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是,是,前兒個住進來一男一女,年紀模樣兒跟大老爺要找的人差不離,更兼,剛回去的時候,那男的挑了一個擔子,小的好奇這倆人究竟做什么營生的,跟過去扒著墻頭瞧了一眼,那擔子里確實兩個孩子,瞧著像是迷混了,還說這一男一女是人販子,不想,卻拐的是安府的少爺?!?/br> 安嘉言蹭的站了起來:“給他們每人一百兩銀子,兩位辛苦了?!闭酒饋硪?。 安然忙道:“我也去?!币娝櫭迹骸澳鞘俏覂鹤??!?/br> 安嘉慕才點點頭,剛出去就見岳錦堂府里的十幾個侍衛正在外頭微微躬身:“王爺吩咐叫我們幾個聽大老爺吩咐?!?/br> 安嘉慕知道如今嘉樹不在京里,江湖上的勢力借不上,府里雖有護院跟岳錦堂身邊兒這些侍衛沒法比,今兒這事兒不出手則已,出手必須萬無一失,稍有閃失,自己兒子跟侄子就沒了,俗話說狗急跳墻,這人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還有什么干不出來,有這些侍衛更妥當。 不止侍衛,官府的人也把寺廟團團圍住,卻不漏痕跡,安嘉慕跟十幾個侍衛也隱身在四處,安然在對面人家的院子里,從門縫瞧著對面動靜。 因大姨娘在安府待的年頭長了,別人進去怕她會認出來,反而打草驚蛇,倒是林杏兒最為合適,安嘉慕一開始的意思是讓林杏兒扮成個燒香的女子,可林杏兒卻執意扮成男子,月白儒生袍,頭戴儒冠,手里一把折扇,搖了搖,頗有幾分儒雅倜儻的公子之風。 身后的書童是安嘉慕從鋪子里找來的,南方人,說一口南話,這是林杏兒要求的,她說只有這樣,才不會引起懷疑。 安嘉慕帶著人埋伏在后頭寺后的山墻上,因多年無人搭理,墻頭的荒草長了有一尺高,正好用來掩住身形。 這里的花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人,興兒跟大姨娘之所以跑這兒來,一個是手里沒了盤纏,再有帶著兩個孩子,也不敢去別處,臨來之前,花姑子跟他們說了這里,叫他們若沒地兒落腳,就在這廟里住下。 花和尚雖跟花姑子有過一段,可這時過境遷,自己又不回冀州了,誰還記著誰啊,不過,卻瞧著大姨娘頗有姿色,動了色心,琢磨著這一男一女既然跟花姑子有交情,也斷然不是什么正經人,自己若能得手,豈不是想不來的艷福。 故此二話沒說就讓兩人住下了,本想著找機會勾搭勾搭,不想這兩人莫不是同出同進,和尚根本尋不著機會,反倒是吃喝搭進去不少,心里頗有不滿,而且,今兒還弄了兩個孩子回來。 正郁悶呢,見林杏兒走了進來,不禁眼睛一亮,自己占的這個廟不大,香火也不旺,卻好歹供著菩薩,隔三差五也會來幾個香客,不過像林杏兒這么體面的卻少,這忽然來了一個,和尚自然歡喜,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是來拜菩薩嗎?” 林杏兒點點頭:“我住在前街悅來客棧,是南邊人,來京趕考的,年前就來了,不想落了第,剛從這兒過,瞧見這有個廟,便想進來拜拜菩薩?!?/br> 和尚聽林杏兒的官話里帶著濃重的南音,并未懷疑,再說,他根本也不知道興兒跟大姨娘綁了安家的少爺,極熱絡的把林杏兒讓了進來:“施主請?!?/br> 林杏兒進了大殿,見大殿早已破舊不堪,當中的菩薩像也斑駁的不成樣子,不禁微微皺眉。 和尚生怕這好容易來的財路跑了,忙叫小沙彌拿了香過來,林杏兒認真的拜了拜,眼角余光卻打量廟里的格局,廟極小,就前后兩個院子,進來就是大殿,后頭還有個院子,心里有了譜,站起來道:“這廟里倒清靜,我有意在此讀書,賃你后殿的兩間屋子,不知可否?” 老和尚心里一喜,先頭也有兩個賃屋讀書人,后來不得中,盤纏用盡讓他趕了出去,如今又來了個財神爺自然好,忙道:“公子真是好眼力,我這兒廟有菩薩最靈驗,在這兒住著念書,明年保證公子一舉金榜題名,光宗耀祖?!?/br> “借大師吉言了,我能不能先瞧瞧屋子?” “成,成,怎么不成?!闭f著就把林杏兒讓進了后頭。 林杏兒假意看了看屋子,忽指著對面道:“我瞧著對面的屋子更好些,只可惜有人住了,我多出幾個銀子,能不能跟對方商議商議,還個過子?!?/br> 和尚一聽他多給銀子,哪還有不應的,再說,興兒跟大姨娘可是一個大子,都不會給自己,忙點頭:“這有什么難的,公子等著,我進去跟他們說?!?/br> 說著進了對面的屋。 興兒跟大姨娘本來正吵呢,今兒不是興兒也跟了進去,真讓這婆娘掐死了孩子,可是斷了他們的財路,又怕皓思喊叫壞了事兒,才把皓思敲暈趁亂也帶了出來。 這倆孩子就有些麻煩了,皓思畢竟大些,而且,興兒本能的有些怕這位少爺,故此,只能給皓思灌下迷藥,讓他始終昏睡,回了廟里才跟大姨娘算賬:“你他娘的是坑老子怎么著,費這么大勁兒不就是為了銀子嗎,你把孩子掐死,你是痛快了,銀子呢?” 大姨娘卻不搭理他,直勾勾瞅著炕上昏睡的孩子,眼里的恨意忽閃忽現,這孩子雖長得像大老爺,可仔細瞧,眉宇之間也有那賤丫頭的影子,這是那賤丫頭跟大老爺的種兒,一想到這個,她就恨不能立刻掐死他。 興兒見她神色不對,忙把孩子抱在懷里:“你敢動這孩子,讓老子沒指望,別怪老子無情,把你賣到窯子里去,讓你好好痛快痛快?!?/br> 兩人正吵呢,花和尚推門進來了,沒好氣的道:“這屋子賃出去了你們要不另外找地兒落腳,要不,就挪到對面去?!?/br> 興兒手里沒銀子,能去哪兒,忙道:“我們挪到對面去?!辈桓野押⒆咏唤o大姨娘,只得先抱著孩子走了出去,想著把孩子放到對面屋,再過來把皓思背過去。 瞧見院里的林杏兒,雖有些戒備,卻聽見她跟書童說南話,也就放了心,把孩子放進屋里的炕上,回來再背皓思出來,卻發現剛放到對面屋的孩子,卻抱在院子里的書生懷里,不禁一急:“你,你抱著我家的孩子做什么?” 林杏兒呵呵笑了起來:“你家的孩子?怎么不撒泡尿照照,就憑你這丑樣兒,能生出怎么好看的孩子嗎,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興管事,你這膽子真不小,從安府出來去,反過來綁小少爺,活膩了不成?!?/br> 興兒臉色一變,丟開皓思,手腳并用爬上了墻頭,剛上了墻頭,正對上安嘉慕的臉,嚇的啊一聲從墻頭摔了下來,咔嚓一聲,腿折了,沒來及的叫喚,兩個侍衛跳進來把他按在地上。 外頭人一下都闖了進來,侍衛官兵, 把不大的小廟擠的滿滿當當,安然也跑了進來,從林杏兒懷里接過嘟嘟,見昏迷不醒,頓時慌了。 林杏兒道:“剛瞧了灌得迷藥不多,不礙事,回去我給他開幾幅小藥吃了,就成了?!?/br> 安然才算安穩了,卻忽道:“皓思呢?” 林杏兒努努嘴:“那不嗎,這女人還真能折騰,都是你男人做的虐,所以說找男人最好找個身家清白的,不然早晚得遇上這種事兒?!?/br> 安然這才發現,大姨娘手里拿著一把刀,抵在皓思脖頸下:“你,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把皓思殺了……” ☆、第 98 章 擔擔面 安嘉慕走了過來,冷冷看著大姨娘:“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做過什么,對你,爺早已仁至義盡?!?/br> 大姨娘下意識縮了一下:“我,我什么都沒做?” 猛然看見安然,恨聲道:“大老爺定是聽了這賤丫頭的話,蘭兒跟爺這么多年,難道爺還不知蘭兒的心,蘭兒一心服侍爺,若沒有這賤丫頭,爺也不會厭棄蘭兒,把蘭兒遣出去,才讓興兒這死奴才糟蹋,不是這賤丫頭,蘭兒何至于落到這種下場……”說著淚如雨下,可憐非常。 只不過,安嘉慕絲毫不為所動,過去在他眼里,她只是府里擺設一般的女人,從來不曾放在心里,如今更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兒,若不是念著她在府里這么多年,哪會讓她過得如此消停,哼了一聲,也不理會大姨娘,反倒看向跪在地上,低頭耷拉腦的興兒:“你說,你們來京城做什么?” 興兒如今才算明白過來,自己在安府這么多年,大老爺的手段難道會不知,誰能從大老爺身上得著便宜,更別提綁架少爺這樣的事兒,簡直是活膩了,自己找死啊,若不是大姨娘這賤人不停在自己耳邊嘟嘟,給自己洗腦,用銀子勾自己,自己哪會如此糊涂,動這樣的年頭,。 若不來招惹大老爺,也斷然不會落到這個下場,心里對大姨娘恨的不行,加上對安嘉慕的手段頗為了解,哪敢說謊,忙道:“大老爺饒命啊,都是這婆娘不安好心,當年跟謝氏一起害死了兩位少爺,說謝氏有短兒捏在她手里,攛掇著小的跟她來京城,尋謝氏想訛些銀子。 不想,這婆娘卻是按下心思誆騙小的,進京之后,又說謝氏如今失勢,自己都不得自在,手里哪有幾個銀子,倒不如干一票大的,綁了小少爺,訛大老爺一兩萬銀子,從此遠走高飛,小的還勸她來著,可這婆娘只是不依,非要拽著小的去別院等皓思皓玉兩位少爺,說她自有法子做成此事。 那日攔下了兩位少爺,先開頭是想說動皓思恨大老爺大夫人,借此把小少爺弄出來,可皓思少爺說,大伯大伯母人好,對他們也好,這婆娘沒轍了,才又想出第二條毒計,裝可憐說想見孩子一面. 皓思少爺年紀小,心軟,被她哄了,今兒趁著安府辦婚禮忙亂,讓我們冒稱是尚書府的下人混了進去?!?/br> 說著,還有些咬牙切齒的:“可這婆娘心腸歹毒,一見了少爺,二話不說,伸手就要掐死,不是小的瞧出她的意思,把小少爺奪了過來,如今小少爺怕是已經沒命了,小的生怕這婆娘再對小少爺動手,從安府出來,一直護著小少爺,正想著明兒尋機會把少爺抱回去,不想,大老爺就來了?!?/br> 噗……林杏兒忍不住樂了,指著他:“你還真是個人才啊,照你這么說,罪過都是她的,你自己反倒成了好人不成?!?/br> 大姨娘也是氣的不行,呸了一聲:“你胡說八道,若不是你跟花姑子狼狽為jian,占了我的身子,又不務正業嗜賭如命,把我手里的存項,院子都賭輸了出去,害的我沒了活路,我何必誆你來京,興兒你就是個畜生,不得好死?!?/br> 興兒卻道:“大姨娘,興兒再壞也不敢害小主子,你口口聲聲服侍大老爺這么多年,可都干了什么,別以為你跟花姑子干的那事兒能瞞一輩子,如今謝氏都關了起來,你能落下什么好兒,不是你跟花姑子從得了瘟疫的死孩子身上,扒了衣裳下來,跟新布料放到一起,再用這樣的布料給兩位少爺做衣裳,兩位少爺怎會夭折,你們一個出家人,一個府里的大姨娘,卻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活該不得好死?!?/br> 不說安嘉慕目眥欲裂,就是在場的別人,聽著心里都發寒,雖說宅門爭斗免不了,可像這樣歹毒的也少見,而且,也終于明白為什么謝氏會被關到莊子上了,說起來,大老爺還真是仁慈啊。 這謝氏不僅在香餅子里下藥,讓大老爺斷子絕孫,更把兩位少爺都弄死了,還是真個死法兒,那可是堂堂安府正出的少爺,聽著都讓人覺著腌心。 安嘉慕雖早知道謝氏跟大姨娘勾著,害死了自己兩個兒子,卻并不知是這么死的,再怎么也是自己的親骨rou,賤人這么使陰招,實在可憎之極。 最可惡,自己秉著難得的慈心,放她一碼,這賤人不自省,反而用盡心思又來害嘟嘟,一想到這賤人對嘟嘟動過惡念,安嘉慕就恨不能把她剝皮抽筋,臉色冷如北極冰川,吐出兩個字:“賤人?!?/br> 大姨娘卻仿佛瘋了一般,哈哈笑了起來:“賤人?大老爺罵的好輕巧,在大老爺心里,除了安然這個賤丫頭,我們這些女人,大概都是不識趣的賤人,在大老爺心里,根本從來沒把我們這些女人當人看到,就算大老爺養的小貓小狗,都比我們強,至少它們能得大老爺偶爾的眷顧,可我們呢,除了天天等,日日盼,還有什么,大老爺還一個女人一個女人的往家納,整個安府的女人,誰沒幾個手段,沒心思,若安然這賤丫頭沒有心思手段,趁著大老爺吃醉酒爬上大老爺的床,又怎輪的上她當大夫人?!?/br> 安然把孩子交在仆婦手里,看著大姨娘:“過去的事兒我雖不記得了,可這件事若不是大姨娘給安然設套,想收拾了這傻丫頭,怕也沒有這么容易的事兒吧?!?/br> 大姨娘看了她良久,呵呵笑了兩聲:“怨只怨我棋差一招,當日存著一絲善念,只把你這賤丫頭發落到了外廚房,才讓你得機會翻身,若早知今日,當初就該直接叫了人牙子進來把你賣到窯子里去?!?/br> 一絲善念?安然搖搖頭:“大姨娘這會兒還遮掩什么,你哪有什么善念,之所以沒把安然賣了,是顧及大老爺吧,生怕大老爺想起我來,到時候責難于你,都這時候了,何必還說這樣違心的漂亮話,你還指望什么不成?!?/br> 大姨娘愣了愣,目光掃過安嘉慕,見他眼里深沉的憎惡,就仿佛自己是一個個惡心至極的人,這么多年來,她一直盼著這男人眼里能有她,哪怕一點一滴,一絲一毫也成,可她看到的永遠是淡。 ,哪怕在床榻之上最親密的時刻,她依然覺得,這男人離她很遠很遠,遠到遙不可及,遠到這輩子自己都不可能夠得上。 而現在,他眼里終于看見自己了,卻是厭憎,深深的厭憎,有那么一瞬,甚至大姨娘自己都懷疑,是不是跟這男人有干系,不然,怎會如此,這賤丫頭說的不錯,自己還指望什么,難道到了這種地步,自己還在奢望這男人能念在過往的情分上,對自己如何如何嗎,自己錯了,這男人對自己根本沒有絲毫情意。 安然見她神色混亂,往前走了兩步,安嘉慕嚇了一跳,急忙攔住她:“小心?!?/br> 安然沖他搖搖頭,兩人眼神交流片刻,彼此心意便已明了。 安嘉慕放開了她,卻渾身戒備,目光定定望著安然,一刻也不敢放松,這些落在大姨娘眼里,更勾起了她滿心的嫉恨。 她恨恨的看著安然:“都是你,都是你這個賤丫頭,若不是你,我如今還是安府的大姨娘,享盡榮華富貴,錦衣玉食,斷然不會落到這種境地,都是你……” 安然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都是因為我,大姨娘,你心里明明恨得是我,用刀指著皓思做什么,他只是個無辜的孩子,害你到這種地步的人是我安然,你手里的匕首該指向我,我換皓思過來豈不正好?!?/br> 大姨娘如今已經慌亂,滿腦子恨意的她,已難以分辨出當前的形勢,便覺安然說的是,自己恨的人是這賤丫頭,便殺了皓思有什么用,手里的匕首卻仍然往皓思脖子上近了一分,劃出一道血線,不過瞬間,鮮紅的血便滴了下來,大姨娘瞪著安然:“你退后?!?/br> 安然嚇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大姨娘尖著嗓子笑了兩聲:“你都是心善,這也不是你兒子,謝氏差點兒害了你,你倒是假仁假義,對她的兒子還如此緊張,是給大老爺看的吧,你果真比我更有心計有手段,怪不得能把大老爺會娶了你呢,你放心,我現在還不會弄死他,可你要是不聽話,就說不準了,你不是要換他嗎,別當我傻,安大廚腰里鋒利的匕首,可是人盡皆知?!?/br> 安然這才明白,她是忌諱自己腰里的匕首,抬手把腰里的匕首抽出來遠遠丟開,舉起手:“這樣可以了吧?!?/br> “媳婦兒……”安嘉慕忍不住出聲。 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更讓大姨娘恨的不行,媳婦兒?大老爺何曾用這樣親密的話稱呼過誰,即便前頭兩位大夫人,也從未有過,而且,他眼里的擔憂那么明顯,幾乎所有的心思都在這賤丫頭身上,自己縱然不得好死,今兒也要拉這賤丫頭一起。 想到此,陰測測的道:“你過來,其他人不許動,如果誰動一下,就別怪我不客氣,我手里的刀若失了準頭,皓思少爺的死活就顧不得了?!?/br> 安然一步一步往前走,眼瞅就到了跟前,安然忽然站下了,目光微微掃了皓思一眼,看向大姨娘:“大姨娘,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妖怪,是不是覺得,我跟以前的安然不一樣了?” 大姨娘疑惑的看著她,不明白她忽然問這個做什么。 安然繼續道:“我今天就告訴你實話,你想不想聽,其實我根本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安然?!?/br> 大姨娘愣怔的功夫,忽覺懷里的皓思一偏頭,狠狠咬在她的胳膊上,與此同時,安然也迅速出手,奪下了她手里的刀,安嘉慕飛起一腳把她踢了出去,大姨娘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飛起來撞到后頭的墻上,立刻就暈了過去,侍衛過來把她綁了起來。 剛大姨娘那一刀,因為疼卻喚醒了皓思,安然正是因為看見皓思給自己的眼色,才用話拖住大姨娘,兩人配合,把大姨娘手里的刀奪了下來。 安然把皓思摟在懷里,檢查他的傷口,心里也著實有些后怕,若大姨娘剛才手里的刀稍微深一些,后果不堪設想,如今雖流了血,卻只是淺淺的一個口子,并不礙事,還真是運氣,叫仆婦把他抱下去上藥。 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大姨娘,記得當初見她的時候,雖心機叵測,卻是個容色鮮艷的婦人,如今卻狼狽至此,跟林杏兒道:“能不能讓她醒過來?” 林杏兒點點頭:“這有什么難的?!睆难先∠箩槹?抽出一顆細針,從人中上扎了進去,幾乎立刻大姨娘哼唧一聲醒了。 一醒過來便恨恨的望著安然:“你這賤丫頭果真心機深沉,竟然誆我,你別得意的太早,就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br> 安然搖搖頭:“你還真是執迷不悟,之所以叫醒你,是有幾句話想對你說,我救皓思,不是你說的什么假仁假義,這是我們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線,今天哪怕不是皓思,是一個不相干的孩子,我仍會這么做。 大姨娘,你這輩子最失敗的就是事事算計,在安府的時候算計著爭寵,為了爭男人,你可以對無辜的孩子下手,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服侍了嘉慕這么多年,指望他念著過往的情份放過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干的那些事兒,你害死的那兩個孩子是嘉慕的親骨rou,便不為了嘉慕,他們也喊你姨娘吧,就沖著這聲姨娘,你怎么能狠心下這樣的毒手。 你心里怨恨我奪了嘉慕,覺得因為我,你才落到如今的下場,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做過的那些事兒,你手里有多少條人命,你做鬼也不放過我,可想過他們做了鬼會如何,其實,你早就不是人了,你心里的惡念,早把你變成了惡鬼,你是人間的惡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br> “賤丫頭,賤丫頭你胡說胡說……”大姨娘仿佛瘋了一樣,掙扎著要撲過來,卻給侍衛綁住了手腳,一動也動不了,只能嘴里狠狠的罵著:“賤丫頭,賤丫頭……” 安然搖搖頭,這人沒得救了,到這時候還不知悔改。 林杏兒嫌她吵,一針扎下去,頓時就沒聲兒了,任她怎樣喊叫,都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安嘉慕扶著安然,都懶得看大姨娘一眼:“回去吧,這里交給他們料理?!?/br> 安然點點頭,從仆婦手里接過嘟嘟,抱在懷里,兩口子出了小廟,走到門口的時候,安然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大姨娘這樣的女人,算計了一輩子,落到這種下場,雖罪有應得,卻也可悲。 若不是古代三妻四妾的制度,或許,她也不會變的這般毫無人性,安然始終相信,人性本善,而且,她也一直相信善可以化解一切惡念,但在大姨娘身上,卻只有嫉恨與惡念。安然無法想象,一個人在害死了兩個無辜的孩子之后,還能坦然的活著,難道她都不會做噩夢,不會愧疚嗎 ? 安嘉慕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把孩子接了過去,低聲道:“有善就有惡,這才是人世,而天道輪回,善惡有報,只要是惡人,最終都逃不過報應,而且,嘟嘟有此一劫,也是好事,從他落生我就想這,小子生的太全和了,肥頭大耳,無病無災。 有個天下第一廚的娘親,將來指定吃進天下美食,有個會賺銀子的爹,咱們安家家財萬貫,有個當郡王的干爹,將來在大燕可以橫著走了,有個上趕著湊上來的師傅,梅先生可是咱們大燕首屈一指的大儒,還有個神醫當干娘,有兩個疼他入骨的叔叔,還有兩個堂兄,這小子太順了,有句話叫慧極必傷,我只怕咱們的孩子擁有太多,老天都會看不過去,如今有這一難,倒正好沖一沖?!?/br> 作為一個現代人,安然是不信這些的,而且見安嘉慕一本正經說的煞有其事,忍不住想笑,卻終究沒笑出來,夫妻這么久了,安然深知這男人的性子,屬于心眼極小的人,這會兒自己若笑出來,過后不定怎么打擊報復呢。 而這男人打擊報復的方法,永遠都是那件事兒,自己現在的身體可禁不住他折騰,不過,唇角仍忍不住微微上翹,忽想起什么,忙道:“壞了,今兒可是嘉言跟曼娘的好日子,出了這樣兒的事兒,可把好事兒都攪了,曼娘心里肯定不自在?!?/br> 安嘉慕搖搖頭:“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誰能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兒呢,若她真心要嫁嘉言,又豈回在意這些,成親說到底不過是個形式罷了,就如當年咱們在齊州,不也沒有大肆cao辦嗎,只是簡單的擺了幾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