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他媳婦兒從來也不是個平庸的女人,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但他異常慶幸,這一世自己能遇上她,能愛她,娶她為妻,自己不著急知道她的來歷,他相信,總有一天,安然會主動告訴自己。 正想著,忽見一個人影竄上了:“賤丫頭,你去死,去死……” 百密一疏,怎么也沒想到,上官瑤會易容混在這些學生里,防了所有人,就是沒防這些學生,而且,安然站的位置是最靠近學生的,先生都在側面,安嘉慕跟那些嘉賓更是在后頭,即便安嘉慕立刻就反應過來,也來不及了。 映著日頭一刀寒光直奔安然而去,安嘉慕只嚇的魂飛魄散,這時候誰也救不了安然,不過有一個人可以,就是安然自己。 生死一線之間,安然下意識側身,躲過上官瑤手里刀子,一拳把她打飛了出去。 上官瑤再想爬起來,絕無可能了,不等別人沖上來,那些學生已經把她按在地上,找來繩子捆成了粽子。 在這些學生眼里,安然的存在幾乎跟神差不多了,而且,這個廚藝學院,既不用交學費包吃包住,還能學手藝,往哪兒找這樣的好事兒去,都眼巴巴盼著開學呢,若是這會兒院長有個閃失,他們往哪兒學手藝去啊。 越想越恨,一雙雙眼睛盯著上官瑤,都恨不能一口一口把她活嚼了。 陡然生出變故,誰也沒想到,安然倒沒覺得如何,卻把安嘉慕嚇壞了,沖過來上下檢查,嘴里不停的道:“哪兒受了傷沒有,胳膊動一動,腿抬抬……” 根本不顧當著這么多人,因為安嘉慕的緊張,本來沉悶的氣氛,反而有幾分好笑,明月先生不禁笑了一聲,嘆道:“到底年輕好啊?!?/br> 后頭的嘉賓都忍不住笑了一聲,安然臉大紅,忙推開安嘉慕:“我沒事兒,她的刀子沒碰著我?!?/br> 安嘉慕確定自己媳婦兒沒受傷,才放了心,也知道現在場合不對,放開她,退到一邊兒,讓安然繼續主持開學典禮,心里卻開始琢磨,怎么收拾上官瑤,痛痛快快的死,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第 105 章 團圓鍋 冀州府大牢,上官瑤呆呆看著走過來的男人,曾經自己以為一定會嫁給這個男人,如果自己嫁給他,或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結局了吧。 安嘉慕并未走近,而是隔著一段距離,站下,目光里厭惡讓上官瑤的情緒瞬間崩潰,她雙手抓住木柵:“安嘉慕你告訴我,我到底哪兒不好,哪兒比不上那個賤丫頭,你寧愿要她,也不娶我,是不是因為她長得比我好看,你說,你告訴我,也讓我死的明白……” 如果不是岳錦堂懇求自己過來見這女人一面,自己這輩子都不想見她,他根本不明白這女人非要見自己做什么? 安嘉慕陰沉沉看了她一眼:“上官瑤,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么東西,在我眼里,你連外頭的野狗都不如,若讓我從你嘴里再聽見一句辱罵我妻子的話,相信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闭f著側頭看了岳錦堂一眼:“我人來了,也算應了咱們的交情?!绷滔略掁D身走了。 上官瑤低低喃喃的道:“賤丫頭,賤丫頭,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岳錦堂如今實在后悔答應她的要求,卻到底不忍,微微彎腰:“想必你知道嘉慕的手段,你差點傷了他摯愛的妻子,以他的性子,你如今還能好端端的在牢里頭待著,該謝的人是正是你嘴里念念不忘的賤丫頭,你剛問你哪兒比不上安然,嘉慕兄不屑回答,那我來告訴你,你哪兒都不如她,我相信,即便你跟安然換一個過子,你們的境遇仍然相同,你可知為什么 ?” 上官瑤愣愣的看著他。 岳錦堂:“姿色如何,有什么打緊,你口口聲聲說安然是賤丫頭,她的確是丫頭出身,可她知禮懂情,自尊自愛,哪怕是一個丫頭,也知道自強,用自己的能力,去創造所有的一切,故此,哪怕她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丫頭,但現在,她什么都有,有珍愛她的丈夫,有可愛的兒子,有真誠的朋友,有忠心的屬下,還有廚行里千千萬萬的追隨者,這些是她用自己的聰明才智與無私胸懷換來的。 你呢,你本來是天之驕女,總督千金,卻跟一個下人私通,明明自己錯了,卻一味怨憎別人,落到如今的地步,你誰也怨不著,就該怨你自己不知自尊自愛,外貌的美丑算什么,你的心比你這張臉丑一萬倍不止,雖然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自己做過的事兒,好好悔過自省,以求有一個平順安康的來生?!闭f完這些,岳錦堂也再不停留,自己也算盡了最后一點兒心。 從牢里出來,正要上轎,牢頭跑了出來:“郡王殿下,上官瑤碰死了?!?/br> 岳錦堂點點頭,到底她還有一絲絲廉恥之心,死了倒也干凈。 不說岳錦堂嘆息,且說嘉慕從牢里出來一路都陰沉著臉,一想到上官瑤這女人,就從心里堵得慌,這么輕易饒過她還罷了,偏偏岳錦堂還求自己來見她一面,分外膈應。 進了府,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衣裳,皺了皺眉,仿佛看了那女人一眼,渾身都帶上了晦氣,便先去了書房沐浴,換了衣裳出來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進院就瞧見燈下做針線的安然,心里頓覺一暖,若說他媳婦兒手笨,大概全大燕的人都不信,這丫頭能做出最極致的佳肴美味,卻不善做針線。 就看窗子上映出來的剪影,都能瞧得出,很有些笨拙,不過卻極認真,安嘉慕反倒喜歡他媳婦兒這難得的笨拙,讓他覺得異常溫馨。 仿佛察覺他回來了,窗子上的剪影消失了,安嘉慕怕他媳婦兒出來著涼,畢竟秋夜風寒,忙緊走幾步進了屋。 安然已經到了外間來,上下打量他一遭:“大晚上的跑哪兒去?” 安嘉慕笑道:“沒去哪兒,就是岳錦堂有些事兒?!睌堉M了屋?!?/br> 安嘉慕不想提起上官瑤,那個女人跟他們夫妻一點兒干系都沒有,瞧見旁邊笸籮里的小衣裳,拿了起來,是件小褂兒,細棉布的料子并不多稀罕,但柔軟舒適,針腳也不是太細密,卻仍看得出一針一線認真縫起來的。 知道是給兒子做的,猛然有些不平衡起來,不滿的道:“就知道疼那小子,連為夫都不管了?!?/br> 安然撲哧一聲樂了:“我的針線你是知道的,你若不嫌棄,讓我給你做有什么難的?!?/br> 安嘉慕把她抱在懷里:“只要是我媳婦兒做的,我稀罕還來不及呢,怎會嫌棄?!闭f著,手開始有些不老實。 安然臉一紅,忙抓住他作亂的手:“不許鬧,跟你說件正事兒?!?/br> 安嘉慕吃吃笑了兩聲:“咱們夫妻之間,這就是最正經的事兒了?!?/br> 安然推開他坐到對面:“嘉樹跟武將軍走了?” 說起這個,嘉慕皺了皺眉,不怎么爽快的道:“這小子才回來幾天啊,屁,股還沒捂熱乎呢,又跟著他師兄跑了,對了,你不說嘉樹有喜歡的人,是誰?” 安然看了他良久:“我說給你,成,但你得答應我不許惱?!?/br> “嘉樹能成家立業,我這當大哥的高興還來不及呢,惱什么?”見自己媳婦兒的臉色不對頭,想了想:“莫非嘉樹喜歡的人是有夫之婦?” 安然搖搖頭:“嘉樹年紀也不小了,怎會連是非曲直都分不清,斷然做不出這樣的事兒?!?/br> 安嘉慕:“莫非是喜歡上府里的丫頭,不對啊,咱們府里如今沒幾個年輕丫頭啊,再說,他也不常在府里?!?/br> 安然歪歪頭,提了句別的:“聽說那些南戲班子里有好多唱小旦的都是男的,是不是?” 安嘉慕愣了愣,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問起了這個:“是有幾個?!?/br> 安然:“聽說好些男人都喜歡這些人?!?/br> 安嘉慕猛然敲響了警鐘,心說,他媳婦兒不是要跟自己算舊賬吧,不禁道:“那個,媳婦兒,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對不對?” 安然雖早有心理準備,這會兒他間接的承認,心里頭也真有些別扭:“你這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跟那些小戲子……” 安然話沒說完,安嘉慕便急急的道:“我可沒跟那些小戲子如何,雖說扮相好,也是男的,也就聽聽戲吃吃酒,沒別的?!?/br> 忽想起什么,微微瞇起眼:“你不是想告訴我,嘉樹喜歡的人是個男人吧?!?/br> 安然不禁嘆息,這男人果然不笨。安然點點頭。 安嘉慕蹭的站了起來,去那邊拿起斗篷就要出去,安然嚇了一跳,忙扯住他:“大晚上的,你做什么去?” 安嘉慕咬牙切齒的道:“去京里,把嘉樹帶回來,虧了我還舉薦了他大師兄,他倒勾引嘉樹做出這樣的事來?!?/br> 安然忙道:“他們是兩情相悅?!?/br> “兩個男人?狗屁的兩情相悅?!闭f著就要往外走。 安然不免急起來:“安嘉慕,你剛答應了我什么,你若是這般說話不算話,看我以后還搭理你,兩個男人怎么了,你怎么知道兩個男人就不能兩情相悅,這跟你們男人玩戲子孌,童不一樣,嘉樹是真喜歡他大師兄,用你那豬腦子想想,若不是真心喜歡,怎會這么多年始終不近女色,你是嘉樹的大哥,難道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幸福,非得做棒打鴛鴦的惡婆婆?!?/br> 安然一句話倒把安嘉慕給說樂了,安然見他笑了,忙推著他坐到炕上,遞個盞茶在他手里:“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你想想,嘉樹這些年提起大師兄是什么樣兒?再想想以安南將軍的軍功,娶什么樣的媳婦兒沒有,眼望著高官厚祿,幾個男人舍得,可他舍得,我聽見他跟嘉樹說了,此次回京便辭官,兩人浪跡天涯,這樣的男人,怎不值得嘉樹喜歡,而且,他們早就彼此喜歡了,你若想阻止,就該早些,如今木已成舟,還不如成全他們,省的嘉樹怨恨你這個大哥?!?/br> 怨恨?安嘉慕頗有些頹喪:“你是說嘉樹會怨恨我?” 安然點點頭:“若你執意阻止兩人在一起,他一定會怨恨你,你想想,如果你有個大哥非要插手不讓我們在一起,你會如何?” 安嘉慕挑挑眉:“這根本是兩回事兒,我們是正常的男女相愛,結成夫妻有什么不對?!?/br> 安然搖搖頭:“你是寬以待己嚴于律人,雙重標準,咱們打個比方,假如你我回到最初,我還是蘭院那個丫頭,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大老爺,我跟嘉樹忽然彼此喜歡非君不嫁……” 安嘉慕臉頓時就黑了:“胡說八道,你是大嫂,這不亂了倫常嗎?!?/br> 安然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說了,咱們回到最初嗎,那時候你可不喜歡我,甚至,連我是誰都不記得,而且,我就是打個比方?!?/br> 安嘉慕霸道的搖頭:“打比方也不行?!?/br> 安然都恨不能在他腦袋上敲幾下子,運了會兒氣,妥協道:“那好,不拿我打比方,拿安翠總行吧?!?/br> “安翠是誰?府里有這么個丫頭?我怎么不記得?!?/br> 安然徹底沒轍了:“不說名兒,就說一個名聲不大好的丫頭跟嘉樹彼此相愛,嘉樹執意要娶她為妻,你這個當大哥難道不會阻止?!?/br> 安嘉慕認真的想了想,搖搖頭:“要是那個丫頭好,我做什么阻止?!?/br> 安然看了他良久:“安嘉慕你成心的是吧,我跟你說,嘉樹跟大師兄就相當于你我,兩人真心相愛,真愛是可以跨越一切的,一個男人可以為自己愛的人放棄所有,寧愿陪著愛人浪跡天涯,這并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做出來的?!?/br> 安嘉慕忽的把她攬在懷里,低頭道:“媳婦兒若是為了你,為夫也做的出來?!?/br> 安然臉一紅,即便時候不對,這樣的情話也格外動人,安然白了他一眼:“說嘉樹的事兒呢?!?/br> 安嘉慕:“你總該讓我想想吧?!?/br> 安然:“你想可以,但不許你去京城,嘉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即便他早知道自己愛的是大師兄,這么多年卻不敢表現出來,我猜就是怕你知道,你是他的大哥,是不能割舍的血脈親情,大師兄是他此生摯愛,他兩邊都不可能放棄,所以,就做一個寬容而善解人意的大哥,有什么不好,何必在意那些沒用的世俗禮教,只要他們相愛,只要嘉樹覺得幸福,不就好了?!?/br> 安嘉慕沉默良久:“若嘉樹不幸福呢?誰能保證武驍那家伙會永遠對嘉樹好?!?/br> 安然搖頭失笑:“我說不過你,畢竟人生有許多變數與未知,今天是山盟海誓的愛侶,也許明日就勞燕分飛,誰也不能保證永遠,但至少我們可以珍惜現在,有了現在,才能奢求永遠不是嗎,就如你我,當日我何曾想到會嫁給你,但如今我就是你的妻子,生了我們的兒子……” 安然沒說完就被安嘉慕堵住了下頭的話,他的吻急切而激烈,帶著些許惱意,很久才放開她,用不容置疑的堅決語氣告訴她:“我們不止有現在,這一世,下一世,上一世,永生永世你都是我的妻?!?/br> 見安然還要說什么,安嘉慕伸手點在她的唇上:“不許再說什么珍惜現在的話,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去京城,但也并不代表我認可了那個拐走我兄弟的家伙?!?/br> 安然也沒奢望他一下子就接受,畢竟對于安嘉慕這種霸道的大男人來說,接受自己的弟弟喜歡男人,的確很難。 安然只是希望,他別沖動的去拆散兩個人,給他們時間相愛,也給他自己時間去接受,安然相信,以嘉慕對兄弟的疼愛,最終會接受大師兄的,只不過需要時間罷了。 廚藝學院開學了,梅先生一開始是跟著師傅過來的,后來也喜歡上了廚藝學院,住在冀州再也不會齊州了。 明月先生回了一趟蘇州,把家當都挪了過來,成了安記廚藝學院的榮譽院長。 至于廚藝學院的日常事務安然教給了顧永成,也是在廚藝學院,安然才發現顧永成的經營天賦,簡直比廚藝更厲害,不過短短的數月,就能處理好廚藝學院繁瑣的事務,并且游刃有余,這樣的人才自然不能浪費。安然于是把廚藝學院整個交給了他,讓他任院長,自己就掛個名。 提起顧永成不得不說韓子章,韓子章真的瘋了,天天嘴里嘟囔著天下一廚子,天下第一廚……目光呆滯,神情癡傻,仿佛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他嘴里不停叨念的幾個字,可見他對天下第一廚的頭銜如何執著。 安然無法理解,天下第一廚不過就是個沒用的虛名罷了,不能吃,不能用,偏偏有人為此瘋魔。 岳錦堂說:“韓子章這輩子所有事都做錯了,唯有一件事對了,就是收了顧永成這個徒弟,才讓他老來有靠,不至于流離失所?!?/br> 安然也總在想,或許韓子章當初也未想到,自己最看不上的徒弟,卻是自己最后唯一的依靠,。 廚藝學院上了軌道,有了廚藝學院委培出來的廚子,后備力量充足,岳錦堂開始謀劃著在別處開雅舍。 比起蘇州時的稀里糊涂,京城雅舍的初窺門徑,如今的岳錦堂,已經成了一個最精明能干的生意人,雖說還會時不常的來sao擾安然,讓安然給他出主意,但對于生意流程已經駕輕就熟。 今年過年算是安家最團圓熱鬧的一年,因明月先生在冀州,皓思跟著明月先生念書,便也留在了冀州。 皓玉一見哥哥不回去,也耍賴不回去,只得也留了下來,沒他爹看著,小家伙沒事兒就往周家跑,跟那些玩伴滿世界的跑,倒是跑得格外壯實,一聽說爹娘要來,小家伙才老實起來。 自打進了臘月,安府就格外忙碌,因廚藝學院有顧永成,雅舍年底分紅的賬務,岳錦堂也聰明的沒找安然,而是直接交給疼媳婦兒沒底線的安嘉慕處理,反正能者多勞嗎,再說,他自己樂意,有自己什么事兒啊。 有個能力強,疼媳婦兒的老公,本來也應該不得閑的安然,便成了別樣輕松的,不過她也沒閑著,忙著準備做菜做吃食。 去年過年趕上自己懷孕養胎,不敢折騰,今年騰出手來,哪還會閑著,自入了冬就開始腌咸菜,積酸菜,做火腿,臘rou……釀新豐酒,給孩子們做點心芝麻花生糖……忙的不可開交。 小年前一天,嘉言兩口子到了,安然聽見信兒領著皓玉迎了出去,剛出去就見嘉言格外小心的從車上把曼娘扶了下來,小心的樣子,讓曼娘臉一紅忙推了他一把,小聲道:“嫂子在呢,?!?/br> 嘉言卻沒放開她:“下雪了地滑,你如今有了身子,得小心著些?!?/br> 安然不禁笑了起來:“嘉言說的是,這前三個月尤其要小心,說起來,都不該坐這么久的車,其實就留在京城也不妨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