽勸諫,曉得太多秘密的人恐怕都是死路一條,今天毒死我還算好的,明日廠公未必能和我一樣有個全尸呢?!?/br> 福全中計服了藥,懷忠的守備太監之位暫時保住了,懷義給金陵的懷恩和懷忠寫了密信,要他們暗中調查福王妃的死因,目前已經確定是安泰帝親自動手毒死了自己的王妃,要深挖背后的原因。 福全五日后得了急病死在去金陵赴任的官船上了,據說身邊的小內侍說公公其實早就覺得身體不適,但一直拒絕請大夫把脈施藥,等到咳出血昏厥時,已經病入膏肓,無力回天了。消息傳到安泰帝那里,安泰帝沉默片刻,去了翊坤宮找林淑妃說話,嘆道:“死裝和當年福王妃幾乎一模一樣,他病了也堅持不讓大夫診治,看來是一心求死,服毒自盡了,他是在用生命來表示對朕的忠誠啊。朕有些后悔了,朕——朕要他去金陵守備,并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找個地方給他養老,他誤會了朕的意思?!?/br> 提起陳年舊事,林淑妃安慰說道:“王妃為了求子嗣,居然鋌而走險在寺廟和和尚通jian,死不足惜;福全心窄,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耍小性子,皇上日理萬機,那里顧及的了他的小心思,您不要過于自責了。您是真龍天子,勤政愛民,心懷天下,豈能舍本逐末,自怨自艾呢。大皇子這幾日的字長進了許多,您來瞧瞧他抄寫的三字經……” 林淑妃猶如一朵解語花,像一只熨斗般將安泰帝皺起的煩心事熨平了。都曉得忠言逆耳,但是人們都喜歡聽好話,喜歡開脫責任,帝王就是這樣被人慢慢蒙蔽了雙眼,變得剛愎自用,自以為是,因為身邊的人都在告訴他,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別人的錯,他英明神武,永遠不會錯,林淑妃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漸漸開始了解帝王心思。 自從安泰帝不能再造人之后,又重新拾起了對大皇子的重視,只要得空,便來檢查兒子的功課。淑妃悄悄出去了,將書房留給這對父子,只身去了繡房,拿出做了一半的荷包繡起來,這是做給皇上的,他當然不缺這種小物件,她的姿色、地位、娘家背景都不如皇后,只得使出一些水磨功夫來讓皇上記得自己。 暖香熏得人犯困,林淑妃靠在引枕上打起了盹,恍恍惚惚來到皇后的坤寧宮,頭戴鳳冠的皇后轉過身來,模樣卻是端莊賢淑,而非劉皇后麗色無雙的樣子,林淑妃嚇得連退了三步,“你——王妃!你怎么到了皇后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