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沐芷伊的善意
“豈有此理。我怎受過這等侮辱!” 羅庭嘴里還罵罵咧咧得,一直到了東院。東院涼亭中,沐芷柔兩姐妹正在溫和的午后對弈。沐芷柔撐著下巴,一手執黑棋,柳眉輕蹩,一副思索的模樣。沐芷伊手執白棋等待黑棋落子。 兩個美嬌娥對弈的畫面讓羅庭心中怒氣消散了不少,抬頭望了一眼又輕嘆了一口氣,小聲的嘟囔著“哎……這都是親表妹,可惜,可惜了?!?/br> 羅庭上前,找了個位置坐下,沐芷伊見他一幅愁眉苦臉的樣子,就輕聲問道:“表哥這是怎么了?是在沐府住的不習慣?” 沐芷柔久久未落子的手終于落下,也一臉疑惑的看向羅庭。羅庭搖搖頭,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明知故問的說著:“今日閑著無趣,到沐府四處轉轉,去了那個什么落英閣,似是三妹的院子吧?” 接著又埋怨道:“我到底不是沐府的正經少爺,誰知這三meimei竟給我臉色看,還將我趕了出來?!?/br> “什么?”沐芷柔聲音略微提高“她沐寒霜就是個沒姨娘的庶女,在府中連含珠的地位都不如,怎可對表哥不敬?” 沐芷伊看向羅庭,看見眼神似有些飄忽不定…… “哎……”羅庭故意重重的嘆氣,然后拉扯了一下沐芷柔的衣袖“表妹你可別對姑母說道,免得姑母罰了你那三meimei?!?/br> 沐芷柔扯過袖子,有些不高興,原本自己就討厭那沐寒霜的緊,又如何不趁著這次機會好好教訓一下她。 她看向羅庭,有些陰陽怪氣的問道:“怎的表哥還舍不得了?怎么,我那三meimei是合了你的胃口?” 羅庭眼中閃過一抹光,撓了撓腦袋,似有些難為情:“那三meimei還算個美人兒,表哥還真有些喜歡……” “哦……這么說,表哥是過去調戲三meimei,她才將你趕出來的?” “哪有?”羅庭連忙擺手,調戲表妹這樣的詞說出去,是有些辱沒作為一個文人的身份,自認為不是一個蠢笨之人,打開折扇理所當然的說道:“雖那三meimei合我胃口,但終究也是個表妹,我去了那落英閣,瞧她院子里有個銀簪婢女長得也是乖巧動人,想向她討要,誰知那三meimei不肯也罷,還將我趕了出來?!?/br> 沐芷柔向羅庭白了一眼“不就是個婢女,一會兒我去找沐管家,去婢子冊那里把她劃給你就好了,多大點事兒?!?/br> “那我就先謝過表妹了?!绷_庭摸了摸鼻子,眼中閃過一抹喜色。臨近考試還有半年,整日里讀書太枯燥,身邊自是要有個妙人兒陪伴才好。 “jiejie,你又輸了?!便遘埔谅湎伦詈笠活w白棋,沐芷柔不耐煩的丟下棋子“不下了,不下了,連輸好幾局了?!?/br> 沐芷伊捻著手帕淡淡的笑著,大姐琴棋書畫,偏得這棋藝上不行,整日里拉著自己說是要練習,倒是苦了自己一邊陪她下棋一邊還要想著如何下才能讓她看不出在讓她,而她呢,還每次都能下成死棋,想讓她贏都有些難度。 “meimei你先回院子罷,我出去走走?!?/br> 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問羅庭:”表哥你要不要一起?” 言語間,沐芷柔給了羅庭一個眼神,羅庭便立即起身跟在沐芷柔的身后,涼亭中留沐芷伊一人…… 待他們遠去直至看不見身影,沐芷柔才抬手招呼了婢女沐月將棋盤撤了下去,她端坐在涼亭中微微抿了抿嘴角,她是知曉表哥羅庭的性子,自小就不學無術,從小舅舅就毫無底線的寵溺著,十八未娶正妻,通房丫頭就兩個,外加一個姨娘。 今日與jiejie談話中似是表哥對三妹有想法,還看上了身邊的一個婢女,這個婢女倒是沒有什么,但如果纏上了這個三meimei,那么三meimei定是諸多麻煩,再加上大姐一慣愛欺負三meimei,現在這般兩人一同出門,又不知道在商討著什么。 表哥自幼與大姐走得近,與自己倒沒什么感情,但自己也很明白,表哥是怎樣一個不學無術的人。他那個秀才之身怎么來的,也只有舅舅知道…… “三meimei那邊,該不該去提醒一下呢……”沐芷柔小聲的呢喃著,思索了片刻就理了下裙擺起身,喚了婢女沐月跟上朝落英閣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落英閣,沐寒霜正一只腳踏在椅子上,半站著沒說話,眉頭緊皺。誰都不敢多說話,沐含珠見狀心里有些犯怵,就悄悄的拿著針線籃子小心翼翼的離開了,并小聲的告訴杜若明日再來。 妙彤的臉上還掛著淚痕,顯然今日所受的驚嚇不少,七九在后來也得知了今日涼亭中發生的一切,緊握著拳頭站在門外有些自責。 沐寒霜撐著頭皮覺得有些頭疼,原以為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院子就沒那么多麻煩事,可事實證明,你不去找別人,別人終究會找上你??磥砥鸪醯南敕ㄊ菍Φ?,若要是想安穩,那不僅僅要有顆不浮躁的心,還有要有資本,若不是今日自己還有些拳腳功夫利用巧勁捏住羅庭迫使他松手,恐怕妙彤今日要被強行拖走。 就如當初想著混社會就要點防身術,結果還不是被有權有錢的朱藝婷陰了一招,也虧得上天對自己不薄,沒直接翹辮子。 回想起來這里三月多,自己仿佛過得挺慫,看來不能一心求安穩,需要強起來,這世道多得是恃強凌弱的人,若果偏要讓自己選一個,寧愿當一個欺負人的主兒,也不要當被欺負的弱者。 她瞥眼瞧見門外的七九,心里暗暗的想著,七九身懷武藝,且不說他厲不厲害,至少是第一個瞧著有些武功底子的人,總比她這個只有些格斗技巧的人好了許多,不如讓他教些武功。 七九并不知道沐寒霜盯了他多久,直覺得有段時間背后發涼,今日天氣不錯,怎么一股寒意…… “jiejie,外面有來人了,看穿著是府中小姐,我不曾見過?!倍湃糇哌M房間,打破了這寒冷的氣氛。 沐寒霜理了理跨上的裙子,走出屋門,杜若進府來就一直待在落英閣不曾出去,府中加上自己也就總共四位小姐,沐含珠是常,且剛剛才走。沐芷柔進門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能讓杜若進來通報,還算略有些禮貌的,大概只有沐芷伊了…… 搬過來大半個月,除了早堂見面,還真沒撞見過,與她并沒有什么交集,怎么今日想起來落英閣做了?前腳走一個羅庭,后腳又來一個,今天落英閣才真是熱鬧了。 “今日來,可有什么事?”沐寒霜開門見山的詢問,若無其事的給自己倒杯茶,順便也給她斟了一杯,她讓妙彤今日就在她里屋安撫下情緒,所以就杜若小小的一只跟在身后。 沐芷伊瞧了眼沐寒霜身后的杜若,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不蓄長發的女子,就不免得多瞧了兩眼。 “聽聞今日表哥來三meimei這里小鬧了一下,我過來看看有沒有事?!便遘埔恋穆曇袅钊撕苁娣?,輕言細語的模樣不似她大姐,瞥見她眉間一抹暖意,不像是來看笑話的。 沐寒霜抿了一口茶水,談談的說道:“只不過瞧我院中無人,欺負了我家妙彤,我將他趕了出去,想不到你們這么快幾傳到你們東院了?!?/br> 沐芷柔心里一驚,剛聽聞表哥說著三meimei攆他出去,自己還多少不太相信,總覺得表哥夸大其詞,說不定戲了人家婢子不說,還對三meimei動手動腳。當初連大姐都能欺負這三meimei幾分,更何況表哥還是個男子。 眼下看三meimei如此淡定自若,還能輕描淡寫的說出來,自己就有些疑惑了,這三meimei似與四年前不同,也不知道這四年經歷了什么讓她養成這樣的性子,可是表哥那人,若是真的將看上三meimei的想法說與母親聽,也不知道這三meimei該如何應付。 “看來也無多大的事,只是……”沐芷柔捻著手帕頓了頓,眼中幾抹復雜“三meimei近日少些出門罷,小心留意著?!?/br> 沐芷伊欲言又止的說了幾句,似是在提醒著沐寒霜,沐寒霜點點頭回應著她。 沐芷伊內斂端莊,也是大夫人的心尖兒rou,沐府人人得知大夫人的兩朵金花她都小心著護著,四年前的沐芷伊沒這么好看,羅氏聽聞民間的珍珠磨粉用來敷臉可以使肌膚白里透紅,宛如嬰兒,不惜重金淘來大量珍珠給她二女兒。 看來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沐芷伊如今也是一亭亭玉立的美人兒了,只是與她那大姐的性情,相差太多。 至于沐芷柔……沐寒霜對她的印象不是很好,不僅性格浮躁,還有點花癡,那日在靖王面前可謂是各種暗送秋波,也算個極品了。 沐寒霜嘴角上揚,突然問道:“你今日特意來提醒我,莫不是你那表哥已有什么歪主意被你聽到,不如你提前與我說說,我好想想對策?!?/br> 聽到沐寒霜這樣說,沐芷伊端起的茶盞突然滑落,略有些緊張的解釋道:“沒有,我并沒有聽到什么,只是……只是表哥那性格我是知曉的,聽聞你將他攆了出去,我怕他找你麻煩而已?!?/br> 沐寒霜忍不住輕笑:“我不過隨便問問,你別緊張?!?/br> 沐芷伊聽聞,才松了口氣,莫不是自己過來提醒一下反而惹了三meimei的不滿,自己真是好心反被誤了,早知就不多言多語了。 “二姐衣裙濕透了,不如去我里屋換換?!彪m然暫時不知這沐芷伊過來提醒是出于好意還是別有用意,總歸要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少一個敵對的人總比多一個好。 沐芷伊也沒多推辭,就進了里屋,用手絹擦了擦裙擺的茶漬,卻發現越擦越臟。 “那就叨擾三meimei了?!?/br> 妙彤正在桌子上趴著,聽見有人來,也與平常一樣站了起來,沐府的規矩比莊園上多,雖然自家小姐從不介意自己坐坐屋里的軟椅,但也怕被其他下人看見了說三道四,給小姐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見過二小姐?!泵钔曇衾镞€帶著絲絲顫音,沐芷伊瞧了瞧她眼睛紅腫,看著這丫頭的確是三meimei常帶的那個貼身奴婢,模樣果然是乖巧得很,心想著,她大概就是表哥調戲的婢子了。 沐寒霜進了里屋,在柜子里找了一件青蓮圖案的繡裙交給沐芷伊的貼身奴婢沐月,這裙子自己有些舍不得,是前幾日三姨娘讓含珠拿來的新裙子,若不是見沐芷伊特意來一趟還沒有惡意,才不會給她穿。 沐芷伊換了裙子出來,左右瞧了一下,臉上揚著笑容,忍不住說道“這裙子真好看,從前只知道三meimei酷愛繡芙蓉圖案的衣服,現在的喜好是換了不成?” 沐寒霜瞥了一眼,這裙子穿在沐芷伊身上像是量身定做一般,沐芷伊的身材與自己大致一樣,越看就越發的心疼,干脆別過臉不再看,心里默默的想著但愿她記得還就好。 “人是會變的,性格會變,更何況只是個喜好而已……”沐寒霜意味深長的回答,其實不單單是變了一個喜好,而是變了一個魂魄。 沐芷柔聽聞她的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待沐芷伊離開后,沐寒霜才坐在軟塌上小憩了一會兒,腦子里卻想著今日沐芷伊所說的話,沐芷伊說的是來提醒是好意,但她終究是與羅氏和沐芷柔站在一起的,如果真如她所說,羅庭是個難纏的人,那么是不是意味著之后的幾天沒辦法安生? 良久…… 她起身寫了一封信,讓七九送去王爺府中。 “一定要交于王爺手中?!便搴愿赖?。 七九接過信封轉身離去,但此時的沐寒霜,似乎忘記了七九還有另一個身份一般。等七九出了門,拿著手中的信封犯愁,想了半刻鐘也不知道自己要將這封信到底交于何處?沐寒霜怎么就這么信得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