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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毖F姬絲毫不懼,“或許還不止于此,因為洛昭儀知曉圣上的心意,知曉圣上希望李霍兩家爭鋒,所以即便她動了手,圣上也會默認是李貴妃——” “所以,她才敢那樣有恃無恐,動手殘害一位高位嬪妃!” “放肆!”江承光呵斥,“薛貴姬,我看你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朝堂的事也是你能說的?你是在指責朕放任嫵兒之死?” 薛貴姬靜靜地說:“嬪妾沒有以為圣上要害死思貴妃?!?/br> “只不過,對于圣上而言,活人永遠比死人重要,未來永遠比過去重要。圣上固然不希望思貴妃身死,可是她既然死了,唯有推到李貴妃頭上,才最有利,否則反成妨礙,不是么?” 薛貴姬既然敢于說這番話,挑破江承光心中最卑劣之處。 她甚至,就沒想過自己能否活著出去,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 可是,薛貴姬卻看到,江承光的臉色忽然變了。 她固然為了給霍嫵討回公道,已經不惜自爆,不惜戳破江承光的假面,逼他正視,但是,對方這一刻流露的猶疑之情,卻讓薛貴姬好似抓住了什么。 皇帝是從哪句話開始,變了神情的?她拼命回憶—— “……活人永遠比死人重要,未來永遠比過去重要……” 他也曾經這樣,拋下過一個已死之人,并且感到愧疚么? 薛貴姬心中一定,但她已知道該怎樣開口了: “圣上以為思貴妃已死了數年,但嬪妾至今記得她?!彼穆曇糇兊萌岷?,“思貴妃絕不應當白白死去。而換句話說,倘若洛昭儀這些年來始終在作偽?!?/br> “倘若她真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之人——” “圣上以為,她這些年來在宮里犯下的罪行,難道會只有這一樁嗎!” 如黃鐘大呂,這句話驚醒了江承光。 他的臉色不再猶疑了,但依然難看得要命: “你說吧?!?/br> …… 薛貴姬將自己去見瀕死的馮婕妤之事,盡告于皇帝。 固然,馮婕妤已死,她的話為孤證,難以取信。但是其中細節詳實,并無編造,皇帝亦親歷過那段時期,對其中之人的脾性也有些了解。 薛貴姬此時如此不惜自身,至少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而最關鍵的佐證,在乎霍嫵去世時醫女記錄下的脈象、征兆。 以及馮韞玉給出的那些粉末—— “嬪妾苦苦追查,終于弄清楚馮婕妤口中的晶瑩之石為何物?!?/br> 薛貴姬道:“正是西域的金剛石!” 其實,真正在查清粉末下落中出了大力的人,是鐘薇。 鐘薇為子復仇,如今已和越荷等人聯手,誓要斗倒洛微言。而粉末的線索太少,薛貴姬的進度受阻。這亦是洛微言的罪證。越荷便和薛貴姬商量著,將事情慢慢地透給了鐘薇。 寧妃乃右相之女,自幼飽讀詩書,更不乏人手可用。 她很快便做出了猜想,并在之后的時間里,設法進行了驗證。 那正是西域金剛石中極為特殊的品種,通體晶瑩璀璨,是極美極少見的寶石。 此刻,薛貴姬便將從懷疑到查驗的過程,一一說來。 過程中,她隱去了寧妃的作用。這是鐘薇自己的提議,她曾說: “要擊倒洛微言,便不能讓圣上覺得,是我們在抱團攻擊她,至少開始不能。否則,他反而會疑心咱們結成了一派,反而會為此保下洛微言,來平衡后宮勢力?!?/br> “以薛貴姬的角度,從為思貴妃復仇入手,是最不會引起圣上戒心的法門?!?/br> “而在此之后……” …… “接下來,便該是我了?!?/br> 九華殿內,越荷端肅道。 殿內并無旁人,只有姚黃,如今侍在她身側,眼中有期盼,卻也有著擔憂。 “娘娘當真要這么做嗎?”姚黃關切,“一旦開了這個口,便是不死不休了?!?/br> 她道:“奴婢為賢德貴妃故,自然深恨洛昭儀。娘娘肯留奴婢在身邊已是恩德,如今更行此冒險之舉。奴婢縱有私心,卻不得不讓娘娘三思?!?/br> “姚黃?!痹胶蓢@道,“先前,我也是這么勸薛貴姬的?!?/br> 姚黃不說話了。 越荷說:“我與她注定不能善了,入宮以來,彼此仇怨已經夠了?!?/br> 更何況,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還有玉河…… 她回宮已近四年。 與合真,不能決斷,與皇帝,難以理清。 倘若此事再不成,越荷自己都難看得起自己。 她正在層層剝開前世的謎,盡管也會畏懼,但必須堅定不移。 “放心吧,姚黃?!痹胶傻?,“如果……”江承光真的在意李月河。 她望向手邊的那疊謄錄之紙。 “那么圣上,應當會好生裁決此事的?!?/br> …… 薛貴姬去面圣,自然是帶足了自己所能找到的證據。 當年為思貴妃號脈的醫女,思貴妃的脈案上種種疑點,馮韞玉處拿到的金剛石粉末,小塊的西域金剛石,甚至是與她交換服飾、幫助她見到馮韞玉最后一面的宮女…… 韞玉身邊服侍過的灑掃宮女亦找來了,雖然說不出什么實質的,但是馮韞玉臨產前的狀態、馮韞玉從思貴妃處到洛昭儀處情緒有何波動,這些都是旁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