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耳邊只余風聲, 忽福如心至,靈竅即開。 何青圓直起身子, 緩聲道:“邊塞雪落如梅林, 南枝含苞北枝霜,一朝風過卷花破,乃知京城春始近?!?/br> 一首詩中時空躍動, 靈巧無比。 “小妹這詩真是… 林謹然實在太過訝異, 話到嘴邊,卻找不到合適的形容, 轉首去看何風盈, 見她也是怔怔的, 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就連盧聽玉都愣了片刻, 才趕緊出聲道好。 秦素啞口無言, 心中憋悶,只有自己灌了自己一口冷酒, 憤憤斜了何青圓一眼。 何青圓聽著四周一眾夸贊之聲,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怎么了?”盧聽玉問。 何青圓碰了碰自己被秦素捏過的臂膀,輕聲道:“疼?!?/br> 見她喊疼, 盧聽玉當即起身與季翡之說了幾句話,隨后便繞了回來, 同何青圓道:“走,咱們找個地方除了衣裳好好瞧瞧,若有個什么損傷,叫三姑娘給你做主,她好歹也是秦素的長輩?!?/br> 何青圓本也不想小題大做,但正好心里憋悶,離席散心也好,就由著盧聽玉將她帶去了。 何風盈和林謹然看她們起身離去,也是莫名奇妙,就見何青圓讓浣秋把得的一碟酥炸葉子端來給她們用,忙問:“她做什么去?” “更衣?!变角镆勒蘸吻鄨A吩咐,說得簡略,兩人便也沒有多問。 前頭有個季家的婢女給盧聽玉還有何青圓引路,何青圓只覺是往回走了,一問果然是往季相原來的起居院里去了。 “梅苑里為著置景,所以屋舍不多。后頭都是堆柴、堆雜物的的屋舍,不敢叫姑娘踏足,前院又離得太遠,所以三姑娘叫我將姑娘們往這里請?!?/br> 因是季相故居,所以何青圓多問一句,“沒關系嗎?” “沒關系的,只是待客用的花廳偏閣,老祖宗住過的屋子都是落了鎖的,咱們輕易進不去呢?!辨九贿叞验T推開,一邊說。 入目陳設雅致,無一點灰嗆,想來是季家時常遣人收拾打掃。 季家婢女張了屏風,由搖春替何青圓寬衣,果然就見白嫩的臂膀上落了幾個紅紅的指甲印子,這且是冬日里穿了襖子呢,若是夏衫,憑這個力道早就出血了。 盧聽玉也來瞧了一眼,皺眉道:“瞧她怕成這樣,把你當個盾牌來把持,偏又要去挑釁人家,真是可笑?!?/br> 季家婢女早備下傷藥,給何青圓擦上,道:“這是我們四房祛瘀的傷藥,外頭輕易買不著呢,姑娘且試試,明兒就見好?!?/br> 這點傷處一罐就很夠用了,婢女還給取了兩罐讓搖春裝上。 攏好衣裳,何青圓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盧聽玉問:“怎么了?疼得厲害?” “哪這樣嬌氣?!焙吻鄨A欲言又止,到底還是牽了盧聽玉道:“盧jiejie,我那詩的框子是早先做的一首,不全是當下做的?!?/br> 盧聽玉雙眸微睜,又立刻笑彎,“你就為著這個不開懷吶?” 何青圓乖乖點頭,看得盧聽玉憐惜極了,問:“早先做的是什么詩?” 何青圓面頰粉紅,輕喃道:“自己做著玩的,全然不對?!?/br> “可jiejie我想聽呀?!北R聽玉輕笑。 何青圓禁不住她撒嬌,抿唇輕聲道:“庭中地白滿融月,銀照枝頭棲雀鴉,九月蒸得桂花開,不知京城已凝霜?!?/br> 隨著字字句句勾勒,盧聽玉輕易就能想象到何青圓倚在窗前看月色的景象。 江南九月的夜還有些悶熱,蒸得一樹一樹桂花香氣浮動,遙想在京城的家人,早起草葉凝霜,已需添衣了。 “這一首更好啊?!北R聽玉由衷感慨。 這詩寫的是靜謐之景,少了一絲風卷花破的靈動感,但其中蘊藏的情感顯然更豐富。 “叫我作詩是做不出來的,只能是詩往我心里鉆?!焙吻鄨A有些自嘲地搖搖頭。 盧聽玉牽了她往外走,道:“你以為學詩是為得什么?出口成章,好博才名嗎?” 何青圓偏首瞧她,聽盧聽玉繼續道:“我以為,就是為著能抒發心中之感,傷懷時不至于只能‘唉來唉去’,開懷時除了‘大笑而過’之外,能留下一些詩文,往后想起來,也能體會當日之樂?!?/br> “jiejie說的真好?!焙吻鄨A認真道:“從沒有人與我說過這些道理?!?/br> 盧聽玉知道她是有親姐的,聽她說出這句話來,并沒有多問,笑道:“難為你不嫌我好為人師?!?/br> 婢女在前頭引路,忽然步子一停,行禮道:“七爺,祝公子?!?/br> 何青圓和盧聽玉一愣,瞧見季悟非和祝云晟就站在院墻邊十步開外的松樹下。 此時風過,松尖搖動,在他們身上下了一場小雪。 季悟非微微低頭撣發上的雪沫子,祝云晟則不太在乎,卷了袍袖又一抖,倒是濺了季悟非半身子,鬧得他不滿地看著祝云晟。 “咳咳?!弊T脐汕迩迳ぷ涌粗吻鄨A,似乎是有話想說,盧聽玉有所會意,就道:“那就是祝公子?是不是有話想叫你帶給你jiejie?!?/br> 何青圓了然,斟酌著上前幾步,祝云晟也走了過來,笑道:“小妹,等下詩會散了,可叫你jiejie來這同我說兩句話嗎?” 宅斗文西瓜珍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