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何風盈斜了她一眼, 似乎是不滿她提起何青圓, 讓董氏傷心頭疼。 林謹然再不敢說什么,只隨便指了兩匹, 董氏掃了一眼, 指了指一匹丁香色的棉布, 道:“也給紫綾做一件吧?!?/br> 濃紫尊貴,百姓不好上身, 丁香就是淺紫。 原本毛姨娘的穿戴都是林謹然來安排, 董氏平常給她臉面,很少過問。 林謹然什么都不敢說, 只道:“兒媳替毛姨娘謝過母親?!?/br> 何青圓在家中禁足之后,何遷文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董氏一見她就傷心, 也不怎么去見她,不過也有叫秦mama去問。 漸漸, 林謹然也去少了,除了何風盈之外,算得上常來的竟只有何霆義了。 頭兩回是受董尋舟所托,給她送糖果子、送書進來的,后來他也熟絡了,即便沒有董尋舟相托,他自己下學之后,也會進來坐坐,陪著何青圓下一盤棋。 柳姨娘攔過他兩次,但是無果。 何霆義只道:“姨娘,二姐原先送我的小印章和小棋子都是她自己手刻的,你說窮酸,我覺用心。你說她霉運當頭,不好沾染,我覺她雖時運不濟,但總有翻身之日,反正說不到一處去,姨娘還是別說了?!?/br> 柳姨娘目不識丁,哪里比得何霆義的口才,被自己兒子氣得厲害,只好甩著帕子跺跺腳,道:“又是你那先生教的好!我不管你了!” 過了會子,柳姨娘又湊過來問:“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二姑娘是不是又要嫁回董家去?!?/br> “我曾聽秦mama口中露出這個意思來,二姐正心灰意冷,卻忽然變了顏色,只說,‘誰都不許拿表哥當做個兜底的’我觀二姐心性,似有了些變化,雖在囚中,卻不似從前那般惶恐了?!?/br> “是嚇傻了吧?”柳姨娘自作聰明。 何霆義老成地嘆了口氣,拿起一塊桃酥遞過去,道:“姨娘,你吃點心吧?!?/br> 柳姨娘接了過來,坐在團凳上吃了半塊,又道:“也可能是心死了,就什么都不怕了?!?/br> 何霆義詫異地看著柳姨娘,問:“姨娘為什么這么說?!?/br> “你想啊,你二姐在老太太身邊長到那么大,才回家來,肯定擔心老爺夫人不看重自己,大少爺大姑娘不喜歡自己?,F在出了這檔子事,誰都覺得她不中用了,大姐兒又是獨一份了,就好像我總是擔心老爺他,”柳姨娘頓了頓,見稚氣未脫的何霆義正專注的看著自己,只將自己終日擔憂的色衰失寵用一種方式模糊地描述了出來,“他賞給我的那套碗碟會碎,可當我真的失手打碎了一個,駭了一跳,心里反而定下來了?!?/br> 何霆義靜靜地看了柳姨娘好一會,看得她都有點局促起來,起身道:“姨娘在這礙著你看書了,我出去瞧瞧飯來了沒?!?/br> 心頭有雜念,令書上的字變得熟悉而陌生,何霆義輕輕將書頁合上,忽然覺得姨娘也不是不聰明。 如今何青圓的吃食和何霆義一個樣了,都是直接從大廚房里挑了來,小廚房很少私自開火。 因董氏擔心何青圓會被人說,季靈璧的尸骨未寒,她就有心思吃香的喝辣的了。 浮夏同柳姨娘的婢女在院門口分了手,見對方對她揚手一笑,心下苦澀。 她原也不覺這院里有拜高踩低的行徑,只因為那時身在高處,所以不覺得。 這幾日下來,總覺得好些人的笑模樣都淡了,只有那些平日瞧著蠢傻的,還是一樣‘蠢傻’。 “今兒吃什么?”秦mama迎出來,問。 “有小少爺要吃的蒜蓉魴魚,但咱們給姑娘要的rou凍沒有,說是老爺晚上要吃粥,指不定想著這口,腐乳和芥末墩倒是給了?!?/br> “給咸菜疙瘩倒是大方!”秦mama咬牙道,不敢叫屋里聽見。 浮夏點點頭站在屋外深吸了一口,揚起笑臉推門進去,道:“姑娘,吃飯吧?!?/br> 何青圓披著一件素白的襖子,散著黑發坐在榻上寫佛經。 她已經是熟手了,日寫夜寫,所以半月一本,竟還有富余的時間。 可這富余的時間,她依舊是在寫佛經,很偶爾的時候才翻一翻閑書畫譜。 夜里,她終于肯睡,可浮夏她們起夜時經常能看著她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睜著眼,臉上甚至有迷離淺笑。 “我夢見五姑娘了?!?/br> “可能是因為三姑娘曾與我說過,五姑娘的琴技是家中姊妹里最好的,若非她那時已經嫁人,詩會那日彈琴的總是她?!?/br> “所以,我夢見那日的詩會,五姑娘被重重梅花旋舞包裹著在彈琴,琴聲美若天籟,令我心馳神往,耐不住叫了一聲好?!?/br> “五姑娘看了我一眼,也是那樣一笑,就化作一捧梅花,隨風消失了?!?/br> 浮夏聽著她訴說自己的夢境,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為何青圓哭,也為那個她甚至都沒有見過面的季五姑娘。 何青圓被禁足,搖春和浮夏也只能偶爾出去取用東西,唯有浣秋和秦mama因為是成了家的,所以每月還有幾日能出去。 浣秋根本是不想去的,她寧愿陪著何青圓在困在院里,奈何錢老二總是求到何風盈前頭去。 宅斗文西瓜珍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