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好好好,一切都好,你就放心罷?!绷_大嬸報喜不報憂,女兒難得回來一趟,添堵增愁的話半句也無。 再者眼下她確實也沒有可發愁的地方,過著使奴喚婢穿金戴銀的生活,腿上的傷勢也恢復得不錯,傷筋動骨一百天養夠日子就是。 羅大嬸問得最多的還是小侯爺待女兒如何,市井街坊全傳著尚家在挑選次媳,京中的貴女打破頭想擠進初選的名單。正室進門就在眼前,女兒的好日子也快要到頭。 “府里才有話頭,還沒有準信?!睉浘鸬?,她總不能成天追到尚坤身后要承諾和保證,走一步看一步,只要她還愛著他一天,絕不會將自己的愛人拱手讓出。 見女兒有心事,羅大嬸拉著憶君的手輕嘆一記,“阿圓,凡事量力而行,再不濟還有我和你阿兄。甭怕,不管你將來走到那一步,你阿兄拼盡力也要把你接住?!?/br> 憶君輕點一下頭,想起另外一件事又叮嚀道:“馮家姨媽可再來鬧過,偌若真的上門來,阿娘要記得別再理會她。說句不好聽的,她們一家能平平安安從京城脫身,還是郎君看在我的薄面上。他那個人不是心慈手軟的主,手下留情的事只做一回絕再二次?!?/br> 個中道理羅大嬸都曉得,經歷諸多事后對胞姐也是徹底死了心,心底曾有不忿的怨恨也都慢慢想通。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胞姐一心為一雙兒女籌劃,她也是,也要為自己的兩個骨rou謀利,至少不要拖他們后腿。 她摔倒腿,阿姐也被人敲斷腿,兩下清了,互不相欠。 母女兩個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閑話,晌午時分阿苒回說郎君來接夫人回府,人已進了后院,往內室走來。 羅大嬸唬得手足無措,尋梳子抿頭,又檢查自己身上的衣裳,吩咐丫頭們開窗透氣。她臥病在床,屋里氣味渾濁,自個的女兒不嫌棄,如何能見得了外客。 尚坤的行事率性隨心所欲,憶君不慣也要習慣,她止住羅大嬸慌亂的舉動,出屋到臺階下迎接人。 隔著老遠,他笑意璨然,露出幾顆銀牙炫耀,快走幾步到她面前,執手相看目光貪婪,活似八百年沒見面。 “郎君”,憶君甜甜來一句,拉著人進屋,羅大嬸僵著笑臉生硬喊一下小侯爺,靠在床頭額上滲出汗。 尚坤罕見的和善了一回,騰出一只手示意,“十七姑不必多禮,腿上傷勢長得如何?明日讓府里的幾個大夫再跑一趟,天涼臨近立冬,須換方子調養,以免落下逢雨變天腿痛的病根?!?/br> 羅大嬸眼睛里泛出淚花,惟有點頭。 那邊丫頭們上了茶,可尚坤沒有落座的動向,他行事又不能和常人比較,憶君開口,“阿娘,我這就和郎君回府去。你放寬心只管養好身子,得空了我會再來?!?/br> 她手里使勁捏一下尚坤,他會意補充一句,“正是,以后多得是時間,隔幾日讓阿圓出來陪著十七姑說話。天也不早了,我們就此別過?!闭f著帶著人走出屋子,往外院馬車前行去。 憶君臨走時留下一個明媚的笑意,羅大嬸目送他們走遠,輕拍胸口松氣,心里一塊大石落地。 百聞不如一見,總聽別人說小侯爺如何寵著阿圓,她心里將信將疑,今天可是真真切切兩人都在她面前亮個相。阿圓對著小侯爺說話毫無避諱,再不說兩人之間的情意滿得溢出來,世人皆知。 這就好!屋外霞光紅透半邊天,羅大嬸盼著阿圓的將來也是這樣的紅火。 ***** “看,火燒云!”憶君真的是太沒見識,幾片云彩也讓她興致大發,從尚坤懷里掙扎出來,指著天邊的紅云落日讓他看。 尚坤把人撈到懷里,心道小傻瓜,好歹要有點出息,兩片破云彩樂成這個樣子。是她眼光太低,還是自己的眼光不好,挑中一個沒心沒肺的小傻子。 他心里想什么,嘴里埋呔道:“傻瓜!” 憶君不樂意,扭著脖子和尚坤理論,兩人從羅家大門口吵到大長公主府前,其間紅臉無數次。 呃,不是吵架臉紅,而是那匹狼擺明了要非禮人。 憶君捂著嘴角推開他,拿帕子拭過一看,一滴殷紅染在玉色錦帕角。又被他給咬破嘴,好幾天出不了門沒法見外人。 她氣急敗壞,尚坤更加得意,摟著人小意溫存,連聲賠不是:“讓我看一眼,可是要緊?”看過之后,帶著笑意勸她,“不要緊,回去抹點生肌膏,兩天準能好?!?/br> “等好了,你再咬是罷?!睉浘粗旖菤饽侨撕鷣?。 這個么真說到尚坤的心坎里,他不僅想咬一口,更想把她都吞到肚里。 色狼,憶群腹誹一句,恰好車停下,兩人停止打鬧,下了準備去向大長公主請安,府里女官卻說大長公主還在西邊府里,至今沒回來。 這個時候,尚坤也納悶,祖母年事已高,甚少出門交際,即使是到阿娘府里用飯,從沒超過兩三個時辰。從早起到現在一整天的功夫,難道說那邊府里出了事? 不等他相問,女官一五一十講出今日長公主府中發生的事。袁家兩位嫡女發生口角,六娘把堂妹推到薔薇花叢里,宮里的御醫都請來了,別的傷好說,七娘臉頰上被花枝剜出一道深痕,再好的醫術和膏醫也無濟于事,鐵定要破相。 尚坤黑了臉,好心情瞬間變壞。那袁六娘還在府里住過幾日,成天和阿圓低頭不見抬頭見,笑口常開裝模作樣。想到曾經把阿圓置身于險處,他心中燃起怒火,更是想起當日在酒樓袁六娘臨去的一句狠話。 氣袁氏欺瞞祖母,又跑到阿娘的地盤攪事生非。 “你先回屋,我到西邊府里去接祖母?!鄙欣にο略?,頭一回沒親自送憶君回院子,騎上紫驊騮倒轉馬頭人已出府。 第80章 十年銀盞 袁家兩姐妹起爭執生出風波數日后,宮里下旨為袁六娘和裕王賜婚,婚期定在明年五月。 幾個月的時間轉眼就到,安城公主不想來回折騰,索性帶著著兒媳和孫女們在上京城里長住下。 現在回去,等到來年開春又要送嫁袁六娘,掐指一算在家中呆的時日不多,路上舟車勞頓人受累不說,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再者上京名醫多,方便為袁七娘療傷,妙齡少女誰不愛美,七娘又是未嫁之身,毀容意味著今后再沒有頂好的人家愿意聘她做兒媳。 袁家也不想白白折掉一個嫡女,竭盡全力只為治好七娘臉上的傷疤。 那天在長公主府里生出事非,安城公主自覺沒臉再住在長姐府里,次日帶著人搬回袁宅,大長公主恢復以往的安靜。 ****** 憶君不大懂時政和派系之間的爭斗,聽晉陽大長公主和尚坤日常閑話露出來的意思,這回的事又狠抽夏皇后一記耳光。 大長公主嘲諷裕王也效仿古人裝瘋賣傻,拼命作踐自己的聲名。 以前的裕王有多清貴儒雅,如今便有多狼狽不堪,左摟左抱,擲金如糞土,甚至出入勾欄酒肆,每每喝得酩酊大醉,高喊著愛妾的閨名——柳氏嫣然代表著狐媚二字。 其實京中還另外流傳著一個關于妖媚的說法,那就是武英侯的寵妾羅姬。憶君或多或少聽聞一些風言風語,她不當回事,尚坤更是一笑置之,至于兩位公主及尚家的人心內如何想別人也不知曉。 進入冬季,她出門所坐的馬車又換了一輛,沉楠木制就,涂上黑紅兩色漆,浮雕百花奉春圖,大氣而又華美。