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速之客
正值午后,暖陽鋪滿了整個院子,庭中的薔薇花苗殘缺的花枝竟開了幾朵零星可見的花苞,杜若蹲在花園邊細細的照顧著。往日都是早晨來照看,這幾日早晨都按照小姐說的跟著七九哥哥習武,現在只能午后來瞧瞧了,想不到竟有了幾朵花苞,這著實讓她有點欣喜。 “妙彤,三jiejie呢?”沐含珠似往日一般來落英閣做,身后還跟了一個銅簪婢女,手中抱著繡線籃子。 妙彤放下手中的繡活,站起來給沐含珠福禮:“原來是五小姐來了,奴婢見過五小姐?!?/br> 沐含珠扶起妙彤,叉著腰故作生氣的說道:“不是跟妙彤說了多少回,不必作禮嗎?你怎么老是記不住?!?/br> “奴婢知錯了,五小姐可別生妙彤的氣了?!泵钔娿搴橐桓辈桓吲d的樣子,就趕忙拉著五小姐坐在涼亭中,這五小姐喜歡學著自家小姐,也喜跟我們這些下人親近,妙彤真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了,碰到三小姐五小姐這樣可愛善良的人,嗯?自家小姐好像不是很可愛…… “我家小姐剛吃了飯在午睡呢,需要我去叫小姐嗎?”妙彤問道。 沐含珠偏著腦袋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不了,還是讓三jiejie好好睡吧,正好我今日來也不是找她下棋的?!?/br> 沐含珠招呼著身后的奴婢,從繡籃子里拿了一塊長錦緞,得意洋洋的在妙彤眼前晃了晃:“你看,這是我給三jiejie繡的青竹腰帶,你看好看不?我娘給我和三jiejie一人做了套新衣,是青竹圖案的?!?/br> “三姨娘對我家小姐真好?!?/br> “那是,我也對三jiejie好啊?!便搴镏彀偷靡獾恼f道。 妙彤這才湊近一看,用手小心著撫摸沐含珠手中上好的緞帶,緞帶上已經繡了幾枝竹節,還有幾片錯綜復雜的竹葉,這繡功,是自己比不上的,當她知道這是五小姐給自家小姐繡的時候,妙彤就已經滿滿的感動,五小姐對自家小姐真好,原來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小姐一樣。 “真好看,五小姐的繡功真是了得?!泵钔敛涣邌莸目洫?。 “是嗎?嘻嘻……我娘教我的?!?/br> 兩人就在涼亭中對坐著繡東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旁邊的銅簪婢女站在身后一臉羨慕的目光投來,府中有幾個像妙彤的婢女過得這般自由,真是羨慕啊,像金簪婢女都不曾與她一樣與主子同吃同住。 “有人嗎?”一聲男子的聲音傳入院子,妙彤與沐含珠同時看向院門口。 原是羅庭,那日在早堂會,妙彤低著頭待在小姐身后,好像記得這位羅少爺盯著小姐看了許久。 “我倒說落英閣無人,原來五meimei在這苑中……”羅庭搖著扇子,不經人允許就直杠杠的進來。 “見過表哥……” “見過表少爺……”妙彤也隨著沐含珠一同福禮。 羅庭左右看了一下,只見五小姐沐含珠和一個婢女在此,不曾見那位天仙兒般的三meimei,剛剛跟下人問的時候,明明就說的沐寒霜住的這落英閣,怎是五meimei沐含珠呢?難道自己聽錯了? “閑來無事,就四處走了走,沒想到在五meimei院子,表哥來討口水喝,五meimei可別介意?!绷_庭坐下,腦袋里想著措辭,這沐府還真有點大,自己東繞西繞的著實有些累,借個話喝茶再向這五meimei問個路。 “我……額……無事?!便搴橹е嵛岬拇鹬?,實在不知道說什么,沐含珠甚少出門,除了自己的四哥和六弟,幾乎沒見過其他陌生男子。 妙彤見此,就去廚房端了茶盞來,給羅庭煮上,做好一系列后又自然的坐在了沐含珠身邊安靜的繡著緞帕。 “你這……”羅庭半句話未說出口,本來還想著教訓這丫鬟不懂規矩,怎可與主子同坐不懂規矩,等看清妙彤長相時,就片刻說不出話來。 只見妙彤低著頭拿著繡帕安安靜靜的坐在沐含珠身邊穿針引線,陽光下她微微顫動的睫毛似蝴蝶飛舞,頭上簪了一雙淺綠色的絨花,還有專屬沐府的等級簪子,看來是這五丫頭的貼身婢女。 沐府的丫鬟都這般貌美嗎?原以為自己見過的美人也算多不勝數,到沐府幾日,卻不驚覺連一個小小的婢女也長得乖巧可人,如黃鸝一般靈動。 羅庭情不自禁的走向妙彤,突然把手挑起她的下巴“真是一個妙人兒啊?!?/br> 妙彤嚇得猛然站起來,后退一步,錦帕也掉在了地上。 “表少爺!你干什么?”妙彤別過頭,躲掉他撩臉的手。 沐含珠瞧著不明所以,畢竟才十三歲,不是很明白表哥在干嘛?妙彤這般驚慌的樣子,難道是妙彤做錯何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羅庭饒有興趣的看著她,誰知這丫頭像一個受了驚的兔子一樣,連連往后退步,她越是這樣自己就越是興奮。自己府中的丫頭都是巴不得得到自己的垂愛,像這般純情的姑娘真是少見。 “回……表少爺……奴婢……奴婢妙彤?!泵钔Y結巴巴的答應著,這個表少爺對自己動手動腳的,長這么大,第一次受到輕薄,頓時覺得無比委屈。 “妙彤,好名字,果然是個妙人兒?!绷_庭伸手彎著腰再次撫上她的臉“妙彤,不如跟我回去,當個姨娘,少爺我定當好好寵你?!?/br> 聽到羅庭這樣說,妙彤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要,表少爺,妙彤……妙彤只是一介低等的奴婢,我不要當姨娘?!?/br> “沒事,爺不嫌你低賤,這樣漂亮的人兒,當個銀簪婢女著實埋沒了。我一會兒去向姑母討要你?!绷_庭一臉笑容,明明長著一張謙謙君子的臉,卻有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我不……”妙彤急得哭了出來,她才不要去當什么姨娘,只想待在小姐身邊,可此時的羅庭卻拉著她的手臂不肯放手,還反復的摸著妙彤的手背,任妙彤怎么甩也甩不開。 見妙彤哭得梨花帶雨,沐含珠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才丟下緞帶,跑向正房的門前不停的敲著沐寒霜的門:“三jiejie,三jiejie!你快醒醒,羅庭表哥欺負妙彤了?!?/br> “三jiejie!” 沐寒霜從睡夢中醒來,睡眼惺忪,聽見沐含珠焦急的聲音,才起身開門,剛一打開門沐含珠差點撲了進來“三jiejie,妙彤……表哥他……”沐含珠指著涼亭的地方話說得含糊不清。 沐寒霜一聽有妙彤,沐含珠又這般緊張,往涼亭的方向一瞧,妙彤正跪在地下哭泣,羅庭捏著她的手腕,似受欺負了一樣。轉身披了件外衫就疾步像涼亭走去…… “你干什么!放開她?!?/br> 還未等羅庭反應過來,沐寒霜就一把捏住他的腕筋,羅庭吃痛的一驚被迫松開了抓住妙彤的手。沐寒霜一把將妙彤拉在了自己身后。 “小姐……” 沐寒霜拍了拍她,示意她別害怕。 羅庭轉眼,才瞧見沐寒霜一身素衣只披了件外衫站在她面前,一頭烏黑的頭發隨意的散落在身后,一雙美眸美如秋水,一如那日不施粉黛的模樣,明明沒什么特殊之處,卻偏偏讓人挪不開雙眼。 “三……三meimei……”羅庭目不轉睛的看著站著他面前的沐寒霜,此時的沐寒霜衣著有些少,正顯得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沐寒霜嫌惡的瞟了一眼他,一只手將袖衫往里拉了拉,毫不留情的送:“羅庭少爺,我落英閣今日不見,還請您早些回您自己的院子歇著?!?/br> “這果真是三meimei的院子,原來我沒有走錯地方?!绷_庭似聽不見沐寒霜所說,自顧自的望著沐寒霜癡笑。 沐寒霜見這人似乎有點臉皮厚,說的話就像沒聽見一樣,她也不想理會她,看著躲在自己身后的妙彤哭成了小貓,就想著先帶含珠和妙彤回屋子里去。 “門在那邊,您要走我就不送了?!便搴钔豌搴橥约旱姆较蜃呷?,羅庭有些惱怒,竟無視自己的存在。 “我今日是專程來找三meimei的,怎的三妹還未招待我就急忙喊我離開,是否不合乎禮???”羅庭試著跟沐寒霜交談,還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但那雙眼睛就已經出賣了他。 “我不曾有什么哥哥,而且我素來不喜有人來我的落英閣,所以,您還是走吧?!?/br> “我若是不呢,三meimei難道還要攆我走不成?”羅庭半開玩笑的樣子,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沐寒霜。 “聽聞羅庭少爺是個有秀才功名的人,可別辱沒了讀書人的臉面?!便搴淅涞恼f道,眼神看向羅庭,全是警告的意味,就準備進里屋。 沐寒霜的話意味深長,羅庭也打算改日再來,正準備走,就看在躲在沐寒霜身后的妙彤,這丫頭真是可人得緊,既然接近不了這三妹,這小丫頭陪陪自己也挺好,也算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等等!” 沐寒霜停住腳步,回過頭看著她,不知他還有什么幺蛾子。 “把那個小婢女留下,我要帶走,我就不怪你今日的招呼不周了?!绷_庭理所當然的說著,既然這美若天仙的三meimei不理會自己,這丫頭帶回去消遣消遣,倒也是不錯的。 沐寒霜嗤笑“您憑什么跟我要人?憑臉皮厚?” “你……”羅庭氣急敗壞,氣得一只手指著她發抖“你敢辱罵我?” “有何不敢?你這等無賴,還怕我幾句辱罵?” “不過是一個沒有靠山的二房庶女,你還真把自己放眼里了是吧?要個婢子你還阻攔,我要是想,就是你我也可以同姑母那里要來,到時候讓你做個妾,同你死去的短命鬼娘一樣!” “呵呵……”沐寒霜笑道:“現在是人是狗都愛做白日夢了!枕頭墊高點再說!不然還夢不到!” “你??!”羅庭氣得一時間不知如何反駁。 “七九呢,怎么還不來送?!便搴捳Z中有些怒氣,怎么自家院子的人受欺負了,也不見他出來幫忙。 “三jiejie,剛剛我讓七九去了我的院子幫我拿些東西了?!便搴榍由恼f道,她第一次看見三jiejie生氣,自然有些害怕。 正說著,七九就從外面拿著一塊布匹進來。 “七九!”沐寒霜喊道。 七九立馬跑到涼亭走廊上,卻看見小姐衣著有些凌亂,便將頭埋得很低。 “把這個人,丟出去,以后記得門關好!狗都不準放進來?!便搴愿赖?,接著就和妙彤轉身離開,沐含珠也跟在后面。 “沐寒霜!你說什么?” 七九聽了沐寒霜的吩咐,就向著羅庭的方向他漸漸靠近。 “你敢!”羅庭指著七九的鼻子吼道。還端著一副少爺的樣子,認為這個下人根本不敢把自己怎樣,七九愣著看了一眼這人,沒見過,這個男人是誰?怎會跑到落英閣了。 七九片刻的遲疑,羅庭以為他根本不敢動自己,還搖著扇子有些囂張的說道:“我告訴你,我可是沐家主母,大夫人的親侄兒,你,過來?!彼蚱呔殴戳斯词种?。 七九向他走去,羅庭合上扇子,靠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你去把那個叫妙彤的丫頭帶到東院的的房間來,爺賞你!” 妙彤?七九面無表情直接拎起羅庭的后衣領,羅庭本是讀書人,自然是弄不過練家子的七九。 “你!你干什么?放開我!” “你不要命了嗎?放開本少爺!” 任羅庭如何說道,七九還是將他毫不留情的丟出了落英閣。 羅庭被七九丟在落英閣的門外,一身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剛好幾個路過的婢女看見,就忍不住竊笑。 “看什么!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羅庭氣急敗壞,心中滿是憤怒久久不能平息,想自己好歹也是一秀才,姑母又是沐府的主母,怎就被一個庶女和下人給欺辱了。 “這筆賬,我羅庭記住了!”羅庭回頭看了一眼落英閣的大門,惡狠狠的咒罵完后就甩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