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焦大娘跟馬大腳笑道:“這可是大喜事兒,不擺酒也得吃碗喜面,等會兒打點了晌午飯,就搟面條?!?/br> 安然接過來道:“干娘跟兩位大娘只管去忙活別的,這喜面交給我就是了?!?/br> 馬大腳點頭:“對,對,干閨女親手做的面條才是孝心呢?!?/br> 正說著,卻忽見蓮兒走了進來,見了柳大娘笑道:“早上的蔥花卷我們姑娘吃著好,叫我來問大娘,能不能比著早上的蔥花卷,另作一樣脆生些的,我們姑娘今兒晌午飯就想吃?!?/br> 柳大娘看了安然一眼,安然微微點了點頭,柳大娘目光一閃,露出些為難的神色:“這個做倒是能做,只不過姑娘是知道的,咱們這外廚房東西少,只怕是材料不湊手?!?/br> 蓮兒笑了一聲,手一抖,一道銀亮的光一閃落在柳大娘懷里,柳大娘忙撈起來一瞧,眼睛都亮了,竟是一個亮閃閃的銀錠子,掂了掂份量足有一兩,這可是筆橫財了。 蓮兒瞧著她道:“我們姑娘說了,缺什么就叫人出去買,別怕使錢,只要做的吃食好,多少銀子我們姑娘都舍得?!绷滔略掁D身走了。 柳大娘高興的捏著銀錠子笑的見牙不見眼,卻想起蓮兒要做的吃食,忙拉過安然:“你也聽見剛蓮兒說了,要比著早上的蔥花卷做個脆生的?!?/br> 安然笑了笑:“干娘別擔心,這個容易的緊,做蔥花烤餅就好了?!?/br> ☆、第 11 章 rou燥抻面 說是烤餅,其實是燒餅,做法跟蔥花卷類似,只是蔥花卷用蒸的,這個卻需要烤。之所以想到這個,是因剛聽蓮兒說月姑娘要吃香脆的,這個正合適,只不過這里沒有精準溫控的烤箱,也沒有特意的烤爐,讓安然頗有些為難。 最后還是德??目陌桶偷恼f:“能不能在灶膛里架塊鐵板?!辈盘嵝蚜税踩?是啊,灶膛里架上鐵板,把沾了芝麻的蔥花餅碼放進去,即便達不到烤爐的標準,至少能烤了。 因不好掌握火候,烤了好幾次才挑出幾塊能過去眼的,讓蓮兒拿走了,剩下的安然分開包了,給干娘,馬大腳,焦大娘,一人帶回去一包,剩下的讓劉喜兒跟德福拿回去,餓了的時候墊墊饑,也省的干扛著。 安然知道,這么大的小子不比自己,正是能吃的時候,不是有句話叫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嗎,雖守著外廚房,也難免有個青黃不接的時候,有點兒吃食總是好的。 卻沒想這倆是饞鬼,拿了烤餅,一邊兒干著活兒,一邊兒就當零嘴吃了,倒讓柳大娘一頓好罵,兩個小子只是不吭聲,悶著頭吃自己的,看的安然好笑不已。 想起德福提醒的自己,便走過去問他:“你怎知道鐵板放進灶膛里能做燒餅?” 德福把手里的烤餅一股腦填進嘴里,憨笑了兩聲:“俺爹就是賣燒餅的,以前沒得這個差事的時候,俺天天在家做燒餅,俺爹在家里盤了個做燒餅的灶,里頭用泥磨好,燒光溜了,上頭架上鐵篦子,搟好了面團,先貼在灶膛里,再放到鐵篦子上烤,做出的燒餅又脆又香,可好吃了?!?/br> 安然還是頭一次聽德福說這么多話,不禁道:“想家了???” 德福臉色一暗,卻搖了搖大腦袋:“不想?!?/br> 安然愣了楞,劉喜兒道:“安然jiejie來的日子短,不知道,德福能進這兒來當雜役,可是他爹使錢拖了大人情,指望他能學一身做菜的本事,出去賺錢養家呢,卻不知咱們這外廚房,怎有這樣的機會,啥都沒學會哪有臉出去?!闭f著也耷拉了腦袋:“俺爹也一樣,送俺進來是盼著俺能出人頭地,將來也能周濟家里,弟妹們不用挨餓受凍,可是……”說著眨眨眼,仰起頭。 雖一閃而過,可安然還是看到了他眼里閃過的淚光,不免有些心酸,不管到什么時候,總是有在最底層掙扎過活的人,為了心中那點兒微薄的希望,苦苦熬著。 安然伸手拍了拍劉喜的肩膀以示安慰,轉頭看向德福:“劉喜兒想出人頭地,我幫不上忙,可若說做菜,你若愿意,以后可以跟著我學?!?/br> 德福傻傻看著安然,半天沒反應,劉喜兒見他那傻樣兒,急得不行,一腳踹過去:“傻啦,還不拜師傅,就憑安然姐的手藝,你要是能學個半拉架兒,以后還愁什么,趕明兒出去定能光宗耀祖,你爹娘不定多歡喜呢?!?/br> 德福這才回過味兒來,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頭,叫安然一聲師傅。 安然倒是坦然受了,他們廚師這行,自古便最重師禮,安記食單開篇便是尊師重道,爺爺總說,老時年間,沒有這么多五花八門的技能學校,許多行當靠的都是師徒之間的心口相傳,才使得各個行當薪火不斷,廚師更是如此。 便是到了現代,大廚收徒也是極為鄭重的事情,收了徒弟并不是掛個徒弟名兒就完了,必須用心教授,所以,古人也有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之說,是說一旦成了師徒就相當于父子了,可見拜師禮的重要程度。 即便如今,這里沒條件辦什么正式的儀式,但既然自己說了收德福當徒弟,他就是自己的傳人,哪怕他不姓安也一樣,所以,這三個頭是自己必須受的。 等他磕了頭,安然扶起他:“想做一名合格的廚師先要從基本功練起,廚師的基本功是刀工,從明天開始,我教你如何用刀 ?!钡赂Cc頭,眼里晶亮亮的都是歡喜。 劉喜兒真有些嫉妒德福這小子了,就算自己再不長眼,也能看出來,安然的廚藝絕對是大廚的水準, 便比不上大廚房那位當過御廚的鄭大廚,跟鄭大廚的兩個徒弟也差不多少,自己剛的話都是實在話,德福這小子要是學個半拉架,往后啥都不用愁了。 眼望著德福有了指望,自己卻還得苦熬這,心里是真嫉妒,可這種事嫉妒也沒用,自己雖在廚房打雜,可對于做菜卻一竅不通,更沒興趣,這輩子都別指望當廚子了。 忽想起什么,眼珠子轉了轉,湊到安然跟前嘻嘻笑道:“安然jiejie,趕明兒jiejie要是得了什么機緣,可別忘了提拔劉喜兒一把?!?/br> 安然見他那滑頭的樣兒,不禁暗暗沉吟,見識了興兒的歹毒,安然更覺劉喜兒這小子心地不壞,雖說心眼子多了點兒,性子油滑了些,可根兒上還是個心善有底線的。 如今是不得機會,若得機會,說不準真能出人頭地,這是個人才,或許將來自己能用得著,畢竟自己也不可能在這安府里當一輩子丫頭,以后出去總要做點兒能糊口的營生,以自己的能力,開個飯店應該不難,到時候若能把這小子帶出去,倒省了大事兒。 想到此,點點頭:“只要你不怕跟著我吃苦就成?!眲⑾矁侯D時高興起來,忙不迭的道:“俺家窮的都快光腚了,啥苦沒吃過,俺不怕吃苦?!?/br> 說話兒就到了晌午飯的時候,各處里來打飯的丫頭小廝來來去去,足有半個時辰才忙活完,柳大娘見安然臉色有些不好,不禁心疼的道:“早上就說讓你回去歇著,不想,這一檔子事兒接著一檔子事兒,竟到這時候都沒得閑?!边^去把她手里的活兒接過來:“這個我來,你先去那邊兒瞇瞪一會兒,等一會兒面得了,我叫你?!?/br> 安然搖搖頭:“今兒可是喜面,就該著我做,也算安然的一點兒孝心,這點兒活累不著,干娘別替我擔心了?!?/br> 瞧見那邊德福手里的活兒完了,把他招呼過來,讓他洗干凈手,把圍裙系好,打算教他和面。 安然想做抻面,一個這是喜面,長長久久才吉利,抻面能長而不斷,能討個吉利,另外口味上來說抻面滑爽勁道,也比別的面口感更好。再一個,也算先教德福學一樣面食。 德福拜安然當師傅的事兒,柳大娘自是知道,心里也很是贊成,德福要是能學幾樣本事,往后也不用事事都指望著安然,這丫頭身子弱,要是天天這么折騰,哪受得住,能騰出空來歇歇養養身子也是好的。 以往沒認成干閨女都心疼,如今成了自己閨女,更得事事替閨女打算,柳大娘還琢摸著這外廚房終究不是這丫頭待的地兒,她這手藝,在這兒糟蹋了,若能到大廚房,定能有更好的機緣,或許自己托付那幾個老姐妹兒給瞧著些,要是真有機會,別管使銀子托人情,怎么也得把閨女弄過去。 正暗暗計量著,忽聞見一股誘人的rou香,勾的自己直吞口水,抬頭看過去,見安然正在小灶上炒什么東西,一股一股nongnong的rou香飄出來,饞的人哈喇子恨不能流三尺長,不禁道:“閨女,你這是做什么呢,就這股子香味兒真能饞死人啊?!?/br> 安然:“是一會兒用來拌面吃的rou臊子?!?/br> 安然見昨兒的鹵豬蹄還剩下一些,便想到炒rou臊子,用來拌面最合適,想來大家都會喜歡,做法也簡單,把豬蹄上的rou剝下來,切成碎碎的丁,姜末爆香,把碎rou丁放進去不停翻炒,等鍋里的油返清了,入蔥段,要是有五香粉更好,沒有也只能湊合著,差不多了加醋,攪拌均勻,再放適量的鹽,就可出鍋了,可惜沒有辣椒,不然加進去,熬出一層紅登登的辣油,拌面才香。 炒好了rou燥子,德福也把面和好了,安然發現,德福這小子還真是個學廚子的材料,別看憨傻憨傻的,自己教的東西,只一遍就能記住,這面和的軟硬適中,絕對在及格線以上。 抻面之所以勁道,就是加了堿鹽的緣故,只不過,說著簡單,能把面活好也并不容易,尤其,德福頭一次就能把面和到這種程度,已經極為難得。 馬大腳走過來道:“安然丫頭,這面條我來搟吧,你力氣小,這面和的硬,不大好搟?!?/br> 安然搖搖頭:“不用搟,今天做抻面?!?/br> 說著,案板上撒上干面,看了德福一眼,囑咐他 :“仔細瞧著我怎么抻的?!鄙焓志玖艘粋€面團,搓成長條,勾住兩邊提離案板,慢慢溜條,上下晃動,合攏,讓面條成麻花狀…… 如此反復六七遍,當面條粗細均勻時,在案板的干面里滾勻,提著兩端離案甩成長條,再放回來,去掉兩頭對折,一手捏住兩個端頭,另一手四指套在另一端,懸空,同時向外拉抻,根據所需面條粗細,反復數次,揪斷一頭,甩進旁邊滾開的大鍋里,翻個滾兒,用長筷子撈到大碗里,澆上一勺熱騰騰的rou臊子,一碗改良結合版的rou燥拉面就成了。 安然見德福雙眼發亮,躍躍欲試,便讓他自己試著抻,德福試了十幾次,才抻出一碗比較像樣的面條來。 安然暗暗點點頭,這小子的確是個可造之材,反正是自己人吃,也不用講究,就讓練練吧,卻聽見柳大娘嘀咕:“讓劉喜兒這小子送個飯,怎這半天還不回來,莫不是跑哪兒躲懶去了?!?/br> 正說著就見劉喜兒蹬蹬跑了進來,一進來就嚷嚷:“你們猜,昨兒晚上在西過道兒撲三老爺的丫頭是誰?” 馬大腳眼睛一亮:“怎么著,這么快就找著人了,到底是誰,犯到大管家手里,這小命怕是保不住了?!?/br> 安然臉色一變,聽見劉喜兒道:“是大廚房的山柳?!?/br> ☆、第 12 章 豆沙佛手酥 “這丫頭想當主子想瘋了,也不看看好歹,若是好事兒,還用這么著找人不成,前頭大老爺已發了話,找出來直接打死,滿府的丫頭誰敢上前湊,恨不能跟這事兒沾不上邊兒呢,她倒好,屁顛屁顛的往前去了,真當要給三老爺收房呢,竟是一股腦全認了,本還喜滋滋等著好事兒,不想五花大綁的按到板凳上就是一頓板子,打的嗷嗷的叫,我回來的時候還打著呢,也不知這會兒還有沒有氣兒?!?/br> 劉喜兒話沒說完,就見安然抬腳就往外走,忙道:“安然姐做什么去,喜面都得了?!?/br> 安然也不說話,悶著頭幾步便出了外廚房,柳大娘把手里的面條塞給馬大腳:“你們先吃,我去看看?!闭f著追了出去。 安然剛出了外廚房的院子就給柳大娘趕上來拽住她,沒回外廚房,直接去了安然住的小院,插上院門,又拉著她進了屋,按她坐在炕上才道 :“這會兒沒外人,有什么話跟干娘說吧,既認了我這個干娘,干娘就得替你拿主意?!?/br> 安然臉色一白,略斟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干娘,昨兒晚上在西過道沖撞三老爺的人是我,我自來有個毛病,不能吃酒,吃了酒看上去無事,卻會做出些荒唐事兒,轉過天連我自己都記不得,本來我也不知道昨兒做了什么,只今兒一早天蒙蒙亮的時候,發現自己在西夾過道兒的墻根下躺著,就連我自己都想不起來怎會在哪兒的,今兒聽見馬大娘說府里的新鮮事兒,才知道沖撞了三老爺?!?/br> 柳大娘剛雖隱約猜著了,卻她自己說出來,也不禁震驚,以安然之前的性子,做出這種事兒實在不新鮮,可柳大娘卻不覺得自己干閨女是以前那個輕浮糊涂的丫頭,不管信不信安然說的那些,柳大娘就認定了一點,眼前的安然是自己的干閨女,是個性子穩妥,有本事,有心路的好姑娘,絕不會再干出以前的糊涂事來。 即便她這會兒說的話很難讓人相信,但柳大娘就信了,從心眼兒里頭信,尤其,這丫頭剛才悶著頭往外跑,估計也是不忍山柳被打死,想去說出實情,就憑這份心,也絕不是以前那個安然也能有的,。 只不過,眼看著是條死路,自己絕不會讓她去,果然,就聽這丫頭道:“事兒是我做下的,不管記不得的都是我,讓別人替我頂罪,我做不到,更何況,那是一條命啊?!?/br> 安然畢竟是個現代人,雖然心里明白這里是古代,在這個安府里,大老爺就相當于皇帝一樣的存在,打死個丫頭,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丫頭是主子的財產,丫頭的命對于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來說,還不如一頭家養的牲口重要。 但自己做不到,尤其這條人命還是因為自己沒的,她的良心過不去,爺爺說過,做廚師先要學會做人,而做人最重要的是磊落,一生磊落的活著,腰板才能直的起來,才能算是個真正的人,哪怕是死,也要死的光明磊落,無愧于心,所以,她要過去把實情說出來,不能讓山柳冤死。 想著,就要站起來,卻給柳大娘用力按?。骸伴|女,你聽干娘一句,干娘知道你不忍山柳替你頂罪,想去說出實情,你的心是好,卻不想想,你這一去事情反而更不可收拾,此事是大老爺發話,責令大管家嚴查處理,大管家擔著責任呢,故此興兒才這般著急的四處查問,大管家是個老狐貍,在府里當了這么多年管家,不是白干的,為了保住大管家的位子,什么招兒都使的出來,以他的精明,早在大老爺發話下來,就想好了應對之策,找不著人就拿人頂,這種事他干了可不是一回兩回了,且,這老狐貍最是勢力,若咱們這樣沒根兒沒葉兒的犯到他手里,必死無疑,而大廚房的山柳卻不一樣,你大概還不知道,山柳是賬房常貴的閨女,就為了謀大廚房的差事,沒少給大管家送好處,這次便山柳認了,大管家看在她爹的份上,也必會手下留情,怎么也不會要了她的命,弄不好,打一頓應付應付,等大老爺不追究,事兒也就過去了?!?/br> 安然抬起頭來:“可如果過不去,山柳的命就沒了?!?/br> 柳大娘嘆了口氣:“便丟了命,難道不是她自作自受?若不是她貪圖讓三老爺收房,不自己跑出來,難道這樣的事兒能硬扣在她頭上不成,再說,事兒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便不認也不成了,你這會兒過去說是你做的,豈不把大管家擱在了里頭,大管家這次縱然放過你,等此事過了,哪有你的好兒?!?/br> 見她仍垂著頭不言聲,柳大娘只得道:“若你去了,就能把山柳替下來,那干娘不攔著你,哪怕丟了命,也不讓你良心不安,卻,你去了于事無補不說,說不定還會牽連上外廚房的人,干娘倒不怕,可你想想還有焦大娘,馬大腳,劉喜兒,德福,她們在外廚房苦巴巴的熬著,不就是為了家里人能吃口囫圇飯嗎,若因此受了牽連,她們還罷了,家里可都有一家子人呢,你讓他們怎么活?!?/br> 安然臉色白的幾乎沒了血色,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己這一去是磊落光明了,可外廚房這些人怎么辦?剛才興兒軟硬兼施,什么損招都使了,不是干娘替自己作保,哪會如此輕易就放過自己,一旦自己過去認了此事,干娘頭一個便會受牽連,還有焦大娘,馬大腳,劉喜兒,德福,這外廚房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別想好。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早已不是自己一人能扛起來的了,自己后頭連著好些人命呢,可山柳?難道自己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她被打死不成。 柳大娘大約知道她糾結什么,拍了拍她:“干娘知道你心里過不去,可此事說不準還有轉機,干娘這就去掃聽,你也別回廚房了,這一天一宿折騰的都沒模樣兒了,快躺下睡一覺,醒過來就什么都忘了,乖……”說著,扶安然躺下,見她閉了眼才出去。 安然哪里睡得著,一閉上眼就是一個血乎流爛的丫頭趴在地上,恨恨的望著自己,異常怕人,安然本來不怕什么鬼神,根本不相信有這些東西,可現在卻覺,這些東西或許就是人心投射出來的,虧心了,自然就會怕鬼,翻個身一頭扎進被子里,用被子死死蒙住腦袋,極力不去想這些。 或許是真累恨了,迷迷糊糊竟睡了過去,直到柳大娘喚她,才醒過來。睜開眼,天色已經全黑了,窗外黑漆漆,只窗臺上的油燈散發出昏暗的光亮,大約照出屋里的輪廓。 柳大娘見她坐了起來,把對面窗臺的油燈拿過來放到炕邊兒上,安然忽聞見一股rou燥子的香味兒,見柳大娘把一大碗rou燥面端了過來,熱騰騰的香氣撲鼻:“這是德福抻的,這小子倒是塊材料,你教給他抻面的手藝,這小子晌午飯都沒吃,拿著個面團練了一下午,晚上聽我要給你送飯,就給你抻了一碗,說讓你看看他抻面的手藝可長進了不?” 安然挑了一筷子,做的是湯面,那一根根的面條差不多有頭發絲細,雖仍有些不大勻稱,卻已相當難得了,不禁點點頭:“果真長進了?!?/br> 柳大娘見她放下筷子不吃,知道她的心思,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心太善,干娘去掃聽過了,山柳那丫頭無妨,她爹常貴哪能看著自己閨女死呢,砸鍋賣鐵也得把閨女救下來?!?/br> 安然終于松了口氣:“那大老爺那邊兒?” 柳大娘:“咱們大老爺雖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子,卻最疼兄弟,三老爺自幼習武,在外行俠仗義,是個心最善的,就只有一個毛病,厭煩女子近身,故此,昨兒的事兒才讓他發了那么大的脾氣,常貴在大管家這兒使了錢,又跑到三老爺院子外頭又哭又磕頭的求了半天,三老爺心軟了,去找大老爺說了情,山柳挨了頓板子,大老爺看在三老爺求情的份兒上,饒了山柳,只攆出府家去配人了,山柳那個性子,在府里早晚惹出禍來,如今能家去安安穩穩的嫁個男人,說不準對她更好呢?!?/br> 安然終是松了口氣,雖說山柳仍然替自己頂了罪,到底保住了命,若以后有機會,自己幫幫她,就當還這次的人情了。 想開了,肚子也餓了起來,端起碗西里呼嚕的吃了起來,不一會兒一碗面就見了底兒,抹了抹嘴,見柳大娘瞧著自己,眼里都的暖意仿佛能把自己融化了一般,想起她為自己四處奔波掃聽,不定拖了多少人情,說了多少好話,心里一熱,撲進柳大娘懷里:“干娘,你等著,安然一定會讓您過上好日子?!?/br> 柳大娘順了順她的頭發:“嗯,干娘等著我家安然出人頭地,讓干娘過好日子?!?/br> 安然忽覺有個娘疼真好,卻忽想起蓮兒,忙道:“蓮兒沒來嗎?” 柳大娘點點頭:“來了怎么沒來,只不過今兒晚上沒要吃食,想來也是,月桂之前可還不如紅棉得寵,大老爺不喜歡她木呆呆的性子,到底不如紅棉是哪種地方出來的有風情,哪能總讓她伺候呢,剛聽說今兒大老爺去了蘭院,這邊兒還要什么吃食,只說明兒晌午讓做個新鮮式樣的點心送去,估摸是想送到書房給大老爺,你一會兒想想做什么,需要什么材料,明兒一早我去弄來?!?/br> 安然一想到山柳,就覺大老爺真不是個東西,自己卻還要拐彎抹角費盡心思的給他做吃食,實在有些不樂意,種馬一樣的渣男,除了女人就沒別的事兒了,也不怕把他那東西用過了勁兒,以后不,舉,這要是在現代,遇上這種人,一巴掌甩過去,打他個滿臉開花。 提起巴掌,安然倒是想起了一道點心,材料簡單,做法也不難,寓意更好,就送渣男幾巴掌吧,做個豆沙佛手酥。 ☆、第 13 章 壽桃包 豆沙佛手酥并不難做,油心部分混合,拌勻備用,水皮開窩,拌勻至面團純滑,醒約一刻鐘,搟開,包入油心,搟成長圓形,卷起的酥皮切成小塊,對角搟圓薄片形狀,包入豆沙餡料,捏緊收口,再搟成橢圓形,用刀切開四條,成了佛手裝,撒上但也,烤至金黃,只要注意水皮油皮面皮的柔軟度相當,水皮包裹油皮時,將口壓緊,防止變形,這道豆沙佛手便成了。 安然邊做邊給德福講解需要注意的地方,見德福認真聽著,便讓他試試,德福有些猶豫,怕做壞了浪費材料,卻見師父信任期待的目光,咬了咬牙,做了幾個,形狀有些歪,烤的有些過火,也算成功了。 安然頗為欣慰,作為師傅,都希望收到一個有天分的弟子,安然也一樣,而且,德福還努力肯干,她相信,假以時日,德福必然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廚師,這是他的夢想,而自己的夢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